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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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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由又惊又喜问故,丁裳才含笑道:“我自管大哥失踪之后,到处找问,总算为我打探出你三人误投金福老贼巢。是我夜晚潜身找到贼穴,虽没找到你三人,却在马槽内发现了大哥的马,另有二马一骡,知是申屠兄及贵仆所骑,我就来了个声东击西,把这几匹牲口一并救出来,一口气带返市街旅店之中。申屠兄的东西,却是没见,倒怪我一时疏忽,莫非其中尚有什么贵重东西么?”

申屠雷微微皱了皱眉道:“三弟既已把坐骑救出,已是万幸,至于东西,倒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全是些书稿之类,倒是有一方家传古砚,丢了有些可惜罢了!”

说着却又怕丁裳引为自责,忙又笑道:“好在也不怕老贼能逃上天,日后有机会,我再来追讨就是了。”

照夕也连连称是,申屠雷却朝照夕看了一眼,奇道:“咦!你的剑怎么还在身上?莫非没有被老贼师徒收去么?”

照夕不由脸色一红,方想明言,却记起老人所嘱,不可对任何人泄露之言,当时心中好不为难。只好勉强一笑,道:“这或是老贼一时太疏忽了。”

申屠雷心中虽奇怪,无奈这种小事问过了也就算了。当时愤愤道:“我那口剑,虽非是干莫利器,却也是百炼精钢所铸,却便宜了老贼了,日后见面,定要他加倍还我个公道!”

三人谈了一阵,见天已大亮了,不便在此林中久待,相继起身,好在离镇上不远,不一刻也就到了。

丁裳引三人到了自己投身的那个客栈,三人定了房间,洗漱一毕,好好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天已过午,照夕方唤起申屠雷主仆二人,想找丁裳共出用饭,谁知走到丁裳室前,却见室门紧闭,才叩了几下门,却见一个伙计过来哈腰笑道:“客官是找丁爷么?”

二人点头称是,那伙计干笑了两声道:“这位小爷走了半天了,说是有急事不等您二位了,叫小的转告二位大爷一声。”

二人闻言,都不由相继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那伙计一只手伸在大褂里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封发皱的信,道:“那位小爷走时,留下了这封信,请二位大爷过目!”

照夕接过信来匆匆拆开,见一只素笺上草草书写着几行字体,为:

“二位大哥:小弟因有事,急于至京一行,二兄虽亦同途,却因日来疲累过甚,宜稍歇一二日再行为是,故此不便惊扰,先行一步,日后在京见面,再图把握,匆匆布此

敬颂旅祺小弟丁尚拜草”

照夕看后,只是一笑,知道她是怕同行不便;再者此女却是生具娇嗔怪性,一意纵横不喜拘束。知道日后在京,仍能见面,也就一笑置之,申屠雷却是好不失望,叹息了一声道:“唉!这位小兄弟,也未免太见外了!”

照夕含笑道:“我看他是一向放任惯了,不喜拘束,好在到北京之后,总可见他,你也用不着遗憾。”

申屠雷也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三人,理应时常接近才是,他却一意孤行,此去北京,万一遇到什么歹人……”

照夕摇头笑道:“那你大可放心,这位丁兄弟可不似我两个这么大意,慢说他还有一身武功,即使是没有,他也能逢凶化吉。”

申屠雷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我到放心了。”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照夕又恐他问起丁裳的事,令自己也难以回答,忙插口笑道:“我们去吃饭吧,下午还要上路呢!”

申屠雷才答应了一声,当时随着照夕回到房中,呼来店伙,胡乱叫了几个菜,和小僮青砚一并吃了个饱,才打点着上了路。

此番上路,各人心情全都不同了,尤其是管照夕,一别家园数年,思念双亲和心上人,真是与日俱增。此刻家园在望,好不兴奋,一时奋马加鞭,到了晚上,可已经看见了北京的城门楼子了。

只见远远的高大城门之下,站着几个兵了,悬着一排气死风灯。尽管是天已黑了,进出旅客,仍然是络绎不绝,三人略一商量,被询时的答话,遂各自下马。那门官待三人走过时,不免多看了几眼,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照夕微笑道:“我是返归故里的,他主仆二人是进京赶考的!”

