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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并快乐着 作者:白岩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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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新生回来,老人仍在尽职尽责地看守着行李,谢过,两人分别。
又隔几日,北大召开开学典礼,这位新生惊讶地发现,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北京大学
副校长季羡林,正是那一天为自己看行李的老人。
我一直不知道,那一瞬间,这名新生的感触是什么,但我想,对于季老来说,那件
事已是很自然地忘记了吧?
多年以后,又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在季老和学生中间上演。
新学期,一群年轻的学子相约着在一个中午去朗润园看望季老,到了门口,却开始
犹豫:正是中午时分,会打扰了老人的休息吧?于是左思右想,终于有了主意,众多学
子用一根树枝,在季老家门外的土地上,留下各自的问候话语,然后欢快地离去。
这是我在北大听过的最美丽故事之一,而把这个故事上演给季老是一种后辈给前辈
的尊敬。
已经不太知道,年轻时的季羡林是一种怎样的性格,但到了晚年,季老总是平静的
,即使在夫人和女儿相继去世之后,我见到的季老,依然没有把那份忧伤写在脸上,平
静中有了一种对生命中酸甜苦辣滋味的超越。
但季老的内心真的是平静的吗?尤其在中国,做为一个知识分子经历了这个百年?
听一位北大的朋友讲,在北大百年那一个喧闹的庆典之中,常常见到已是87岁的季
老一个人在树林中或是未名湖畔,一坐就是几个钟头。
这个时候的季老是平静的吗?
⊙启功
我们都习惯于把启功的全名理解成“爱新觉罗.启功“,但他自己却坚决不这样认
为:“有人给我写信来,信封上写着:爱新觉罗.启功,那我瞧都不瞧。有的时候我告
诉人说:查无此人。你要到公安部查全国的户口,没有一个叫爱新觉罗.启功的“。
我们习惯把启功先生理解为大书法家,但他自己似乎也不这样认为。
“一位老长亲要我的画,他第二句话就说:你别落款,让你的老师给落上款。这下
子给我的刺激很大――我这字不行啊!他不要!这样子我就发愤练字,干嘛呢?就为在
画上能题上字好过得了关,及格。多年以后,.....书法家协会主席退了,我有事
正在上海,协会缺席判决:让启功当主席,这下子又给我增加了一点虚名。事实上,我
那字没当上主席时还好点,现在当上这主席,大伙都要求给写字,这一下子就成了大路
货了,都是伪劣产品。“
你看,启功老先生就是这样你说一他偏说二;以让人接受的小恶作剧为乐,你指东他
偏指西的一个被采访者。按理说,这样的被采访者是最糟糕的,但启功先生却是我最喜
欢的被采访者,因为他正是通过幽默以及把人们看重的东西看淡来体现着一种深刻。
启功老先生的幽默出了名,路遇学子,人家问他最近怎样,他答:“不好,鸟呼了
。“众人不解,启功老先生解释:“一场大病,差一点乌呼了,鸟字不是乌字差一点吗
?“
众人皆乐。
我采访完先生之后,启功老问:“什么族?“我答:“蒙族。父亲蒙族,母亲汉族
。“启功老一乐,接着双手举上头顶,手指却耷拉着,我不解,启功老又一乐:“咱俩
一样,纯种狼狗耳朵都立着,不纯的耳朵才耷拉着。“
于是我们开始一起乐。
但是也有启功先生乐着说,我却怎么也乐不起来的事儿。
有一天半夜,启功先生突然胸口发闷,憋醒了,以为是心脏病,这下子坏了:“还
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我想要有就写下来点吧,假定叫遗嘱吧!总得有点内容有点题目,
想一想,也没什么事,这样就睡着了!“
