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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有钱的年轻人 作者:烽火戏诸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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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沐红鲤低头道,她已经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这是老毛病了,只是这次格外生猛一点,她倒是想去医务室,可根本没那个机会,小腹的刺痛就跟针扎一样,没哭出来已经是她的极限,但女人的特殊问题,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帮忙,于是就蹲阶梯上奢望能缓过来,或者等到一位女生经过,奈何天公不作美,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不可抗拒。
“上来,我背你。我跑,你别多说话,在岔路上只要说左还是右。”赵甲第强硬的执行力一下子爆发出来,他蹲在低一级的阶梯上,把后背让给沐红鲤。
鬼使神差、阴差阳错、无缘无故,沐红鲤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她已经疼痛到近乎麻木,情况再不允许她矜持,或者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男生相貌太纯良。她身体前倾,自然而然地靠上赵甲第的后背,没有太多的感觉,半昏厥状态下的她只依稀感觉这是一个略微宽阔和温暖的后背。
赵甲第二话不说奔跑起来,速度很快,但身体起伏却很轻微,这需要体力支撑,也需要技巧辅助,像一只深山老林里的野猫。沐红鲤病态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一抹动人的嫣红,就如雪茫茫大地上的一条红鲤鱼突然跃出了河流冰面,蹦蹦跳跳,不安而羞赧。有些孱弱女人的例假总会出现一些突如其来的阵痛,远不会致命,舒缓程度也因人而异。沐红鲤趴在赵甲第结实却不生硬的后背上,也许是因为小腹有了一个温暖的贴靠,痛楚很神奇地舒缓许多,给赵甲第指路的声音也不再仓皇无力。她把头枕在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家伙肩膀上,不去胡思乱想,只觉得活着真好,不痛不苦真好,至于被谁执子之手,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赵甲第只顾拼命跑步,这种情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曹妃甸外面的学校读了十来年的书,一个好学生该用功该得到果实的他都得到了,一个坏孩子轻狂浪荡的恶果他也都尝过,尤其在初中阶段,为了肤浅的义气和豪气,经常和麻雀和豹子一伙人跟高年级甚至是社会上的痞子大打出手,甚至是真刀真枪地干架。西瓜刀,标准的三十二公分,刀片厚,通过特殊渠道购得后清一色自己开锋,一刀砍下去,撕裂肌肤并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他背过麻雀去医院,豹子也背过他去医院,像几条丧家犬。那是一段青涩却猩红的冲动岁月,只不过这一次背上换成了“遭报应”的沐红鲤。
到了医务室,沐红鲤并不需要转诊去学校外的大医院,如释重负的赵甲第坐在门外走廊上等消息,生怕万一出状况。他拿出烟,没敢抽,怕被撵出去,就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发呆,今天这一幕让他想起的并不是与麻雀、豹子他们一起的跋扈却阳光灿烂的青春,而是当年那个大雪天晚上,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跟一群生活在皇城根下的小纨绔玩狠的,然后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哭着背着,走了差不多让他以为是一辈子的时光,然后送进医院急诊室,那会儿昏昏迷迷,似乎还能听到她在手术室外的号啕大哭,撕心裂肺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那会儿扎两个马尾辫的她也由飞机场变得曲线玲珑,如今都可以祸国殃民了。

第18章 放长线钓大鱼

赵甲第叼着烟,躺在椅子上发呆,没来由地怀念起姐姐王半斤那段破天荒不疯癫的日子。那件事情发生后,王半斤就去英国帝国理工吃喝玩乐了,不再没事就糟蹋调戏良民赵八两,而八两兄也逐渐适应在赵家村早上没人钻被窝研究他命根子规模大小的日子,不再有娘们陪着他一起量身高看是高了一公分还是半厘米。现在赵甲第偶尔还是会想是不是应该在王半斤三十岁去做尼姑的时候把她给打晕了,不知不觉就把手里的玉溪烟给点着了,然后又不知不觉被烧到头的香烟烫了一下,一下子将烟头甩在地上,起码公德心还是不缺的赵甲第马上起身想要去捡起烟头,却发现已经有人蹲下去帮他捡了,是没有大碍后走出医务室的沐红鲤。她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女文青气息,难免有点拒人千里的潜在意味,现在她脸色红润很多,这抹不符常规的红润显得她异常动人。赵甲第此刻对沐红鲤既没有觊觎之心也没有教室里要针锋相对一番的偏执心思,笑了笑伸出手,道:“我去扔了。”
沐红鲤欲言又止,还是将烟头还给她认为是叫“赵嘉迪”的青年。不打算等待一个虚无缥缈“谢谢”的赵甲第和气道:“那我先走了。”
将烟头丢进过道的垃圾箱,赵甲第走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当他数到10的时候,沐红鲤已经跟上他的脚步,却也不说话。
赵甲第根据记忆按照原路折返,在经过一栋教学楼的时候下课铃声也响起,本来打算一直深沉沧桑下去的赵甲第也忍不住问道:“你跟我顺路?”