那小门官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只觉二人英姿飒爽、文质彬彬、器宇不凡,也没有什么刁难,立即放行。三人进城后,行不几步,那门官已喝令关城了。

原来已经是深夜了,照夕与申屠雷并肩放骑,小僮儿青砚远远在后跟着。

照夕此刻心中,真有说不出的滋味,真恨不能插翅飞回家去,不由连连催马而行,行到西单牌楼,只觉两旁店面,灯火如昼。申屠雷忽然在马上抱拳戚然道:“家叔居外已在不远,我先告辞了。”

照夕忙下马道:“今夜已晚了,你何妨先到我家去歇上一晚。”

申屠雷笑道:“你家早晚我是要去的,何必忙在一夕,何况我又有小僮随身,多有不便,改日再向伯父母请安吧!”

说着上了马,又拱了拱手,照夕此刻急于回家,好在彼此都留有地址,也不过暂时分别,见他去意已决,遂也不再相强。当时窜身上马,回头笑道:“如此再见了!”

随即各自扬鞭,背道而驰,一时蹄声得得,俱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豹子胡同的将军府,依然如昔日一样的雄峙着,高大的檀木红门,紧紧闭着,两座大石狮子,左右各一,好不威风!

红纸糊的三个大灯笼,高高悬在门檐上,上面三个大字:“将军府”。夜风之下,这三个大灯笼晃来晃去,更增肃穆之感。

忽然一骑火骝神驹泼刺刺扑抵门前,一公子翻身下马,他仰视着久别的家园之门,心中真是忍不住的狂喜。看看那两块上马石,左右立着,依然是磨擦得光亮亮的,记得往年马僮把马备好牵出来,自己总是在这里上马。如今匆匆六年时光,自己再归故里,却已学成了一身绝技,他用手中的鞭子在石上抽了一下,不禁得意得哈哈笑了起来。

忽见侧门射出一道灯光,一人喝问道:“何人大胆,莫非不知这是管将军府第么?”

照夕哈哈一笑道:“不才就是来拜访将军的,请你往内通禀一声吧!”

这人忙由内走出,身着绿营号衣,腰悬倭刀,一只手提着一盏孔明灯,往照夕身上照了照,又叱道:“你是做什么的?”

照夕见这人面容很生,知道六年来府中已换了不少人,难怪不认识自己了,当时微微一笑道:“我是找人的,麻烦老兄进去通知一声。”

说着遂牵马而上,这门卫不由后退了一步,大声道:“不要上前,你叫什么名字?”

照夕笑眯眯地看着他,真是气笑不得,遂道:“我姓管!”

这小兵怔了一下,见照夕笑嘻嘻的样子,所说姓氏,又和将军相同,误以为是存心来找玩笑的,不由把一双老鼠眼睛,睁得又圆又亮。右手握刀,向外一抖,呛啷的一声,已把倭刀撤出了鞘。向前跨了一步,亮了一下手中刀道:“小子!你成心找死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此胡说八道?”

照夕见他居然拔出了刀来,不由哈哈一笑道:“好个不讲理的东西,你还敢杀人是不是?”

这小兵一面回头叱道:“老徐!快出来!”

一面把那盏灯往一边一放,晃了一下刀道:“我倒不想杀你,把你送到提督衙门,叫他们好好整治你。我要杀了你,还得给你抵命呢!”

照夕冷笑了一声,心中不由想道,自己数年不回,居然家里人都不认识了。

忽然又一转念,自己何苦逗他们玩,不如实告诉他们算了,想着冷哼了一声道:“你去把门房的马侍卫叫出来,看看他敢抓我不敢?”

