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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满京华-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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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澜自己也觉得高兴,此时顺杆儿就又添了一句:“老太太也别把功劳都往我这姐姐身上推,您也不是为他寻了一门好亲事?有杜阁老这位未来岳父看着,他也就平添了一位尊长教导,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
祖孙俩你眼看我眼,不禁坐视一笑。由于朱氏惯了身边有人说话,她就把针线活都搬到了这里,闲时朱氏还指点她针法绣法,如此一来,时光自是过得飞快。期间杨府还打发了庄妈妈过来送时令果子,陈澜又回送了几瓶果酒。及至罗姨娘和陈汐打宫里回来的消息传进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们在宫里耽搁了这么久,还用了一顿午饭?”朱氏看着前来禀报的张妈妈,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别说是她们,就是别的正派皇亲国戚,也没有这么招摇的,贵妃娘娘丧子心痛,她们也该在旁边劝着些,怎么没事尽给别人留把柄”
张妈妈不敢接话茬,陈澜不得不在旁边规劝了朱氏两句——一涉及到陈瑛和罗姨娘的事,朱氏便很容易发火,这几乎是定律了。然而,她才说得朱氏脸色和缓了些,外间鹤翎却进来报说罗姨娘求见。这下子,朱氏一下子面色一沉。
“她一个妾室,不经过主母跑来见我,哪有这样的规矩”
对于罗姨娘的一回府就来求见,陈澜心里飞速思量了一会,最后觉得事涉陈汐,于是只得打叠了精神劝道:“老太太,罗姨娘毕竟刚从宫里回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平日里罗姨娘都是只在院子里,并不来扰您,这次破例一回也无妨。”
“也好,看她能说什么”
此话一出,鹤翎自是出去通传。不一会儿,尚未除去那一身真红大袖衫礼服的罗姨娘就进了屋子。平日里罗姨娘在家只穿桃红fen红,此时这一身大红色货真价实扎了朱氏的眼睛,若不是旁边陈澜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几乎当场发作。即便没发作,此时见人行礼,她也没给半分好脸色,话语也是淡淡的。
“贵妃娘娘可好些了?”
“多谢老太太关心,娘娘已经好多了。”罗姨娘露着得体的微笑,坐在锦墩上又欠了欠身,“今次进宫,贵妃娘娘也问起老太太的身子,得知您休养得好,也吩咐我带了一些天麻黄精和人参回来。”稍稍顿了一顿,她这才字斟句酌地说,“另外,贵妃娘娘得知家中二小姐出嫁,三小姐四小姐都已经定下了婚事,只有五小姐未定,所以特意过问了此事。贵妃娘娘说,襄阳伯李睿年方十七,打算撮合了他和家里五小姐的婚事。”
朱氏闻言眉头一挑,当即说道:“此事你该当和你老爷夫人商量,对我这老婆子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您是这家里最大的长辈,这样的大事,自然得先禀告您一声。”罗姨娘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对朱氏深深行礼,又头也不抬地说,“所以今日我才冒昧求见,回头就去回禀夫人和老爷。”
见罗姨娘把徐夫人放在前头,朱氏这才面色稍霁,可终究不愿意和罗姨娘多说,没多久就借口倦了把人打发了走。罗姨娘前脚一出屋子,她便长吁一口气吩咐鹤翎出去分派粗使婆子浇水洗地,随即就看着陈澜说:“襄阳伯虽说是勋贵,可爵位是前代刚得的,并不世袭,到他这一代还是加恩。虽说看着矜贵,嫁过去就有诰命,可她这等心性怎会答应?”
