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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 (校对版)作者:紫钗恨-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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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带着血腥味,首先由红巾军和葛五爷的炮队联手展开轰击,在眼前的石墙上打开了好几个缺口,接着藤牌大枪堵牌而进,后面有鸟枪队和燧发枪队紧随其后。
团勇的士气很高,他们冒着红巾军的枪林弹雨冒出头来,大声呼嚷,发射着鸟枪、抬枪、土炮甚至是弓箭。
看着一面面白旗在石墙上奋力挥舞着,柳畅有一种诡秘的感觉,旁边的施退季却是靠前了个半个身子:“打得好生掺烈!”
他暗暗想道:“柳绝户果然是柳绝户……如果前天主动上去攻城,肯定没好果子吃!”
双方最初的枪战很演变成肉搏战,双方在短短一段石墙进行着反复争夺,最关健的一段石墙,红巾军先是插上了黄旗,接着团勇又拼命树上白旗,红巾军又付出了死伤十余人的代价重新树起黄旗,但是黄旗没坚持了多久又重新换成白旗。
团勇源源不断把新生力量投入进去,在瞿振汉这个方向看去,现在这一段石墙上已经是一片血泊,炮队怕误伤已经停止了射击,倒是新购的这批燧发枪在混乱的局面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大枪兵护卫着燧发枪兵,牢牢地占据一段石墙,团勇几次发起反攻,但是还没靠近就被打跨。
刘公瑞看着死伤了好多红巾军,有点承受不住了,他探了探头问道:“瞿帅,要不要请龙枪哨上去解决战斗!”
瞿振汉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却是下定了决心:“这么一段石墙,我们红巾军自己就能解决,不管死伤多少,也要独力拿下来!”
双方激斗了将近一刻钟,石墙上到处是伤员与尸体,红巾军终于把这段石墙插遍了黄旗,白布团勇如同潮水般退下去。
瞿振汉松了一口气,看着石墙正中间的燧发枪兵,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隐约看到他们身上都是鲜血:“这洋枪真是不错,就是太贵了,但是不管多贵,都要再买几十杆过来,咱们接下去还要有大行动!”
柳畅也没看到团勇背靠着石墙竟然战得如此顽强,他问了一句施退季:“你们瑞安的团勇,都有这个水平?”
“哪有!”施退季摇了摇头:“能战到死伤一半才退下来,这肯定是孙家自己的团勇!我帮检点去打探一下!”
这果然是盘谷孙家自家组织的团勇,还有一半团勇由城外居民组成,这背后就是他们的家园,因此战得格外顽强,守在石墙上的团勇不过五百人,可是丢在战场上的尸体与重伤员足有两百之多。
红巾军死伤也甚大,据说那十六个燧发枪兵只剩下七个还有战斗力,整个战斗下来,战死六十,负伤一百三十人,和守军方面的损失相差无几,只是在这么大的伤亡之后,瞿振汉还是派了刘公瑞过来通知柳畅:“明天仍然由检点的龙枪哨压阵,我们红巾军主攻!”
刘公瑞的脸上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他甚至拒绝柳畅派一支步枪兵协助攻击的计划:“这次打瑞安城,有从葛五那借来的西洋大炮,一炮下来就能轰跨几十团勇,今天只是试演,明日才是上演正戏!”
说完,他走路的步伐都变得轻快起来,等他走远了,瞿杰呸了一声:“没有我们龙枪营,红巾军怎么可能打到瑞安城,检点,这是学磐石寨那次,由他们吃独食了!”
“他们吃独食便吃独食!”柳畅毫不犹豫地说道:“等打完瑞安城,咱们直接回磐石寨去!”
