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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缠绵,或者诀别-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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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的话说是他们环保局的顶头上司直接领导,因为文笔不错为人又谦和,很快被调到负责工业的副市长身边当秘书。

我们默默走着。要到此刻我才注意到这处公墓景色如此清幽。石阶上有落叶,偶尔踩在脚下沙沙作响,沙沙作响中我想哈尔滨这时节一定满地黄叶天已寒凉了吧,爸爸妈妈的墓园里也一定长满衰草了吧,胡天八月雪连天,可这里是江南啊为什么也会有落叶。

下山路比上山路还难走,走一会儿我已经有点撑不住,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大概药劲已过了。宋师兄看我一眼扶住我手臂。大恸过后我不再觉得恸,我只是虚软,我虚软地轻轻对他笑一下笑问他嫂子还好么。宋师兄神色平淡看着前面,“我们离婚了。”

我怔住。几个月前我还收到他寄来的自费出版的《两系笺》。那本收录了他和妻子婚前几年所有情书的《两系笺》。在广州他和安谙第一次见面谈到过的《两系笺》。收到书时,我模糊忆起安谙知道书名的含义后怎样忍笑忍到面部肌肉抽搐的表情,让我抚着书的封面黯然许久。这不过才四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离婚了呢。他们可是相恋多年的爱人啊。

怪不得上山前在公墓牌楼下宋师兄神情有寥落。

许久,宋师兄轻声道,“她说她想换一个环境重新开始。”他太了解我知道我实在不懂得怎样用言语安慰人,并没指望我回答,停一下接着道,“毕业后她始终没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或许是她太不懂得迎合与妥协,所以连着换了几家单位都觉得不适合。又嫌我结婚后不再浪漫不再体贴,整日不是忙于工作就是忙于应酬,出差回来也不再花心思送别致礼物给她,就只是随便买点当地特产,让她觉得,”宋师兄苦笑一下,“很幻灭。”

“那你可以改啊。”明明知道这样说很幼稚,但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怎样说,“你们有沟通么?”

“沟通过,也改过,可是日子过久了就是这样子,我不可能每天早午晚不断给她发信息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有没有想我,就像以前那样子。”宋师兄声音平平道,“我得工作。得开会。得给领导写发言稿。得陪领导下基层下现场。得奋力表现争取往上爬。跟领导吃饭再不能喝酒也得为领导挡酒,更不能拒绝领导的劝酒。陪领导打牌得故意输光钱包里所有的钱还得笑赞领导牌技高超。领导带我出去考察,到异地的洗浴中心、夜总会里,领导要找小姐我得及时读懂领导眼神中暗藏的心意身先事卒自己先叫一个再给领导叫一个而我做这些既是不想一路书念下来到最后平平庸庸混下去,也想给她一份平定富足的生活。一个男人,如果不能让老婆过上好日子,是很失败的。”宋师兄淡淡笑笑,“她总是那么任性,又满脑子不彻实际的幻想,看了一肚子书觉得世界就该像书本里描写的那样纯粹美好,觉得即使所有人都折堕她也不应该折堕,她永远都要是最后的纯洁天使。她想作最后的纯洁天使我就让她做,我跟她说你不喜欢出去工作就不出去工作。我会努力挣钱把你养起来,把你养得好好的。你愿意做家务就做,不愿意做就找家政工。你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只是不要让我还不起信用卡。但她还是觉得不快乐不满足。嫌我俗。嫌我工作后一天比一天俗。不再能够跟她偎在夕阳下的沙发里同看一部电影。她推荐给我看的那些她觉得好的书我也觉得无聊觉得闷。她又闻到我衣服上有香水味,以为我有情人,可那香水味不过是陪领导去歌厅小姐偎在我肩膀时所落。”

我转头看着宋师兄,看着他平静的淡淡脸容,就像昨天看着马师兄一样,惨伤无以言说。他们爱了那么久,情书写得感天动地,很多典故与诗词我看都看不懂,很多字更是见都没见过,字字句句全是切切真情。这么爱,也会不爱吗。难道那样厚厚一册几十万字的书还不足以证明爱留住爱吗。

宋师兄没有看我,“你不知道他们学文搞文的人,又单纯又固执,认准一个理,就很难再回头。”我想到安谙,安谙也是这样么?而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跟安谙在一起,我跟安谙又会如何?