尽管罗旭前几日送了信来,但陈澜并不知道具体人选是谁,此时也还是第一次知道罗旭给罗姨娘和陈汐那封信上提到的竟是襄阳伯。她对那些达官显贵毕竟只是一知半解,此时向朱氏又多问了两句,立时忍不住吁了一口气。
不愧是罗旭,知道陈汐这等性子该配什么样的人
李睿父母双亡,家中除了一个庶出的妹妹,再无嫡支亲戚,剩下的虽有不少本家族人,可终究关系就远了。而且这位襄阳伯正在国子监读书,为人温润和煦,据说课业三年都在一等,只是稍嫌文弱了些,武艺上头极其稀松,不是掌兵的料子,家底也不算丰厚。不过最要紧的是人品还好,而且罗姨娘既这么信心十足地提出,足可证明宫中罗贵妃的隐患解决了。
“老太太,既是只来禀告您一声,您听着就是了。五妹妹毕竟是和咱们一块长大的,性子虽清冷了些,可终究也正派。若是这桩婚事真能成,对咱们家也是好事不是么?”陈澜知道从哪方面相劝才是最好的,因而自不会忤逆朱氏的意思,“以前不是传言三叔想要五妹妹嫁皇子的么?如襄阳伯这样势单力孤不涉及任何势力的,岂不是最好的?”
“你说的很是。”朱氏这才转恼为喜,重重点了点头,“既如此,他们家的事情,由他们家闹去”
然而,这天深夜,睡得正香的陈澜突然被一阵用力的推搡和叫唤给弄醒了。懵懵懂懂睁开眼睛,她就听到了一句足以让她惊醒的话。
“小姐,庆禧居那边闹起来了,说是三老爷半夜三更突然回来了”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此人夫,如此人父!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如此人夫,如此人父!
尽管全家迁入了庆禧居,但陈瑛从宣府回来之后,几乎就没有在家里住上几天。他辛辛苦苦奋斗了几十年确实是为了承爵,可对于搬到主屋没什么兴趣。父亲陈永去世之后,朱氏就搬离了庆禧居,可这里毕竟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在陈瑛的眼里,庆禧居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有那个老太婆的影子,所以心中充满嫌恶的他根本不愿意踏入此地。
然而,他今天却不得不回来。他在衙门里几乎快熄灯上床的时候得到了家里传来的消息,又惊又怒之下便策马飞奔赶了回来,也来不及去徐夫人的正房露个面就直奔了罗姨娘的屋子。一番质问之后,确定自己得到的消息一点都不假,他只觉得怒从心头起,忍不住一个巴掌就重重甩了过去。
“你这个无知的蠢妇”
罗姨娘被这一巴掌打得跌倒在地,整个人都懵了。她自从嫁给陈瑛之后,虽说阴差阳错失去了正室的名分,两人之间也偶尔有拌嘴吵架,但一般来说没过几日也就和好如初,只这一回时间长些。可在她看来,到时候女儿婚事定下,陈瑛自然会回心转意。
可是,多日来的奔走谋划,今天在宫里殚精竭虑的劝说打探,到头来竟然换来了这么一巴掌,这叫她怎生忍得下?最初的失神过后,她突然捂着脸支撑着站起身来,一下子扯翻了旁边那张高脚几子,那个官窑粉瓷花瓶也随之跌落在地,重重砸了个粉碎。
“我是蠢我不计名分地跟着你,不分日夜地为你谋划,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左一个通房右一个侍妾地收在房里,我说过你半个字?左一笔钱右一个女人的送出去,我说过你半个字?汐儿的婚事要不是你在旁边打岔,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陈瑛被那花瓶摔碎的咣当声震得惊醒过来,可一听到这连番质问,他心头刚刚压下去几分的怒火一下子又猛地窜了起来,见罗姨娘冲上来要扭打,他立时不耐烦地一拨一推,一下子把人撂在了那张架子床上,随即冷冷地看了一眼屋子里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丫头。
“呆在这儿干什么?全都给我滚要是谁出去嚼舌头,我饶不了她”
一声怒喝之下,几个丫头这才惊醒了过来,一个个跌跌撞撞争先恐后出了屋子。直到人都走了,陈瑛方才一个箭步抢到了床边,一把抓住了挣扎着要起身的罗姨娘的领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待罗姨娘说话,陈瑛便凶狠地低吼道,“我还不曾质问你连个气都不通一声就决定汐儿的婚事,你还敢把从前的帐翻出来?你是疯了还是痴了傻了,襄阳伯那个空头爵位有什么用?他一个十七岁的黄口小儿,无权无势甚至连母家援手都没有,把汐儿嫁给他能有什么好处?汐儿的婚事我原本已经有了计较,须知道皇四子荆王可是至今没定下王妃,汐儿还小,再拖上两年也不打紧,这桩婚事便有六七分的把握须知先头皇后可是见过汐儿的”
原本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罗姨娘一下子愣住了,然而,尽管拎着领子的那只手用了大力,她几乎觉得透不过气来,可她还是猛地伸出右手搭在那只坚实的手腕上,恼怒地嚷嚷道:“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却得让汐儿耽误两年,那时候京城还会有更加年轻的淑媛,天知道结果如何?再说,荆王非嫡非长,又有好男风的名声,汐儿若是跟了他,也就是一个虚名王妃罢了”
“虚名王妃也比一个空头勋贵的夫人强”陈瑛一下子松开了手,重重地把罗姨娘丢在了床上,这才背着手冷冷地说,“你别以为请动了贵妃,此事就定了。你这些天在外头碰的壁想必不少,襄阳伯这样的人家想来也未必在事先说合过,说,是谁游说蛊惑的你?”
