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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不是狗-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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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藏布瞪着我说:“光一分不少是不对的,还要多多的多出来。你不知道吧?把钱放出去,就能一个变两个。去年,不对,前年,也不对,大前年,我丢了母羊人家送回来,两只变成了四只。你说要跟我交换?

好啊好啊,可是你早点见到我就早早地好啦,刚才,就在人堆里,我看到了哥里巴。我说哥里巴你好啊,你还不赶快藏起来,省上的来啦,来抓你啦。他说我送走了藏獒的灵魂就藏起来,那个省上的我见啦,他和各姿各雅在一起。”

“孕藏布你真糊涂,你一方面举报他,一方面又给他通风报信,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快快快,带我走,去找哥里巴。”我拉着朵藏布冲向了人群。各姿各雅还以为我们是在追寻它的八个孩子呢,跟在后面奔跑着,兴奋地叫起来。

5

我们在人群里穿行着,心急意切地寻找哥里巴。

我不断地催问孕藏布:“看到了没?看到了没?”朵藏布每次都说看到了,但每次到了跟前就又说:“哎哟他不是。”人群中凝固的哀伤被我们冲散了,惊讶和怨怒演化为呵斥:“瞎了眼的东西,你们的洞洞不在这里。”这是把我们比成瞎老鼠,让我们滚出人群的意思。我很抱歉我扰乱了他们凭吊藏獒的静穆和秩序,但接下来的混乱就与我无关了。我看到在离葬火升起的山坳最近的地方,一团黑影蹿来蹿去,先是在天上,后来就到了人群里面。大家都觉得那是从大火中冒出来的一股灼烫的黑烟,乱纷纷地朝后回避着。

不一会儿就有了尖叫,回避变成了奔逃,好像黑烟蹿到哪儿就会灼伤哪儿的人,拥挤!碰撞!踩踏出现了,喊叫声掩盖了喇嘛们的诵经声和火焰的呼啦声。我没有在意突然出现的混乱,还在追着朵藏布问:“看到了没?看到了没?”孕藏布的寻找分明已经变成了逃命,却还是很有礼貌地说:“看到了。”然后带着我扑向了一个逃命中行动迟缓的藏民。这次他没说“哎哟他不是”,而是一把揪住对方,喊了一声:“就是他。”

那人诧异地弯了弯腰:“噢呀。”意思是说:对呀,我就是我。

我也揪住了那人的袍袖,激动而愤怒地问道:“你就是哥里巴?哥里巴,这么多藏獒都是你放火烧死的,你还有胆量来这里晃悠?”

那人神情一怒,瞪上了朵藏布。

孕藏布赶紧对我说:“不是啊,他不是放火的哥里巴。”

我失望地松开他:“不是哥里巴,那你噢呀噢呀答应什么?”

那人说:“你们叫我哥里巴,我就承认我是哥里巴,那又怎么样嘛。”

我一愣,突然明白了:“哥里巴”是草原上公黄牛和母骗牛的杂交后代,行为狠琐,性格孤僻,动辄拉稀,看着似有病态,宰了油多肉少,也不好吃。牧人们常把好吃徽做!行为散漫的人比喻作“哥里巴”。这人以为我们胡乱起名字跟他开玩笑呢。我埋怨地扫了一眼朵藏布。

孕藏布说:“你问我‘看到了没',又没问我看到了谁。我说‘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嘛。你不找他,各姿各雅要找他。”

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头缠红丝带!腰挎安冲刀!打扮得有模有样的孕藏布,怎么做起事来一点都不靠谱!居然已经把我们进人人群的初衷忘记了。那么面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用不着询问,各姿各雅的举动已经回答我了。

各姿各雅一见那人,就亲热地贴到了他的腿上。显然他是它的主人强巴。强巴恢复摘剔良快,已经能够离开医院到处走动了。他抚弄着各姿各雅的头毛,似乎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跟这个陌生人在一起?