他的言下之意,谁都清楚。
现在红巾军的战斗力在实战中进步很大,可以不依赖龙枪营在关健时刻一锤定音,就能夺取胜利了。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龙枪营也一步步发展壮大,不需要再打红巾军的大旗了。
是到了分家的时候了。
第113章 献城
这第一天的正式战斗,虽然守军是损兵折将,甚至连伤员都丢在战场上,可是让他们有了不少底气,红巾军不过如此。
即使有大炮相助,也不过是打成了平手,双方伤亡差不多,就是基于这样的认识,当天晚上就私下派来了使者来谈赎城费的问题。
这是把红巾军看成了流寇,这些年海盗没少骚扰过瑞安县城,好几次都开炮猛轰县城,但最后还是拿了赎城费了事,派来的使者甚至还提到了回扣的问题。
红巾军辛苦一番跑上几百里来抢地盘,但是他们辛辛苦苦替红军筹措这赎城款,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瞿大帅是不是该意思一下,三七分成--他们是七。
原来以为他们是来投降的瞿大帅脸都变得铁青,差一点就把这使者拖出去斩首,好不容易收住脾气:“明天再看!”
第二天的战斗,在施退季眼中不甚好看,原因很简单,没象今天那样双方阵前厮杀,死战不退,绝属红巾军和葛五炮队的单方表演。
只是在柳畅眼中,这次持续三个小时的炮击很有时间,在昨天的试演过后,两支炮队都发扬出自己的优势,特别是葛五爷的几门洋炮,那简直是把威力全部发扬出来,把团勇据守的石墙轰破无数次。
三个多小时,柳畅都在闻着硝烟的气味,看火炮是怎么把团勇据守的石墙轰得支离破碎,更掺的是守在石墙后面的团勇,他们被动地承受了半个小时的火炮轰击,等待着火炮一次又一次犁过这一片土地,最后受不了的团勇冲出了石墙,但是冲不出了三十步,就被火炮发射的铅子、实心弹和葡萄弹轰跨了。
剩下的两个小时,他们几乎是被动地一次一次任由红巾军发扬火力,中间红巾军佯攻了一次,结果好不容易站上了石墙的团勇甚至没打出白旗,就被密集而来的弹雨轰得重新跑回了石墙下面了。
如果这是城墙,团勇或许有机会跑进藏兵洞里去,但是在这时,他们毫无机会,最后藤牌大枪堵墙而进,毫无悬念地夺取了这一段石墙。
柳畅事后也去看了炮火轰击过的石墙阵地,只是他只是远远扫过了那么一场,就转眼回来,中午始终没吃肉--虽然死的人不多,但是那场面连他这个见惯死人场面的柳绝户都受不了。
下午的战斗就变得轻松,事实上同样单调,只不过炮兵轰击,然后步兵攻击,瞿振汉不知从哪里又搞来了几杆燧发枪,组成了一队燧发枪兵,作为整个步兵部队的核心,很有些山寨版龙枪哨的意味。
不过据说新搞来的这一批燧发枪都是花了天价,具体价格柳畅也打探不出来,但是他相信他的采购价是比较合理--虽然比上海租界的零售价高得多。
到了傍晚的时候,瑞安乡绅的使者再次出城来,这次的使者对昨天的不恭敬表示了歉意,也不再提在赎城费中分润的问题,甚至把赎城费把原定的一万两一口气提了一倍。
“瞿大帅,您何必令弟兄们多生伤亡,这两万两的赎钱费可不少!”
但是柳畅觉得这样的谈判根本不会有结果,这次瞿振汉可是动员了五六千部队南下,两万两的赎城费看起来不少,可是这么多人一分,每个人能分几两,这样的兴师动众,便是五万两都不够本。
何况瑞安县即使能拿出五万两银子来,和整个温州府的得失一比,这根本无足轻重,瑞安城瞿振汉是势在必得。
只是他只是发现在瞿振汉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这人也是虎背熊腰,颇有气势,竖着眼睛看着瑞安城派出的使者,不时留了点心:“这人是谁?以往没看到红巾军中有这么一个人!”
不过两支军队都有分家的心思,他也不便深究,见双方还在细节上争执,当即出了房子上了马往回走:“明天才是大戏,不知道孙锵鸣会不会一狠心,把城外这些民居、商铺都烧个干净,把队伍都撤回城去!”
