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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满弓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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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娘的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番冤家路窄,可叫我们逮着了,我看你个杀千刀的恶匹夫还往哪里逃去?!”雍狷括眼望去。不觉心里磋叹……那不是“七大提使”的另一位“啸日虎”潘升么?姓潘的亦曾挨过他的刀剜刃刮,看来一口怨气自则凝聚难消,今日这场“巧遇”只怕是十有十成不能善了啦。

靠在旁边的任非一听人家竟是“红灯门”的来历,忍不住脸上就要变了颜色,“红灯门”可是个有财有势、如狼似虎的大帮口啊,他实在搞不清,雍狷何时何地和“红灯门”也结了怨?这不是自我麻烦么?雍狷并未见怒,反而和颜悦色的向潘升招呼:

“潘老兄,原来你也杂在他们一群伙计里面?久不相晤,你身上那些刀伤约模长合了?”潘升喉咙间“呼噜呼噜”扯着混响:

“我流的每一滴血亦从未忘怀,现在就是你连本带利偿还的辰光到了!”雍狷干咳一声。

道:

“其实,那原是一场误会,各位若非苦苦相逼,我也不会出刀以对,大伤和气,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各位何不高抬贵手,退一步想?”朱光蔚举起他光秃又疤痂嫘□的右手,恶狠狠的叱叫:

“老子五根指头,外加一只耳朵,就凭你几句话便算拉倒?潘升当时大小伤口十余处,血糊淋漓,皮开肉绽,也能单只拿‘误会’两字来抵消?啊呸,你做得好梦,今日若不将你凌迟碎剐,如何消得我们心中之恨?”潘升挫着牙道:

“非把他一张人皮活剥下来不可,想起当日他那狠毒手段,我他娘连血都沸了!”摇摇头。

雍狷道:

“各位,希望你们不要再次相逼!何苦叫历史重演?”潘升额头上青筋暴起,大吼如雷:

“个狗娘养的,你定了一次运,断不会再有第二次,你把我们全当成酒囊饭袋了?眼下便叫你知道,你已经一脚跨进鬼门关,端等着挺尸吧门雍狷笑了笑。

道:

“我却看不出来,列位中哪一位有这样的本事?居然能把我一条腿拖入鬼门关?”潘升侧首望了朱光蔚一眼,朱光蔚人在马上回身,向后面一个白面黑发、相貌清奇飘逸的老者深深躬腰。模样十分恭谨的开口道:

“提灯使朱光蔚,有请本门之掌门作主……”那老者微拂长发。

古井不波的道:“一旁退下,容老夫来会会这位英雄奇才。”朱老蔚答应─声,与潘升双双策马退后,留出位置让老者来到前面;老人注视着雍狷,平平淡淡的道:“我是凌寒波,人称‘半雅才子’,在‘红灯门’忝为掌门人副手,请问尊驾高姓大名?”雍狷毫不犹豫的道:

“在下雍狷。”凌寒波略微思索。

沉沉而笑:

“长弓大箭、大刀双环,尊驾有个好名号,‘二大爷’。”拱拱手。

雍狷道:

“不敢,同道溢美之词,只怕有辱尊听。”凌寒波道:

“在本门一干‘提灯使’,并不知道招惹上的人竟是尊驾,难怪他们要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凭他们,要想正面与‘二大爷’顶抗,火候的确不足……”雍狷谨慎的道:

“二掌门言重了,在下于贵门各位‘提灯使’重围之下,不得不奋力自保,而刀枪无眼,当阵难全,不幸见红挂彩,实感遗憾─——”摆了摆手。

凌寒波道:

“这不怪你,只怨他们学艺不精,自取其辱,江湖道上,原就优胜劣败,弱肉强食,胜负之间,但讲实力,没什么道理可言。”凌寒波如此说话,在他背后的朱光蔚和潘升却没有任何表情,其余的人亦一概脸色阴冷,看不出丁点内心反应,似乎是,他们早已听惯了这位二掌门的论调,皮里阳秋,怕是另有转合。

雍狷大起戒心。

陪着笑道:

“二掌门明人,尚请体谅在下苦衷一一”连连点头。

凌寒波道:

“我体谅,我当然体谅,我的手下们无能,又偏偏行为冒失鲁莽,应该受到流血伤身的惩罚,不过,同样的情况,亦适用于尊驾,但凭实力,成败无悔。”雍狷道:

“二掌门的意思是?”凌寒波─笑道:

“我的手下们第─仗败下阵来,只怪他们,不必讨论是、非,更无庸空谈恩怨,我要强调的是,他们仍然有第二次或第三次向尊驾请教的权力,能够挣回颜面,是他们的运气,如果再遭挫折,亦属咎由自取,我说过,今天的世道,原就是优胜劣败,弱肉强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舔舔嘴唇。

雍狷道:“那么,二掌门也待出阵赐招?”凌寒波道:

“所为实力,自则也包括了我这一份棉薄在内,尊驾应该不会忘记,我和他们,全在一个堂口,胳膊肘子岂能向外拗?”这位“红灯门”的二把子,态度是客气,言谈是和善,决无嚣叫谩骂的粗暴情形,但如仔细品味他的话中含意,则锐利如刀,残似虎狼,比诸表面上的凶恶犹要歹毒十分:

雍狷早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事实上也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他苦笑道:

“如此说来,二掌门,事情是不能圆转了?”凌东波正色道:

“‘红灯门’的‘七大提灯使’,被尊驾你连伤二员,设若尊驾换做他们,或者与我地位互易,莫不成尊驾也会就此揭过?”雍狷容忍的道:

“我只是不想彼此结怨太深,引起无谓伤亡……”凌寒波道:

“这却不必过虑,于我们这─行,本即是月头沾血,朝不保夕的生活,而仇怨巳结,何论深浅?索命偿命,亦只有认命了!”雍狷明白再谈下去也是白饶,除了拼力一搏,更无良策,他用手轻轻抚摸儿子后颈,俯下脸来贴在儿子耳边:

“小哥,你怕不怕?”雍寻小小年纪,虽然欠缺类似经历,却也清楚眼前的场面绝对是个凶险凄厉的场面,他仰起面庞,神情惊怖但却十分坚定:

“我伯,爹,可是我相信爹爹会保扩我……”雍狷微笑着安慰儿子:

“当然,我儿,当然。”凑上马头。

任非惶惶不宁的放低声音道:

“我的亲娘老祖宗,你是几时招惹上这些凶神恶煞的?‘红灯门’可横着啊,老兄台,我看今天伯是不好过关了雍狷镇静的道:

“任老大,一切事情自有我来承担,你不用插手,小寻但烦你加力维护就行。”任非吞了口唾液。



 第64页

六十四

艰涩的道:

“你宽念,老弟台,我会尽我的本份……”雍狷骗腿下马,顺手摘下刀鞘弓囊:

“谢了。”任非也赶紧落镫,一边将雍寻接抱入怀,悄悄往后退出了一段距离。

凌寒波在鞍上俯视雍狷。

安闲的道:

“我们不杀无辜幼儿,尊驾可以放心。”雍狷沉声道:

“但愿如此,二掌门。”于是,凌寒波飘身着地,将白色长袍下摆掖向腰问,头也不回的道:

“‘护门三尊’何在?”和朱光蔚、潘升并排而列的那三个锦衣大汉立时齐声应喏,纷纷下马,就像三尊铁塔也似移将过来。

凌寒波目注雍狷,道:

“本门‘护门三尊’,直属大掌门指挥调度,职位更在‘提灯使’之上,容我先礼后兵,且一一为尊驾引见。”雍狷道:

“在下正想拜识。”凌寒波道:

“‘无翼龙’尚本强。”三条大汉中,为首的一个踏前半步,森青的一张马脸上虽是一片肃煞之色,却也懂得朝雍狷点了点头;凌寒波又接着唱名:

“‘双连环’白寿松。”说是姓白,其实这位仁兄一点也不白,褐黑的面盘横肉累累,生了一双倒八眉,三角眼,嘴唇却又薄又削,一看就知道八成是个冷酷寡绝的角色。

姓白的没向雍狷招呼,雍狷却主动的微笑颔首,原是说先礼后兵嘛。

凌寒波续道:“‘豹子’铁山。”这“豹子”铁山的外貌可不大像头豹子,豹子给人的联想应是短小精悍,矫健敏捷,而凌寒波引介的“豹子”铁山,身形竞若半座肉山,高大粗伟,横向发展,更近乎一只跳牙咧嘴的大猩猩。

