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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者与死者 作者:诺曼·梅勒[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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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克听出这口气里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他没好气地说:“我是只好混呗。”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觉皱起了眉头,好象挨了一鞭子。自己的爸爸是个傻得可怜的波兰佬,穷了一辈子。不过他想了想,觉得这又有什么!穷,能吃苦耐劳嘛。布朗这种人,一谈起来天花乱坠,其实真有发财门道的,才不会嚷嚷呢。芝加哥就是个发财的好地方。那才称得上是个大码头。不仅女人多,而且熙熙攘攘,干大事业的也多。这时候他嘴里却忽然蹦出了一句:“这倒霉的乱树林子,谁受得了!”——原来这一段河深些,水漫到腿弯里觉得痒痒的。要不是当了兵的话,自己这会儿也许就在卡勃里斯基手下当差了。波兰克想到这里,不由得长长地“唉”了一声。可布朗这时已经完全泄了气。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这样泄气的,不过,林子里不通风,再加水流的阻力又大,反正也早已把他的体力都消耗完了。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心寒。嘴里却说:“伙计啊,这要命的背包真讨厌死了!”
河面不断高起,出现了一连串的小瀑布。拐过了一道弯,河水骤然势猛流急,险些把大家都冲倒了。这里的水冷得吓人,大家都纷纷向岸边逃去,拉住了紧贴在河边的密密实实的乱树。克洛夫特大声呼叫:“走啊!不能停啊!”河岸有五英尺来高,贴着岸不容易走。身子得紧靠着湿糊糊的泥坡,眼睛只勉强与林子里的地面平齐。他们一个个伸长了手臂,每次都得抓住个树根使劲一拉,才能借势跨出一步,胸口难免跟泥坡碰擦,脚得一路顶着水往前拖。手上脸上都划破了,军用工装上沾满了泥污。这样的路,走了约有十来分钟。
河面又平坦了,他们就稍离岸边,在三、五尺外拉成一行,吃力地踩着河泥,缓缓前进。耳边时而传来林莽里杂乱而清晰的籁籁的响动,时而可以听见鸟鸣兽叫,河水流淌,可是更有不绝于耳的,那就是自己干焦的嗓子眼里发出的呜咽。他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体质差些的,手脚早已不象原先那样灵活自如了,背包压得他们腰弯腿软,在水流里走起来一步一摇,有时竟要打上好几个晃,才能勉强在一个地方站稳。
前面又是一道激流,看那里的岩石之多、水流之急,要靠两只脚涉水而过是不可能的。克洛夫特和侯恩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商量完后克洛夫特便带了布朗爬到岸上,他独自挥斧开路,进了丛林,走不多远便砍下了几根粗藤,结结实实打上几个大结,连成了一长条。他一边把藤索的一头往自己腰里系,一边说:“少尉,我到对岸去。”
侯恩摇摇头。这一路上实际已经变成克洛夫特在带队了!可如今这件小事他自己能对付。他就说:“还是我来试试吧,上士。”
克洛夫特耸了耸肩膀。
侯恩把藤索在腰里系好,闯进激流。他想把藤索去拴在对岸的上游不远处,只要藤索在那儿一拴好,部下就好比得了根救生索。但是想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就难多了。他的背包和卡宾枪都已交给了克洛夫特,可是即使这样一身轻装,过河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激流里走,处处有礁石绊脚,他就曾多次失足滑倒,有一次还全身倒在水里,一肩膀重重地撞在礁石上,痛得差点儿昏了过去,赶紧探出头来,没命地直喘粗气。五十码的距离,就走了近三分钟,到得对岸,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了。他扑在那里足有半分钟动弹不得,在河里不免吃了几口水,所以又喘又咳。好容易才站起身来,把藤索的这一头在一棵树上缚好,另一头则由布朗找了一簇粗壮的矮树,给拴在树根上。
克洛夫特第一个过,身上除了自己的装备,还带着侯恩的背包和枪。其他的人也都慢慢地一扶着藤索,死挨活撑过了河。有的拿背包带往藤索上一套,一把把地抓着藤索一路使劲往前挪,脚在浪沫飞溅的激流里乱踩,有时为了要避开礁石,还得提心吊胆觅隙下脚。在水里要是能站直了的话,水其实也才及大腿,可是他们到了对岸却没有一个不是弄得浑身湿透的。过了激流,看见有一小片水流回旋之处,他们就集合在那儿,气喘吁吁地在水里一坐,再也役有一点力气了。
'正文 第97节'
“老天乖乖!”时不时地还会有人悄悄发出这样的惊叹。这道激流水势实在厉害。刚才顺着藤索过来的时候,他们个个都是暗里横了心的,只当这一回是非淹死不可的了!
