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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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上，林碧天兴致十分好，这是他亲自引进的项目，他端着酒杯，挨桌敬酒，不时口出妙语，十分风趣，大厅里气氛热烈活跃，菜肴也很丰盛。等到林碧天敬完酒，回到坐位上，易小凡赶紧出来招呼权磊，等他们进去，林碧天座位又空了，他在自助餐台旁往托盘拣东西。易小凡知道他3点钟还有个会，一会儿就得走，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权磊走上前去，为他们做介绍。林碧天“哦”了一声，头也不抬，往盘子里拣了几片黄瓜。易小凡继续道：“林市长，他们最近研制开发了一项芯片技术，这项技术目前国内还没有。”林碧天一听来了兴趣，瞟了一眼权磊，正要说什么，这时，秘书走过来，提醒他开会。林碧天吩咐易小凡，把有关材料报上来。转身离去。　

人说好事成双，有时还真是这样。与林碧天见面的第二天，省里也来了消息，黑子打电话给权磊，告诉他本周末吕副省长将动身去蓝城，让权磊做好接待准备。　

权磊不敢大意，急忙找姚明远和张棋商量。吕副省长此次来蓝城，是以私人身份，不想惊动官方，来先锋公司参观，也是黑子在那边做了工作，他一再叮嘱权磊，一定要安排的巧妙，不然省里、市里两头不讨好。这让权磊很为难，因为他的最终目的，还是以吕调林，让林碧天陪同吕副省长一同来公司，毕竟上市名额掌握在他手里。可是，吕副省长又不想惊动市领导，以免引其不必要的麻烦，他想待一天就返回省城。权磊真是左右为难，也只有向张棋请教。　

张棋说，虽然吕副省长嘴上说不惊动官方，但如果真的悄无声息，他未必能接受。象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已经习惯了前呼后拥。我看这样，既然他是以私人身份来，我们也以私人方式把消息转告给林碧天，这样，他就可以一个人来，也算是不惊动官方。　

所谓私人方式，就是走夫人路线。但市长夫人王树为人正直，一般不参与丈夫的事。不过她妹妹王实就不同了。她原来在北京有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生意不怎么好，就想搬到蓝城。起初林碧天坚决反对，后来岳父大人发话，双方都做了妥协，王实的事务所还在北京，不过可以适当地回蓝城开展些业务。　

由张棋出面，很快就与王实联系上了。一见面，权磊奉上见面礼－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谎称是自己公司生产的，王实也没细问，高兴地收下了。权磊见她如此爽快，心中有底了，开门见山地道：“王总，我们公司计划上市，有些问题要咨询，想聘请贵公司做我们的财务顾问。”　

王实看了看权磊，有些诡秘地一笑：“我们公司的顾问费可贵呀！每年收费10万。”　

权磊听了，爽快地一笑，道：“我给你20万。”　

王实眉毛一扬，心领神会地道：“权总是个爽快人。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权磊欠了欠身子，往她身边靠了靠，轻声道：“麻烦你，给林市长捎个信。”　

左岸站在剧院门前，焦急地张望着。她是前一天晚上回来的，到蓝城时已是深夜了，权磊去机场接她。一见她出来，顾不上周围许多人，一把抱住她。左岸心头一热，眼圈红了。她把头埋在权磊怀里，所有的怨气、不满、失落，都烟消云散了。两人和好如初。　

已经快开演了，权磊还没有来。今晚是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剧团演出的经典剧目《天鹅湖》，左岸知道，其实权磊并不喜欢，他是为了陪自己，特意托人买的票，可不知怎么人还未到。她焦急地张望着。这时，电话响了。　

“对不起，我不能去了，你自己进去看吧。回头再跟你解释。”权磊十分抱歉地说。　

左岸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只好道：“好吧。那我进去了。”　

左岸收了电话，转身往剧院走，她的座位在前排中间，位置很好，周围除了她孤身一人，都是成双结对来的。左岸不禁有几分失落，又为权磊没来而感到惋惜。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剧团在世界享有盛名，此次来华演出其经典保留剧目《天鹅湖》，原定只去北京、上海、广州3个城市，蓝城是临时加演的，只此一场，明天就将取道北京回国。权磊今晚没能来看，实在是很可惜。左岸不知他为什么没来，刚才在电话里也没说，但是她猜，肯定又是为上市的事。
《暗箱》　第二部分
系里通报批评的事（3）

左岸猜的没错，权磊的确是忙上市的事。本来，吕副省长预定下午1点来公司参观，可是快到中午时，吕副省长的秘书打来电话，说那边事没完，参观时间改在4点。权磊当时就预感到，晚上可能要放左岸的鸽子了，既内疚又不舍，但也别无选择，毕竟迎接吕副省长的事为大，关系到公司能否上市，命运攸关，好在左岸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以后再向她解释吧。　
权磊一大早就来到公司，安排接待事宜。公司大楼门前，悬挂着巨幅标语，两边竖起高耸的栏杆，上面挂满了彩色气球，一幅欣欣向荣、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公司员工，列队欢迎。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吕副省长这股东风了。还好，吕副省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先锋大厦门前，同时出现的还有市长林碧天。于是呼，鼓号齐鸣，掌声雷动，气球升空，场面十分热闹。　

