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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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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无妨。时间全以大人。”陈德润高兴地说。听到这句话,他似乎比拿到银票和地契时,还要激动。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来人便起身告辞说:“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见挽留不住,陈德润急忙起身相送。
客人走后老神仙问陈德润说:“此人气度不凡,不知他作何公干?”陈德润回答说:“听说在衙门里当差,我也不便细问。”孙兰玉却说:“以我看,倒像个师爷。”
三个人正猜测揣摩,却见全副戎装的两个青年人,又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请问,哪位是陈德润陈先生?”走在前面的青年拱手问道。
“在下便是。两位是。。。。。。”陈德润一边回答一边试探地问道。这两个赳赳武夫,显然不是前来求医问药的。
“西安陆军学堂的王志奇、陕西武备学堂的邓玉昆,拜见先生。”抢前一步,后面的邓玉昆跟王志奇站了个并排。说着,两个人同时向陈德润鞠了一躬。
“噢,原来是新军的两位弟兄。请到客房叙话。”陈德润客气地说。王志奇和邓玉昆也不客气,跟着陈德润便进了客房。
分宾主坐下后,陈德润一面招呼俩人用茶一面问道:“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邓玉昆回答说:“不不,我俩虽就读西安,却均为阳都土著。前已久仰先生大名,今又闻先生兴办新学,故冒昧前来讨扰。”王志奇又接着说道:“既是新学,想必要开设有军体课?”陈德润颇为惊讶地问:“军体课,何谓军体课?”王志奇说:“习文练武,强身健体,兼学军事,富国强兵。”见陈德润仍满目茫然,邓玉昆又解释说:“我以泱泱大国,却见欺于人,被辱之为‘东亚病夫’者,盖因民众多吸食鸦片,体质羸弱而又精神萎靡也。如长此以往,则难免正如林则徐林大人所言,‘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矣’。”王志奇则更为慷慨激昂:“火药乃我四大发明之一,却反为夷人所用,并常以坚船利炮犯我疆土,掠我资源,又胁迫我签订阵前城下之盟,丧权辱国之约。今政府又是割地,又是赔款,实乃我等之奇耻大辱也。故必须唤醒民众,强身健体又兼学军事,方能雪我国耻,扬我国威,重振华夏。”为两个热血青年所感染,陈德润激动地说:“两位兄弟所言极是。但还不知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共图兴教强国之举?”王志奇忽地站起来说:“国家兴亡,匹夫有则。兄弟自当义不容辞!”邓玉昆也跟着站起来说:“国荣我荣,国耻我耻。兄弟我也责无旁贷!”陈德润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三个人六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继陈德润夫妇之后,南河镇还有一个人也开始忙碌起来,这便是佘有志。他又在催缴粮款,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竟没带那支乌黑而泛着蓝光的“铁狗娃子”,也没带那些凶神恶煞如狼似虎的团丁,而只有一个小书手拿着账本,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尻子后头。佘有志那种狗眼看人低的霸气不见了,脸上甚至还堆了些皮笑肉不笑的皱褶。