歇息了十分钟以后,又重新出发了。暂时没有再遇上激流,可是这一段的河床是层层高起的一连串大岩块,每过十码到十五码就得爬一层,每层都有一腰高,底面是岩质平地,河水也只儿寸深,走起来却不得不小心翼翼,走完一层再上一层。他们的枪支十之八九都已先后着了水,靠“匙把”插在子弹带上的手榴弹又老是要往水里掉。含含糊糊的咒天骂地声此起彼落,一路不绝。
河愈来愈狭了。如今有的地方两岸相距只五码宽了,横在头顶上的树枝已经低到擦着了他们的脸。繁密的枝枝叶叶逼得他们弯下了腰,肚子几乎贴着了岩面,就这样,又接着走了四分之一英里光景。为了渡过刚才的激流,他们早就把力气都花完了,多数人已经连腿都抬不起来。一层走完又要爬上一层,他们只好把身子朝前一层的边上一扑,两脚向后一挺,才借势翻了上去,那种姿势就象鲑鱼拼着命逆流而上,要到上游去产卵似的。河的两边渐渐出现了支流;每隔几百码就有一条小溪小润从丛林里流出来,克洛夫特见了总要停下来察看一番,看过再继续往前走。侯恩刚才作了单身过激流的“表演”以后,也情愿让克洛夫特暂时再带会儿队了。他跟着队伍苦苦地走在后边,到现在还没喘过气来呢。
到了一处,河水分成了两股。克洛夫特考虑了一下。丛林里不见天日,除了他和马丁内兹以外根本谁也辨不清东西南北。他早就注意到这一带大一些的树木都向西北偏斜。他用指南针测定过。他断定那准是树木尚未长成的时候遇上了一场大飓风,给吹歪了的。他觉得凭这一点来辨别方向倒靠得住,所以这一上午来他一边顺着河走,一边就暗暗留意队伍前进的方向。他估计此刻肯定已经非常接近丛林的尽头,脚下走过的路肯定已有三英里以上。本来这条河总的方向是通向丘陵地带的,不过现在临到这个岔口,他却决不定该跟着哪边的溪水走了;两道小溪都是折向横里去的,傍着连绵的丘陵、在丛林里婉蜒流上三五里,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他跟马丁内兹商量了一下,马丁内兹就在河边找了一棵高大的树,决定爬上去看一看。他抓住缠绕在树上的藤蔓,踩着树干上的疤节,攀了上去。攀到了最上边的分权处,便登上一根大树枝,小心在意地一步一挪,向枝头爬去。直爬到高高的枝梢,才停下来对地形作了一番观察。丛林铺展在脚下,象一片绿丝绒那么毛茸茸的。河已经看不见,但是可以看见由此往前不到半英里,丛林就突然而止,出现在前面的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山风,连绵不断,一路升高,直伸向远处穴河山的山腰里。马丁内兹掏出指南针来测定了一下方向,心里止不住感到得意:做这种工作,他可是老手了。
爬下树来,就找克洛夫特和少尉汇报。他指着一边的小溪说:“咱们可以顺着这边的河走,走上大约两三百码,再自己开路前进。”说完又朝刚才所见的空旷山地那边一指:“那边山里没有河。”
“好极了,‘日本崽子’。”克洛夫特高兴了。情况固然不出他的所料。队伍又出发了。马丁内兹选中的那条小溪窄得很,头上树枝交横,几乎把河面全封没了。过了百来码,就只能手脚并用,在水里爬了。树叶和荆棘经常挂到水里,还得低头躲过。又过不多久,小溪狭得只象一条小道了,溪水也渐渐化成了许多细流,看得出都是从树林子里岩石缝中缓缓渗出来的。行不到小半英里,克洛夫特决定自己开路了,因为小溪拐了个弯,回头又朝大海的方向而去,再顺着河走已经没有意思了。
他就对侯恩说:“我打算把全排分成几个组,轮流开路,不过咱们两个就不编进去了,因为事情肯定有咱们俩干的。”