仿似看到了我心里所想,宋师兄叹息一声道,“所以旖旖,离开有离开的好。这个社会这样污浊,到处都一样,便是想躲在哪间公司里纯粹做个技术人员也很难真的纯粹。你当初若没有离开,不知道会怎样或许还是在董总身边比较好,他那么强,可以为你挡住很多东西。放手爱虽然难过,但总比眼睁睁看着爱一天一天在现实里侵蚀消亡好。”声线转低,已没有了叹息,“就像她临走前说的,我们这些学环工搞环工的,或许可以挽救得了日益污染的环境,却挽救不了我们日益污秽的心。”

“可是,除此就没有别的选择了么?”我惨然问。一定要这样么。看看马师兄,看看宋师兄,再看看我自己,难道一旦离开校园步入社会,污秽与改变就是我们注定要面临躲也躲不掉的命运么。宋师嫂,现在应该叫前任宋师嫂,说得何其尖锐,我们可以将被污染的水质净化到等同于污染前,我们可以将有机垃圾做成对土质无伤害的新型化肥,我们甚至可以将漏满石油的苏拉威西海恢复成鱼与海鸥的天堂,可是我们如何阻止我们内心日益的污秽与荒芜。

我想起在加拿大时无意中看到的一首诗,作者是一个波兰人叫罗佐维茨,他说,“观念不过是文字游戏。美德和罪行,真理与谎言,美丽和丑陋,勇敢与懦弱,到最后总会变得相同。我得到处寻找智者,让他告诉我如何区隔出黑暗与光明。”而我的智者又在哪里?我又如何区隔出黑暗与光明?我甚至不一定要区隔出黑暗与光明,我只想找到一个智者,让他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不改变,怎样才能不在改变中变得日益污秽与荒芜。

或许真正让人绝望的不是环境被污染,真正让人绝望的是面对自己内心的污染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屈从。

而我问宋师兄的问题分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又或许无解亦是一种答案。我和宋师兄,都知道。

默然良久,宋师兄自言自语般道,“她去了日本。去研究东亚文化史。她说她或许还是躲在校园和图书馆里比较适合。她说,她不想等到有一天对我完全没有爱后,再离开。”说完宋师兄脸上又漾起淡淡笑意,“旖旖,你知道,我这样爱她,所以,怎样都由她,只要她高兴就好。”笑意渐褪,宋师兄声音里难掩一分苍凉,“旖旖,你知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勇敢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摇头。太难过已不再能够回应他的话。我只能摇头。

宋师兄低声道,“作为一个男人,最勇敢的事情就是,他愿意给一个女人承诺,愿意娶她。我这一生只有这一次勇敢,而我也已经勇敢过一次了,以后,怎样都没关系了。”

听着宋师兄的话,我想起安谙曾经在广州对我说过的,他说他愿意娶我,愿意承诺我一生。如果他这一生也只有这一次勇敢,那是不是勇敢过这一次以后,他也像宋师兄一样,以后,怎样都没有关系了。

怎么这么能得瑟?

将到山下,不远处陆师兄咧嘴大笑着对我们摇手相招。马师兄站在他身边,静静吸烟。

我轻声道,“或许只有陆师兄是最快乐的。”

“老陆他”宋师兄顿了顿,“他很快就要去四川了。”

我愕然,“去工作么?”

“不,去当支边老师。在阿坝。纯义务。没有工资。”宋师兄低低叹,“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无非是一种掩饰罢了”宋师兄打住话头,或许这是他们男人间的秘密,他不想说给我听,“旖旖,知道我现在最想吃什么吗?”转开话题他问道。

我摇头,“什么?”

