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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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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已经起来了,又不好再睡回去。只好强睁着一夜没和的眼,坐在椅子上打着连天哈欠。这一等直等到日上三竿。
其实依着我的性子,这么长的工夫睡个回笼觉完全是可以的。只是我犯了个错误。总觉得下一分钟,桃花等人就会起床。于是一分钟一分钟得等下去。时间越晚越,桃花就越有可能起床,于是越不敢回去睡一直干巴巴坐到中午。
桃花等人陆陆续续洗漱完了出来。见我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得吹泡泡玩。
桃花奇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以为你还在睡呢。”
我笑了笑,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刚起床,也是刚起床。我以为你们早就起来了,怎么现在才?”
桃花揉了揉揉眼睛:“昨天一直折腾到两三点。当然得睡足了。老婆婆睡得不比我们早。大早上去见她也见不着啊。”
我一脸了然的样子:“当然,当然,我觉得也是,嘿嘿。”
做饭吃饭暂且不表。单说吃饱喝足。由八婶、桃花妈两位长辈打头,我和桃花两个年轻人断后。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穿过千眼井村,向老婆婆的住所走去。
老婆婆家说不上气势宏伟,但是很精致。一角黑色的小门敞开着,走进去不大的小院子青砖漫地。旁边种着两排鲜花。
我留意了一下,并没有看见蛇井。
果然是千眼井的统治阶层啊。只管统治不管生产。你看看这两边的花花草草,哪像个以身作则的领袖嘛,分明是个腐化堕落的腐败分子嘛。
我在心里想着这些俏皮话,其实是为了缓解内心的无比紧张。老婆婆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满头银发,皱纹纵横,目光如炬,杀人如麻
我正想着,从屋子里掀帘子走出来一个半老徐娘。冲着我们说:“来了?”
桃花、桃花妈、八婶。全都围上去问好。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老婆婆?也不老啊?莫非老婆婆只是个封号?”
我走上前去,结结巴巴想打招呼,只是心里犯嘀咕:“女人最关心年龄问题,贸贸然叫她老婆婆合适吗?她这么可怕,万一叫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结果还没等我开口。徐娘就主动说:“你就是程大力吧。”
我结结巴巴:“是啊,就是我前辈好。”
这话一出口,徐娘、桃花、八婶、桃花妈全都错愕得看着我。继而发出一阵爆笑。
连平时不苟言笑的桃花妈都笑的满脸褶子。八婶就更别提了。大嗓门像驴叫似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说:“你别看咱们大力家没电视,这古装片可是看了不少。张口闭口前辈晚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从坟圈子里跑出来的古代人。”
我满脸通红,不就用错个词吗?至于吗你们?
那徐娘也抿着嘴说:“我可不是前辈,我在这村子里是辈分最小的。见了桃花都得喊姨呢。”
我尴尬得有点恼羞成怒,倒忘了害怕了,摆摆手说:“既然您不是老婆婆,那就别让我在这杵着了,快带我去见她老人家吧。”
☆、第二十四章 阿花
那个半老徐娘嘿嘿笑了两声,既没有觉得尴尬,也没有生气。一掀帘子,对我们说:“各位请进,老婆婆在里面等你们呢。”
我跟着众人走到屋子里。这是一个大间。我看见里面种满了花草,甚至一些藤藤蔓蔓爬到了房梁上。整个房间就像一块菜地。
我问徐娘:“老婆婆在哪呢?”
徐娘咳嗽了一声说:“老婆婆,程大力和桃花他们来啦。”
然后就听见一扇屏风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把屏风拉起来吧。”
徐娘答应了一声。拉起屏风。
我看见屏风后面一张雕花大床。比我家的破床大了三倍不止。上面躺着一个体态臃肿的老太太。
士可杀不可辱啊。我心说,你就算是千眼井的老婆婆也不能这么没礼貌吧。居然躺在床上见客?
