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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者与死者 作者:诺曼·梅勒[美]-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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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波兰克进了店,走到香烟柜前。
小弟弟,要买什么?——糖果店老板迎上来问。
哦,我要买……他朝店门外一望。先生,那个孩子在偷你的报纸哪!于是同党飞快住街上逃,老板拔脚在后面追。波兰克急忙抓起两包香烟,对着哇哇乱叫的老板娘把大拇指往鼻尖上一搭,做了个“见鬼去吧”的手势,就朝另一头撒腿跑了。十分钟以后,两人在孤儿院的围墙外会合。一个托起另一个先翻上墙头,然后一个伸下手来,另一个拉着他的手攀上去。他们偷偷穿过空空的走廊,把香烟给了“左撇子”,就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觉,前后总共不过花了半个小时。
这算得了什么——波兰克对隔壁床上的孩子悄悄说道。
一次,“左撇子”抽烟给发觉了。违犯院规特别严重的,就有特别的处罚办法。阿格尼丝修女让孩子们列成了一行,叫“左撇子”叉开两腿骑在一条板凳上,把屁股撅得高高的。一长行的孩子,就得一个个依次过来,每人打他一屁股。
可是孩子们全不敢打重,一个接一个,都只是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阿格尼丝火得要命。她大喝一声:你们要替我把弗朗西斯狠狠地打!谁不照办,我就罚谁!轮到下一个,上来既不轻也不重地把“左撇子”打了一下。阿格尼丝叫他把手心伸出来。手里的戒尺马上重重地给了他一手心。于是孩子们就一个个先上去打了“左撇子”,再回过头来自己挨一下手心。
阿格尼丝气坏了。她暴跳如雷,身上的长袍嚓嚓乱响。嘴里一再嚷嚷:把弗朗西斯狠狠地打:
可是谁也不听她的。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挨过了手心,就在旁边站成一圈看他们的。“左撇子”哈哈大笑。轮完一遍以后,阿格尼丝半晌没动,显然是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叫他们重新打过。可是她终于认了输,于是就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口气,叫大家排了队去上课。
波兰克倒真是上了深刻的一课。他对“左撇子”佩服得不得了。小孩子还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是一个劲儿摇头。
好家伙,“左撇子”真有两下子:
两年以后,妈妈来把波兰克领回家去。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两个哥哥已经出去做工。他临走前,“左撇子”用帮会里的握手礼跟他握了手。
你是个好样儿的,老弟,等我明年出去了,我一定去看你。
又回到了老街上,他这个年纪又有这个年纪新的玩乐。吊电车是家常便饭,到铺子里偷点儿是收入的来源。最好玩的还数抓住一辆高速行驶的运货卡车,吊在后档板上到了城外,一口气搭上十五英里的飞车。妈妈给他在肉铺子里找了个送货的活儿,这个差使他干了两年。
干这个差使也有妙不可言的时候。
他十三岁那年,一次送肉上门,碰到一个女主顾来打他的主意了。
哈罗——那女人开出门来招呼说——哎呀,你的妈妈就是……就是……
太太,我的妈妈是钦微支太太。
对,我认识你妈妈。
太太,请问这肉放在哪儿?
放在那儿好了。他放下了肉,对她看看。太太,没别的事儿了吧。
坐会儿嘛,你一定累了。
不了,我还有很多货要送呢。
坐会儿嘛。
他盯了她一眼。那好,我就坐会儿吧。
事后他觉得,他象是补上了一课,这一下心里就敞亮了。他本来早就看透了:男人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但是倒没有去想过女人如何。现在他可以肯定女人也一样尔虞我诈,朝三暮四,千万信不得。
临走之时:好,再见了……
你叫我格特鲁德好了。说完咯咯一阵痴笑。
倒没有想到过她还有个名儿呢。在他的心目中她直到现在还只是一位要他送肉上门的顾客某太太。
再见了,格蒂。过天再来看你。
过了好几个钟头他才回过神来,对这种久闻其名的勾当反复回味,感到美妙无比,自忖真是飞来之福。第二天他又顺便去看了她,这一年夏天,他就成了她门上的常客。
几年一晃过去了,他年纪也大起来了,虽说学问始终没有长进,毕竟还是长了许多见识,不过他的情况却很少变化。工作是换过不少,做过卖肉的,在屠宰场里管过牲口,甚至还替住在北区的某某人家开过汽车,可是他很快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工作可换了。新的差事简直都还没有好好干上手,就已经觉得没啥子头了。一九四一年,他十八岁,有一次在看球赛时又遇到了“左撇子”里佐,他们就在一块儿坐。“左撇子”已经发福了,看去是一副财源旺盛的样子。留了小胡子,真不象二十二岁,倒象是三十已过。
哎,波兰克,你一向在哪里得意呀?
