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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洛风云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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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完“归阴穴”和“锁心穴”,手掌便游移到小腹间的“血仓”。
“气海”两穴。正当他焦急忧虑而又心醉神驰之际,忽然听到轻微踏技折叶之声,他谛听了一下,便知道有好几个人正向这林间搜索,而逐渐移近他这处来!
他眉头大皱,心下着忙,因为他此刻正在替朱玲推活穴道,决不能起而应敌,并且他也不想让敌人发觉而动手,那样很容易被敌人拦住而令朱玲受暗算。
搜索之声渐近,虽然仅是极轻微的声音,也不能瞒过他,他想道:“江湖上有逢林莫人的戒条,为的是怕被暗中的敌人暗算。这些人竟敢人林搜索,谅必不比等闲……”
正是人急智生,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方法。左手仍然在推揉着,右手已在囊中取出一物,又在地上摸索到几位合用的小石粒。之后,仔细察看四周树木的位置。
他在林中耽了好一会,渐渐看得清晰。
那几个人原来就是方才在慈云庵大闹的玄阴教徒。那时除了那个和白虎真人交手的一个,怪招刀法已被白虎真人摸熟,拂尘飞舞处,追得不住后退之外,其余三人都占了上风。
这当儿庵中已发觉石轩中抱了朱玲逃走,急急鸣钟报警。妙云乘隙一瞥房中,大叫道:“真人,那两人逃走了!”白虎真人不觉一愕,心神微分,排尘的招式便见缓慢。
那些人也听到了,倏地大呼连声,都退出圈子。这一下动作,可使白虎真人迷糊住了。
这些人中有一个大声问道:“他们从哪里走的?”
妙云自然知道从后国那边走的,一时也没思索,答道:“就从这后面走的!”她还指指方向。
那些人都怒叫着,一窝蜂向她指的方向急急扑去,这里白虎真人等还隐隐听到他们道:“……又让那小子溜跑了……”以及咒骂着急之声。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便都目送着他们飞纵的身影,莫名其妙。
那些人经过后园时,不知石轩中没有牵马,便向林中搜索,就快搜到石轩中藏身之处。
石轩中也不想想,要是这些人能比得上银梭徐元盛,脚下焉能发出这么多枝叶瑞碎之声,只不过他们是玄阴教中人,以为白凤朱玲落在他手上,以致发急穷追。打那山场请大夫时起,那癫头王九便是玄阴教一史小卒,听到那年轻大夫形容朱玲美艳的话,色心大起,便叫了几个无赖,打算暗算石轩中之后,夺得朱玲,一偿淫欲。哪知这年纪轻轻的俊小子,如此厉害,还追得他找了一匹马来。
先逃的无赖,找到另外两个玄阴教中人,捏说石轩中寻事把王九打了,于是那两人便赶快来看。这两人原是玄阴教里一风三鬼中,厉魄西门渐的家丁,他们曾经跟主人见过白凤朱玲,原来这山场中,是厉魄西门渐的老家,他隐身在碧鸡山,但仍有些教徒在此,这些教徒都是他本家人,因为西门渐在玄阴教中,是个大大的人物,所以这些并无出色本领的人也能加人玄阴教。
这两家丁一见朱玲的脸,急忙拦马询问,被石轩中一鞭震住,没敢做声。待他走后,才急忙通知两个在教里正办事的教徒,便是竹林截夺的郝三和陈四。这两家丁一面又骑马去碧鸡山报告,只是路途遥远,这刻他们还未到山中哩!郝三陈四两人栽了跟头之后,立刻去报知别地的小头目,那头目便纠集另外三个人,在玄阴教中,也是头目的地位,每人除了本身各具武功之外,另有鬼母传授下来的一套怪招,方才对付白虎真人和法慧庵主等,所使的便都是这套怪招。
书归正传,且说石轩中此时,沉气凝神,如临大敌,等到看得真人影晃动,指上暗中使劲一弹,一粒小石子倏然打出,却不向人影打去,而是打向二丈外一根树枝上,只听微微勒地一响,那小石子忽然折个九十度角,向一个人影直射去。
那人发觉之时,闪避不及,被小石打在肩膊上,疼得他叫了半声,赶快又咬牙忍住。
这种打暗器的手法,乃是内家上乘武功中,一种名唤“回缘法”
的功夫变化出来。
起初这一程,劲力内敛未发,只一触到别物,立刻发出力量,转弯急射。又是奇特,又极厉害。石轩中这种内劲尚未到家,故只能打中敌人而不能打穴,而且以他这种劲力不足的手法,碰到高手,自然一元用处,最多吓人一跳而已!