罗姨娘从未看过陈瑛这等阴冷酷烈的眼神,此时硬生生打了个寒噤,但随即便强自支撑着坐直了身子:“那就是我打听得来的,没有谁的游说蛊惑”
陈瑛倏然攥紧了拳头:“这话你敢再说一遍?”
正当罗姨娘狠狠一咬牙,预备承认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撞开门帘冲进了屋子,正是陈汐。大约是匆忙之间被人从床上唤起来的,她趿拉着鞋子,外袍也只是匆匆套上,尚有两个扣子没系,鬓发更是异常散乱。当瞧见罗姨娘脸上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子倒在床上,而父亲陈瑛则是满面怒容,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再次发作,她立时三步并两步到了床前,几乎想都不想就张开双臂挡在了罗姨娘身前。
“汐儿,是谁去你那里饶的舌?”陈瑛一下子提高了语调,声色俱厉地质问道,“待会让我查出是谁多嘴多舌,即刻打死”
陈汐听到外间传来了咕咚一声,知道是报信的喜鹊吓得瘫软在地,却是不闪不避地面对着父亲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父亲难得回来,却是在房里闹得这般凶,别说是我,就连家里其他地方只怕也都知道了,打死一个丫头又有什么用再说,主持家务的是母亲,父亲一个大男人越俎代庖喊打喊杀的,就不怕外人笑话么?”
“好,好……没想到我倒是养出了你这么个能言善辩……吃里爬外的丫头”
陈瑛气极反笑,连说了两个好字,却是上前一脚就踹倒了陈汐。他看也不看那边惊慌失措扑上前来的罗姨娘,一把抓起陈汐的手腕把人拖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这几日三天两头往三丫头那儿跑,指量我不知道?你别忘了,她姐弟俩虎视眈眈的就是你爹我的爵位,还敢和她搅和在一起?这婚事是不是你听了她的蛊惑?”
“婚事是贵妃娘娘提出来的,与别人何干”
罗姨娘见陈汐咬紧牙关死不承认,而陈瑛已经是怒发冲冠举手欲打,她终于是真的慌了。她几乎是一把抱住了陈瑛的腰,带着哭腔叫道:“老爷,老爷,不关汐儿的事,真的不关汐儿的事,是罗世子……是罗旭……”
一听到罗旭两个字,陈瑛顿时一愣,手上不知不觉一松,而陈汐则是措手不及,一下子重重跌倒在地。罗姨娘见状慌忙放开了陈瑛,扑到地上一把抱着陈汐,又手忙脚乱连拖带拽地把人扶起到了床上,一时间已经是泪流满面。
尽管罗姨娘在身上来回摩挲,口中焦急地询问刚刚是踢到了哪儿,可有伤着了,陈汐只是咬牙不语,眼睛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又是他坏了我的事”
陈瑛冷笑了一声,又拽起罗姨娘盘问了起来。见这一次她一五一十几乎什么都说了,他的眉头不禁越皱越紧,到最后忍不住轻蔑地骂道:“蠢货,他说什么,你们俩就信什么?他一心迷恋三丫头,如今人没到手却还是一心讨好她,你们俩连这个都不知道?贵妃那边的事情我来设法,从今往后,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少往外走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正要开口再骂,门外一阵嚷嚷,紧跟着,陈清陈汉竟是一前一后冲进了屋子,一见这状况全都是呆若木鸡。两人先是急急忙忙奔到了罗姨娘和陈汐身边,紧跟着,陈清就转过身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说:“父亲,不管是姨娘和妹妹做错了什么,您教训就是,这动了手之后,家中人就全都知道了,传扬出去于谁的名声都不好听……”
陈瑛眉头一挑,森然问道:“你这是教训我?”
