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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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权磊通过中间人，联系到名单上的一号人物，把备好的礼金送去，就接到东方的电话，让他立即停下手头的事，马上过来。　

东方的语气有些异样。权磊本能地意识到：出事了。
《暗箱》　第三部分
僧多粥少（2）

东方阴沉着脸进来，“有人举报，你们公司注册日期是后改的。”　
权磊心陡的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从5月份做上市材料起到现在，付给券商、会计师、律师的费用，加上前期的攻关费，500多万出去了，可一封检举信，全都前功尽弃！这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惊讶和愤恨让他的思维暂时中断。他点了支烟，狠劲地吸着，设法让自己镇定下来。　

“东方，你看证监会那边能不能做做工作？”　

“不行，证监会有规定，有举必查，已经安排好人了，这一两天就去调查。这事瞒不了。工商局有底子，调查组去了就会查到。以前别的企业也有这种情况。我看你还是撤吧，等过两个月，避避风头，重做材料，再报上来。”　

权磊长叹口气，站起身，在房间走了一个来回，突然停下来，抬眼看着东方，“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能不能让调查组晚几天去？我现在正和商业银行谈一笔贷款，对方已经同意了，条件是我们上市后融资款存到他们银行。如果他们知道我们今年上不了市，这笔贷款肯定就泡汤了。所以请你一定帮帮我，不用多，给我3天时间，我一定办成。”　

权磊语气坚定地说，他好象突然打了强心剂似的，刹那间恢复了以往的自信。东方不禁被他坚定、自信和乐观的情绪所感染，于是答应道：“好。”　

“还有，明天晚上，我请行长吃饭，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好吗？”　

东方明白，权磊是想利用自己，和他合演一出双簧，好套银行的贷款，按说这事和自己没关系，但他想，以权磊的为人，事成之后，肯定不会亏待他。于是点点头。　

当晚，权磊飞回蓝城。第二天晚上，在香格里拉饭店宴请陆文鼎，张棋做陪，此外还有姚明远。权磊本来还请了易小凡，但他有事不能来。一见面，陆文鼎打趣道：“权总，怎么不把你那位摄影家朋友带来。”　

“哎，我们男人谈正事，让女人来干嘛。”权磊不以为然地道。　

“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人家是名女人啊。我们银行和晨报联合搞的摄影大赛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能不能让她送幅照片来，让我们这大赛上点档次。”　

“行，没问题，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说着，权磊拿出手机，打给左岸。接通之后，递给陆文鼎。两人讲电话的当儿，权磊出去给东方打了个电话，让他10分钟后再给自己打过来。安排完这一切，回到包间。坐下聊了几句，电话响了。权磊看了一眼，知道是东方，伸出一根手指竖到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大家别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东方，你好。怎么样，那边？”权磊问，把手机稍微离耳边远一些，以便让他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到。　

“那件事办好了，怕你着急，告诉你一声。详细情况等你来北京再说。”　

两人又说了几句，电话挂了。权磊象中了头彩似的，红光满面，举起杯：兴奋地道：“来，我敬大家。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权磊一饮而尽，然后把杯满上，端起来还要喝。陆文鼎看了他一眼，道：“我看还是等会再喝吧，你先说什么事，要不等会大家都醉了。”　
《暗箱》　第三部分
僧多粥少（3）

陆文鼎这么一说，权磊放下杯子，“陆行长，那我就直话直说。今天请你来，还是为贷款的事。但是现在，情况有些变动――”　
这时，张棋在一旁插嘴道：“我多说一句。其实你们就是上市融了资，也还是需要这笔贷款的。许多公司上市后，会把募集来的巨额资金投到股市上，有的还和庄家联手，操纵股票，获取暴利，这需要大笔资金。”　

“唔。”权磊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陆文鼎，“陆行长，如果能贷到款我当然愿意，主要是怕你担风险。”　

“风险！你说，哪有不担风险的贷款？款放出去，就有两种可能，按期收回或者收不回。”　

“那好，就贷一个亿。”权磊果断地一挥手。　

陆文鼎拧紧了眉毛，半晌，点点头：“好。”　

中秋节之后，秋意越发浓了。姚明远站在窗前，望着对面墙上被秋霜染成暗红色的爬山虎，密密麻麻，蜿延曲折，一种深深的惆怅和失落弥漫心头。　

因为有人举报致使上市失败，但商业银行的一亿元贷款如期到位。按说这是好事，但他和权磊却在如何使用这笔资金上发生分歧。那天两人在张棋的新居，发生激烈的争执。姚明远的意思，当初是因为没有资金，无法生产和推广先锋芯片，才想走上市融资这条路。现在既然已经贷到款，一亿元虽然不是很充足，但计划着用，完全可以启动芯片项目。这样的话，上不上市意义就不大了。但权磊的看法正相反。他不仅要继续上市融资，还要投资2000万，买下碧海足球俱乐部的股份。说是为了扩大企业知名度。　