今天的战斗中,红巾军的火药、铅子、实心弹消耗近半,但是对于守军的士气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现在继续守城关,等于是浪费时间而已。
他骑在马上想着这个问题,突然有人牵住乘马:“检点,检点,有好事!”
柳畅扫了一眼,原来是施退季这个新投靠的团勇头目,看到他还算年青的脸蛋上满是欢喜之情,登时觉得这人太年轻还欠历练,却忘记自己这张脸比施退季还要年轻几分。
“什么事?”他十分沉稳地让施退季牵着马往前走:“说吧!”
这身边除了柳畅信得过的几个亲兵,没有其它人,只是施退季打了个手势,这几个亲兵立即知趣地在两翼散开,顺便替柳畅盯着四周。
施退季压低了声音说道:“检点,您让我联络的事有眉目!”
柳畅脸上立即带了笑容:“是台艇的事?很好!”
他现在手上就欠了一支海上的强力武装,只是施退季还是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远处夜色中的瑞安城,继续压低了声音:“是城里的台勇!他们愿意跟我一样,阵前起义,只要检点给得出好价钱!”
柳畅差一点就从马上摔下来,他停住了马,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施退季的帮助下跳下马来,手指按在嘴唇上:“城里的台勇?”
他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代的雇佣兵,无论是台勇、闽勇、潮勇,都欠缺基本的职业道德,但是勉强还遵守着收人钱财替人卖命的准则,现在瑞安城危如累卵,孙锵鸣肯定会在这一群有战斗力的台勇身上出了大价钱。
这群台勇怎么可能背弃最基本的职业准则,在收了孙锵鸣重金的情况下又倒向自己这边:“好价钱?他们要多少?”
施退季伸出了一根手指,柳畅明白过来:“一万两?这个数目咱们出不起。”
施退季摇摇手,压低声音:“只要一千两,换成银圆也行,一千四百银圆!”
这个出卖雇主的价格也太低了点,三百人只要一千四百银圆就愿意投效过来,不会象瞿振汉收买的闽勇那样,表面准备投诚,可发动之时却坏了大事:“一千四百银圆?这个数目也能叫好价钱!”
“可比从孙锵鸣那拿的多得多了。”
眼下是什么时候了!孙锵鸣是不是读书读呆了:“他们三百人从孙锵鸣那边还没拿到一千四百银圆。”
“九百银圆!”施退季已经确认过了:“三百台勇,就拿了九百银圆的卖命钱,谁愿意替孙锵鸣卖命,谁就是白痴。”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连当事人都是很久以后才了解到真相的。
这批台勇是通过徐牧谦的关系才同孙锵鸣搭上关系,当时徐牧谦和他们谈好,用二千七百银圆雇佣他们协助守城。
他们名义有三百人,实数只有二百三四十名,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每个人差不多能拿到十块银圆,头目还可以捞点小钱,而一般的守城战斗都不会超过一旬,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只是徐牧谦刚刚敲定这笔交易,就被逼到海安城自杀殉城了,接下去这批台勇就在城内失去了有力的支持,一下子吃了大亏。
孙锵鸣是守过桂林城的老官僚,知道绝不能克扣军饷,因此老老实实批了两千七百银圆,只是这笔钱从账房领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千七百银圆,接下去层层克扣,落到台勇头目手里就剩下一千一百银圆。
台勇头目看到克扣得太过份了,有心闹一闹,又怕没有本地豪强的支持,只能捏着鼻子捞了两百银圆当公使钱,剩下的九百银圆分给下面的弟兄。
只是城外的火炮打得惊天动地,这城内的台勇心思也为大变了,这红巾贼战力如此可怕,到时候必定会杀上城来拼个你死我活。
孙家一条人命才出三块银圆的卖命钱,而且还不包吃住不管饭菜,谁会愿意替他卖命,因此施退季一过去联络,当即是一拍即合。
“只要检点肯出一千四百银圆,他们就愿意从他们防守的那段城墙退下去!”施退季也说道:“今天夜里就可以行动!”