沐红鲤微笑摇头。
“感激涕零了,打算以身相许?”赵甲第双手捧在脑后,说了句只在特定场景、特定人物面前才会说的话,既不正经也不大逆不道。
“感激是真的,不过不准备以身相许。”沐红鲤步伐轻灵,估计是心情不错。
她凝视距离她不远的男性脸庞,很年轻,却不稚嫩,至于是成熟或者城府,沐红鲤没有火眼金睛,也不独具慧眼,既然没对赵甲第一见钟情,自然也就看不出。她终究只是一个家教优秀却一样生活在象牙塔和温室内的好孩子,她略微愧疚地诚恳道:“不管是谁,今天出现在你的座位上,被俄语讲师当负面典型揪出来,我都不会替他说话,所以,这跟你是什么身份和学识都无关。”
“你是想让我收回那段评语?”赵甲第笑道。
“不是,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给出我自己的解释,我从不试图说服谁辩驳谁,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事情,太吃力不讨好。”沐红鲤摇头道。
“嗯,问心无愧就好。”赵甲第点头道。沐红鲤这个解释比较合情合理,估计这妞也是腻烦了太多在她身边翩翩起舞的狂蜂浪蝶,一朝被蛇咬了自然也就习惯对这个群体敬而远之。赵甲第在这方面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越级跨段位追求高高在上的女神,一开始被划入癞蛤蟆大军阵营是情理之中的待遇。
“理解万岁。”沐红鲤笑道,对赵甲第所谓的问心无愧很是认同。
赵甲第停下脚步,将沐红鲤狠狠打量了一番,然后咧开嘴,露出白灿灿的整齐牙齿,笑道:“就这样吧,没有再见。最后纠正一下,我叫赵甲第,江南甲第的甲第。”
没有再见?
沐红鲤愣了一下。
望着那个背影,沐红鲤悄悄皱了皱精致的鼻子,自言自语道:“真是比我还骄傲。”
这次她并不打算追上去,因为第一次冲出教室是想要给一个简单明了的解释,第二次追出医务室是想说一声谢谢,再跟上那个男生,味道就变质了,那已经不是沐红鲤能够承受的意味,她不想误导谁或暗示谁。只是沐红鲤突然瞥见赵甲第湿透的T恤后背,头顶的太阳太毒辣,稍微行走几步就是汗水淋漓的,这让沐红鲤想到这个男生背着她穿梭校园奔跑的场景,心想那时候他一定很累吧,模糊记忆中即便到了医务室,他也没有擦过一次汗水。
这种人,再坏也不会坏到骨子里吧?
于是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对一位牲口感性了一把的沐红鲤喊道:“赵甲第,我请你吃午饭。”
“刷”,下课后涌出教学楼以及赶去教学楼上课的男男女女们一下子死死盯住坚决不恋爱、金身不破了三年的俄语系花,就跟白天见了鬼一样,不认识沐红鲤的雄性牲口都遗憾一朵好花插粪坑了,一些个听闻或者见识过沐红鲤风采的家伙则更加目瞪口呆——太破天荒了,视男人如蝼蚁的沐红鲤竟然主动朝异性伸出橄榄枝?