姚明远一听就急了，如果说上市他还不是坚决反对，但搞足球他举双手不赞成，那是体育产业，和电子行业不相关。于是就说：上市的事，最早是我提议的，你如果一定要上，我也同意。但要控制成本，前期费用在500万元以内，超过这个就撤。权磊看着姚明远，不满地道：500万，这怎么可能？至少要1000万。　

姚明远一算，这两项加起来，3000万就没了，哪还有钱搞芯片。权磊看出他的疑问，就道，我先给你4000万，你先用着，剩下的等上市融资了。　

两个人争执不下，谁也说不服谁，最后决定拿到董事会上讨论。　

召开董事会的结果，以6票赞成、3票反对，通过了权磊提议的先锋公司继续上市和收购碧海足球队的决议，这让一向料事如神的姚明远大跌眼镜！如果说投入1000万继续上市还能理解，可耗资2000万去买足球队，就太让人不可思议了！更令人气愤的是，董事会居然通过了！　

一阵秋风吹来，又有几片红叶轻轻飘落。姚明远出神地望着，长叹口气，闷声自问：难道上市这一步走错了？当初情况摆在那，不上市就没法弄到资金，自己一手领导研制的芯片项目无法启动。所以，上市没有错，错就错在不该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权磊。现在他在公司里人气节节上升，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得想个办法……　

“老姚，我让张嫂炖了参汤给你，过来喝了吧。”罗爱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碎花瓷碗，打断了姚明远的沉思。　

姚明远回过身来看看妻子，皱了下眉，他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他知道，如果不喝，她不会走。只好过去，坐在沙发上，端起参汤，慢慢喝着。　

“大为近来学习怎么样？”姚明远问。这几天竟忙董事会的事，妻子从美国回来，还没来的及细问大为的事。　

“还行，挺好的。”罗爱萍看着丈夫，小心翼翼地道：“大为跟我说，他同学中好多都修双学位，他也想再选修一门。”　

“唔，好啊！他想修一门什么？”见儿子如此勤奋好学，姚明远不禁面露喜色，心绪稍稍开朗了些。　

“他想学－绘画。”　

“胡闹！”姚明远一听，气的一拍桌子，大声道：“要学也得学企业管理，经济学什么的，怎么能学绘画呢？我不是早就跟他说过，艺术那东西，只能爱好，不能当饭吃。”　

罗爱萍不知他为何发这么大脾气，有些为儿子抱不平，于是轻声辩解道：“你也知道，大为那孩子，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绘画，也很有这方面的天赋，都是为了你和这份家业，才忍痛放弃。有时候想想，觉的大为挺可怜的，但他从来也没说什么。这次出去见到他，人又黑又瘦，情绪也挺低落，我真有点不放心，是我建议他去学绘画的－”　

“你让他去的？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不行，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坚决不能去学，业余也不行。否则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去，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算了，我自己打。”　

说着，姚明远站起身，气呼呼地向书房一角的电话机走去。罗爱萍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充满担忧和疑虑。　

石小样匆匆赶到酒店，参加先锋公司收购碧海足球俱乐部及冠名权的签字仪式暨新闻发布会。大厅里坐满了人，她一边走，一边向两边张望，看有没有熟人。这时就听有人喊自己，回身一看，姚明远朝她走过来。　

“你好，姚总。你今天可是主角，怎么才来呀？”石小样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姚明远朝前面主席台努了努嘴：“主角在那呢。”　

石小样回身望去，只见权磊穿了一身银灰色西装，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正忙着和来宾握手、寒暄。姚明远送石小样到前排记者席，嘱咐她会后别走，有酒会。同行好友、晚报记者林翘看了一眼姚明远的背影，问石小样他是谁。　

“先锋公司的老总。怎么，你不认识？”　

“不对吧，先锋老总是权磊呀！”　

“喂，你小点声。权磊是总经理，他是董事长。”石小样轻声道，怕林翘说的话被姚明远听见。姚明远已经听到了。虽然两人说话声不大，但还是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本已压抑的心情又增添了一丝不快。
《暗箱》　第三部分
僧多粥少（4）

新闻发布会后，小样回报社发稿，她本不想参加酒会了，不想接到权磊电话，他已经派司机来接报社接她，让她去接左岸一起来，石小样只好答应了。权磊特意请了陆文鼎，毕竟买球队用的是商业银行的钱，他这个幕后大老板不能不请。陆文鼎对左岸一直心存好感，权磊也看出来了，他想，今天这么多人，他也不能把左岸怎么样，不妨大度一把，谁让自己欠着人家的情呢。　
酒会进行到9时，本该散了，但权磊正在兴头上，提议去卡萨布兰卡唱歌。陆文鼎本来就有些意兴阑珊、意犹未尽的感觉，所以权磊一提议，也热烈响应。到了卡萨布兰卡，两杯酒下肚，陆文鼎已有醉意。就借着酒劲，拉着左岸的手，走下舞池。　