柳畅本来对龙枪营夺取瑞安城没有多少信心,自己手上没有葛五爷那批火炮,怎么可能抢得过红巾军,何况这次南下,自己风头太劲,没必要再在这里和瞿振汉再争头功。
只是天予不取,必受其咎,这瑞安县城怎么也算是一座大县城,别的不说,县库的存银应当就不会少,率先冲入这么一座县城,至少能多捞一两万白银。
他眼睛一转,朝着施退季问道:“退季,你对这县城熟不熟?”
“熟!”施退季立时反应过来:“城里的头等大户、大商号,我都熟得不能不熟,我们进城以后可以立即派兵过去保护!”
派兵保护只是借口,顺便向他们借上一笔巨款才是目的,柳畅点点头:“那可要秋毫无犯!”
他重新跳上马:“马上回营,告诉他们,我给他们凑个数,出一千五百银圆!”
第114章 城破
夜凉若水。
孙锵鸣提着灯笼在城墙巡视了一周,下了城墙就觉得手脚冰凉,暗暗想道:“我才四十不到啊,怎么就要服老了!”
曾几何时,他意发奋发,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五岁进士及第,以后平步青云,但是现在他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一想到走在街上,时不时有人称呼一声叔叔伯伯,再想到城外红贼的野火之势:“不惑之年,果然是近了不惑之年!”
全城宵禁,街道上见到不着一点灯火,一点生机,两个家仆提着单刀走在了前面,许多往事不由浮现在他的心头。
“老爷,三老爷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不知不觉间,孙锵鸣被家人的声音所惊醒:“三老爷他现在还等着!”
孙嘉言就靠在一张太师椅上等了孙锵鸣半天,孙锵鸣看着自己这位三弟那还算年轻的脸也带了许多憔悴,显然是这些日子奔走所致:“阿弟,有什么事,你明天来找我便是,何必这般劳累!”
孙嘉言笑了笑:“二哥,二万两的城防费都办好了,五千两给张知县他们分润,一万两运回安义堡了,剩下五千,咱们拿来办城防。”
“胡闹!”一听说孙嘉言把钱运回自己老家:“把银子运回安义堡干什么?我丢不起这人!”
“再胡闹也是为了保全咱们孙家!”孙嘉言却是没脸没皮地说道:“倒是你二哥这边,你时时得盯紧!”
孙锵鸣当即给自己三弟诉起苦来:“都是你出的主意,说是要守城关,现在倒好,两天下来,白白折损了七八百人,挫伤了我兵锐气,我已经下了决心,明天如果不行,就把兵勇撤回城来,这城外的民居商铺,也只能付以于火海了!”
孙嘉言听了孙锵鸣的埋怨,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不守城关,这城防费怎么能筹得到手,二哥,我今天晚上过来,是听说城内台勇的饷银没到手,他们怨言颇多,这件事你可不能马虎。”
孙锵鸣本质上是个读书人,虽然懂些人情事故,但很多时候过于书生气,又太注重人情,偏偏还有几分官场习气,不然他办理本籍捐输也不会落得无数民怨,更不要提以后还激起了金钱会之变。
他十分吃惊地问道:“真有这事?我已经给他们发了两千七百银圆,才三百人而已!怎么还不满意。”
孙嘉言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经手人分润而已,二兄,有些事情你得亲手去办,不能假手于人啊!就说办捐输吧,别人搞到一千两银子,可交到你手底的,恐怕连五百两都不到。”
孙锵鸣应了一声:“经手人总是要吃用些,这些人不是亲戚就是朋友,板子不能打到他们身上去,算了,我明天给台勇补上一笔赏钱。”
孙嘉言比这个二哥更懂人情事故:“二兄,你这事还是加紧办一办,明天如果要撤勇回城,千万别生了什么意外!”
“要知道,到现在为止,柳绝户这头等悍贼,还没有开始出手过,此贼若是动手攻城,绝对是雷霆之击!”
“无事无事!”孙锵鸣倒是放宽心:“红贼悍勇,绝不逊色于柳绝户,若是柳绝户真是那般悍勇无双,他何必整整三日不动刀兵!”
他话刚说完,却听得几声枪声,整个县城突然象着了火一般,喧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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