这小兵顿时怔了一下,这时又由侧门走出一人,照夕仍不认识,那小兵回身轻轻说了一句道:“这小子成心是来找麻烦的,这么晚了,他非要来见将军,又没有名片,也不说是干什么?”

那另一人一面挎着刀,一面上下打量着照夕,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小兄弟!你可放明白一点,你是哪一府的?有什么事要见将军,天这么晚了,将军已快睡了,你又不说为什么,我们怎么往里传?”

照夕又往上走了几步,摇头一笑道:“你们不认识我,我告诉你们去把马侍卫或是岳侍卫随便叫出一个来,就明白了。”

二门丁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内中一人点了点头道:“好吧!你等一会儿。”

说着遂进去了,那另一人还不时上下打量着照夕,手中刀也收回了鞘里,一面皱着眉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问你怎么不说呢?”

照夕也不理他,只是微笑,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有人大声咳嗽吐痰的声音,跟着岳侍卫的粗嗓门道:“你们他娘的就会吃饭,一点小事也得叫我,就告诉他天黑了将军不见就得了。”

那另一小兵暗笑道:“小的都说了,他说要请岳爷出去一趟,没办法。”

遂又听岳侍卫大声道:“找我出去,还不是一样……一句话,不见客。”

说着已由侧门内,走出了两个人来,虽只是六年不见,照夕却见这岳侍卫已老多了,背也有些拱了。他一出来先咳了一声道:“是哪一位呀!我们将军这两天气喘,晚上不见客。”

照夕冷笑一声道:“老岳,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么?你们是当真不打算叫我回来是不是?”

岳侍卫不由大吃了一惊,他忙往前走了几步,仔细朝照夕认了认,又把一旁的灯提起来,在照夕脸上照了照,口中啊哟了一声,把灯向一边一摔,噗嗵一声拜倒在地,喜道:“二公子!你老可回来了……将军和夫人想你都快想煞了。”

照夕忙上前一步,双手把他搀了起来,一面笑道:“总算你还认识我,我们进去吧……要不是你,我只怕连门都进不去了呢!”

说着目光向一旁二兵了转了一下,二兵早已矮了半截,照夕一一把他们搀起,一面笑道:“我一别家园六年,也莫怪你们为认识我了……算了,没有事。”

岳侍卫还要骂他们,却为照夕拉了进去,这消息就在老岳的口中,立刻传遍了全府上下。

立时全府震惊,起了一片欢潮。管夫人正在躺着吸烟,思云在为她烧着烟,用小银签子在挑着,闻讯连烟也不顾得抽了,双双从内院里跑了出来。

太太是小脚,边跑边叫道:“你这丫头,倒是搀着我呀!光顾了自己跑了!”

思云红着脸又回过头来,这时候厅门开处,一个英俊的少年,已经出现在厅内了。他喜极而泣的流着泪,叫了一声:“娘……”

顿时觉得双腿一软,已跪在了太太跟前,管夫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人,是那么结实黝壮,他那眉眼和鼻子,虽然依然如往昔一样的英俊,但是江湖风尘,已为它染上了一层刚劲的资质,不再是白皙娇嫩了。管夫人伸出那双抖颤的手,紧紧握住了少年人的双臂,只说道:“照夕……真是你……我的儿……”

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眶中的眼泪,也扑籁籁地淌了下来,母子二人紧紧拥抱着,就连一边的思云,也感觉到鼻子酸酸的。她只张着一双大眼睛,连续的叫着:少爷……少爷……”

照夕对这个往昔贴身的小丫鬟,倒是记忆很深,他分出一只手,抓着思云一条玉腕,微笑道:“思云你可好?”

小丫头一时低下了头,脸红得像块红布也似的,她又羞又窘,只是点了点头。照夕猛然觉出,她已是亭亭玉立的一个大女孩子了,也知道害羞了,才忙把手松开。这时早又有一人,像一只小鸟也似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叫大嚷道:“二少爷……二少爷在哪呀?”