山高皇帝远。庄稼人向来很少关心所谓的国家大事,他们所关心的,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的收成,跟老婆娃娃热炕头。百家姓他们有的也许还能说出“赵钱孙李”和“周吴郑王”,有的甚至还能说出“冯陈楮卫”与“蒋沈韩杨”,但再往后,能说出的就为数不多了。他们不知道天下竟还有姓“爱新觉罗”和“叶赫那拉”的,甚至误以为当今皇上就叫做“宣统”,而宣统的他爸就叫做“光绪”,他爷就叫做“同治”,他太爷则叫做“咸丰”。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官姓甚名谁,也自觉不需要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因为无论谁当皇上,谁当巡抚,谁当知县,种地的都得照章纳粮。照章纳粮,天经地义。
在南河阵一带,庄稼人只认识佘有志。佘有志是他们心目中最大的官。他们压根不知道县里新来了个父母官,自然更弄不明白佘有志的态度为什么在突然间,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已经看惯了佘有志的凶神恶煞,而对他这张突然间堆满皱褶的笑脸,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有的甚至还害怕看见这张堆满皱褶的笑脸,以为这皱褶里暗藏着的,应是更大的阴谋和杀机。他们都如数按时地缴齐了自家应缴的粮款,何况今年的收成还算不错,而粮款也是历年来最低的一次。
粮款收缴得如此顺利,更是出乎了佘有志的意料。过去的父母官,几乎无一例外地称老百姓为刁民,并要求在收缴粮款时不得心慈手软,而新来的父母官却翻过来称这些“刁民”为“衣食父母”,并当众训诫乡约和总乡约们不得借故刁难。过老百姓称知县为“父母大人”,眼下知县又称老百姓为“衣食父母”,到底谁是谁的父母,佘有志更糊涂了。
在听到这些训诫时,佘有志还暗自在一旁偷偷地冷笑过。万万没料到的是,新知县最后还将他单独留下来警告说:“若再敢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或者是恣意加码中饱私囊,我的水火棍,可是不认人的。”表面上佘有志虽唯唯诺诺连说不敢,但心里却在说:“就你能!能得都能给虼蚤绾笼头了。还没听说过哪朝哪代有哪个人,是带着微笑从那些刁民的口袋里,把粮款收齐的。出水才见两腿泥。别看眼下神气十足,回过头有你给我说好话的时候。骑驴看戏,咱们就走着瞧吧!”
佘有志彻底地失望了。骑着驴,他却没看到好戏,因为包括他佘有志在内,历朝历代所有人都是带着刀拿着枪,却还是没有把粮款收齐,而新知县却既不带刀又不拿枪只带着微笑,却将粮款收齐了。不但南河镇一带收齐了,其它各地也都收齐了,而且还赶在南河镇的前头收齐了。
在将妻子孙兰玉誊写清楚的书稿,细细地校对了两遍后,陈德润发现竟然是一字不差。在陕甘味精书院的刊书处,陈德润再三叮咛了有关事宜后,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回到县城时见时间尚早,陈德润折身向县衙走去,想借此机会,他拜访一下那个邹大人。除落实给学生授课的有关事宜外,他还想通过邹大人,就新任知县对南河实业学堂的大力支持,当面致谢。
“啊,是陈老爷。”一个干瘦老头从门房里迎了出来,跟陈德润打着招呼,或者说以打招呼的方式,履行着他看门的职责。陈德润并不认识干瘦老头,而干瘦老头却似乎认识他。
“来拜望一下邹大人。”陈德润不得不收住脚步说明来意。
“周大人,嗨呀!实在是不巧。周大人他不在县衙。”干瘦老头遗憾而且带着歉意地说。恰恰相反,他把陈德润所说“邹”字,又误听成了“周”字。反打正着,否定之否定。
“时候不早了,他也该回来了吧。”望了望西边的落晖,陈德润下意识地道。
“啊呀,这就难说了。上次他刚走,就有人远道来访,人家等了他整整一天,他却不见个人影,人家前脚刚走,得!他后脚又跟着回来了。”干瘦老头指了指大堂廊前那顶尘封已久的官轿,又接着抱怨说:“这个周大人也真是,自到任就一个人在外面到处跑,放着官轿不坐,他却雇了个毛驴代步。有次一时没留神,那个小毛驴竟撒欢跑掉了,害得他撵了半天也没撵上,徒步回来时,已经是喝罢汤的时候了。见他衣冠不整披头散发黑水汗流一瘸一拐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疯子,竟左拦右拦轰着赶着不让他进门。你是不知道。。。。。。”干瘦老头继续着他的津津乐道。
见干瘦老头没完没了的样子,陈德润说了声“多有打扰”,然后抽身就走。
“哎哎哎。。。。。。唉——”干瘦老头这才似乎意识到应当问一下陈德润陈老爷,看他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话要留,却见陈德润陈老爷早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呆呆地站在门口又长长地唉了一声,干瘦老头又一次为自己没能尽职尽责,而感到有些遗憾。