“有酒有肉吗?”赵甲第转身傻乎乎乐呵呵地问道,一点都不理睬附近当他白痴的视线。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沐红鲤掩嘴笑道,这家伙太可爱了。
赵甲第和沐红鲤顺理成章地结伴而行,时间虽然才十点多,但稍微磨蹭一下大概也勉强可以踩到吃午饭的点。沐红鲤虽然还是不太适应身边校友们异样的“审视”,不过见赵甲第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也乐坏了,觉得这家伙果然不是凡人,在课堂上硬是装傻扮痴扛着忍着让讲师先牛掰了半天,然后在高潮处给予致命一击,最后牛逼哄哄地离开战场。其实如果不是最后一段话太针对自己,沐红鲤觉得那就是一场完美的个人秀,毕竟在外国语,没几个学生能在学术领域力压导师气势。见赵甲第突然偷笑,沐红鲤好奇问道:“怎么了?”
赵甲第老实坦白:“刚觉得咱们有点像神雕侠侣,不过一琢磨,我就觉得旁边那些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的家伙肯定认为,你是小龙女没错,我顶多就是那只死跑龙套的雕啊。”
沐红鲤差点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压低声音道:“不许说冷笑话,我肚子还疼着。”
“一般来说,大当归切片用水煎服,或者苦参研磨调醋吞服都是可以的,这些中药方子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比去医务室靠谱。女孩子的身体需要自己用心调养,要不然后遗症很多的。”赵甲第柔声道。
沐红鲤脸嫩,两颊绯红,不敢回应,毕竟痛经在同性之间可以畅所欲言,让她跟一个男生深入探讨实在没那个脸皮厚度。许久,沐红鲤轻声问道:“你怎么懂这个?”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土郎中,后来那点小学问也没落下,我小时候总跟他进山采草药。”赵甲第轻描淡写道,“你那是冷痛,如果信得过我,我给你开个偏方,就是材料有点复杂,我得跑趟药店。”
“这样好吗?”沐红鲤犹豫道,似乎觉得太麻烦赵甲第,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怀疑赵甲第是否三脚猫的医术。
“怕我给你下砒霜,还是蒙汗药?”赵甲第打趣道。
“我还以为你要学大侠一骑绝尘而去了呢,怎么,还惦念着我这种弱女子的死活?”沐红鲤哼哼道,显然还对赵甲第三次决然而去耿耿于怀。
“大侠总得有大侠的风范不是,要不然还不得被你当成批发贩卖葵花宝典或者九阴真经的江湖贩子?这叫放长线钓大鱼。”赵甲第哈哈笑道。
玩笑调侃点到即止,赵甲第没拿到几分颜色就开染坊,人家沐红鲤给了些阳光,太灿烂了只会扎眼。赵甲第嘴上的放长线钓大鱼不是假的,理科出众给赵甲第带来一种附加优势,就是对距离感的把握极其清晰。这并不是一条线上a到b的长度,也包括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之间身体和精神上的距离。

第19章 二胡男

沐红鲤先拉着赵甲第在学校书店淘书,她本以为能够在挑书的时候旁敲侧击出什么,奈何赵甲第在课堂上给出惊艳表现后就偃旗息鼓了,重新恢复那个默默无闻的角色。其实这倒不是赵甲第有意在沐红鲤面前隐藏实力,只是单纯论阅读的广度,他怎么都比不上出身书香门第的沐红鲤。他在接触书籍第一天起就没要做学识庞杂的文人,只挑感兴趣的钻研,钻牛角尖一样进去就不出来,他记忆力相当不错,但终究还不是过目不忘或者一目十行。不幸又幸运的是当初他那个土郎中兼风水师的爷爷丢给他两本线装泛黄古书,一本《本草纲目》,一本《青囊经》,赵甲第陷进去后根本就出不来,尤其是风水堪舆一途,不管是形势、理气还是命理,三脉都极其讲究演算推衍,赵甲第爷爷自称年少得遇高人,一生勤勉,靠勤能补拙四个字终于勉强登堂入室,学问可算不深不浅。赵甲第对此当然是一直嗤之以鼻,不过头疼的是赵甲第爷爷有事没事就丢给他一本《穴罚》或者《寻龙入式歌》,那时候赵甲第才多大,但还是看得有滋有味。也亏得有这么个“揠苗助长”的爷爷,否则长大后赵甲第的脑筋也不会在理科方面如此灵光,所以在一些赵甲第熟悉擅长的领域,他的自信近乎到了自负,但沐红鲤跟他谈古典音乐或者诗歌文学之类的玩意,就有些对牛弹琴了,而且赵甲第厚道啊,不懂的东西他从不装神弄鬼,干脆闭嘴,所以沐红鲤挑书他没给任何建议。
终于等到食堂开张,本来沐红鲤想要请他吃专门点菜的雅间,赵甲第没同意,点了一份九块钱的午餐,酒没有,就用两份荤菜补偿了,这方面他一点没客气。沐红鲤饮食清淡,加上来了例假,更不敢乱吃东西。赵甲第一口气要了五两饭,沐红鲤只要了一两,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坐下后赵甲第就开始对付跟小山一样的米饭,沐红鲤见多了在她面前竭力展露华丽一面的公鸡、公鸭、公孔雀,赵甲第太异类了!最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做作,难得的是即便狼吞虎咽也不至于太过粗野,坐在赵甲第对面的沐红鲤笑道:“就不知道再坚持一下,留个美好印象?”