石轩中跟着抖手打出两粒小石粒,暗袭另外两人。那两人听得同伴被袭之声,都小心戒备,这时各自挥动兵器把小石子挡住,却是不约而同地,向小石子打来之处,急横过去。这一来便着了石轩中的道凡,他们焉能发现敌人踪迹!四个人凑在一块儿,悄声商量着。
石轩中见时机成熟,一扬手,一支黑黝黝的铁管抛将出去,跟着挂起一块拳头股大的石头,预备发动。那些人忽地听到倒边不远处,一阵微嘶之声,冲向林中,活像有人急审而过,衣襟带起拂风之声。
哪用再商量,都跟声急扑。只听那声音喜然转弯。逃向另一面,便也跟着转折追去。接着数丈外枝叶嚷啦一响,似是有人穿技冲叶而去,于是都急喝叱出声,四人墓地分开,向最后发声之地,包抄围截!
石轩中见他们已离开这里,此时已替朱玲按摩完毕,便缩回手,抱起朱玲,一阵轻登巧纵,又打原路走出树林。
只见慈云庵后国那门边,人声隐隐,灯火摆动,大约是庵中人发觉门边地上,被石轩中用青冥剑削成寸断的铁环和铁链,于是惊诧地察看。
石轩中见无法到马厩去,暗忖道:“林中的人,已被我用救命潜踪术引开,末后加一块石子,更是惟妙惟肖,此刻不会回来。我且到庵前看看,若有机可乘,再盗马远飘,不然这样抱着她,定然走不远!”
他沿着慈云庵的围墙,转到前面来,四下静悄忧并无可疑征兆。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决定放弃了盗马的念头,抬头看看天上星宿,辨认定方向,朝南疾奔。
飞掠了十余丈远,眼角发现侧面疏林里,几团黑影蠕动着,极似马匹形状。他止步注意一下,真是有四匹马,拾在树下。石轩中大喜,一纵身落在那几匹马前。这时哪管这些马是谁的,解开一匹马,飞身而上,双腿一夹,那马撒开四蹄,竟自急驰而去。
这时不过二更时分,他一阵急驰,在这天之内,他已领悟出许多控制马匹之法,故此放心前奔。
到了天亮时,已跑过百来里。他呼吸着清晨的空气,立地精神奕奕,只是感到跨下的马,已经是变成疲赢地慢走着。再看看怀中的朱玲,面上并无痛苦之容,只是满额通红,发着高烧。原来朱玲是因为昨天傍晚时,下马休息一会,衣服忽然敞开,被风寒侵体,当时只打个寒唤。但本来将退的风寒,又得势猖极了。
他此刻已可以见到不远处,有条宽大的官道,只因天色黎明,只有极稀少一两个人在走着,他不敢有投宿的念头,勒马踌躇了一阵,便转过一个山坡后面。那山坡长着极丰茂的草,石轩中下马,让那马啃草休息,自己和朱玲躺在柔软的草上,自个儿瞪眼看着鱼肚色的天,那儿有数点白云悠然飘移着,于是他神往地沉在逻恩里。
歇了大约一个时辰,又抱起朱玲,跳上马背。他小心地避开官道,落荒而行。渴了便饮山泉,饿了便向那些孤立的农舍,买些饭面之类充饥。晚上便睡在疏落的树林里。一路无事,第三天晌午时分,已到了宣长冈附近。
他一路打听着,竟寻到宣长冈,原来那宣长冈是个总名,有十余个乡村都是属宣长冈。这些乡村都是靠近那条水流湍急的河边。石轩中打听到这条河称做南连江,源头出自离此数十里远的几座大山,往下流便注人汉水。
石轩中想道:“那隐士断不会住在这些乡村里,必定是在这附近风景好的地方。我不知这隐士的姓名,只好胡乱问问,若是天可怜见,便教我寻着这隐士,治愈玲妹妹的病!”