启功老是睡着了,但他讲过的这件事却让我睡不着,加在启功先生身上的盛名实在
是太多了,但夫人多年前就已去世,加上没有子女,于是让一个国宝夜半时分醒来一个
人孤独地想后事的感觉实在不好,幽默有的时候是喜剧,有的时候未必。在每天快快乐
乐的启功先生面前,我总是觉得:笑容有时和严肃离得很近。正如他的好朋友张中行先
生所说:“如果仅仅看到(他的)幽默就会上当,他风趣的后面更多的是严肃。“
⊙食指
食指是一个诗人,他写的很多诗影响了很多人,但对我而言,他用自己的经历写成
的无言之诗更具震撼力。不过,这首诗很难归类,既没有古典的对仗,也不象朦胧诗般
充满理想和对现实的怀疑,非要归类的话,也只有划到后现代主义或是黑色幽默之类。
食指在1968年写成的《相信未来》可能到下个世纪的68年依然会当作经典。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
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但可惜的是食指相信的与热爱的都以相反的方式回报了他。
写完这首诗后不久,他和很多同龄人一起去上山下乡。短短几年以后,在他的同龄
人面对残酷的现实依然用他的《相信未来》支持温暖自己的同时,食指坚持不下去了。
七十年代初,他因精神分裂回到北京,从此住进北京市郊的北京第三福利院。这是一个
收养无依无靠、无经济收入及复员退伍军人中精神病患者的福利院。
不要以为我们从此就可以一眼看出食指与我们有什么不同。让他换下病服,和你交
往一段时间,你一定会觉得他很正常,并时常会为他精彩的思考而激动不已,但熟悉他
的人知道,当他设想未来和描绘身边现实的时候,他说的是一种美丽的谎言,有些是不
存在的,有些是根本实现不了的。
他现在会继续喜欢崔健,会在吃饭时尽量不剩饭菜,会出席签名售书,会听说旧时
的朋友回来了,就急切地上门询问人家又写了什么好诗,然后听说人家根本好久不写了
也不失望立即开始念自己写的诗,会比过去还深刻地说出:“艺术应当是璞而不是玉更
不应该是精雕细琢的玉器。“
但不管怎样,食指依然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坚守着自己精神的世界,虽然让人看着
有点辛酸,但谁又能知道,是他不正常值得同情还是我们都已不正常值得同情呢?
在上一个世纪里,有一个叫食指的诗人,由于《相信未来》,而住进了精神病院,
至今没有痊愈。
⊙张岱年
采访张岱年老先生之前,他年轻时的为人与处世方式给我留下了狂傲的印象。
初中毕业时就写下了终生志愿:“强中国,改造社会,成或败,退隐山林。“
19岁考上清华大学,因不愿意军事训练而退学,后又上北师大,喜自学,不爱听课
。
20多岁时,胡适在中国文化界可谓一棵参天大树,但张岱年先生敢于对胡适先生的
某些观点提出全面批判,让人看出后生的勇气来。
带着这些年轻张岱年留给我的印象,我走近了老先生,他的家中面积很小,书占去
了大部分空间,物品摆放杂乱无章,家具陈旧而不讲究,中秋时的月饼时至寒冬还在家
中放着。由于家中无洗澡设备,因此必须去公共浴室,但年已过八旬,腿脚不便,洗澡
成了他们老俩口最担心的大事。
而坐在我面前的老先生早已不是当年后生可畏的张岱年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历
尽坎坷,性格早已外圆内方。
有时老先生一句话要重复个两三遍,对人的态度多少有些谦恭,早年的那个张岱年
是不见了。面对这种变化,我的心不停地下沉,因为我知道,变化的原因不是年龄,而
是一次又一次的运动对他的冲击和洗礼。
1957年他被打成右派,一些熟人见面如同不相识。
文革中住房被换成小的,不敢违抗,于是卖掉四平板车的书,又卖掉一个书桌。
1958年被下放劳动,农民对他表示同情,让他感慨万千,同时反思:自己遭受厄运
是自己狂傲不慎所致。
文革中参加劳动,由于喝水不易,养成早饭后喝一杯水,午饭前一大杯,午休后一
大杯,晚饭前一大杯,其余时间不喝水的习惯。
