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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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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冤家!我和你又有什么仇?你却要如此害我?你这是何苦?”

他脑中只这么想了想,心神已自大为动荡了一下,所幸他马上又自定了心,元神归位,抱元守一,那弦声变幻万千,却是理也不去理睬。

似如此心方自定,弦声忽止,照夕也不由心神为之一轻,却听见一声极为苍老的叹息之声。

照夕心虽惊异,却再也不敢动神,略定片刻,这才伸出一指下点“生死窍”,正预备运功采药,这时忽闻一种极刺耳难听的声音,由石壁传出,接着似有人以手击玉之声,铮锵之声,如雷贯耳。

照夕甫闻此音,不由心神大震,暗叫了声:“不好!”

当时并口,将口中玉液咕噜一声,吞入腹中,经“任”脉自入“炁穴”,化为万千暖红。心神由是大定,可是他却不敢再运功采药了。

当时睁开了双目,细听那铮锵之声兀自由石壁传入,每三四拍后,必有一种刺耳怪啸,随拍传入,令人闻之心寒胆战。

照夕这一惊,不由吓了个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原来这石壁中间,果真有人。

他惊愕了一会儿,方想开口问一问,可是转念一想,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冒昧传语,祸福不定,想着把到口的话不由忍住了。

他心中又惊又怒,当时下了石床,轻轻走到隧道根,当时伏耳壁上,细细听了一会儿,愈觉那击节之声,十分清楚。

先前闻得的怪啸之声,此时却改成了低声吟哦,照夕细听了半天,却也不知他口中念些什么,总似反复地叨念着一串八字音节。

到了此时,那声音非但不觉刺耳,反倒愈发觉得悦耳,同时声音也愈来愈低了。

照夕不由更是惊异不已,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那低声的吟哦,却化为了一声叹息。

那声音,真像是一个待死的老囚也似,叹息之声,充满了绝望和寒意。

再后面就没有什么声音了。

照夕听了一会儿,听不见什么声音,方感不解,却听见耳边一声极为苍老的“嗡嗡”之音道:“娃娃!你莫惊奇,还不定神用你的功去?待时辰过后,巽风回临,你就练不成了。”

接着是一声低沉的叹息之声。

照夕不由大吃一惊,当时忙道:

“你是谁?”

可是一连问了两声,对方却没有回音,忽然想起,隔着这么厚的山石,他自然是听不到了,想在忙自提了一口气再叫大声一点。却听见耳前,嗡嗡之声又起道:

“娃娃!你不要费力了,你的话我早已听到了,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眼中。”

照夕大吃了惊,战战兢兢道:

“可是……老人家你是谁呢?”

那声音哼道:“我自然是我了……我们是邻居,不过还是有些距离。”

照夕忙用手敲着墙道:

“可是,我怎么看不见你呢,你在什么地方?”

那苍老的声音,发出了阴森的一笑,遂叹道:

“你叫什么名字?”

照夕照实说了,那人又问道:

“他们为什么把你关起来?”

照夕不由叹了一声,咬着牙道:

“是他们用药酒把我灌醉了。”

那声音又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

“和你同行的还有谁?”

照夕忙道:“还有一个是我拜弟及他的书僮。”

那苍老的声音嘻嘻笑了笑道:

“这就难怪了……他二人和你一样,只是离你远一点儿罢了!”

照夕不由大喜,一面惊异道:

“老先生……我可以见你么?”

那声音由石壁内传出,嗡嗡道:

“不行,我已经有五年不见生人了。”

照夕大为好奇,当时哀求道:

“老先生……我绝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能面见你一下,和你谈谈。”

隔石传来一声冰寒的冷笑道:

“自然,我是不怕你对我有什么恶意的。”

管照夕忙道:“老先生,你也是和我一样被人囚禁在这里么?”

老人发出一声冷笑道:

“谁?谁有这么大胆子能把我关起来……娃娃!你不要胡说。”

照夕先前对这古怪的声音,尚心存畏惧,谁知这么一谈,反倒觉得这声音十分通情,并没有什么可怕地方。当时闻言忙道:

“可是,你老人家,怎会在地下呢?”

才说到此那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尖锐,厉叱道:

“不要多问了,我不是说过了,叫你不要多问么?”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忙道:

“是……是……我不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着疑惑,脑中转念道:

“这人真是个怪人啊!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他呢?他又不许我多问!”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正想找些什么话对这怪人旁敲侧击一下,却听见那声音,发出了一声长叹,令人闻之心寒,随后道:

“我是自己把自己关进来的……娃娃,你明白了么?”

照夕怔了一下道:“自己关起来,为什么?”

他又忘了对方的嘱咐,可是这一次,那声音并没有再发怒了,他只长长叹息了一声。

现在照夕,对他这种叹息之声,已经非常的熟悉了,因为他已听到了很多次了。

他已猜知,这石洞内的老人,本身定有一段离奇的隐秘,只是他不便多问。

过了一会儿,那嗡嗡如蜂鸣的声音又道:

“这么隔着墙说话太不方便了。”

照夕忙答道:“是啊……可是怎么办呢?”