然而,我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老太太的面积也太大了。整个身子居然把这么大的床都占满了。而且,她也太扁了。就像一个灌了水的大气球放在床上,扁扁的摊成一堆。
最近这怪物还真是层出不穷啊。原来千眼井的老婆婆是这么个人物。和电视上动物世界里的水母似的。怪不得当年把十里八乡的人吓够呛。其实她根本不用教训别人,只要躺在床上让人看上一眼就够可怕的了。
桃花见我不错眼珠得盯着老婆婆看,满眼的好奇,实在是很无礼。连忙悄悄踢了我一脚。
我马上会意,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说:“我是程家庄的程大力,老婆婆您好。”
老婆婆并没有抬头,眼睛下瞟,看了我几眼,呵呵笑了两声,说是在笑,但是听不出任何高兴地感觉。然后说:“老婆子年轻的时候得了病,全身骨头都软化了,近年来只长了一身臭肉。每天只好躺在床上,让客人见笑了。”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一个劲说:“没有没有。”
老婆婆没有理会我满肚子的诚惶诚恐。两眼盯着屋顶,自顾得张着嘴喊:“阿花,快扶我起来,让我好好看看客人。”
我看向那半老徐娘,心想:“原来她叫阿花。”
我心里替她为难。老婆婆全身软的像个烂柿子,扶起胳膊摊了脖子。这可怎么扶?
但是阿花服侍这老家伙估计有些年头了,总有一套办法吧。于是我又兴致勃勃得看热闹,想看看她有什么新鲜古怪的方法。
可阿花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一样。
我正要提醒她,就听见房梁上一阵异响,然后爬下来一条几米长的大蛇,全身满布着花纹。
这条大蛇动作娴熟得爬到老婆婆床上,七缠八扭把老婆婆扶起来。老太太所有想要瘫倒的关节都被蛇身托着。乍一看,还真像是已经坐起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条大花蛇才是“阿花”。不过想想也对,想要扶起老婆婆这么个情况特殊的人来,还非得是蛇不可。
我正在暗自赞叹。老婆婆又说:“离近点。”
那条蛇哗的一下爬过来,托着老太太,几乎和我来了个面对面。
老太太可能在床上躺得久了,身上的味道总觉得有点异样。我想躲开,可又不敢。我想皱眉,可好像也不大合适。
我这才明白,不讲卫生对别人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老婆婆满头白发蓬松着,一半贴在脑袋上,一半挡在脸上,而脸上满布着皱纹和老人斑,这模样哎,我宁愿面对在她旁边吐着信子的大花蛇。
这一人一蛇就像是一棵老树身上缠满了树藤。他们盯着我一望就是一刻钟。我被他们看得腿都麻了。
老婆婆终于命蛇退开几步,然后别过头去,对那条大花蛇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看不出来,阿花,你呢?”