年轻时希望自己成为学术大家的希望也终于破灭,开始得过且过。
……
改革了,开放了,张岱年如同经历了漫长的冬眠,终于开始慢慢地复苏,重新走上
学术之路。但年轻时的那份傲气却在岁月的冲刷之下荡然无存,谁还能够说: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采访结束,老先生和夫人(冯友兰先生的堂妹)下楼来送我们,张老脚踏步鞋,身
上穿件蓝呢大衣,这是他1955年置下的家私,但我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只剩下一粒扣
子。
我只说了一声“保重“,然后与老人分别,至今未再见面,不知洗澡问题有没有好
好地解决。
⊙杨振宁
一个科学家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这不太好下结论。但与杨振宁交谈,却很容易
找到一种面对大师的感觉。这恐怕是杨先生所关注的问题和我所听到的有关他的故事,
都已超越了科学的范畴。
不太肯下定论,但相信以下这句话是出自杨先生之口――“
物理研究到了尽头就是哲学,而哲学研究到了尽头就是宗教。“我想能拥有这份感
悟的科学家,关注点当然不会只在科学本身。
1977年1月30日晚,在以杨振宁先生为会长的全美华人协会和美中协会举办的欢迎邓
小平副总理的晚宴上,杨振宁以一个政治家的眼光说道:“邓副总理的访问是近代史上
一个具有分水岭性质的发展,国际关系从此开始新纪元。“
相信熟悉他的人不会为他讲出这番有穿透力的言语感到惊奇,因为早在1971年,中
美关系刚刚解冻,杨振宁先生就成了来华探亲的第一位美籍华人,争得这个第一,从某
种角度来说,是一种夹杂着历史分析后的勇气。
在这个世界上,在自己研究的领域取得杰出成就的科学家非常多,但如杨振宁般远
远超越科学达到另一个高度的大师并不多。也许话还可以反过来说,也许正是视线超越
了科学的范畴,杨先生才在自己的本专业上获得了那么大的成功。
但和杨振宁有关的故事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他和邓稼先的故事。邓稼先是我
国的两弹先驱,他和杨振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各自的道路却迥然不同。
七十年代初,当邓稼先告诉杨振宁,中国原子弹和氢弹的研究没有一个外国人参加
时,杨振宁激动得热泪盈眶,不得不去洗手间整理面容。
当我采访杨振宁先生时,邓稼先已经去世很久,我陪着杨先生和夫人去八宝山为邓
稼先扫墓,当然所谓的扫墓只是把骨灰盒从架子上拿下来,然后拂去上面的浮土,但杨
振宁先生却做得极其认真,当骨灰盒上的浮士被他细心拂去后,我觉得,拂去的还有由
于历史原因而在他们两人友谊之间的一种距离。
如此密切的一对朋友,却有着两条迥异的人生道路,而赢得的尊敬却是一样的。只
不过,杨先生一生都在面对鲜花和掌声,而邓稼先却更多的时候是默默地做事,在人生
终了之后才面对永远的尊敬。
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真正永恒的是友谊。
⊙孙恂
我们绝大多数人活着,理想如万花筒般复杂变换,而对于有的人来说,能活着,本
身便是生命中最大的理想。
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十八年的孙恂就是这样。
十九岁的时候,如花一般的年华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一种叫做“重症肌无力“的病
把她击倒。所有她身边的人们都从医生那儿知道,她这种病最多只能活五年,然而,38
年过去了,孙恂依然活着,而且越活越好,并开始帮助一些健康的人活得更好。
数字是枯燥的,但枯燥数字的背后,是一种生命中艰难的抗争。
病后九年能顺畅呼吸,十七年后能自由翻身,二十五年后吞咽不太困难,二十七年
后能洗衣做饭。
