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河图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藏獒不是狗-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掀开皮袍,扔到地下,起身离开了。

2

从此我和鹫娃断绝了来往。我不想搭理他,即使面对面相逢,我也会勾下头去,匆匆而过。这一方面是我对鹫娃把斯巴还给贝囊记恨在心,无法释怀,一方面是鹫娃的生活发生了重大变化。鹫娃不再是住校生的管理员,也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藏语老师,他当官了,变成教务处副主任了。一个普通学生和学校官员的距离,那是很长很长的。而对我来说,生活的主要内容便是思念失去的斯巴。

很长一段时间,放学以后我常去贝囊家的院门口徘徊,希望斯巴能从院门里跑出来。但那院门从来就是紧闭着的,走近了从门缝里窥探,什么也看不到。

有一次我在他家墙外垒了好多石头,踩上去爬上了三米多高的墙,墙的一部分是院墙,一部分是房屋的后墙。我沿着墙头走过去,踏上房屋的平顶,向前几步,正要往下看,就听轰的一声响,一只壮实而黑亮的藏獒从平顶那头碉楼二层的护栏边跑了过来。我转身就跑,哪里跑得及,刚到平顶的边缘,还没踩上墙头,黑藏獒就咬住了我的裤子。我想摆脱它,往后一退,站立不稳,掉了下去。世啦一声,裤子扯破了,我掉进了墙外的水沟。水沟里没有水,堆积着厚实的腐草,仿佛是专门为我铺垫好的。我完好无损,爬起来往前跑,跑出去很远,还能听到黑藏獒的怒吼。我很伤心,看黑藏獒的样子,很可能就是小藏獒斯巴的阿妈。我心说斯巴,你为什么不告诉你阿妈,我养了你那么久,我对你那么好。我不过是想看看你,你阿妈却恶狠狠地扑过来咬我。这么想着,我就哭了。

再也没有去过贝囊家的院门外,我放弃了看看斯巴的念头,没精打采地过着乏味的住校生活。很快过去了一个学期,初中三年级时,从麦玛二中转来了几乎一个班的藏族住校生,他们都是青果阿妈草原乡以下基层干部的孩子,因为基本不会说汉语,就转学到了我们一中。我们一中是双语教学的典范,几乎所有学生都是既会藏语又能汉语的,让他们来就是想让他们跟一中学生混搭在一起,便于学习汉语。已经由教务处副主任升成主任的鹫娃在学生大会上宜布这事时用了一个“文革”期间的流行词“一帮一,一对红”。他说:“红是什么,红就是十分的好!非常的好!

相当的好。我们的藏民娃娃要把汉语说得跟汉民娃娃一样好,这就是红。”一个帮一个,就是结成对子,座位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课外活动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当然除了我,我不能跟我的对子睡觉在一起,因为她是个姑娘。

口份医i基本都是男的对男的!女的对女的,为什么要给我对一个女的?我想问问老师,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古怪。老师要是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

也许脸红就是回答。为什么脸红?谁说得清楚呢。我和我的对子一见面,她就告诉我她叫悦恰。我知道悦恰是奶桶钩的意思,便问她为什么叫悦恰?她说阿妈生她那天,不小心把系在腰带上的镶有珊瑚珠和松耳石的奶桶钩丢进老熊河叫水冲走了,生下了她阿妈就说她是代替心爱的奶桶钩来到这个世上的。我说你这个名字太不好啦,一个人叫奶桶钩一辈子的命就是个低贱的奶桶钩。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拉姆玉珍。“拉姆”是仙女的意思,玉珍就是珠宝佛灯。你看,你现在是拥有珠宝佛灯的仙女啦,好不好?

她高兴得喊起来:噢呀,噢呀。

拉姆玉珍比我小一岁,但比我高比我胖,神情举止也比我有大人气,眼睛有点眯,紫晕淡淡的脸上,有一对小酒窝。她一开始和我接触,就不停地问这问那,而且总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上敬语“啦”,表示她是来向我学习的。我开始还能忍耐,几天后就烦了,总是躲着她。我不需要一个姑娘如此尊敬我并缠着我,我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事情。我有意在她面前沉默寡言,假装我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直到有一天,她说了那句话,我才主动开始接近她。

她说:“我听说你养过一只藏羹叫斯巴?”