侯恩还在那儿直喘气。他不知道按一般惯例遇到这种情况应当怎么办,再说他累成这样,。也无心过问了。“你就瞧着办吧,上士。”不过事后他内心却有点不安。跟克洛夫特一起共事,一不小心,就会什么事都由他说了算。
克洛夫特凭着指南针目测了一下预定的行进方向,看到约莫五十码以外的矮树丛中耸立着一棵大树.作为前进的目标十分合适。他就把全排弟兄都招到身边,把他们四个人一组,分成三组。他对大家说:“咱们从现在开始,要自己开路了。第一步,先以那棵大树的左方十码处作为目标。每个组每次干五分钟,休息十分钟。这事也用不到咱们干一天的,所以大家可别泡蘑菇。现在先休息十分钟,休息完就动手,布朗,口头你那一组先上。”
前面还足有小半英里深的密林,得从中开出一条路来,荒藤野蔓、矮树竹丛都得打开,遇到大些的树就绕过,密密层层的荆棘丛中也得去闯一闯。这种活儿是干不快的,而且又腻味。每次两人一对并肩而进,手里挥动砍刀向遮天盖地的枝叶砍去,脚下凡是可以踩倒的就统统踩倒。碰到草木稀疏些的地方进展就快,可是一旦遇上了杂乱的竹林,就得停下来一寸寸的啃了,这样平均起来一分钟就只能走上两码左右。他们顺着河走了三个钟点,到中午时分算来又已开了两小时的路,这两小时,总共才走了两三百码。不过他们也并不介意;现在大家一刻钟只要干上两三分钟的活儿,身上疲劳的感觉渐渐都消失了。没轮到干活的时候,就在开出来的小路上一躺,说说笑话,趁此歇上会儿。想起丛林已快走到尽头,他们都满心欢喜;内心自然而然地认为,到了空旷的丘陵地带便没问题了。在河里滚泥蹬水走得那么艰苦,几次三番以为到不了头了,而今居然走了过来,他们心里是又得意又欢喜,有些本来不抱希望的人现在也乐观起来,觉得完成这个侦察任务看来是有指望的了。然而罗思和米尼塔却很苦恼。米尼塔在医院里折腾了一个星期,身体一直不好;罗思则是向来体弱的。河里的长途行军,把他们俩简直给累垮了;他们早已疲劳过了头,停下来歇会儿已经无补于事了,如今再要干这开路的力气活儿,那真是其苦难言。罗思干了才半分钟,砍刀还只砍了三四下,胳膊就已经抬不起来了。砍刀提在手里,觉得就象斧头那么沉。他只能用双手勉强举起,有气无力地任其一刀落下去,管它是树枝还是藤蔓。每次只要砍上半分钟,十个指头就会汗津津的骨软筋酥,刀子就会脱手而出,啪一声掉在地上。
米尼塔指头上起了泡,刀柄磨得掌心生疼,手上的疮也都给擦破了,疮口里渗进了汗水。他手粗脚笨,看到是棵小树就狠命砍去,见愈是砍不掉就愈是发狠,结果累得心慌气急,只好停下手来,抽抽噎噎地对着面前这片湿糊糊牵丝扳藤的草蔓乱树直骂。他和罗思正好搭档,两人一块儿给紧紧地挤在那夹道一般的小径上。双方都精疲力竭了,所以彼此不时相撞,撞一次米尼塔就要气冲冲骂上一通。他们俩谁看着谁都讨厌,那深恶痛绝的程度也不下于他们恨这片丛林、恨这趟侦察任务,不下于他们恨克洛夫特。米尼塔见克洛夫特不跟大家一起开路,暗暗憋着一肚子的气;此刻在他的怨气中这是最主要的一条了。他私下嘀咕:“克洛夫特这小子倒是舒服,叫我们这样干那样干,自己却不动手。大家都干得累死累活的,我看他吃力个屁!我要是当排里的当家上士,我就不会这样对待弟兄们。我就跟大家同甘共苦,有活一起干。”
里奇斯和戈尔斯坦站在他们背后五、大码处。他们四个人是一组,论理这五分钟一班的活儿他们两对应该各干一半。可是干了一两个小时以后,戈尔斯坦和里奇斯这一对渐渐就得每次干三分钟,以至四分钟了。里奇斯看着米尼塔和罗思这样挥刀乱砍,心里就有了气。他老是要数落他们:“真格的,你们城里人难道连这么一把小小的刀子都不会使?”