眼看到了照夕,她却也是羞得低下了头,照夕朝她也点了点头道:“念雪……你们都是老样子。”

念雪这才含笑走上前,一面眨着眼道:“少爷长高了,也黑了。”

思云捂着嘴,朝念雪小声笑道:“还带着宝剑呢!”

管夫人这时已把照夕拉到一边坐下了,一面回头对思云、念雪道:“去喊老爷去!快去!”

二人答应了一声,方要往回跑,门外已传进将军的大嗓门道:“谁回来了?”

接着门帘打起,将军的光头已出现在了厅内了,六七年不见,看起来他是老了,两鬓的头发,都变白了,人也瘦了,可是腰干仍然挺得很直,嗓音仍是和往常一样的洪亮。

他穿着黄茧绸的马褂,双袖卷起一半,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一进门,目光已盯在儿子身上了。他显然有些激动,张大了嘴,却用很小的声音道:“果然是你……照夕……你回来了!”

照夕忙上了一步,跪在这个老人身前,一时泪如雨下,哽咽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他生命里,尽管遭遇到许多不平凡的事,也遇到过许多不平凡的人,但他确信真正敬佩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眼前的老人——他的严慈的父亲。

父亲的音容,虽是六年的间隔,在他来说,依然是恍如昨日;父亲的威严,虽然也是许久没有领教过了,可是这个大孩子,却是一样地谨慎着。老人的影子,就像是一棵耸立的百年大树,白昼的日光,寒夜的星月,都不能使他挺立的庞大影子稍有偏差,正是“根深不怕风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

照夕只战兢兢地说了声:“爹爹……孩儿不孝……”

将军却慈祥地叹息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微笑道:“你起来,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管将军已笑着坐下身子,点了点头道:“你坐下,不要害怕,爹爹不说你了,只要你回来了咱们就好办……”

太太这时走过来,摸上摸下,泪光笑容,在她略显失去年华的脸上,构成了一副难以形容的神采,那就是“母爱”。

她硬把儿子按坐了下,一面回过头来对将军道:“你千日盼,万日盼,今天总算把儿子盼回来了。你已答应我不再说他了,你可记好了。”

将军哈哈大笑着,拍了一下腿道:“你看看!他进门我说过他一句没有?儿子大了,怎能像从前一样,这不用你操心。”

他笑视着这个英俊的儿子,点了点头道:“看你样子,大概在外面吃了些苦,你是从哪里来呀!这六七年都干了些什么?”

照夕点了点头,看了双亲一眼道:“说来话长,容儿慢慢讲来。”

夫人叹道:“今天累了,明天再说吧!”

将军叹道:“唉!年青人走些路算什么?他哪会累?你叫他说吧!”

太太却又问吃过饭没有,还有东西没有,累不累,照夕不由十分感动。多少年了,从没有人这样问过自己,他连连摇着头,这才开始把别家后的经过,慢慢一点点地道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把厅中每一个人都听得呆了,尤其是管将军他听到儿子这多年来,竟自拜在异人手下,学了一身惊人绝技,不由十分惊异。等到照夕说完了经过,他才张大了眸子,上下看着照夕道:“你是说,这六年多,你练成了一身功夫?”

照夕含笑点了点头,管将军嘻嘻一笑,遂由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旁,伸出一只手,在他膀子上抓了抓,却摇头笑道:“我不信。”

照夕见父亲如此,不由也笑了,他反问父亲道:“你老人家要怎么才相信呢?”

将军眯着一双眼,笑道:“你不妨显一手给我看看。”

他话才一说完,就见当空人影一闪,一条疾影由自己光头上掠过,带起一阵疾风,老将军不由啊了一声,再看儿子已到了身后。他忍不住哈哈一阵大笑,遂一翅大拇指道:“好轻功!”

照夕却笑嘻嘻地道:“你老人家看看后面的辫子。”

将军怔了一下,遂用手把脑后的那小指粗的一条小白辫向前一摆,不由大吃了一惊,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目视处,那条发辫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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