步履匆匆,陈德润赶回了济世堂。
虽没能见到邹大人,但陈德润却仍觉此行不虚。一个不可多得的“格致”教员,起码是确有其人,而且就在县衙。这个邹大人还的确正如孙兰玉所言,是个骑着毛驴一天到晚在鞍前马后跑腿的师爷,而新任知县多半是个懒熊,吃饱后就不肯再耍杈了。
开学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有许多事却还没有最后落实。陈德润一路闷着头想着心事,进门时竟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是邹大人!”陈德润吃了一惊,伸手扶起那人时,这才发现被他撞倒在地的,竟是邹大人。
“邹大人已经等你多时了。”跟在后面送客的老神仙和老秀才,异口同声地说。
“邹大人,你没事吧?”陈德润着急地问道。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个花瓶。”邹大人拍了拍长衫,笑着道。
“我到县衙寻你,你却在这儿等我。要是晚一步,怕是又失之交臂了。”陈德润兴奋地说。
“撞见撞见,不撞恐难有此一见。”说着两个人都笑了,互相歉让中,他们又回到了济世堂。
“先生是个大忙人,这次到县衙,不知有何要事?”刚一坐定,邹大人便关心地问道。
“也没啥紧要事。只是多日不见,想拜访一下大人而已。”本来还想请邹大人帮忙物色个外文教员,却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的繁忙,陈德润的话都到嘴边,却临时又改了口。离开学尚有时日,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大人日理万机,于百忙中偷闲到此,不知有何见教?”陈德润反问道。
“顺路看看而已。先生义举,虽深得民众支持,但来日方长,唯恐难以为继。目下县里府库空虚,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长久计,卑职在上海订购了一台脚踏轧花车,以供先生勤工俭学之用。货到后如觉可行,卑职再设法陆续添置。”邹大人说。
“难得大人想得如此周到!容在下替南河百姓,先谢过大人。”一向喜形不露于色的陈德润,这时却是难以自已。他刚要起身,却又被邹大人给按住了。
“些许小事,何必如此见外。先生此举任重而道远,为难之事亦在所未免。能助先生一臂之力,实乃幸事,亦卑职分内之事。常言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你我之间当直来直往,千万莫要言谢。”俩人正推心置腹,门外却传来一阵硌耳的驴叫声。邹大人戏谑道:“本想跟先生促膝一叙,不想这畜生倒先不耐烦了。”说着便起身告辞。见挽留不住,陈德润只得送出门来。果然有头毛驴拴在树上,并焦躁地舞动着四蹄。。。。。。
第十一章周大人屈尊授课 洋
蝉噪终于变得断断续续,并显得有气无力起来。一天傍晚,树梢上突然传来了“司笛儿”那悦耳的脆鸣。这是一种知秋的昆虫,庄稼人不知道它的俗名,更叫不上它的学名,于是只能形声地把它叫做“司笛儿”。作为秋天的使者,它向人们郑重地宣告,那溽热难耐的酷暑行将结束,而凉爽宜人的秋天,已经到了。
虽说秋后还有二十四个火老虎,但毕竟有了早晚。果然是“早晨立了秋,晚上凉飕飕”。夜幕降临后,“司笛儿”的叫声在“嘀嘀嘀。。。。。。”的尾音中,逐渐衰减到零;定格了多日的树梢,也终于微微地摇曳了起来;蚊虫们见大事不妙,都躲进了角落;几乎是人手一把的蒲扇,又一次的被束之高阁。
包谷地里,已经能藏住人了。南河镇实业学堂的新校园里,各种茅草已高可没腰;新桌凳还散发着刺鼻的油漆味,新教材却是墨香四溢。开学的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在进行着。
上午的董事会上,郭福寿推脱不过而当选为董事长,老地主为名誉董事长;陈德润任山长,老秀才为名誉山长;谢铁成为总务长,老木匠为名誉总务长;孙兰玉任教务长,却没有名誉教务长,加上董事刘子明和马子亮,九个人组成了董事会。