我赶紧向他解释:各姿各雅是如此地信任我,我一定帮它帮你们找到那个拐跑了它孩子的人,一定把八只小藏獒一只不少地带回草原还给你们。如果我做不到……

强巴没等听完就说了一句一个獒主最该说的话:“各姿各雅信任算什么?我不信任你。”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跟袁最差不多的坏人——喜欢藏獒,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最好不要再见到这样的外来人。他狠狠地打了一下各姿各雅,算是对它跟着我的惩罚,然后厉声命令道:“走,回家。”

我一把抓住了强巴,还想纠缠。强巴冷漠地说:

“八只小藏獒呢?你找回来让我看见它们,我就像信任佛爷一样信任你啦。”

我着急地说:“我没见过八只小藏獒,不认识它们。我需要各姿各雅的帮助,必须带着它,它能闻能听,远远地一叫,孩子就朝它跑来啦。”

强巴说:“外来人,佛菩萨看见你啦,我也看见你啦,你的心是黑的,黑黑的一片树林子,里面什么灵物都有。”

强巴走了,为了让各姿各雅不再留恋我,他甚至踢了各姿各雅一脚。各姿各雅不忍心离开我,想着我的手机以及手机那边它的孩子,一再地回望着我。我理解它,我知道一只母性藏獒想念孩子就跟人的妈妈想念她的孩子是一样的。我说:“各姿各雅你先去吧,我会说服你家主人的。你等着,别失望,我说到做到。我们两个一定会踏上漫漫寻亲路。”

混乱的人群星散而去,天葬台对面的山坡上,只剩下了几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山人都惊恐万状,这几个人却还留在这里?我朝他们走去,到了跟前才认出是鹫娃州长和他的随从。他们面带恐惧,一声不吭。离他们不远还有两个人,躺在地上不起来。

我走过去才发现那是两具尸体,刚刚死去,血还是温热而流淌的。我疑惑地看看鹫娃州长,又看看死者。

两个死者都伤在喉咙上,牙齿洞穿的痕迹历历在目。

显然这是野兽的作为,是什么野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密集人群之中如此造孽?我想起我先前看到的那团黑影了,那不是灼烫的黑烟,而是从天而降的肆虐——冥獒。是的,冥獒出现了,噢唆地来,唆唆地去,集中了所有野兽的凶残和阴恶。我来到鹫娃州长跟前,望着他惨白的脸,想到他是一个在毛骨惊然的骚动中放弃逃跑的人,便不由得佩服起来。

“你不是说你一定要找到冥獒吗?”鹫娃州长扫了我一眼。

我打着冷战说:“我说过的话从来不收回,只要它存在。”

“它都咬死人了,还不存在?”鹫娃州长口气中带着怨怒,好像我说了一定找到冥獒就必须马上找到并把它抓起来。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嘛,来看看它的虐杀现场。”

我说,“你发现了没有鹫娃州长,两个死者虽然一个是汉民一个是藏民,但有个共同特征,就是都穿着汉族服装。这一点很重要,说明冥獒的出现是一种惩罚,是被烧死的几百只藏獒的决定,当然是它们灵魂的决定:报复那个纵火者。但它们并没有记住这个人的长相,只记住了纵火者汉衣汉裤的服装特征,所以就有了今天的结果。它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这是冥獒的方略,让凶手去连累冤枉别的人,可以挑起人们对凶手加倍的憎恨。顺便告诉你鹫娃州长,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纵火者是个汉民打扮的人,蓝色牛仔裤!棕色皮夹克。”

“你就直说他叫哥里巴。”鹫娃州长说。

“你都知道了?”我吃惊道,看他不回答,又说,“你在监视我?有这个必要吗?当然了,你想咋就咋,这是你的地盘。我要声明的是,即使我现在找到冥獒,也不能把它怎么样。我甚至会掩掇它继续复仇,继续惩罚。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才可以制止冥獒的行动,那就是抓住哥里巴。”

“说吧,你想怎么抓?草原上叫哥里巴的多啦。”

“但是跟阿柔有关系的哥里巴只有一个。我必须先找到这个叫阿柔的女人,再说服她带我去雪山寨子,那是哥里巴养育藏獒的地方,是他纵火前救出展览馆的宝贝金獒和宝贝黑獒的出生地。你是这里的父母官,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阿柔?”我本以为鹫娃州长会问:“哪个阿柔?”没想到他是知道的。