“我最想吃广州那家大排档的牛腩肠粉和脱骨凤爪”

为什么明明没有泪我却又涌起泪意。我想起三年前在广州那家大排档,我们经常在收工后去那儿吃一点宵夜,马师兄最喜欢鲜虾肠粉,宋师兄一定要牛腩肠粉,陆师兄能吃每次都要要两样,吃完鱼蛋粉面还要吃锦卤云吞。叫的东西上来后,他们你尝一口我的我尝一口你的,似乎不尝一下别人的就不能证明自己叫的东西好吃。而我喜欢那家大排档的双皮奶,吃完双皮奶,就着脱骨凤爪和皮皮虾喝掉他们喝不了的冰啤酒。那时节真快乐。吃完宵夜回程中我们一边说笑一边算账的时节真快乐。没有离散,没有背叛,没有幻灭。

“宋师兄,你什么时候去广州,如果那时我还在,我们一起去吃那家大排档吧。”我低声道。和安谙去丽江前的一夜我们和三位师兄就去的那家大排档,从丽江回广州后,从加拿大回广州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家大排档,只是偶尔经过那时,视线会停很久很久。

此刻,胃痛再次袭来,隐隐搐痛中,我也忽然怀念起那家大排档,怀念起那家大排档的双皮奶。那时候陆师兄还笑我,笑我每次都点双皮奶,死心眼,喜欢一样就总是点一样,不知道换换样。我回嘴说你们还不是一样,每次都点那几样。

其时陆师兄搔头挠耳的憨笑与前面不远处陆师兄的咧嘴大笑慢慢叠合在一处,看着他的笑我就想,陆师兄,原来你也有不能示人的悲伤,原来你的心里也有坟墓啊。

我们这几人,可有一个是快乐的。

我们这些陷溺在真实生活中的人,又有几个是快乐的。

“听大马说你打算去印度。”宋师兄看着迎上来的陆师兄,最后道,“不知道我们这四个,什么时候能再次聚首。”

而再聚首时,我们是否都会快乐些。听着宋师兄的话,我默默想。然后对走过来的陆师兄笑,“陆师兄,一会儿我们喝酒吧。”喝完这顿酒,明朝即使相隔天涯,那酒落入腹中,也会暖好久吧。

原来,明朝即将相隔天涯的,不只是我与安谙。

去饭店的路上,我没有再坐安谙的车。我想我打扰他和小诺已经太久太多。我想其实坐在三位师兄任何一个的车里也可以给我温暖与陪伴。甚至会比坐在安谙车里给我的温暖与陪伴多许多。而即便不是多许多,总也自在些。

将上陆师兄车时,我回头找安谙,他和小诺刚刚走下山。小诺一手挽着他手臂,一手捧着一大捧花。江南真是好,这时候还能采到花。那花开得烂烂漫漫的,我不认识那是什么花,只是觉得那烂烂漫漫的花捧在小诺怀里更衬得人比花娇。怪不得我跟宋师兄走得并不快,他们也始终没有追上来,原来他们采了这样烂漫的一捧花。

不知道看着小诺在花丛中采花时安谙的脸上可会浮起宠溺的微笑。

远远地我对他们大声道,“我坐陆师兄的车去饭店。回头见。”

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小诺大声喊,“旖旖姐,你不坐我们的车了么?”

是啊,我不坐你们的车了。那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的车。

明朝天涯,自此我将不再打扰。

陆师兄车技相当烂,还总爱超车。一路惊魂从华夏公墓到枫泾镇上我们几乎没有交谈。我只顾着紧张,他只顾着超车。终于到达饭店门前,我说,“陆师兄我下不为例再也不坐你车了。太吓人了。坐别人的车或许要钱,坐你的车却是要命!”