我愣了一下,话一下子多起来。就这样,围绕着小藏獒斯巴的话题,我教会了拉姆玉珍很多很多汉语词汇,多得就像老熊河的浪花。她不相信我对斯巴的感情比老熊河还要深,追问道:“老熊河最深的地方有龙宫,你比最深的地方还要深吗?”我说:“深多了。”“那么比大雪山的ilJ沟呢?”“还要深。”“那么比天呢?也比天深吗?”我说:“还是深多了,深得超过了所有所有。”“难道会比对佛的感情深?”她以为把我难住了,但我是个不信佛的人,回答得非常利索:“比天都深了,佛算什么。”拉姆玉珍说:“色钦啦,我不相信,说不定斯巴已经不认识你啦。”我伤感地低下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但是拉姆玉珍很快就相信了。那一天轮到我值日,我正在讲台上擦黑板,感觉有人趴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说:“走开。”后面的人不仅没有走开,反而把嘴伸到我耳边,呼味呼味地喘气,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教室里的同学紧张慌乱地喊起来:“色钦,色钦。”我猛然回头,惊呆了:斯巴?我第一眼就认出它是斯巴,尽管它已经不是小藏獒,而是大藏獒了。我扔掉粉笔擦,满怀抱住了它。

就在我站在讲台上和斯巴用彼此所能想到的动作诉说别后的思念时,我得意地看了几眼拉姆玉珍。

拉姆玉珍好像也很得意,她在为我得意,圆圆胖胖的脸上灿烂地笑着,好像我的喜悦也是她的喜悦。我立刻决定,下一节课我不上了,我要和斯巴在一起。我带着斯巴来到宿舍,到处翻腾住校生的包包!箱箱,想搜罗出一些吃的招待斯巴。拉姆玉珍出现在门口,捧着一捧风干肉说:“我这里有呢。”我说:“这是斯巴最爱吃的。”跑过去捧起拉姆玉珍的手,似乎要把她的手一起捧下来喂给斯巴。

在我和拉姆玉珍的陪伴下,斯巴趴在宿舍门前的阳光下,美美地享用着风干肉。虽然藏獒一长大就会显露独食霸食的天性而拒绝人靠近它的食物,但是对我它是另眼看待的,允许我在它进食时拿着风干肉逗它玩,并随意抚摸它的任何地方。拉姆玉珍也要学我的样子跟它套近乎,我警告道:“小心它咬你。”拉姆玉珍说:“不会的。”自信地把手伸向了它的头毛。斯巴不高兴地摇摇头,冲她吼了一声,却也没有咬她。我有些奇怪,还有些嫉妒,感觉好像拉姆玉珍和斯巴早就认识,不然斯巴绝对不会对她跟对我差不多。

我说:“你为什么不去上课?你去吧。”

拉姆玉珍说:“斯巴要走啦。”

我说:“不会的,不会的,它一辈子都不会走啦。”

拉姆玉珍说:“走啦,走啦,斯巴决跟我走啦。”

跟你走?为什么?我蹲下来,紧紧抱住似乎准备跟她离开的斯巴,一只手塞进腰里,抽下了我的裤带。我想用裤带套住它的脖子,牵住它不让它走。

拉姆玉珍高兴地说:“色钦啦,你不知道吧?”她开始解释,先说的是汉语,一会儿又变成了藏语,因为要表达的内容太复杂,我还没有教会她呢。她说贝囊是她的舅舅,她有时住在学校,有时住在舅舅家。

她把我说的关于斯巴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舅舅。她舅舅说,色钦养斯巴养了几个月,我刺伤斯巴后又是他的阿爸阿妈救活了它,那你就带着斯巴去让他们见见面吧,不过见一见就让斯巴回来,斯巴要是回不来,你也不要回来。

“色钦啦,我给舅舅做了保证,保证的时候两个拳头都摸起来啦。你今天让它回去,以后你就能经常见到它啦。”

我在心里说:不。

“色钦啦,舅舅一家就要去拉萨朝拜,长长的日子回不来,留下藏獒要我管,等他们走了,你就可以天天跟着我去看斯巴啦。”