热闹中，两位贵宾正式登场。权磊在旁边引领吕副省长、林市长走进先锋大厦，先到三楼会议室落座，权磊简略介绍公司的几个获奖项目，然后重点介绍芯片的开发和研制情况，接下去就进行到下一个议程――参观。吕副省长由姚明远陪着，权磊负责陪林碧天。他紧跟在林碧天后面，一边参观，一边介绍。林碧天认真地听着，不时提些问题。他问权磊，目前芯片研制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差距有多大？什么时候正式投产？生产规模是多少？成本核算有没有准确计算过？一旦投放市场有没有竞争力？权磊一一回答。本来预计参观20分钟，实际参观时间比原来多一倍。　

参观完，一行人又回到会议室，稍事休息后，进行最后一项――领导题词。因为黑子事先做了工作，吕副省长是有备而来，所以权磊一提议，就走到桌前，挥笔题词。但林碧天却无论如何不肯题，权磊也只好做罢。整个过程，除了少了一副林碧天的题词，其它都按计划圆满完成。只是在快结束时，又添了一个小插曲。吕副省长看到权磊办公室挂的那幅沈鹏的字，赞叹道：这幅字不错。　

权磊二话没说，走过去，把那幅字摘下来，卷成一团，塞到吕副省长的秘书手里。　

其实，权磊事先早已备好礼物，一幅齐白石的画，应该说够贵重的了，没想到又搭上一幅沈鹏的字。他不是心疼钱，是心疼左岸送自己的这份厚礼从此无缘再见。　

给林碧天的礼物并不贵重，一个外表渡金的芯片模型，林碧天开始有些警觉，想要推辞，但打开一看，即喜欢又如释重负，当即让秘书收下了。至此，权磊筹划了两个月的省、市领导先锋之行，圆满结束。惟一的遗憾，是错失了与左岸共赏《天鹅湖》的机会，还有她送给自己的那幅沈鹏的字。　

国庆节到了。人说节日是情人的杀手，权磊不想在这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把左岸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何况若不是他，人家说不定已在美丽的唐古拉山下了。　

自上次在剧院前放了左岸的鸽子，他们只见了一次。那次，权磊特意带她去近郊长岛的“海上人家”，这是一家以海鲜为主的酒店，房间设在渔船上，可以一边赏海景，一边吃海鲜，别有一番风味。权磊想好好陪陪左岸，让她开心，结果却事与愿违，两人不欢而散。　

事情还是由左岸诉商业银行的那件案子引起的，虽然案子已经了结，但是陆文鼎一直没有完全放下，总想找个机会做点儿什么，以正商业银行的形象。正好，明年是建国50周年，晨报想在全市搞一个反应新中国新风貌的摄影大奖赛，陆文鼎不知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就找到晨报负责人，主动提出由商业银行赞助此次活动。晨报正想找赞助商，双方一拍即合。由商业银行出资20万元，做为本次大奖赛的经费，晨报专辟版面，每周刊登几幅入选的参赛作品。为了提高参赛者层次和作品质量，陆文鼎又主动提出再出资10万，资助本市几位著名摄影家去西藏拍摄，条件是拍摄作品送来参展，他开出的名单中，其中就有左岸。　

左岸一直想去西藏，搞摄影和绘画的人没有不想去西藏的，所以一听就答应了。而且摄影协会的人找她时，并没说是哪个企业资助的。等到后来双方见面，左岸才知道出资人是陆文鼎，心里就觉的挺别扭的，有心想退出，又觉得那样做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人家当被告的都不计较，你这个原告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正表明自己心虚吗！所以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　

左岸和权磊在海上人家吃饭时，就把这事告诉他，本想他会理解，没想到权磊一听就翻脸，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还说陆文鼎是别有用心，早就对她有意思，此次用他的钱去西藏拍片，回来再送去参展，以后又是评奖、发奖，庆功宴什么的，无疑为他创造了N次见面机会，这不明摆着是把自己送入虎穴吗？　

左岸一听就有些来气，她本来不认识陆文鼎，都是权磊为了要回他的100万工程款，拿自己当炮弹，得罪了系主任不说，现在又让自己出尔反尔，已经答应了人家，再怎么好意思反悔？所以说什么也要去。两个人各说各的理，谁也不退让，结果，饭也没吃好，弄的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车里还吵，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服谁。吵到最后，左岸是真生气了，没想到权磊这么不讲理，事情都是他引起的，现在自己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他一点也不理解，只考虑自己，又自私又霸道，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权磊也很生气，开始他还不是坚决反对，说陆文鼎的那些话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见左岸态度如此坚决，他不仅有些信了，甚至怀疑起他们来，就更加起劲地反对。那天他开的是左岸的车，去长岛有一段路正在修，坑洼不平，他把自己的车放在公司了。平时开惯了轿车，加上路段不太熟，把个切诺基开的歪歪扭扭，驶入市区时，差一点撞上一个骑自行车的学生。幸亏反应及时，一打方向盘，脚踩刹车，人是躲过去了，车却滑下路边，左前方撞到了树上，前灯被刮掉了，车头撞了个瘪，掉了一块漆。　