他说:“这个阿柔的确不好找,连我都是光听说没见过。看样子你得下一番工夫啦。”

我点点头,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来:鹫娃州长似乎是希望我追查的,至少他不会硬性干涉。不然他有的是办法制止我,比如让公安插手,警告我不要干扰正常破案。鹫娃州长好像到现在还没有让公安局过问展览馆烧毁数百藏獒的事,这又是为什么?难道他想成全我?不不木,他不是一个会在这方面成全我的人。

山坳里的火葬还在继续,火势小了些,尸体的焦臭和木柴的松香混合在一起,一种特殊的引诱让秃梦们喜欢在高空的烟雾里待着,嘎嘎嘎的叫声如同丢下来的钢铁,清脆而响亮。天葬台东北的梯形坡面上,依然是层层叠叠的袭装。数千喇嘛的集体诵经已经低沉下去了,他们意识到这里发生了意外,派了几个喇嘛过来打听消息。那几个喇嘛一见死人就惊慌失措地喊起来,通知那边这里死人了。

鹫娃州长说:“别喊了,把他们抬到火里,一起烧掉吧。”

太蹊跷了:这么快就要把尸体烧掉?至少应该让公安局的人来验尸!拍照!确认身份吧?但我没有把疑虑说出来。鹫娃在行使州长的权力,我不必妨碍他。再说死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所有冲动都必须是我内心的冲动。此刻我内心很平静。我发现只要不是我的亲人,不是藏獒,全世界的人死了我都会很平静。这样的平静当然是自私而冷酷的。但属于我的自私和冷酷,也属于全人类,我用不着为此责备自己。

就在喇嘛们给两具尸体抹上酥油,扔进火堆之后不到五分钟,一个女人出现了。没有人看到她从什么方向走来,仿佛从天而降。当她冲着火焰大喊大叫时,我们都吃惊得面面相觑。她在喊:“哥里巴,哥里巴,哥里巴你就这样走了吗?哥里巴回来,回来。”她是谁?她穿着花借橙裙,那水汪汪的大眼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哀愉,让我憾恨地想到:为什么她呼唤的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被扔进火堆,然后让她如此动情伤感呢?我曾说她是野兽是妖女是度母,现在我什么也来不及说,只是轻轻念叨着:白玛,白玛,莲花盛开的白玛。但是在场的人中却有人说:“阿柔,阿柔来啦。”

我很奇怪,怎么会有人认为她是阿柔?

我走过去大喊一声:“白玛。”

她淡漠地回望一眼,仍然喊叫着:“哥里巴,哥里巴。”

我突然意识到,重要的不是她是白玛还是阿柔,而是哥里巴已经死了,纵火者哥里巴被冥獒咬死了。

我吃惊冥獒居然在千万人中准确找到了惩罚对象,更吃惊这样的惩罚带给我的并不是欣喜而是沮丧:冥獒能报仇,还要人类干什么?我这个带着侮恨的心情以追查罪恶为己任的人,在藏獒的灾难面前只能是个看客。我想帮它们,却受到轻视,被来无踪去无影的冥獒蛮横地取消了帮忙的资格。当然还有别的遗憾:追查以与我无关的方式结束了,我还有什么借口去接触白玛,去探访阿柔,去看看我心里放不下的藏獒托勒,去见识哥里巴培育出的比嘎朵觉悟更优秀的那只金獒和那只黑美呢?想着,内心又被恐怖所笼罩:我也是罪人,难道我也会遭遇冥獒,并受到如此准确阴贼的惩罚?

鹫娃州长来到我跟前,小声问:“你能确定哥里巴就是纵火者?”

我点点头:“只是没看清他的面孔,刚才疏忽了。”

鹫娃州长征询道:“要不要从火里捞出来?”

我望着熊熊一片的葬火说:“能捞出来吗?捞出来也是面目全非了。”

鹫娃州长露出他这种人很少有的狞恶冷酷的神情说:“你还不知道吧,清理火灾现场时,发现了一具人尸,无法辨认他是谁。这个纵火者真是罪大恶极,活该他有这样一种下场,报应是不会错过任何人的。”

突然我想:为什么鹫娃州长仅凭我的调查就认定哥里巴是凶犯呢?既然烧死的不光是藏獒还有人,为什么不让公安局介入调查?