雍狷同样冲着“豹子”铁山含笑致意,这姓铁的居然十分友善,竞抱拳回礼,但雍狷肚里有数,对方越是这么做作,恐伯起手越狠辣,俗语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岂会安着什么好心?凌寒波双手背负身后,形态恬然:

“另外的二位‘提灯使’,朱光蔚与潘升,同等驾乃是旧识,我想就无须引见吧?”雍狷道:

“原是老朋友,不劳二掌门费神。”凌寒波双目中冷芒闪映,语气倏变:

“雍狷,当拳不让L父,你用不着手下留情,亦休想指望我们份外超生。”雍狷哧哧笑了:“二掌门,我若是有这等苟且的念头,岂不成了白痴?”退后一步,凌寒波轻叱一声:

“‘护门三尊’先上!”这三位门尊……尚本强、白寿松、铁山互望一眼,“唰”声分立三个不同的方向,三个人齐一动作,各自兵刃上手;尚本强的是一对短剑,白寿松握着斗大两只双刃钢环,铁山则简简单单一根儿拳粗细的斑竹棍撑立身前,六七尺长的竹棍,瞧上去竟有几分打狗捧的味道。

雍狷先将弓囊斜肩倒挂,然后,他缓缓拔刀,雪亮的大砍刀一寸一寸露出鞘外,刀背上的双环却静垂不动,光景像是铸牢的─样!凌寒波非常注意雍狷的手法,嘴里却另有赞叹:

“好刀,真是─口好刀。”雍狷没有说话,只心中在想……─刀好不管鸟用,得要熟知使用这口刀才行。

此际,站在雍狷正对面的“无翼龙”尚本强眼神一硬,神色僵木的道:

“得罪了……”话是姓尚的先说,但先动手的却不是他,是“比连环”白寿松。

白寿松的双刃钢环仿佛两轮骤落的寒月,以奇怪的来势罩向雍狷头颈,锐风淬起,冷芒如电,一出手便自声威不凡。

雍狷半步不移,卓立若山,直到环刃在眨眼里逼近喉管,将要沾肤触肌之前的一剎,他才刀锋暴起,“锵”的一声震开来环,同时刀光突泄,长刺对方。

白寿松的身形受到激荡,不由晃肩旋步,立桩不稳,才想换个角度施展,一片冷焰似的森寒光华,已波涌涛卷般兜面袭来,而其走势之诡异突变,又根本难以捉摸,好橡只在瞬息之间,四面八方俱被封死!

一声怪叫,姓白的双环贴身回绕,更塌背缩腰,尽力往下闪躲……

就在这时,“无翼龙”尚本强倏掠而至,他那一对长只两尺,宽约三指的锋利短剑,流闪着盈盈尾芒,将十七剑合为一式,骤往雍狷身上招呼。

雍狷斗然拔高丈余,却在跃起的须臾凌空翻腾,他的大砍刀随着急促的翻腾动作,向周遭每一个方位劈击挥斩,刀与刀的间距密集到几乎毫无缝隙,镐锋参差伸缩,犹如冰球爆裂,晶芒飞射进舞,这种不可思议的功力表像,非但具有极大的震撼效果,其实际上的杀伤能量,更是惊人。

砍刀的环响震耳,刃起长虹,尚本强竞悍然不退,他也猛跃腾空,双剑在─朵硕大刨花的弹现下,幻成─蓬寒是光雨,急泻而落。

白寿松应合着尚本强的招式,环转如轮,团团的弧影泛带着耀眼的银辉交相层叠,互为穿回─一两个人硬迎着雍狷的反击卯了上去!几件兵刃的冲击触撞,不仅因力道的强烈而并发出可怖又连串的音浪,更由展现于时空的速度太过快捷,各种形状的彩焰便被扭曲了,扭曲得四散蹿飞,一片零落,光的图案炫映破碎,还加杂着人的肉,块块的肉,人的血,点点的血。

雍狷首先谅身而出,他的左颊上明显的有一条寸许裂口,肩头处也有一片殷红,然而他的神态却极为平静冷峻,这些创伤,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

白涛松的脚步蹒跚,混身上下血糊淋漓,走一步,地下便滴答着一滩稠血,最骇人的,还是他肚腹间的那道伤口,由胸骨到脐眼,足有尺多长,嫘□粘缠的肠脏挤出一大团,他拿双手捧住,两眼直瞪的望着前方,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谁也不明白他待走去哪里。