我琢磨:我要是把斯巴留下,贝囊一定会来抢,那我是抢不过的。不如等他走了,我天天和斯巴在一起。

我松开斯巴站了起来。想着斯巴就要离开了,心里不免又有了曾有过的悲伤。悲伤让我忘了裤带还在斯巴脖子上,直到裤子哗啦掉下来。那一天我没穿衬裤,母亲给我留下了六条衬裤,嘱我勤洗勤换,但我就是懒得洗,六条都穿脏了没有换的,我就只好净屁股穿外裤了。拉姆玉珍尖叫起来,要从斯巴脖子上取下我的裤带。斯巴却跑起来,好像故意要让我出丑。我红着脸,提起裤子,钻进了宿舍。一会儿,拉姆玉珍拿着我的裤带跑了进来。我想她是要把裤带给我的,没想到她在我面前忽地蹲下了,大大方方毫不避讳地抱住我的腿,把裤带仔细穿进裤鼻,再给我系好,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神情举止却像一个比我大多了的喜欢关照弟弟的姐姐。我傻傻的,呆愣着,看着她跑了出去。

斯巴是怎样被拉姆玉珍带走的,我没看见;它是否恋恋不舍地不想离去,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待在宿舍里,直到放学。有一个秘密我不想给任何人说,包括斯巴:就在拉姆玉珍离开之后,我的鸡鸡硬起来了。过去总是想尿尿时才会硬,今天我没想尿尿,它却硬起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喜优参半,喜的是我有希望了——可以天天看到斯巴的希望;优的是我明确意识到斯巴已经不属于我了,从贝囊允许斯巴来看我的态度中我发现了贝囊的自信,他自信斯巴是他家的,即使我跟它见了面,也是白见,斯巴决不会跟定我不回家。贝囊也许还会猜到我的处境:就算斯巴愿意跟着我,我怎么养它?这么大的一只藏獒,不可能拴在学校里,我跟鹫娃已经不是朋友,他不会帮助我了,光吃的就很难解决,斯巴的食量顶我的好几倍,我到哪里去搞这么多吃的?

贝囊一家去拉萨朝拜的日子一推再推,我感觉就像是一个梦了,越来越遥远。好像我期待他们去朝拜比他们自己还要殷切。好在拉姆玉珍懂得我,过一段时间就会把斯巴带出来跟我见面。每次见面都是我们三个的节日,我们会去校园外的草原上追逐奔跑,看斯巴给我们表演捉老鼠,捉早獭。然后支起三石灶,烧酥油茶,吃措把,有时也煮肉煮蔗麻。吃的喝的都是拉姆玉珍带来的,她说是她舅舅给的,“舅舅说了,让色钦饱饱地吃,好好地玩。”我听了什么表示也没有。说真的,我很不习惯贝囊对我好,因为我还在恨他,就跟恨鹫娃一个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也让斯巴恨我所恨。可是斯巴对我太不讲义气了,它既不能恨鹫娃,更不能恨贝囊。为此我连斯巴也恨上了,当然是有时候,偶尔偶尔的一瞬间。

斯巴在奔跑,跑到哪里哪里就是地平线。它一身亮黑,满胸通红,比它阿妈还要高大。在它奔跑的时候,整个草原都会在它掀起的风中哗哗地滚荡起来。

斯巴的奔跑告诉我,能在缺氧至少百分之五十的高山草场持续奔跑而不显疲累的藏獒才是天造地设的好藏獒。斯巴多么好啊,它能跑过苍鹰,跑出我们的视野。等我们觉得它已经跑进雪山再也回不来了时,它会鬼魅似的悄然出现在我们身后,把我和拉姆玉珍一个个扑翻在地。我会爬起来扑它,拉姆玉珍也会去扑它。它机敏地躲来躲去。我们一左一右,围追堵截,可怎么也扑不着它。最后假装生气了,坐在草地上不理它了。它便过来,流着哈喇子,温顺地舔你的手和脸。

让贝囊一家去朝拜的梦想直到第二年才变成现实。当拉姆玉珍把这个消息告诉我时,我苦笑着问了一句:“真的假的?他们总说要走要走,每次都走不成。”拉姆玉珍兴高采烈地说:“已经走啦,今天你就可以去看斯巴啦。”我从教室一跃而起,跑出去冲进了食堂。这次不是偷而是抢,我说:“肉,肉在哪里?”