左岸本来就不喜欢在这种场合跳舞，如果是和权磊倒也罢了，偏偏是和陆文鼎，心里这个别扭呀，又不能推托，只能硬着头皮，跳了一曲，中间休息时，乘大家不注意，悄悄溜了。左岸一走，女宾就只剩下石小样，陆文鼎诞着个脸靠上前，一只手伸过去，吓得石小样直往后面躲。姚明远看不下眼了，吩咐丛林留下来陪着，回身冲石小样做了个手势，两人溜出包间。　

石小样本来就不盛酒力，在酒店已经喝了不少，刚才又被陆文鼎逼着喝了几杯，就觉浑身轻飘飘的，有些头重脚轻。刚才在房间里，还不觉怎样，等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就觉一阵头晕，胃里的东西直往上涌。蹲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姚明远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当着自己的面这样，心里肯定过意不去，于是安慰道：“没事，喝酒的人哪有不醉的。我也醉过。”　

石小样从来没这么失态，而且是当着姚明远的面，不觉又恨又气，又有些委屈，加上胃里难受，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姚明远不大和年轻的女孩子来往，此时见她两颊绯红，泪珠扑扑地往下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觉有几分怜爱，伸手搂着她的腰：“走，上车，我送你回家。”　

姚明远扶石小样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又从后备箱拿了瓶矿泉水给她。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石小样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地道。　

姚明远侧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用十分体贴的语气安慰她道：“别这么说，其实你本来可以不喝的，他虽然是一行之长，但你一个女孩子，又求不着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公司。好了，你现在难受别说话，来，我帮你把座位放倒，躺一会儿感觉会好些。”　

说着，姚明远离开座位，俯过身来想帮石小样座位放倒。石小样忙道，“不用不用，这样挺好的”，边说边推姚明远，两个人推让着，脸差一点碰在一起，一瞬间都停住了，互相对望着，石小样直觉一颗心突突直跳，她怔怔地看着姚明远，心里一阵阵冲动，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姚明远一愣，下意识地伸开双臂，把石小样抱在怀里。先是轻轻的、而后近乎疯狂地吻了起来。　

权磊重新做A股上市材料，已是11月底了。　

本来计划国庆节之后就着手做，之所以拖这么久，一方面，是召开董事会、股东大会耽搁了些时间，还有就是财务方面的问题，如果照实做，明显通不过，所以要做些手脚。为此，丛林整整忙了3个星期。不过这一次，权磊吸取了上次教训，做的相当保密。就连董事会成员，也只是知道总体方案，至于具体细节和操作，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姚明远和丛林两人知道。姚明远这方面自然不用说，虽然两人近来在公司经营理念和运作方式上有分歧，但他是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个人持有15％的股份，是公司最大股东。一旦上市成功，他就是最大的受益人。所以争执归争执，权磊没有丝毫不信任他的理由。倒是丛林这面，多少有点不托底。因此特批80万元专款，买了一套房子给他，并指定他买5万元公司原始股。两项举措，等于做了双料保险，权磊这才放下心来。　

与权磊在公司内外人气急剧上升的情形不同，姚明远明显感觉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每况愈下。一连两次董事会都否定了他的提议，最近一次董事会，又通过拟上市期间、如果情况紧急，数额1000万以下款项可由权磊自行支配，而不必经过董事会批准。这就等于在财权上驾空了自己，空有一个董事长的虚名，而并无实权。除此以外，先锋芯片的市场销路也并不乐观，与他原先预想的差了一大截。不仅如此，上星期他去美国考察，见到了分别一年之久的大为，无论是他的学习成绩还是精神状态都不能令他满意。更可气的是，他对真真――公司第三大股东赵董事的独生女总是若即若离，一副应付人家的态度，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赵董事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如从前。看来两家联姻的前景不容乐观。　

内外交困，姚明远真有些应付不过来的感觉。而且这段时间，妻子罗爱萍身体也不大好，人整个恹恹的，还时常恶心、胸闷，喘不上气来，原以为是更年期反应，结果去医院去检查，竟然是怀孕了。姚明远真是哭笑不得。他和妻子本来分室而居，性事不大频，特别是他和石小样成了情人以后，更不大想和妻子亲热了，但怕突然中止引起她怀疑，所以还是算好了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去敷衍一下，就当是“家庭作业”。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让妻子怀孕。他倒是一直担心石小样这面，现在她这边没事，反而是妻子有了！　

罗爱萍已四十有三，算是高龄孕妇，姚明远怕出意外，特意托了熟人，找到妇产医院的一位专家，约好日子，先给她做一些必要的检查，如果没什么问题再做人流手术。不料就在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罗爱萍在家洗澡时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抢救，人是救过来了，医生怀疑可能有别的病症。当即办理住院，做全面检查，结果发现，罗爱萍肺部血管有栓塞症状，因妊娠导致病症加重发作。这种情况下做人流手术十分危险，因为手术过程中病人高度紧张有可能导致肺血栓加重，严重时可引发血栓向脑部扩散，引发脑血栓。得先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