“都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有缺点就早点暴露,省得以后像一些夫妻躺在一张床上了才猛然发觉互相不熟悉。”赵甲第笑道,今天其实没什么运动量。沐红鲤体重估摸着也就九十斤出头一点,背她就是跑外国语一圈也不至于让赵甲第饥饿到要吃半斤米饭,只是被勾起对王半斤的思念,这种时候,赵甲第都会撑半斤米饭下肚子,这也是当年王半斤给的提议,还非得跟赵八两拉钩上吊。
“一辈子?”沐红鲤笑道,使劲瞪着赵甲第,“上次见面,你就说给我幸福。
赵甲第,你说话可以不要这么不按常理吗?”
“我也没剑走偏锋啊,这真是我心里话。”赵甲第笑道。
“不是早跟你说过《孩子》是我写给我男朋友的吗?”沐红鲤哭笑不得。
“结婚了还可以离婚,谈恋爱了能说明个啥。”赵甲第笑道,一副没心眼没心机的憨傻模样。
“精神可嘉,但是在做无用功。”沐红鲤一脸无可奈何。
“初中物理课本上明确定义无实用价值又不得不做的功,叫额外功,而额外功就是寻常所谓的无用功,由此可见,无用功是有用功的必要条件,说到底,我还是在做有用功。”赵甲第笑眯眯道。吃掉三两饭后,剩下的二两饭吃得细嚼慢咽,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其实这也是他的习惯,习惯了做事开头部分势如破竹,然后再猫玩老鼠一般慢慢享受,跟沐红鲤相处何尝不是这个阴险道理。
“狡辩。”一点一点掉进陷阱的沐红鲤笑道。
“我初中那会可是物理课代表,还兼着化学课代表,牛不牛?”赵甲第半真半假道,现在他是这所学校唯一能够面对面观察沐红鲤容颜俏脸的猛人了。
“牛。”沐红鲤笑道,没往深处想,因为她弟弟什么分数线考上大学她最清楚不过,勉强挤上二本线的末班车,所以在她眼中赵甲第成绩方面不会太彪悍,她对这个也没偏见,甚至正是这种“弱势”衬托出赵甲第在俄语领域的出奇强悍。所以真不晓得沐红鲤要是知道眼前家伙能够把数理化每个细节和定义都背诵出来将是何等吃惊。
“说说看我情敌,我好早点研究制定战术战略。”赵甲第眨眨眼睛。
“比你高一点,比你帅一点,比你成绩好一点,没了。”沐红鲤也眨了眨眼睛。
“个子已经没办法再拔高了,脸蛋一出生就决定了,至于成绩,我也努力了,看来是没什么希望打败那位情敌。”赵甲第一本正经道。
“你比他俄语好。”沐红鲤笑道,她发自肺腑喜欢赵甲第从一而终的“坦诚憨厚”。
“俄语好又不能当软饭吃。”赵甲第苦笑道。
沐红鲤瞪了他一眼。
“以后可能不太常来外国语。”赵甲第遗憾道。
沐红鲤就这个话题保持沉默。
“大概三天才能抽出一次吧。”赵甲第抛出一颗大地雷,差点没让沐红鲤崩溃,她放下筷子,无奈道:“赵甲第,我们可以做朋友,绝对不是那种敷衍性质的朋友,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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