这次他较为精乖了,一径策马人山,寻到一片大树林,便下了马,把朱玲放在地上,心中想道:“我先将玲妹妹藏好,自己再去寻访隐士,如若有人追踪寻仇,也伤不了她!可是此地人迹罕至,定有野兽出没,我得想个法儿,别让野兽吓着她!”
当下仰头四望,见四下巨大的古树,枝叶都参天高耸,蓦然跳将起来,有了主意。
只见他矫健如大鸟盘空,一霎间已纵上树去,以绝妙的身法,在树枝间往来跳跃,最后在一枝大树枝又处停下,略略端详了一会,撤下青冥剑,把树上坚不合用的巨枝削断,另外又斩几枝树枝,慢慢架叠好,再铺一层树叶,居然变成一张大床铺。
他满意地跳下树,抱起朱玲,小心地爬上来,这临时的床铺离地三丈有余,寻常人也难爬上来,他把朱玲放好,熟练地替她按摩了一会,现在他已晓得可以隔着衣服推穴,这样不致使自己血脉贡张,心神摇荡而难自持。又给她眼下一粒护心丹,朱玲的热度早上已经退了,这时软弱地睁开眼睛,道:“如今到了什么地方?”
石轩中告诉了她,并且说:“你已发热昏迷了两日,现在只要求到石海丹,立即可以将你治愈!”
朱玲寻思了一刻,道:“石码丹……我好像听过,现在头脑昏胀,一时想不出来。我看你最好把我送到碧鸡山去,师父定能治愈这伤势。”
石轩中面色微沉,忖道:“你一回山,我们便成了仇敌,可是……
我能永远留着她么?师父的遗命又怎样呢?”
朱玲忽然记起那天晚上的事,便道:“那夜在慈云庵里,你被妖尼迷住,后来来了一个恶道,叫做什么的虎真人,他把你夺去了,我正着急时,忽然我们的教友出现,之后我就晕过去,未知你是怎么救醒的?那些教友又到哪里去了?”
石奸中道:“原来那些人是你教里的人!我还以为是你的仇家哩!”于是将一切情形由洛阳起,直到现在为止,都详细说出来。
朱玲展颜笑道:“那山坳是大师兄的老家呀!怪道有人认得我,大约是大师兄家中的人!”接着又变作怒容道:“那露头王九该死,日后见着大师兄,着他把这厮杀了,方解我恨!”
石轩中听到她一连喊了几句大师兄,而且现出欢容,立刻触着心病,满怀不悦,没有作声。只听朱玲又道:“若是那时大师兄在家,恐怕你跑不了哩!”
石轩中粗糙生涩地道:“我才不怕哪!日后非找你的大师兄见个高下不可!”
朱玲见他不快之色形于面上,以为他是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赶快柔声道:“我并非说你功夫不及大师兄,他功力虽佳,但仍难赢你的宝剑。我不过是说,你抱住我,不免妨碍动手!”
石轩中听到她仍然称赞大师兄,更添上一根刺在心上,道:“我不用宝剑也行!”
朱玲伸出手来,在他面上抚摸着,柔婉地道:“啊!你这人真是……犯得着跟他动手么?自古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时你教我怎办?”
石轩中更加不悦,暗想道:“原来我在你心中,不过和他一般,并无分别介当下默然不语,心里一阵们然!
朱玲以为他听信了,便嫣然一笑道:“我想,你不必去再求什么丹了,人家岂肯将名贵的灵药送给你?再说也难打听,不如把我送回等鸡山去,省得你麻烦!”
石轩中见她开颜一笑,宛如一朵美丽的花,在顷刻间绽开盛放,心底添上几分爱意,然而同时那炉恨怅仍之意愈深,觉得十分难受。执拗地摇摇头,没有答话。
“好吧!你试试看,若是太过勉强,最好罢手!”她说完,叹了口气,只因石轩中神色固执,她不愿拂逆他的好意,只好由他去。
石轩中霍然起来,道:“你宽心躺一会,我去去就回!”