不过,无论他在想什么,无论他待去何处,很显然的,他已不会是个活人了。

跌坐在另一边的是尚本强,姓尚的一条右腿齐胫削落,断腿拋置于两丈之外,他正紧按着大腿上端的血管,以免失血过多,按住血管的两只手背亦是肉绽肌翻,指骨隐露,─张面孔,早巳完全变了原样,变得不像是尚本强了。

比尚本强样子更难看的,是凌寒波,他不曾料到雍狷的功力精湛到这种程度,更没有想到对方那股狠劲亦决不含糊,他自己估算失误,且又伸援不及,感觉之窝囊,简直比捅他两刀还难承受。

“豹子”铁山的表情是出奇的僵硬冷木,他面孔肌肉紧绷,牙关挫合,呼吸急促而粗浊,目光里透露的神韵幽邃酷厉,却没有愤怒,一点也没有。

搂着孩子的任非,目睹这一场血淋淋的搏杀下来。好不容易透过一口气,若非形势尚未砥定,他险些就脱口喝彩啦。

凌寒波捂着胸口……仿佛要不这么捂住,一颗心就会裂胸蹦出似的;他干咳两声,嗓调一下子竟变得暗哑了:

“雍狷你下得好辣手!”雍狷用左手食中二指在左颊的伤口上一抹,顺势将一溜血水弹向地下,心平气和的道:

“这不能怨我,二掌门,是你说的,当拳不让父,用不着手下留情,而且,你也说过,杀戮就是这么回事,杀人或被杀,端凭实力,没什么道理可讲,我不是全遵照你的原则在做么?”凌寒波冷凛的道:

“不用卖弄你那一张巧嘴,雍狷,血债血偿,今天你所做的,必须付出代价!”现在,白寿松已被两名劲装汉子左右扶住,他还没有断气,喉管里‘呼噜’‘呼噜’扯着痰音,两只眼珠了不停向上翻白,另一名劲装汉子正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把流在肚皮外的肠脏塞回原位,但是,却如何办得到?朱光蔚和潘升则忙着替尚本强止血上药,这条“无翼龙”痛得全身连连痉挛,满头满脸的冷汗直淌,原本青森森的那副马脸,只这片刻,已经快扯扁了。



 第65页

六十五

雍狷的大砍刀拄立身侧,他静静的留意着凌寒波的举止,形态间显得极其从容镇定,并无一丁点胜利者惯有的骄纵反应,一……他明白,真正的大敌尚在后面,这一关不过,离结果还差得远。

一身白袍的凌寒波,眼险底下亦蕴育着凭般的惨白,他伸手入怀,缓缓取出一卷银光闪闪的细链,这卷彩芒莹亮的细链,宛如妇人颈间的饰物,并不起眼,大约只有小指粗细,等凌寒波把练于摊开垂下,才七八尺长,链尾轻轻摇晃着,寒辉隐泛,透一股泛青的肃煞味道。

雍狷端祥着对方手中的这条细细银链,有些猜不透其中奥妙何在,但越是如此,他便越不敢稍存轻视之心,因为不了解的东西往往便有难以思议的变化出现,凌寒波身为“红灯门”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若没有点真才实学,如何耗得到今天。

微微吸一口气,凌寒波开口道:

“铁山。”面色僵木的铁山躬了躬身:

“属下在。”凌寒波冷着声道;“你做主攻,叫朱光蔚与潘升分为左右侧翼,你明白我的意思?’铁山道:

“属下明白。”已帮尚本强包扎妥当的朱光蔚同潘升赶紧起立奔了过来,各自站定位置……俨然又摆成一个三面夹攻的阵形。雍狷对凌寒波所使用的战法颇为慎成,他知道这位“半雅才子”打的是个什么谱,姓凌的并非置身事外,而是将他自己派成“狙杀”的角色,换句话说,他才算主攻,铁山和朱光蔚、潘升等只是担任牵制行动的副手罢了。

忽然,窝在路边的任非低呼道:

“老弟台,要不要我来帮你一把?这场面可凶随着呢!”雍狷头也不回的道:

“不用,任老大,你只管护着小寻就行,我自会令力顶抗。”凌寒波望了任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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