到处撞运气呗。
“左撇子”笑了。波兰克老弟还是没改老脾气!伙计,你可真会逗乐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来的话我早就给你找个好差事了。
不瞒你说,一直抽不出空啊。(其实这里边还另有个原因。他虽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却抱定了一个做人的宗旨。就是:好朋友一旦“发”了,不请你的话你就千万别去找他。)
那你在我的手下干好了。
哎呀呀诺维科夫,你这个要命的俄国佬啊!你今天打球是没带眼睛还是怎么着!波兰克狂叫完了这才坐下,把脚往前排椅子上一搁。你说什么来着?
你在我的手下干好了。
波兰克做了个鬼脸,撅了撅嘴巴。咱哥儿们的事总该好说吧——他用切口说。他从头两个月的收人里省下了一笔钱,凭这笔现钱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了一辆汽车。晚上吃过晚饭以后,就驾着汽车到一些糖果店和理发店去收彩票帐。收齐以后,到“左撇子”家里把取到的现款和票据交掉,就又回自己新租的那套一应俱全的公寓。就是这样的工作,可以挣到一百块钱一个星期。
一天夜里,却碰上了一件有点希罕的事儿。
哦,阿尔,你好吗?他在雪茄柜前停了一下,挑了一种三毛五两支的。(叼在嘴里转呀转的)你说什么?
这阿尔是个中年人,提了一袋辅币,迎着他走了出来。哦,波兰克,这里有个人要领奖金。他的彩票中彩了。
波兰克耸耸肩膀。你为什么不告诉这位幸运的先生,弗雷德明天就会把奖金送来?
我告诉他啦,他就是不信。哦,他就在那边。(一个寒酸相的瘦个子,长着红红的尖鼻子。)
是怎么回事啊,老兄?——波兰克说。
我活要说清楚,先生,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也不是存心来吵架的,我的彩票中了彩,我是来领奖金的。
你先等等,老兄,让我先喘口气。他对老板眨了眨眼。那你也用不到这样大叫大嚷啊。
听我说,先生,你让我把钱领了去不就完了吗。572号中了彩,不是吗?瞧,彩票在这儿。(几个进来买糖果的孩子来看热闹了,波兰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胳膊。)咱们到里间谈去。(进了里间,他把门一关。)好啊,老兄,你中彩了,奖金明天就送来。我们收款是一个人,兑奖又是一个人。我们的公司大得很哪,老兄,又不是你一张彩票的事。
谁能担保你们的人一定会来呢?
你这张彩票押了几个钱?
三分钱。
那你的奖金就是二十一块咯?怎么着,你以为二十一块钱就能叫我们破产啦?他哈哈大笑。半个子儿也不会少你的,老兄。
(那只手还是抓着他的前臂不放。)我今儿晚上就要,先生,我想喝一杯,都快瘾死啦!
波兰克叹了口气。哦,老兄,你拿一块钱去。明天兑了奖还给弗雷德就是。那人接了钱,望着手里的钱半信半疑。你真够朋友,先生。
好啦好啦,老兄。(他一端肩膀,甩掉了那人的手,就穿过店堂,出门上车。)在去下一站的路上,他不住地摇头,心里感到无比轻蔑。
小家子气!中了二十一块钱的彩,就只当我们要张罗三天三夜才还得清他的债,这傻瓜蛋:哼哼!为了二十一块钱东钻西钻,也有这样没出息的赌鬼!
哈罗,妈妈,你好吗?卡西米尔的好妈妈呀,你好吗?