朱玲点头时,他已飘身下树,跨上那匹马,蹄声急响问,他已驰出林外。
石轩中郁着一股气,却说不出来,狠狠夹马,那马负痛长嘶,撒开四蹄,奔驰得越急,顷刻间,便到了南连江畔。
他放缓缓辔,沿江走着,那江水峻急地奔进涌流,原来这河床不深,底下都是大小不等的石头,水流冲击,便显得湍急奔腾。河边水浅之处,有些人在捕鱼。他仔细看着,终不曾看到特异之处,便信马前走。
过了一处村庄,河边部长植着疏落的大树,风景变为恬静幽美,约模走了一箭之路,曾见前面江边一颗榆树下,一个渔人,坐在树下垂钓,另一只手中持着一卷书。
石轩中忖想一下,便催马去到那渔人身后,翻身下马。那渔人虽知背后来了一骑,却不理会,管自吟哦着。石轩中不敢扰动,站着倾听,只听那渔人吟道:“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灵敏。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权佳期又误。娥眉曾有人炉!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推诉。君莫舞,不见五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已在,烟柳断肠处!”
他的声音虽然苍老,但音调任铭,倍极苍凉,流露出一片去国沉郁之思,无可奈何之慨!
原来这首词,词寄“摸鱼儿”,乃南宋末期大词人辛弃疾四十岁时所作,这辛弃疾年二十三时,自率义军数千人,渡江归来,平生以气节自负,功业自许。历任提点刑狱、转运使、安抚使、大理少卿,兵都传郎等官职,所至理财整军,凌厉振奋。但为当路所忌,未能尽展其才,于是一腔忠愤郁勃之气,发而为词,故此能在回江刻翠之外,几然别立一宗。上述那首词,是他四十岁时所赋,上半闭指出他自己岁月空度,未能尽展长才,胸中极为不平。下半闭表示贤路阻塞,纵然有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汉武帝时陈皇后失宠,退后长门官,闻司马相如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与相如,相如为作长门赋,代陈后表露心中悲怨,汉武帝读后,复幸陈皇后。)也难使主上起振奋用贤之心。他在这一年论盗贼中也说道:“巨孤危一身久矣!荷陛下保全,事有可危而杀身不顾。”又云:“生平则刚折自信,年来不为众人所容,顾恐言未脱口而祸不旋睡。”
所以他词中说:“峨眉曾有人妒,这个一代奇人,不为主上当世重用的积郁,都抒发在词中。”
石轩中脱口叹道:“诗可以怨,怨固宜也……”
渔人墓地回首,股国道:“国破山河照落红,岂只怒而已!咄,你是什么人?”
石轩中施了一礼,道:“老丈请了,在下石轩中,有所求而来此,未知老丈是否可指点明路?”
渔人道:“你想求些什么?莫非要遗臣孽子的头颅?”原来此时正是康熙后期,一般心存明室的孤忠遗烈,大都隐退各地,以避提骑耳目。
石轩中道:“老丈差矣,石某虽不预闻天下事,但也不至作异族鹰大,同室操戈,在下此来,乃因一好友身罹重病,问得此地有位隐士,合就石螃丹灵药,欲来求取,以救做友一命!”
渔人道:“你那贵友可是大明忠臣遗育?”
石轩中摇摇头,渔人道:“那就体提了!”说完,回首垂钓。
石轩中恳求道:“但盼老丈指点明路,在下感恩不忘!”
渔人自去垂钓不理睬他。石轩中耐着性子,不住好语哀恳,那渔人只是不理。
石轩中坚毅过人,并不灰心,静静地立在那渔人背后,一直站了半个时辰。
只见那渔人老是将上钩的鱼,放回江中,他心里不禁奇怪起来,更要看个究竟。
又仁立了半个时辰,陡然那鱼丝猛动一下,水面翻起一个大漩涡,红光一问。跟着,那鱼丝扯向江心。
渔人此时神情紧张,立将起来,手中的书抛在地上,双手持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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