陆师兄笑笑,“想坐也没的坐了。这车马上就卖了。”

“因为要去四川么?”想起宋师兄的话我问道。

陆师兄笑笑,“你知道啦?是啊,我要去四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卖了,多点盘缠。”一向神经大条的陆师兄此刻虽然笑着,我却在这笑容中读出了许多荒凉与沉寂。

可我已不再有勇气问,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去四川。

在云南的最后一天,早上起来,天阴着,下着雨,安谙对着厚厚云层后面的太阳极富表演性质的给我朗诵了一段话,他好像说是杜拉斯写的,“黑夜将永无止境,太阳将永不升起,我们将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惟有哀悼那消逝的太阳。”朗诵完他回头微笑着问我,旖旖,我是不是很酸。

而若果真如此,问,不如不问。因为无论问还是不问,我们都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哀悼那消逝的太阳。

这一趟回来,真是好忧伤。

进到饭店,很多先到的宾客已落座。安谙和小诺还没有到。亦没看见安导,只看见安导的儿子和安谙的父亲四处应对着来宾。

菜陆续摆上。我和陆师兄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想想我起身对陆师兄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用饭店为客人准备的洗手液洗了把脸。洗完脸对着镜子看镜子里的脸,宿醉后的浮肿已消,冷水洗过哭肿的眼睛似乎也好了一点,镜子里那张脸,只是疲惫,苍白,瘦削。

仿佛一下子回到三年前在广州,我第一次见到董翩那夜,我也是这样子在公司的洗手间用洗手液洗脸,洗完脸后看到了从厕间里出来的叶蓝。

如果真有所谓时光流转,我多么想再回到从前。

叶蓝,或许最快乐的是你吧。这尘世多离散,也实在没什么好眷恋。我们,不过是不够勇气像你那样子离开,只能为了生存而苟活。

这一趟回来,真是好忧伤。

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大厅,一眼看见安谙和小诺挽臂已至,小诺怀里不见了那捧烂漫的山花,想必留在安谙、留在“他们”的车里了。

一名中年女子走到他们近前跟安谙说话,安谙笑着与之应对,指了指小诺对那名女子说了几句话,小诺即对那名女子谦逊相招,脸上漾着淡淡的羞涩。听不见他们说的话,可我想那名女子该是安家的亲朋吧,安谙是在对那名女子介绍小诺吧。然后安谙送那名女子到一张桌前落座。那张桌围坐的众人应该都是安家友朋,安谙一一指着,小诺逐一应着,对着宾客,他们展露主人般寒暄的微笑,男的俊雅,女的娇俏,让我极恶俗地想起我仅知的那几个形容男女朋友般配的成语,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佳偶天成我亦不由自主淡淡笑了出来。

我的包在安谙车里放着。我身上没有一样可以擦脸的东西。刚洗过没涂抹护肤品的脸紧绷绷的,连笑都笑得紧绷。

重新回到座位,酒水菜馔俱已上齐,宋马两位师兄也已经到了,与陆师兄不知说到什么正笑得好不开心。同桌还有几名我们不认识的宾客,亦喁喁低话不时轻笑几声。看着他们我忍不住想,所谓永失亲人的殇恸,不过是对至亲而言,葬礼结束,于我们这些宾客,回魂饭与喜宴、升学宴、百岁宴也并没什么不同,大家觥筹交错猜酒划拳,还经常有人喝大喝高。除了桌上必不可少的一盘溜豆腐,隐约提点我们在吃的是回魂饭,但也只是提点,没有人会继续陷溺,一直悲伤。

看我坐下,马师兄笑道,“旖旖,啤酒还是白酒?”

我微笑,“随便!”不是不知道再喝酒只能令胃更痛,可明朝分别,天涯流落再重逢不知几何,我们这四人又是否还会一个不落齐齐到场,那么无论啤酒还是白酒,甚至红酒黄酒,尽可满上。

宋师兄大笑,一扫适才下山路上的萧索,“旖旖,你要是在我们单位,准保两年一个台阶,升得比谁都快!”

陆师兄切他,“一听你们就整天不干正事。干部任用,任酒为亲!”

马师兄接口,“现在哪里不是这样?对于我们,是酒桌之上,一切好说。”下巴向宋师兄一努,“对于他们,狐抓就是开会,管理就是收费,验收就是喝醉,检查就是宴会。不能喝酒怎么成!”

陆师兄耸耸大鼻头,“你们这帮蛀虫!”

宋师兄笑,“别管蛀虫不蛀虫,人家旖旖都没说什么,你跟着瞎起什么劲,要不你替旖旖喝?”

陆师兄忙不迭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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