妈妈疑心重重的目光从门缝里张了好一阵,才认出他来,于是就把门开大了。孩子,都有一个月没看到你啦——她用波兰话说。
两个星期,一个月,还不是一样?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一点糖果,给!(看到她脸上疑惑的神气,他皱了皱眉。)你的牙齿还没有去补吗?
妈妈耸耸肩膀。我买了点东西把钱用掉了。
哎呀,妈呀,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去补呀?
我买了几块衣料。
又是给玛利买的?
大姑娘没出嫁,总要做几件衣服吧。
唉!(玛利已经走了出来,冷淡地向他点了点头。)你近来在干些啥呀,还在吃闲饭吗?
不许你胡说,卡西米尔。
他拉了拉背带。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嫁人,让妈妈也轻松点儿?
因为男人都象你,你们都是安的一个心眼儿。
她想要去当修女——妈妈说。
当修女?我的老天爷!他把姐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当修女!
史蒂维认为恐怕也只能这样。
他平心静气地瞧了瞧姐姐瘦削憔悴的脸儿、眼眶下发黄的皮肤。是啊,看这光景恐怕也只能这样了。轻蔑的心理又在他胸中合动了,轻蔑中还隐隐有些可怜。妈妈,那我可就托她的福了。
你这个无赖——玛利骂了起来。
别嚷嚷——妈妈说。好吧,孩子,既然你愿意托她的福,也就是了。
唉!(都怪自己。怎么好说托她的福呢。)好吧,就当修女去吧……史蒂夫怎么样啊?
他干活够辛苦的。他的小儿子迈盖又病了。
我改天去看他。
'正文  第127节'
你们兄弟姊妹几个,要互相团结才好啊。(两个已经死了,余下除了玛利和卡西米尔以外也都男婚女嫁了。)
是啊。妈妈这屋里的开销都是他负担的:东一张西一张的抽纱碗垫、簇新的软垫椅、五斗柜上的烛台,都是他买来的。可是这屋里总有股说不出的灰溜溜的味道。嗨,不好受!
你说什么,卡西米尔?
没什么,妈妈,我得走了。
你还才来呢。
对,我知道。喏,这几个钱你拿着。你的牙齿千万去补一补,好不好?再见,卡西米尔。(这是玛利说的。)
啊,再见,亲爱的。他又瞅了她一眼。要去当修女?就去当呗。祝你幸运啦,亲爱的。
谢谢你,卡西米尔。
对了,我也有些小意思送给你。收下吧。他往她手里一塞,就匆匆出了门,下楼而去。看见几个顽童正在撬他汽车上的轮毅盖,他赶紧把他们轰开。还剩三十块钱。要维持三天可不大容易呢,近来他在“左撇子”家里打牌老是输钱。
波兰克耸耸肩膀。是赢是输,反正看运气吧。
他一把推开了坐在他膝头上的那个“黑里俏”的小女人,懒洋洋地走过去跟“左撇子”和卡勃里斯基帮的那位好汉相见。宴会上请来的四人乐队乐声柔婉,茶几上早已泼上了好些酒。
有什么见教,“左撇子”?
我请你来见见沃利·博勒蒂。彼此点了点头,寒暄了几句。
你是个可靠的人,波兰克——“左撇子”说。
那可不含糊。
卡勃里斯基想找一个人替他掌管他地面上南路的姑娘。
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
他寻思了一会。(干这档子事进帐肯定要比现在大,而且要大得多,这他倒是用得着,可是……)这种事不好办哪——他不觉沉吟起来。(只要政界上风向一转,哪个部门把脸一变,他就难免要成为挨打的靶子。)
你今年多大啦,波兰克?
二十四——他撒了个谎。
还年轻着哪——那个叫沃利的说。
这事我要考虑考虑——波兰克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遇事作不出决断。不忙,不过下个星期说不定就要开张了。
那就让我考虑一下吧。
可是第二天,他正还委决不下,却收到了征兵局的通知。他轻轻骂了一声。他知道麦迪逊街上有个人会给人破耳鼓,就给此人打了个电话。
但是还没有到他那儿,波兰克半路上又改变了主意。
唉,见鬼,真是撞上晦气了!他调转了车头往回开,心里倒平静了下来。从脑瓜子的背旮旯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想。
一定是该我搞出大名堂来了!——他自言自语说。
可惜,他是想错了。波兰克没有听说过写小说常有所谓“救星一到,矛盾皆了”的手法,所以碰到了这样的事他就觉得新奇了。
考虑来考虑去,正在委决不下,忽然天外飞来了一个新的主意。他暗暗咧嘴一笑。看来我面前的路是绝不了的!