那声音冷冷的笑了笑,遂又道: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天下有很多最聪明的人,却会被愚人们所玩弄。”

照夕脸红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可是他内心感到一种未有的惊喜和紧张。因为他认为,即将就可以见到这个地洞之中的古怪老人了。

虽然他没有看到这个人,可是由那苍老的声音里,他已辨别出那一定是一个苍老的人。

果然,他的希望实现了,那声音,真如同是一只回旋飞着的大蜜蜂,嗡嗡振耳地道:

“娃娃!你可以仔细地看清你那间石洞中的一切么?”

照夕点头道:“可以……差不多可以。”

那声音停了一下,才道:

“很好,你往你身右下方看,可发现了什么吗?”

照夕依言仔细看去,不由摇了摇头道:

“没有……没有什么呀!”

“没有看到一些很乱的藤草么?”

“没有……啊,有点像。”

“娃娃!你的眼力太差了,我是说你夜中视物的能力,太差了。”

照夕不由脸红道:“是的……我暗中视物的能力是差一点儿。”

那声音微微笑了笑道:“岂止是一点儿……你师父没有教过你一种叫做‘望云角’的功夫吗?”

照夕傻傻地摇了摇头道:

“什么叫……望云角?”

那人又像以前一样,发出了一声苍老而冷涩的长叹,遂道:

“你师父真是误人子弟。”

照夕不由感到十分惭愧,因为人家骂自己师父不行,也就等于骂自己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他却不愿谈这些,他马上抬着前面话题道:

“这些藤草有什么用呢?我是说,我已经看见它们了。”

那声音哼道:“很好,那么现在你可以爬上去,把最上边的一团藤子拉开……记住,声音要小,要是惊动了上面的人,就糟了。”

照夕不由又惊又喜,当时道:

“你老人家,莫非也怕他们么?”

那人冷笑了一道:“包括金老头子在内,他们都不值我一掌,我又怎会怕他们?只是,这其中有个原因,唉……你就不要多问了。”

照夕忙道:“是是……我马上就来了。”

他说着,走近壁边,全身后贴,运用出“壁虎游墙”的功夫,活像是一只大守宫似的,不一刻已爬到了右上首地方,他已看清了,果然生着不少野藤,都是从石缝里穿出来的。

那怪异的声音,就像是个幽灵似的,始终随着他的身子,此刻又似嘉奖地在他耳边笑道:

“你的轻功很好,足见你以前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只是切记,壁虎游墙的功夫,上胸和小腹之间,要保持很平的姿态,譬如你,就挺得太高了一点。”

照夕喘着气,心中暗忖:“你也管得太多了。”

可是这人的话,不得不令他钦佩,尤其是自己的行动,居一丝一毫全在他的眼中,这简直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莫非他竟能看穿山石么?

这么想着,照夕几乎吓傻了,这时那声音又催促他道:

“嘿!你不要休息太久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可就快亮了。”

照夕忙点头道:“是……是……我是在想你老人家,怎会能看见我呢?”

那声音道:“我始终在看着你,可是我已经很累了,你不要让我太累了……唉!我是不该要你过来的。”

然后又隔了一会儿,才又道:

“你动作要快,知道吗?”

照夕忙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些藤子又如何呢?”

“你真是一个很笨的年轻人,你难道不知道,用手去拉一下吗?我是说小心而且用力地去拉。”

照夕被他骂得心中很不服,可是也不敢得罪,只好依言,分出一手,拉着那团藤草,摸到了其中一根较粗的藤子,还没有拉,那声音又道:

“小心呀!不要太大声了!”

照夕也没有理他,遂力贯单臂,向外一提一拉,觉得手上拉的那根藤子,竟自连着一块极大极重的青石。似乎为自己这种力量,已拉得微微摇动起来了,照夕不由暗自戒备着,所幸双足此刻都打好了稳固的立处;否则,定会为这沉重的浊力,把他身子震下去的。

他二次凝神运力,向外一提,微听见一阵响声,遂被他把这块有三尺见方,二尺多厚的一块大青石,提了出来。

他吃力地把这块石头慢慢提着,一面下来,轻轻地把它放在了地下,已禁不住有些喘了。他低头看着这块巨石,估量它的重量,当在两千斤以上,若非自己自幼内力惊人,要是换一个人来,像这么大石头,不要说运气提下不出一点声音,恐怕能提得动,已是不容易了。因此他意料到,那怪人定会赞扬他几句。

谁知,并没有,只是频频地催促他道:

“不要再歇息了,快点吧!”

他作了个苦笑,抬头看了看,那大石移开处,现出了一个黑窟窿,不由十分兴奋的,又用壁虎游墙的功夫,游了上去,那声音却赞许道:

“对了,这一次姿式很正确,你这娃娃很可爱。”

照夕被这暗中人,骂一句夸一句,弄得气笑不得。尤其是自己已是二十好几人了,竟为他一口一个娃娃地叫着,显得很别扭。

他爬到那黑黑的洞口,本以为往里面一钻,也就到了隔壁了。

谁知再一细看,竟是黑黝黝的,一眼看不见底,尤其是开口虽大,内中却是一个极小的曲折石孔,自己是否能钻进去,都很成问题。

当时不由一阵心寒道:“是要我钻进去么?”