我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哥里巴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烧死数百藏獒的事件也就不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了,你作为州长,作为必须为‘藏獒节'承担责任的领导,也就少了一件麻烦事。你真有福气,关键时刻,冥獒都能帮你的忙,惩罚了凶犯,还不动用法律。

现在这场火灾就只能解释为由地震引发的破坏,纯属自然灾害了,既不影响这里的稳定,也不影响你的政绩。你可以彻底摆脱干系啦,鹫娃州长,祝贺你。”

“色钦啦,请你不要胡说八道!”鹫娃州长的严厉是我从未见过的。

第四章 阿柔

1

有时候我赞美草原是为了赞美藏獒,有时候却是为了赞美女人。但我很少像今天这样把两者混同起来,分不清是为了藏獒还是为了女人。所以我现在不能给自己一个唯一的理由,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这里是青果阿妈草原的北部草场。

草场临河的台地上,有黑白两顶帐房,那就是阿柔的家。

阿柔的家和白玛的家一样,远离着牧人定居的碉房。这与贫穷无关,与习性有关。尽管定居的碉房提高了牧民的生活质量,免除了他们四季迁徙的劳苦,但总有一些牧民无法一下摆脱祖先的方式,或惬意或迷茫地延续着那种可以自由追逐山水的生活。

我猜想,这未必是白玛和阿柔的愿望,她们似乎更喜欢遵从哥里巴的意志。哥里巴穿梭在草原上,今天阿柔,明天白玛,浪漫得让神仙艳羡。可惜命运的法则里有这样一条:过于幸福的人生必然短暂。这个意志强大到能让两个同样美丽的女人不妒不醋地跟着他的人,这个因为培育出超越嘎朵觉悟的藏獒而魅力无穷(我猜想)的康巴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很惋惜,似有不舍,又觉得他的确十恶不赦,是地球上最最该死的大浑蛋。

是阿柔带我来她家的。我告诉她,哥里巴已经死了,如果仅仅为了他,我是不会去你那里了。但我想念我救治过的藏獒托勒,还想看看比嘎朵觉悟更优秀的藏獒是什么样子的。这两件事情已经搞得我寝食不安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呢?阿柔望着绿茫茫的草原思谋了片刻,表情是冷然拒绝的,嘴上却说:“那就走吧。”

她骑着马,我开着车,马跑起来时我就快开,走起来时我就慢开,又耗油,又费时,从天葬台到阿柔家,走了大半天。

白玛走出帐房来迎接我们。虽然此前我已经知道白玛和阿柔是孪生姐妹,到了这里一比较,适才明白朵藏布为什么说阿柔就是白玛,白玛就是阿柔。因为她们是那种外表几乎没有差异的双胞胎,连说汉话和藏话的措辞以及语气神态都一模一样,人们很难分得清楚,就只好说这个就是那个了。但是我分得清楚,白玛对我亲切,阿柔待我冷淡,尤其是她们两个在一起时,我的感觉立马分开了:好感觉往白玛身上跑,不好的感觉往阿柔身上去。

白玛有些吃惊:“色钦啦,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你和托勒在这里我就来了。托勒呢,藏獒托勒在哪里?”我看到帐房前的草地上,一团黑影动荡了一下。

白玛有些感动:“托勒又不是你的藏獒,让你这么费心牵挂。”

姐妹两个商量了一下,决定留我住一夜,第二天带我去阿柔家的雪山寨子看金獒和黑獒。白玛指着阿柔家的白帐房,告诉我里面是我今夜睡觉的地方。

我谢绝了。我把北京吉普开过来,挡住噢噢不休的凉风,和草地上的藏獒托勒待在了一起。

藏獒托勒好多了,比起我给它清洗伤口的那天晚上,看着像个藏獒了。它知道我来了,虽然它的眼睛只是两个黑洞,根本看不见,耳朵被烧得变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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