我看到大案板上的大铝盆里盛满了刚刚捞出锅的熟牛肉,抓起两大块就跑。有人追出来,看追不上,就喊道:“回来,回来。我记住你啦,下次不给你打饭,你拿走了够十个学生吃的肉。”我心说不给打饭我也不能把牛肉还回去。草原人串门一般是要带礼物的,我第一次去斯巴家看斯巴,不带礼物怎么成?

我算了算,从最后一次见过斯巴到现在,已经两个月零八天了,真想它啊。有时候我想,我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父母把我拉扯这么大,我跟他们也是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但我就是不想父母,想起来时也是我的学杂费该交啦!伙食费不够啦!冬天的皮帽子不知丢到哪里找不见啦。赶紧写信,三言两语就结束,显得平静而寡淡。但是对斯巴,我感情里的所有悲伤和优恺!喜欢和思恋似乎都是为它储备的,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是经久不衰的,时间无力消除的,好像我不是人类而是狗类。我想狗对狗的感情,大概就是我对斯巴的感情吧。狗类就狗类,我要是一只藏獒该多好,就可以天天跟斯巴摸爬滚打了。

3

还没等放学我们就去了。早退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尤其是为了斯巴。一路差不多都是小跑,拉姆玉珍跟不上,不停地喊着:“等等我,等等我。”远远地能望见贝囊家的院门时,我放慢了脚步,等到拉姆玉珍追上来,才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她身后。我害怕斯巴的阿妈那只壮实而黑亮的藏獒扑咬我。一般来说,家里要是没人,院子里的藏獒就不会拴起来。我想斯巴的阿妈要是看到我跟斯巴的亲密关系,就一定不会咬我了,所以首先要让拉姆玉珍把斯巴带到我面前来。

我给拉姆玉珍说这话时,拉姆玉珍只笑不答。我心里不踏实,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熟牛肉攘在了手里。万一斯巴的阿妈扑过来,我就先把熟牛肉扔给它。

来到贝囊家的院门口了,听声音已经有藏獒等在门后。我紧张得后退一步,就见拉姆玉珍哗啦一声打开了门。一个高大的黑红两色的庞然大物绕过拉姆玉珍朝我扑来,我本能地转身就跑,却没来得及跑掉。庞然大物扑翻了我,是那种戏弄式的扑翻,在我倒地的同时它也仰倒在地,把粗硕的前肢垫在了我身下。一只好藏羹即使在极度兴奋时,也会很好地把握玩耍亲热的分寸,它天生就知道使用多大的力气恰好可以扑翻我而不会让我受到丝毫伤害。斯巴,原来是你啊。你肯定早就听到我的脚步声或闻到我的味道了。我把手里的熟牛肉塞到了它嘴里。

斯巴叼着不吃,等我爬起来,便引导我走进了贝囊家的院门。现在我才知道,斯巴的阿妈跟着贝囊一家上路了。拉姆玉珍说:“本来舅舅要带走斯巴,留下斯巴的阿妈。我说你们走了色钦啦要来看斯巴,他看不到斯巴就不会好好给我教汉语啦。舅舅说那就留下斯巴。”我说:“你舅舅真的是因为我才留下斯巴的?”

拉姆玉珍说:“噢呀,真的。”我说:“不过还应该有别的藏獒,斯巴同窝的兄弟姐妹呢?”拉姆玉珍说:“舅舅卖掉啦,卖了多多的钱,跟一座大碉楼的钱是一个样子的。所以舅舅一家才去拉萨朝拜的嘛。不去朝拜,佛菩萨会怪罪的。”这些话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现在斯巴的家里只有我跟它还有拉姆玉珍了。

“斯巴,过来。”我带着斯巴开始奔跑,先是在院子里,后来便见门就钻,钻进了所有能打开门的房子,又沿着楼梯往上,来到碉楼二层,也是见门就钻。

然后来到房屋的平顶,看了看那次我被斯巴的阿妈追咬的地方,突然灵机一动,往前走到边缘,踩上了的墙头。我朝紧贴在身后的斯巴打了一声口哨,便纵身跳了下去。墙外依然是堆积着厚实腐草的水沟,我准确地落在了腐草上,爬起来望着上面的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