阿花没有任何表示。
老婆婆想了想,对八婶说:“他身上带蛇骨香了吧?去给我拿下来。阿花要亲自查查这小子。”
八婶难得的声音小了一次:“大力从小住在那老鼠窝附近,身上沾染了不少鼠气,阿花别弄错了。”
老婆婆不耐烦得说:“难道我的阿花连这个也分辨不出来?别磨磨蹭蹭的。”
八婶只得走过来,把我身上那个布袋解下来。一边解,一边在我耳边轻轻说:“别害怕。沉住气。”
我心里纳闷,害怕什么?难道八婶看出来了我害怕老婆婆?这也太有损我大无畏的男子汉形象了。不过,老婆婆长成这样,怕一怕也是人之常情啊。不过,为什么要沉住气?老婆婆再丑也不至于把我吓疯了啊。
我正乱糟糟得瞎想。就听见老婆婆一声唿哨。紧接着那条大花蛇把她放到床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而之势把我卷起来。
我一声惊呼,想挣扎,可根本挣不开。
桃花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见那条大花蛇摆明了要对付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尖叫着冲过来。
可八婶和桃花妈一脸不忍得把桃花拉了回去。八婶一直小声得嘟囔:“真为他好就别动,这不是你该搀和的事。”
桃花哭着什么也不肯听。一直扭动着身体想过来。可八婶把她拽的紧紧地。桃花满脸泪痕,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是愤怒。
我被大花蛇卷住,身上越来越紧,终于一动也不能动。我望着桃花,想张嘴说什么。可花蛇缠得太紧了。肺里的空气被压迫出来,让我只能张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紧接着眼前一黑。
我以为是要晕了。可满鼻子的腥臭让我突然明白过来。我的脑袋被蛇吞到嘴里了。
一个柔软的东西在我鼻孔、耳朵里乱钻。我猜到,这是蛇的舌头。
有几次,它甚至想钻到我的嘴里。可我紧咬牙关,死活不开口。要是让它进了我的嘴,我岂不是和它接吻了?我的初吻还要留给桃花呢。
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明目张胆的谋杀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老怪物真是胆大心黑只可惜,我到死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家。
我突然想起老麻头那不怀好意又深不可测的笑:千眼井的女婿是那么好当的吗?
正当我窒息到极点。脑袋发晕,意识模糊的时候。脑袋突然一凉,我试着呼吸,久违的清新空气重新传来。
我被蛇扔到地上,随即被跑过来的桃花扶起来。我伸手抹了一把脸,把蛇嘴里的粘液抹掉,然后睁开眼。
八婶。桃花妈,甚至刚认识不久的徐娘,都一脸关切得望着我。
阿花已经重新把老婆婆托起来。
老婆婆向我说:“孩子,婆婆先给你说个对不起。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对你检查一番。”
我气急败坏,又不敢发作:“检查什么?”
老婆婆说:“检查你是不是中了蛊鼠之毒。”
我听了这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问她:“什么是蛊鼠之毒?检查的结果怎么样?我到底中毒没?”
可老婆婆并不回答我的话,反而问我:“听你八婶说,你和桃花走得挺近?”
我说:“是啊。我喜欢她,她喜欢我。”
老婆婆面露笑容:“年轻人,直抒胸臆,毫无顾忌。好!老婆婆我就成全了你怎么样?”
我听了这话,一下愣在那里。巨大的狂喜涌来,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
可我没高兴多久。就听见桃花妈说:“不行啊。大力身上有鼠气。只能遮掩不能除尽。根本没办法养蛇。他要是娶了桃花,我家的蛇就没办法再养了。”
老婆婆说:“那倒没关系。如果我能除去他身上的鼠气。你是不是就不反对了?”
桃花妈说:“大力这孩子挺机灵的。如果能除去鼠气,我当然愿意让桃花嫁给他。”
老婆婆叹了口气说:“看见他们俩。我就想起你姐姐来。当年的悲剧,可是不能再重演了。”
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八婶。我回头向八婶望去。却见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好像满腹心事。
老婆婆又对我说:“小伙子,你没有中毒。否则的话,刚才你的头就留在蛇肚子里了。”
这话听得我倒吸一口冷气,我问老婆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蛊鼠之毒是什么?为什么怀疑我中毒了?”
老婆婆又说:“你和这件事总也有点关系。等你以后娶了桃花,咱们更是一家人了。索性现在就跟你说了吧。”然后她又对八婶、桃花妈、桃花、徐娘等人说:“你们也听听。”
她是这里的长辈,而且有一条杀人不眨眼的蛇。她让听听,谁敢不听?何况,每个人都很好奇,所谓的蛊鼠之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婆婆脑袋转动不灵活,但是不影响她脸上做出各种生动的表情。
老婆婆深情地望着远方,缓缓说:“你们可知道,千眼井的祖师爷,是什么人物?”
我连忙接话,以助她的谈性:“不知道。祖师爷是什么人物?”