米尼塔他们气喘吁吁,怒火直冒,也不答理,这一下里奇斯就越发来了气。他很敏感,别人和自己只要待遇上有一点不公,他都看在眼里。他认为自己和戈尔斯坦多干,米尼塔他们少干,实在太不公道了。所以嘴里就不时埋怨:“我跟你们一样干了那么重的活儿,一样在河里走着来,你们凭什么把活儿都往我和戈尔斯坦的身上推,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放你的屁!”米尼塔拉大嗓门顶了他一句。
克洛夫特从背后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没啥,”里奇斯慢了半拍才回答。他放开了那条马一样的嗓子哈哈一笑,说:“嘿嘿,说上两句闲话罢了。”他尽管很生米尼塔和罗思的气,却并不想向克洛夫特告状。大家毕竟都是一个组里的人,告自己同组伙伴的状,这在里奇斯看来是伤天害理的行为。所以他就一再声明:“没啥大不了的。”
“我可以告诉你,米尼塔,”克洛夫特是满面的轻蔑,“我带过的弟兄不少,可还是第一次碰到你和罗思这样窝囊、这样不上进的一对活宝。你们两个趁早给我注意点儿,别这么吊儿郎当的。”他的话口气冰冷、一字一板,有如给了他们劈面一鞭。
米尼塔一旦给逼得急了,胆子大起来可也是惊人的。他扔下了砍刀,就冲着克洛夫特发作起来。“你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干活呀?你倒是挺舒服的……”他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叨叨:“我怎么没看见你干活呀?”
克洛夫特心想:这个纽约娃娃好厉害!他气虎虎地瞅了米尼塔一眼。“下回再要过河,少尉的背包你给背过去,就免你干活。”说完却又很生自己的气:这话回答得都是多余的!他一时气得不觉背过了脸去。他所以自己不做这开路的苦工,无非是因为作为排里的当家上士,他觉得自己必须多保存一些体力。刚才侯恩抢着要先过激流,他是没有意料到的;后来他扶着藤索过去,才知道那要花多少力气。这就提醒了他,使他暗暗上了心事。克洛夫特知道,这支队伍目前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下……但是侯恩一旦摸出了一些经验以后,看来就要自己来当家了。
'正文 第98节'
不过说实在的,克洛夫特使是对自己也决不承认他有这种想法。他熟悉部队里的那一套,知道自己对侯恩怀恨是危险的,也知道自己要是搞了小动作的话,追究起动机来多半是经不起审查的。他做事一向自问理不亏、心不虚,可是这一回,他却感觉到自己经不起们心自问了,为此他就窝着一肚子的气。当下他就又转过脸来,大步抢到米尼塔跟前,气汹汹地盯住了他。“妈的!你这小子还说不说怪话啦?”米尼塔不敢回嘴,勉强壮壮胆子,盯还了他一眼,却终究沉不住气,把眼睛垂了下去。他招呼罗思说:“算了,咱们干活吧。”两人捡起了砍刀,又开起路来。克洛夫特看了他们半晌,也转身走了,顺着刚开出来的小路,回到队伍里。罗思觉得这事都应该怪自己。老是摆脱不掉的那种啮心的不争气之感,顿时又笼罩在他的心头。他暗暗自怨自文:我真是百无一用!他一刀砍下去,砰的一声,把刀子都震飞了。“啊!”他一腔凄楚,只好弯下腰去捡起来。
里奇斯对他说:“你还是快停下吧。”他就提起一把砍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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