经过充分的酝酿讨论,会议最后决定:凡未经启蒙的孩子,不管长幼都安排在三个初级班;高级班分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只设一个班,按程度分别接收那些已经受过启蒙教育,但水准又参差不齐的学子们。附近的私塾都自行停办,教员们一律到实业学堂任教;几个偏远的私塾被保留了下来,但教材都由实业学堂统一配发,并接受实业学堂的统一管理。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保证那些地处偏远,又因年幼而生活尚不能自理的孩子们,能够就近入学。会议最后还研究确定了各个班级的主任教员,以及各个学科的科任教员。(二)
这是南河实业学堂的第一次董事会,也是翌日全体教职员工大会的预备会。
明天上午就要召开全员大会,但至今英文教员却还是没有着落。房烂咧招雀儿,人忙了招搅儿。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渭北甚至西安一些书院的山长们,又纷至沓来地登门造访。他们虽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请求使用陈德润新编写的教材。当然,还免不了再询问一些这样或那样的其它问题。虽然是心急如焚,陈德润却还得以礼相待殷勤应酬。他满口答应了一批又一批人的请求,并心想以这种方式送客,谁知礼多人不怪,这些久读孔孟的同行们却礼数颇多,因此反招来了一大堆没完没了的感激之辞。也有人得知陈德润眼下尚没有英文教员,并热心地给他举荐了好几个,但却竟没一个使陈德润感到满意。贼来不怕客来怕,陈德润已有些招架不住了。
客走主人安。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陈德润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先生请留步。”返回时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竟将陈德润的疲惫一扫而光。他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回头看时邹大人已来到跟前,身后还跟着一个碧眼黄发的大个子洋人。见陈德润又惊又疑的样子,邹大人指着那个洋人向他介绍说:“这位戴维先生,是渭北英华医院的医生。他慕名远道而来,是专程来拜访陈先生的。”回头他又指着陈德润向那个叫做戴维的洋人说:“这位便是你要找的陈德润陈先生。”
急忙抢前一步,戴维用他那长满黄色绒毛的大手拉住了陈德润说:“Mr。Chen——No!No!”刚一开口,戴维却又抱歉地摇了摇头。在县衙找到邹大人时,他一开口说的也是英语,见邹大人听不懂这才改用了汉语。来时他一路上还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见了陈先生可一定得说汉语,但由于一时激动,却还是说成了英语。
“Sorry!陈先生。见到您,我感到非常的荣幸。”在纠正时,戴维又一次犯了相同的错误。
“哪里哪里,两位请。”显然把“Sorry”误听为“骚扰”了,陈德润一边客气着,一边用手示意客人先行。
“陈先生请。”邹大人说。他似乎已竟觉察到陈德润跟戴维在言语上有些误会,却又弄不清到底在哪儿走了交,更不便道破。
“对对对,陈先生,还是您先请。”戴维附和着邹大人道。他终于说了一句颇为得体的中国话。互相谦让了一番后,三个人一块走进了济世堂。
陈德润也听说过渭北有个英华医院,是一个叫做“容安居”的英国基督教徒创办的,但却怎么也猜不透这个叫做戴维的医生,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济世堂里,佘有志呲牙咧嘴地大声呻唤着。嘴角的涎水已经长一行短一行的扯起了线线;胸前也像母牛刚下过犊似的,已经是湿漉漉的一大片;右侧的半张脸,更是肿得像锅沓馍。老神仙正在用白酒给银针去毒,准备着为佘有志扎针。出于职业的敏感,戴维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陈德润与邹大人也不得不停下来陪在一旁。
老神仙用左手拇指的第一关节,在佘有志张开的虎口里一量,捏在他右手中的银针,便顺势沿着他左手拇指的指尖,准确无误地捻进了佘有志的合谷穴。“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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