老婆婆笑了一声:“不但你不知道。就连她们这几个正统千眼井的人都不大清楚。千眼井历代祭拜祖师爷画像,可真正能明了她老人家事迹的,嘿嘿,还真没有几个。”
☆、第二十五章 何谓蛊鼠(上)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老太太都有这个毛病。讲故事的时候非要吊足了别人的胃口才进正题。
千眼井的老婆婆足不出户几十年,居然对这一套也颇为精通。见我们几人听得抓耳挠腮,好奇无比。这才缓缓讲述千眼井祖师爷的经历。
据老婆婆讲,原来,千眼井的祖师爷是个女道士。道号就是武陵。祖师爷学成下山那年,正值明末崇祯年间,天下大乱。
那时候,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在陕西造反,自称义军。协裹了几百万人,向北京城攻过来。
而东北的满人也随时准备着入关,夺了汉人天下。
偏偏朝廷无能,人人忙着抓权捞钱,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祖师爷下山游遍了名山大川。各地的风景根本没看了多少。路边全是讨饭的叫花子,个个瘦的皮包骨头。个别的,走着走着就倒在地上,断了气。
有那么一天,祖师爷走到一处地方。这里穷的叮当响。转了几个村子,都是半粒米也买不着。
想从野外摘点野果子吃。可走过去一看,连树皮都被饥民吃光了。
没办法,祖师爷只好空着肚子继续往前走。盼望着早点碰见个比较大的镇子,好买点吃的。
可走了没几步,就闻见一缕肉香飘过来。
饥饿的人对食物的气味尤其敏感。祖师爷使出轻身功夫,一会的工夫就走到煮肉的那户人家跟前。
这家破的连屋顶都没有,里面几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围着一个锅煮肉。
祖师爷走进去,高声唱了遍道号:“无量天尊。在下是游方的道士。走到这里无处买米,几位能卖给我点肉吗?”
那几人见祖师爷进来,都是满脸警惕。后来听说她要卖肉,更是脸色不善。看那架势,似乎想把祖师爷轰走了事。只是一个马脸汉字,似乎是这些人的头头,伸手止住了他们。和颜悦色得对祖师爷说:“当然,请坐。只要不嫌我们几个人肮脏就行。”
祖师爷于是坐下,和那几个人一块守着那口锅。彼时肉还没熟。每个人都左手握右手,强自克制,口水流的老长。
这过程中除了马脸汉子客气得寒暄了几句,说了些世道艰难,生活不易的话外,别人全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
祖师爷心中明白。现在粮食比金子还贵重。普通百姓能吃到一块红薯已经算是丰盛,哪里还敢奢望煮肉呢。这些村民不知道从哪弄来这么一点肉,他们自己都不见得够,而现在又有个人来分肉。他们不高兴,也是在情理之中。
过了一会,肉熟了。马脸的汉子给祖师爷盛了一碗。祖师爷道了声谢,接过来吃了。这肉非猪非牛非羊,吃起来倒也可口。
祖师爷问马脸汉子:“这是什么肉?”
马脸汉子说:“几个兄弟在林子里捉住一只野兽,也不知道是什么,就煮来吃了。”
祖师爷点点头。几口就把那碗肉吃了。
那些汉子们却舍不得一口吃下,往往要咬上一小口,然后细细品尝一番才肯咽下。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钟头。祖师爷给了银子,倒也不急着走。就在那间破屋子里坐着歇脚。
过了一会,屋子里鼾声四起,原来,有几人吃饱喝足,已经睡着了。睡眠这东西最能传染,过了一会,祖师爷觉得眼皮越发沉重,也靠墙睡了。
祖师爷自幼习武。耳朵灵敏的很。过了一会,觉得屋子里有异响,立刻醒过来,支着耳朵,不动声色得听起来。
只听见一个声音,好像是那马脸汉子的,那声音说:“你们别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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