那人已不耐道:“当然要钻罗!难道还叫我钻不成?”

照夕此刻为新的喜悦好奇所代替,闻言只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老人家不要发脾气呀!我这不是往里面钻了吗?”说着低头缩肩,遂向那阴沉沉的地道之中钻了进去,只觉蛛丝网面,寒冷浸肌。他也顾不了这些,就像一条蛇似的,直直地向前爬着。

这条空道可是愈来愈窄了,不小心头和身上已碰了好几下。

尤其令他吃惊的是,竟会有这么长一段路,他这么爬着,少说有七八丈距离,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同时去路亦愈发得窄了。

他伏在地上喘上歇着,忽然那声音叹道:

“唉……你真是笨啊……我只闭了一会儿眼,你又走错了。”

照夕不由急道:“怎么走错了呢?只有这一条路啊!”

那声音嘻嘻一笑道:“谁说一条,你往后退吧!”

照夕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只以为这怪人,是成心拿自己开心。

当时也没有办法,只好依言往后退着,退可比进难多了,稍一不小心,不是碰着腿,就是刮着衣服了;而且地道之内,竟是由冷而转热。想是空气不通的关系,照夕身上,竟热得淌了一身汗来。

他一面后退着,一面道:

“老人家,你指点我一下,不要叫我又走错了。”

那人嘻嘻笑着道:“这座山,我一共开了二十八条地道,有的成了,有的只通了一半,可是每一条路都能接上。”

照夕听到这里,不由吓一大跳,心想:

“妈呀!他开了二十八条,我怎会知道是哪一条呢,这么转着,恐怕到了明年,也出不去啊!”

想着不由大为着急,一面连连叫道:

“老人家,你倒是说话呀!”

那声音冷冷地笑道:“好了,往右转。”

照夕马上依言转向右,却见并无去路,他灵机一动,遂用手推了推,移了移,敢情和自己洞中一样,又有一块封石堵着。

费了半工夫,才把石头移开,这才转入新道,爬了十数尺,那声音又道:

“再左转。”

他又依言左转,仍是封石堵路,似如此右右左左,差不多七八次,才算进了一条平坦宽畅的地道之中,他身上已为汗水浸湿透了。尤其是头发上,更被蛛网缠得密密麻麻,都成了灰白色了。

他实在累坏了,不等到头,就倒下了,可是那声音已笑道:

“好了,到了。”

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又向前爬了数尺,果然眼前似有些光明。

不过,那光线绝非是白昼的光,只是黄昏昏的灯光闪烁着。

他一口气,往前又爬了六六尺,果然他眼中,又现出了一间阴暗的地室,同时眼前似有人笑道:

“到了,你可以顺梯子下来了。”

照夕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当时再向前爬了一点,已把头伸出来了。

立刻,他就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住了。

他眼前所现出的,是一个昏暗但颇为整洁的石室,四壁虽一样是青石,可是却打磨得十分光亮,以致于灯光映在壁上,竟会反射出光来。

这间不大不小的石洞里,放着一个和自己那边一样的石床,只是似乎已经过人的整理,而显得十分光亮。

石床之上,放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盘漆坐着一个黑发披肩,但是面相十分清癯的老人,看他样子却是非僧非道,身上是一件极为宽大的绸长衫。

这人眼睛微微闭着,并不去看照夕一眼。

石床旁边,有一个石案,案上有一个形式特别的七弦琴,琴座却也是用青石作成的,七根琴弦,却磨擦的闪闪夺目。

石案一头,另有两盏高腿古灯盘,也是用青石所制,盘内都盛满了一种青色的油液,各有灯芯一根,正自燃着,微微散出些清芬的香味,并不见有一些油烟上升,光虽不强,却很清亮。

石案之后,有两把石椅,也是经人工雕凿而成的,光滑洁净。

照夕一时不由把身子的疲累全忘了,他伏在洞口,抖声道:

“老……前辈,我可以下来么?”

那坐在石床蒲团之上的人,随即张开了眸子,他眸子里,散发出两道惊人的光。

照夕面对这样一个怪人,不禁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当老人这种目光看着他时,他竟显得有些怆惶失态。

所幸老人只笑了笑,点头道:

“我已经说过了,你可以下来。”

照夕答应了一声,这才身子又向前移动了一些,见洞口竟有经人工凿就的石梯,他不敢放肆,只好一级级攀沿而下。

他走下到了室中,只觉得四周空气极为舒爽,先前的闷热,竟自立刻消失。

同样是囚人的地洞,可是这一间,却比自己被囚的那一间强多了。

他匆匆地看了一周,然后目光才又落在怪人的身上,他心中奇怪的是,由这老人脸上看来,这人岁数已到了耄耄之年,只是他又怎会生着满头黑发呢?

尤其是他的发式很怪,仍然是前朝的式样,并没有结辫子,很长,差不多已可挨到他坐着的石床上了。

他那灰白的眉毛,深凹的眸子,清瘦的面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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