然后用一生去做一件事――活着。
现在的她依然在床和轮椅之间两点一线,每天一包感冒冲剂,因为小小的感冒对于
她都是致命的。原来住平房的时候,用四年的时间学会了从房间到大街上晒晒太阳,后
来搬到楼房,虽是一楼,但房间到外面的八级台阶,却把她重新困在屋中。打官司,要
求落实《残疾人保障法》,赢了,但九年过去了,楼梯依旧,阳光,对于孙恂仍然奢侈
。
不过,孙恂之所以令人尊敬,是因为她绝不满足于活着,她的力量也正是因此而产
生。
1981年,她就发起了中国第一个“病残青年俱乐部“,宗旨是“自立互助“,同时
,她又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残疾人之友》节目中主持着“孙大姐信箱“,有了网络,
孙恂又迷上了电脑,散发自己的光和热,她拥有了新的渠道。
以爱为生的孙恂自然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多年以来,她那间清冷而略有些灰暗的
小屋从没有真正寂静过。但与其说,走进走出的人们是在帮助孙恂,不如说,正是在靠
近孙恂的过程中,人们的精神得到了救助,帮助孙恂就是在帮助自己。
孙恂会活得更好,而一些健康但活得不太好的人,在经过孙恂身边之后,开始学会
活得好一点。
⊙曹春生
有些做了大好事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做好事,比如说河北的曹春生。
想当年,曹春生做企业家的时候,过的是一掷千金,饭店舞厅之间转悠的生活。直到有
一天,曹春生陪一个客人到公园聊天,买的易拉罐饮料放在脚边,可聊着聊着,几个小
流浪儿把易拉罐偷走了,这让曹春生大为生气,臭骂了一通之后,问小孩:怎么不上学
?孩子答:穷。曹春生一冲动:我给你们出钱。
没想到,这一简单的冲动,就把曹春生今后的生命之路改写了。捐完钱后被学校尊
敬地请上主席台,这阵势,曹春生以前没见过,于是头脑一热又拿出更多钱,再到后来
,没人养的穷孩子几声“爹“,就让曹春生心头一热:“我办个儿童村吧。“于是就有
了邢台东方儿童村。
“穷“这个字,曹春生原来是没有太多感悟的,但收来的孩子在他这儿吃冰棍,半
夜查房,睡着的孩子们依然叼着冰棍的木棒,这个场景让曹春生泪流满面。从此他在行
善的路上“在劫难逃“。
曹春生当然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儿童村慢慢地壮大,竟让他原来的生意一天天惨淡
下来,终于有一天,儿童村里孩子们的脸色红润起来,而曹春生的钱袋却干瘪下来。这
个过去不太拿钱当回事的人重新知道了没钱的苦处。但身边孩子一句又一句的“爹“,
让曹春生背负起沉重的责任,想轻松地一个人走回经商之路不太可能了。
社会各界开始伸出援手,于是容易激动的曹春生经常泪流满面。我相信,当年经常
和钱打交道时,老曹不会这般敏感和脆弱,但和人,尤其是和孩子打交道,泪腺就慢慢
发达起来。
虽是一时冲动慢慢走上行善之路,而且自己也由过去向别人施舍到向别人伸手,但
老曹没有多少悔意。只是老曹在这几年间,头上的白发明显的多了起来,当初还多少有
点企业家的派头,现在在他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到了,看到的形象是非常职业的一个爹。
他的生命故事有了这么大的改变,不能不让看演出的人感慨万千,如果当初陪朋友
进公园,没有买那两罐饮料,今日的曹春生
⊙武和平
当年一部《9.18大案》让破获了这起大案的开封市公安局局长武和平成了家喻户晓
的人物。不过武和平被人熟知,绝不仅仅因为电视的影响力,还应该加上武和平身上那
种强烈的儒警味道。
在《9.18大案》中,我最喜欢的一场戏,是罪犯抓到之后,武和平和他面对面如同
围棋一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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