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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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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狷,我敬你胸襟磊落,服你行为坦荡,这分明便是君子之风,仅此一端,就足够使我尽弃前嫌,屏绝宿怨,自今而后,我与你之间只有情谊,并无仇隙!”接过长箭,雍狷也恳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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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多谢你的宽容及包涵,刁老兄冤家原来就是宜解不宜结呀……”情况在瞬息里便这么急转直下,完全起了变异,不由把个任非看傻了眼,也翻腾了心,他两手乱摇,火烧屁股似的又蹦又跳:
“老兄台,老弟台,你你这是在搞什么把戏?你莫不成得了失心疯?我们两个才是同一边、穿一条裤子的呀,你怎的眨眼功夫竟相对方握手言欢,交起朋友来啦?你别忘了,就在须灾之前,姓刁的还在与你拼命哪!”雍狷芜尔道:
“形势总会有改善的,任老大,天下不是常有些化干戈为玉帛的美事么?”不待任非回答,刁不穷已重重和道:
“今日此刻,我同雍狷已因误会冰释,从对立变为朋友,至于你,任老鬼,我们两人的旧帐仍须结清,眼前冲着雍狷在场,我且放你一马,往后去,不论何时何地,只要被我碰上,你就小心你那身人皮!”任非稍稍愣了一下,立时哇哇怪叫:
“变了变了,这天底下的事通通变了,这算什么世道?犹有什么公理?自己的生死之交倒过来帮着仇家,仇家攀住自己的生死之交犹在声声恫吓、步步紧逼,我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人间世上,竟然一片混沌啊……。”刁不穷冷冷一哼:
“嚎你娘的去吧,任老鬼,咱们走着瞧!”雍狷目注刁不穷,闲闲的道“刁老兄,有个问题,不知可否请教?”刁不穷面色一整,极为谦和的道:
“且请明示。”一边将弓箭收回皮囊,雍狷边道:
“你是怎么找着我们的?”刁不穷显得有些汕汕的道:
“说起来只是凑巧,我偶然路经此地,在客栈门外看到你那匹马,你知道,那是匹好马,只见过一次,便令人印像深刻,我原来亦仅是想碰碰运气,探一探任老鬼是否仍和你捻在一起,未料到这一碰还真叫碰巧了……”雍狷略微沉吟,道:
“其实,巧不巧亦须看彼此的造化,刁老兄,我们也算有缘,那一万两银子,我看你还是收下吧?”刁不穷老脸泛赤,忙摇头道:
“不,不成,我不能收你的钱一一”雍狷解释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刁老兄,只是对你练功遭到的意外替任老大做一点补尝,也希望这段怨隙从此揭过,你们到底还算有金兰之谊……”刁不穷神色凛然:
“这是两回事,雍狷,你的盛情,我心领了,山高水长,容图后会。”雍狷欲言又止,正在迟疑之间,刁不穷已用力抱拳,转身飞掠而去,身形之快之疾,直若鸿闪鹰腾,眨眨里已自踪迹全无。
任非长叹……声,不停跺脚:
“你看看,你看看,老弟台,这都是你干的好事,这一─
下放虎归山,可叫后患无穷了,你不了解他,姓刁的是个又奸又滑、心口不─的老杂碎,尤其阴狠歹毒,笑里藏刀,说的和做的完全不一样,今天你饶了他,他决计不会与你罢休的……”雍狷淡谈的道:
“我说过尽其在我,他有什么想法,全凭他了,任老大,你该明白,我既有心放人,就不怕报复。”任非愁眉苦脸的道:
“可是,可是你何必找这种麻烦?只要举手之劳,呃,再发一箭,单单再发一箭,就一了百了,天下太平,至少,朝后去我也无须提心吊胆,过那种惶惶栖栖的日子啦!”最重要的,还在于后头那两句话,雍捐非常清楚任非的心态与顾忌,他微微一笑,安慰着对方:
“任老大,问题的症结在刁不穷过不致死,我不能为了这点小隙小怨便取他性命,而依我看,将来他也不见得会亦步亦趋,紧迫不舍的难为你,只要你自己多留意,远着他,时间一长,过节便淡了……”任非仍在抱怨:
“说得简单,他不是你,你又不是我,我总不能一天到晚棱着你,万一哪天走了背时运,恰巧冤家路窄的碰上头,我岂不惨了?”拍拍任非的肩膀,雍狷道:
“你放心,天下哪来这么巧的事?江山广着呢,任老大,尽有你容身的地方。”怔仲了一会,任非若有所思的道:
“老弟台,先前在客栈里谈的事,我看咱们还得往下合计合计……”雍狷不觉略显茫然:
“在客栈里谈的事?谈的什么事?”任非有些情急的道:
“不是说,呃,我那本‘落雁三击’的册页让渡给你么?我担保价格低廉,折扣从优,你得替我想想,老弟台,不错,江山广阔,尽可容身,可也要住穿要吃才行啊,总不能窝在荒山野地里过日子吧?这就牵扯到钱上面了,我他娘身无长物,仅只这本册页称直几文,你若不好心打个商量,我将来除了喝风,也只剩下喝风的份了……”雍狷笑道:
“别急,任老大,我不会让你落到这步境况的,谁叫我们是‘生死之交’呢?”任非惊喜的道:
“老弟台,你的意思是,你答应买了?”雍狷眨眨眼,道:
“答应当然是答应,我可也得估量自家的荷包才行,任老大如果要的价码太高,我就力不从心,只有忍痛割舍啦先伸过手来挽住雍狷的胳臂,任非拉着他往客栈的路上走去,边笑呵呵的道:
“不高不高,绝对不高,老弟台,我等于是贱价拋售,包有你想象不到的便宜,这可是武林硕彦‘大痴子’的秘籍啊,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偏叫你轻轻松松,消消停停的就得了去……”雍狷咧嘴,道:
“你越是这么说,我心里便越不踏实,任老大,你的花巧不少,三鼓两不鼓,恐怕点子名堂就又出来了!”任非忙道:
“老弟台,你干万不要把我看成这种人,平时里,面对一干牛鬼蛇神,我是不得不防,亦难免玩点小手段,对你,却一片诚心,挚意巴结,断断没有花巧可耍,你若不信,我他娘就在这里起个毒誓你听!”雍狷赶紧道:
“没有这么严重,任老大,我们不过在谈一桩买卖,你可别小题大做……”踢开路上的一块小石头,任非贼嘻嘻的道:
“那么,你是买定喽?”雍狷低声问:
“多少钱?”任非忽然沉沉的叹了口气,表情竟变得沉重了:
“照理说,凭我们哥俩的交情,能谈钱么?但现实逼人,不谈钱又怎么往下活?所以,我也只有厚起脸开价了,然则老弟你尽可宽怀,我开这个价绝对低廉,我占谁的便宜,亦不能占你的便宜啊……”雍狷耐着性子道:
“到底你是个什么数目?”任非小心翼翼的道:
“二万两银子,不算多吧?”雍狷静默下来,只管闷着头往前走,任非不由心里发急,有些忐忑不安的道:
“喂,你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嫌我要的价码太高?老弟台,其实这已是最克己的价钱了,你想想,我一个七老八十的衰翁,在人间世上无亲无故,孤零零的面对云天苍海,度此余生,而余生靠什么?就靠这区区的二万两银子,说起来,也真叫凄惨!”雍狷露齿一笑:
“我并没有表示付你二万两银子,任老大。”任非愣了俄顷,才澳恼的道:
“好,你说吧,你待给我多少?”雍狷清清楚楚的道:
“我准备给你二万五千两纹银,怎么样?”在剎那的惊愣之后,任非猛一把楼紧了雍狷,激动得笑声里透着哭腔:“老弟台,老弟台,我他娘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你一直就是个慷慨豪侠、大度雍容的君子好汉,我恨不能抱着你重重亲你一下:”赶忙将吊在身边的任非撑开些许,雍狷执意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你可别兴奋过度,任老大,我伯消受不起……”任非乐得眉开眼笑,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那模样,仿佛已经手捧着二万五千两零花钱,坐在华堂之上细细点数啦。
雍狷看着有趣,却不得不加补几句:
“任老大,二万五子两银子我是如数付你,不过有话在先,我身上可没带这么多,你要凑齐数目,得跟我回家去拿才行。”连连点头,任非叠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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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成,成,这不算问题,我跟你跑一趟便是,有银子拿,还伯多使唤两条腿?再说也正好腾出时间来和老弟你亲近亲近……”雍捐道:
“现在,任老大,你的手可以松开了吧?娘的,搂雌儿也不兴这么紧法。”任非嘿嘿汕笑,抽出自己的手臂,神色间带几分尴尬的道:
“只是一时激情,老弟台,我决计没有那种毛病……”雍捐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仅加快脚步朝前赶路,任非心头明白,这位“二大爷”一定是在惦念儿子啦。回“南浦屯”的路上,─匹马换成了两匹马,雍捐替任非添购了一乘坐骑,免得三个人挤在“乘黄”一只鞍上,人也累,牲口也累。
任非这匹新的坐骑,是灰白杂花的毛皮,高大骏伟,挺有几分气势,人跨在马背上朝下望,自有一股轻飘飘的感觉,比拿两条腿踏地走,确乎舒泰多了。
当然,雍寻仍跟他老子雍捐同乘一骑,小家伙粘他爹可粘得紧,好象要把这些年灰欠缺的父爱尽量找补回来,至于他娘,似乎隔着孩子的世界已经十分遥远了。
深秋初冬的天候,有点冷瑟,但阳光却颇为亮丽,晴空净蓝无云,行在路上,远山近水便越发清秀明爽,不禁令人心旷神怕,那边厢,任非已自哼起小调来。
蹄声得得里,雍捐侧首向任非一笑:
“任老大,你兴致不错哪,我还头一遭看到你这里开怀呢。”任非手握鞍前“判官头”,笑呵呵的道:
“人的境遇一顺畅,心情自然就开朗哆,老弟台,这还多亏了你,在碰上你之前,我他娘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真叫做时乖命蹩呀,但从和你有了交道,呵呵,眼瞅着有关过关、有难渡难,连残年余生都有指望啦……”雍捐笑道:
“说得好,任老大,我也承你赐助不少,要不是有你帮忙,阴七娘‘邪狐爪’上的剧毒,只怕早就要我的命了!”任非忙道:
“你也用不着高拾我,老弟,我无非是搭配你跑跑龙套,摇旗吶喊而已,能制住朱乃魁,逼他拿出解药r主要还靠你,姓朱的被你吓破胆哆。……”坐在鞍前的雍寻仰起小脸,竟有悻悻之色:
“爹,娘一直逼我叫那朱乃魁做二叔,我偏不肯开口,有几次,他暗地里对我好凶好凶,还骂我是小野种!”雍捐抚摸着儿子的后脑瓜,神态慈祥,语气异常凛厉:
“没有关系,只要再有机会碰上,我必叫他一个字一个字连着泥巴石块吞回肚里,孩子,到时候你且看老爹怎么去整治那杂碎!”雍寻天真的道:“朱乃魁一定打不过爹,爹,对不对?”嘿嘿一笑,雍猖道:
“若是他能胜我,今天你又如何回得为父怀中?儿子,姓朱的和我比,多少是要差上一点。”任非在傍插口道:
“小小于,你爹太谦虚了,别说一个朱乃魁,即便来上三五个,亦断断不是你爹的对手!”雍寻形态间充满了崇敬与钦佩,把儿子对父亲的仰慕之情表露无遗:
“我就知道爹爹是天下的英雄,是专门惩治坏人的好汉,我偷偷告诉老荣福,说我爹的本事,好厉害好厉害,只要爹找了来,便能把我救走……”雍捐笑道:
“荣福相信不相信呢?”眨眨眼……雍寻和他老子一样有这种习惯动作:
“起先,我想他不太相信,后来我讲多了,他就完全相信啦,不但信,而且还答应帮着我去寻爹爹,临走以前他悄悄对我说,寻少爷啊,你可千万别搞错,要不然,我老荣福这一走就叫走投无路啦……”雍捐颔首道:
“荣福是我们父于团聚的大功臣,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他,寻儿,你可知道他这么做是冒了多大风险?万一漏了形迹或者你所言有误,他确实就走投无路,再也回不得朱家了!”雍寻乖巧的道:
“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敢跟老荣福提的,爹,平日里我就留心娘的讲话,只要是和爹有关连的,我都牢牢记住,有时候,也装做不懂似的随口问问,娘顺口说了,我全暗里背下,等我记够了,再向老荣福央告,我想这就一定能找到爹了……”疼惜的搂紧儿子,雍捐感叹的道:
“你们一个半大小子,一个老头儿,真是都不知天高地厚,贸贸然就做了这么后果难料的决定,胆量亦实在够大,孩子,这其中有许多不测的变异,你们并未考虑到,譬如说,爹已经搬离老家,或者早已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或是爹并无夺回你的能力等等,如此一来,你和荣福又怎生善后?”雍寻无邪的道:
“可是,爹,我总算做对了呀,不是吗?”雍捐笑道:
“这也是运气,不过,幸亏你和荣福不知道天高地厚,亦幸亏你们考虑不到那么周全,否则,我父子聚首,尚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任非接下来道:
“父是英雄儿好汉,老弟台,有你这种敢担当的爹,就有那等胆识壮的儿,龙生龙,凤生凤么,雍寻小小年纪,却是见地不凡,慧根独俱,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老弟,你等着瞧吧!”雍猖眉开眼笑,十分受用的道:
“托福托福,任老大,便讨你这几句好口彩啦。”不等任非回话,前头路上忽然烟尘大起,蹄声起若隐雷,似乎正有一行骑队奔向这边。而且放马狂驰,来势还相当急迫呢。
雍猖不禁微微皱眉,把坐骑带往道路侧沿,任非也跟着让向一边,他们都有相同的经验一─举凡在大路上如此奔驰的骑队,多半属于凶悍蛮横的一类,嚣张跋扈,往往不可估以情理,最好的因应方法,是避之则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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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第十九章铁胆血刃落红灯
黄沙弥漫中,约有十余乘健骑冲路奔至,马上人穿著打扮各有不同,但后随的五六个,却是一式的纯黑紧身衣靠,上扎虎纹头巾,个个斜背朴刀,满脸野气,显见皆属于某个码头或帮口的角色。
任非轻轻用手挥拂扑面呛鼻的灰尘,边半玻а塾幸馕抟饧浯蛄孔耪馊喝缋撬苹愕男咨瘢横疽苍诙讼槎苑剑抗飧ρ铮滞回F丝ィ坪跤惺裁垂思桑幌牒屠雌锍妫酱掖医徊炼锒游椎募父鲆啾灸艿南蛉迷诼费氐挠横肴畏亲⒛浚谑牵驮谡庖黄持啵丫汲鲂《尉嗬氲钠锒虞肴簧纷∪ナ疲硭惶惆褐杏址追兹ψ乩矗么檀檀┏居课Ф稀
任非先是一阵愣然,随即感到事态不妙,他骤觉头皮发麻,喉舌干燥,竟有些失措的哑着声道:
“呢,老弟台,些家伙怎么又绕了转来?看样子还像是扑着我们来的……”雍狷吁一口气。沉沉的道:
“不,是扑着你,任老大,他们的目标是我。”任非尚来不及再说什么,十余铁骑已将他们团团困住,一个失去右耳、同时右手五指光秃不存的粗矮壮汉猛竖浓眉,鼓瞪着一双豹眼,面如赤血般死叮着雍狷,那光景,可真够咬牙切齿的。
雍狷只有转过脸来,无可奈何的朝着那人咧嘴一笑:
“呵,真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个是朱光蔚老兄么?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和朱老兄照上面……”不错,这位须眉俱张,咬牙切齿的仁兄,正是“红灯门”的“七大提灯使”之一,被雍狷削去右手五指外带一只右耳的“撼山斧”朱光蔚。
朱光蔚双目火毒,出言厉烈:
“好杂碎,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投进来,我们‘红灯门’上下把你遍寻不着,今天居然说巧不巧兜住你,你就俯首认命吧!”另一个粗暴的嗓音跟着响起: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娘的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番冤家路窄,可叫我们逮着了,我看你个杀千刀的恶匹夫还往哪里逃去?!”雍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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