“儿子不敢……”
“不敢就给我滚,谁让你们来的”
看到兄长遭训,年纪较小的陈汉也连忙跪了下来,咚咚磕了几个头说:“父亲,二哥说的是,无论有什么事情,这么晚了,还请您暂且息怒……”
“老爷,老爷,老太太和夫人来了”
心头大怒正要开腔的陈瑛听到外间这惊慌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看着面前并排跪着的两个儿子,看着床上目光清冷的陈汐和泪流满面的罗姨娘,他突然一言不发径直往门外走去。到了明间,见一个个丫头都是头垂得死低,他也懒得再看,直接往前头出了房门。下了几级台阶到了院子里,他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那儿,两个丫头提着灯笼,四个仆妇抬着滑竿站在夜凉如水的黑暗里,而那滑竿里,身上盖着毛毯的朱氏正冷冷看着她,一旁则是一身素服的徐夫人。
“一点家务小事,竟然惊动了老太太,都是儿子管教不严。”
见陈瑛趋前深深行礼,朱氏便淡淡地说:“半夜三更闹得鸡飞狗跳,还只是一丁点家务小事?你是大老爷们,妾室有不好,让主母教导训斥,更何况她还是有诰命在身的,你这样传扬出去,于你的名声好听?至于女儿,管教有家法,何尝听到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家有父亲那般发火无度的”
尽管陈瑛恨得咬牙切齿,但仍是就势长跪了下来:“是儿子的不是。”
“你知道有不是就好。”自从陈瑛回来,朱氏几乎处处受挟制,难得今天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敲打,她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大老爷们,不要成天把精神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来由被人说小肚鸡肠”
PS:今日两更……以上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利欲熏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利欲熏心
大半夜的,蓼香院里正房厢房耳房却几乎都点上了灯,就连穿堂前夹道上的明瓦灯也都亮了。早已睡下的丫头仆妇好些都被惊起了床,这会儿正屋里头,鹤翎和墨湘便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鹤翎实在忍不住了,三两步走到了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坐着的陈澜身边。
“三小姐,这大半夜的又起了风,老太太这会儿还没回来,是不是要打发人再去瞧瞧?”
“郑妈妈张妈妈伺候着一块去的,又有绿萼玉芍两位姐姐跟着,那边还有三夫人,不至于有事。”陈澜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心里却不免想到,以陈瑛平素的为人,在做事上会不留余地,但当面决计是恭恭敬敬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把柄。只不知道陈汐和罗姨娘如何,要是让陈瑛知道这背后有她,那倒无所谓,可罗旭会不会被牵扯进来?
“回来了回来了,老太太回来了”
说话间,刚刚悄悄出了屋子的墨湘又冲了进来。听到这话,陈澜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鹤翎则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如释重负,和墨湘两个又出去叫了小丫头预备热水等等,而陈澜也披了一件披风出了屋子等候。不一会儿,她就看到穿堂那边渐渐亮了起来,先是两个媳妇打着灯,随即是四个粗使婆子抬着滑竿进来,后面还跟着郑妈妈张妈妈和绿萼玉芍。
陈澜迎上前去,那边厢看见她的朱氏忍不住就嗔道:“这都已经深秋了,天气冷,你在屋子里好好等着就罢了,还出来做什么?”
“才出来的,就一会儿,不打紧。”
陈澜笑答了一句,等到几个婆子又用春凳把朱氏接下来,随即抬进了屋子,她才上前帮忙解下了朱氏的那件大氅,把人扶进西次间寝室里安置好,闲杂人等都退了,她这才开口问道:“老太太,庆禧居眼下那边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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