虽然人没受伤，但两人还是被惊吓了一场，也因此停止了争吵。两人站在车旁，都不说话。左岸原本打定主意，这次说什么也不听权磊的，凭什么每次争执都是自己妥协，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但是刚才被这一吓，又看看眼前这残车败局，也只好妥协，赌气道：好了，我不去了，这回你满意了吧。　
暗箱》　第二部分
系里通报批评的事（4）

说着，左岸眼圈一红，一扭身转过去，给权磊一个背影。权磊也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跟她吵的那么凶，现在好了，自己胜利了，可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胜利者的喜悦，反而被一种莫名的烦恼和空虚笼罩着。　
第二天，左岸以车祸为由，取消了自己的西藏之行。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全是谎言，左岸的那台白色切诺基，真的送进了修理厂。　

国庆长假，姚明远去了趟香港。此行并不顺利。虽然股东代表答应支持公司上市，但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他也清楚，这种时候光靠语言的力量远远不够，自己这方面也要有实质性的进展。所以一回到蓝城，就把权磊和张棋找到家里，商议下一步工作。　

姚明远一反往常不动声色、坐观其变的做法，一上来就给谈话定了调子。他说，这第一脚已经踢出去了，目前看踢的还不错。这第二脚要紧跟着，速度要快，力度要猛。权磊一向比较乐观，认为局势对自己很有利，想趁着假期稍微歇口气，本来和左岸约好，想去车行看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她30岁生日，权磊想送台车给她，一方面是自打那台切诺基出事后送进修理厂，权磊觉的多少有些晦气，不想再让她开了。一方面也是因为左岸给自己的那幅字又转送给吕副省长，没法向她交待。不想半路被姚明远招来，有些不大情愿，但事关上市，不敢怠慢，只得取消约会，匆匆忙忙赶过来。　

姚明远的意思，是想让芯片提前投产，投放市场。这样就可以借机宣传，大造声势。对外，有利于拿下上市指标。对内，可以在股东中造成影响，进一步吸纳资金。这一点儿，权磊也考虑过，但他想等林碧天那面敲定后再正式投产，现在未免有些过早，一方面芯片还在试制阶段，技术上还不成熟，如果投放市场恐怕会有负作用；另一方面，目前股份公司资金不足。张棋的意见，倾向于姚明远。他说现在各家都在活动，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虽然林碧天已经来先锋参观视察过，但是蓝城钢厂、蓝城制药还有四海服装也都请他去视察过，都去就等于都没去。权磊本来还挺乐观的，让他们俩人一说，不觉有了紧迫感。于是就道：“好，我同意芯片提前投产。节后一上班，就着手安排这事。”　

“这方面主要还是由我来负责，你还是主抓上市。你看证监会那边，要不要提前活动一下？”姚明远委婉地说道。　

交往多年，权磊深知姚明远的性格，他这个疑问句，其实就是肯定句。不过权磊觉的，现在对证监会攻关，还为时过早。张棋却不这么看。他说，不仅不早，还得抓紧时间。其它几家企业已经开始做工作了。据他所知，为四海服装说话的那位首长，节前特意派了自己的秘书来，和林碧天见面，估计这事十有八九，已经敲了。　

权磊不禁十二分地妒忌起四海服装来。明知自己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们送了那老爷子多少？他就这么卖力！”　

张棋顿了一下，道：“肯定是没少送，但也不光是钱的问题，这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要送的巧，送的妙。”　

这权磊倒有些不解了，在他看来，送礼就是变相送钱。办多大事，送多大礼，礼物肯定是和金钱划等号的。但张棋说，四海服装之所以打动那位老首长，起初还真不是钱。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大好听，北京那位老首长患有老年人常见病――便秘，虽然还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每日如厕时痛苦不堪。这四海服装的人也不知从什么渠道，探听到香港一位盲人按摩师，据说祖上是宫廷御医，可以治便秘，派人把他请了去，每日给首长各按摩。不到一个月，症状大为减轻。3个月后，基本痊愈。首长不仅肠胃通畅，精神头也比从前大有长进。对四海服装，不用说，自然是十分的恩宠，就此结下了一份交情。　

权磊这下服了，人家礼送到这份上，自己只能甘拜下风。看来四海服装肯定没戏了，还得回头打蓝城钢厂的主意。张棋好象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喝了口茶，又接着说，蓝城钢厂也没闲着，知道自己得罪了林市，所以把工作重点放在北京。厂党委书记战风亲自出马，为了方便行事，在京设立了办事处，专门跑上市的事。权磊这下急了，原先还以为自己离胜利不远了，现在和人家一比，自己等于还在原地，没做什么事。不过，张棋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下周证监委一位实权人物－东方明将来蓝城，参加他一位大学同窗好友的婚礼，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安排权磊和他见上一面。　

权磊暗暗松口气，他知道，就要到关键口了。　
《暗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