他的奇想却转眼就泄了气。虽说天外飞来了新的主意,可是再仔细一想,其实自己只要挖空心思想下去,窍门还怕找不到么?
砰——他猛地一按喇叭,飞一般超越了前面的一辆卡车。
第九章
几小时以后,眼看已到中午时分,那几个抬担架的还在好几里以外苦苦地抬着威尔逊。热带的太阳从早就挟着耀眼的金光,火辣辣的逼人,他们抬了整整一个上午,体力和意志都随着汗水流完了。人早已走得昏昏沉沉,汗水迷糊了眼睛,干硬的舌头舔到的是枯焦肿疼的上唇,两腿老是一阵阵打颤。到处散发出一派热气,草上袅袅升起眩人眼目的是热气,腻稠稠似油似水、缠着他们不放的也是热气。他们觉得脸上仿佛裹着一层丝绒,吸进的空气象是烧得烫烫的,带不来一丝凉快,里边似乎混杂着大量可燃性气体,一吸到胸膛里就爆炸开了。他们一路拖着脚步,低倒了脑袋,抽抽答答,一出声就响得连耳膜都要震破,嗓子眼里痛得有如撕裂。时间一长,真觉得象穿行在火焰中一样。
他们抬威尔逊,好比在拚命抬一块大石头。苦苦挣扎,一次勉强可以走上五十码、一百码,甚至可以走到两百码,走起来一步一挪,就象几个小工在搬一架大钢琴。走了一段就把他放下,可是站在那里两腿还是不停地晃,肩膀还是不停地起伏,只要在这铅灰色的天穹下,要喘过这口气来根本是休想。他们不敢休息,他们觉得自己跟威尔逊血肉相连,所以一会儿就又抬起担架,再勉力走上一段,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行进在不见尽头的黄绿相间的山同上。上坡时他们常常会突然接不上力,抬着担架一时怎么也迈不开腿,过了会儿,下了死劲,才又勉强往上爬去,可是走不几步,就又站在那里面面相觑了。
下坡时得用足力气刹住下滑的势头,兔得失去控制冲下山去,这时腿肚子和腿腕子里的肌肉就往往会发生强直现象,疼得他们恨不能往地下一滚,一动不动的就躺在草里,躺到天黑也别起来。
威尔逊又恢复了知觉,痛得难受。担架颠一下,他就要哼一声,身于在担架上不停地翻来搅去,弄得抬担架的把握不定,脚下直打趔趄。威尔逊还常常要骂他们,这使他们感到痛苦。他的大叫小喊穿透了罩着他们的层层热气,有如鞭子一鞭鞭打来,逼得他们只好咬咬牙再多走上几码。
“妈的,你们这些小子,你们以为我没看在眼里吗,你们这是干啥呀,欺侮一个受伤的弟兄,看把我颠的,连肚子里的脓水都泼出来啦,史坦利呀,你是存心要叫我吃点苦头啊,这样对待自己的弟兄,小子也未免太不仗义了吧……”他的声音愈说愈微弱,口气愈来愈暴躁。有时担架猛地一颠,他就哇的一声大叫。
“真要命!哥儿们,别再折磨我啦。”半是痛得受不了,半是热得受不了,他象个娃娃似的又哭又闹。“换了我的话,我就决不会这样对待你们。”说完就直挺挺躺在那儿,张大了嘴巴,干渴的嗓子眼里喘出些微微的气息,仿佛水壶嘴里荡荡悠悠冒出些水蒸气来。“哦,哥儿们,轻点儿,真要命啊,哥儿们,轻点儿。”“我们这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这时布朗就会沙哑着嗓子说。
“你们这些小子,真损透了。威尔逊不会忘记你们的。我算是认得你们了,好小子!”
他们就这样又辛辛苦苦抬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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