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八里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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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生躺在被窝里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终于坐在新教室里读书了，教室的外面就是八里河。妈妈从外边把窗户打开，一阵暖风就吹进来，吹得同桌的头发飘起来。他望了望同桌，国秀也望了望他……　





小羊，再见


放假刚两天，从乡里就下来几个技术员，到八里河上又是拍照，又是测量。完事了以后，村长吴刚把他们领到李三的饭店。
吴刚现在很生气，他对几个技术员说：“怎么说我和乡长也是老交情，从小一起玩到大，他从政，我就从了商。我已经多次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处理八里河这个项目，到现在才来，还就来你们几个人。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不是啊！是不是他对于这件事儿压根就不重视啊？”
一个技术员说：“全国那么多漂亮的地方，不是说哪儿要做旅游点，政府都答应的。你看人家八里河风景区，比这要大很多，你干嘛还要和别人呛着干，你这利润回报有多少。你也说了，你从商他从政吗？大家的出发点还是不一样的。”
吴刚立马站起来了：“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胡搅蛮缠吗？我告诉你，这八里河一草一木都是金！”
另一个技术员马上站起来：“吴村长，不是的，你误会了，乡长就是重视你们的项目，才让我们趁着寒假来，这样我们就有很多的时间来考察它，然后给你做一个详细的设计策划。”
吴刚看看他，就坐了下来。吴刚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我再想想，你们尽快给我一个策划。”
润红妈拉着强生和润红又回到了八里老家，强生站在坝子上大喊了起来：“啊！我又回来了！”润红晃了晃强生，大家笑起来。
三个人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就听到有狗叫的声音。强生突然想起自己家的狗，就快速跑到门口朝里看。
润红妈从后面过来，把门打开，那小狗就跑过来扑到强生的身上。妈妈看到小狗的样子，心都寒了。那小狗瘦得像一张皮直接裹在骨头架子上一样，本来小狗是花颜色的，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灰色的了。
润红妈看见小狗舔强生，就把强生一把拉开：“这狗好长时间没有人喂，居然还能活下来，指不定平时都吃些什么东西，离它远一点。”
强生不管，他一边扒着狗，不让狗去舔自己，一边还要摸着狗对妈妈说：“我回头就给它洗澡。”
润红妈回去以后就开始收拾起来，强生就拉着姐姐跑到学校里。
学校已经盖了新教室，虽然就一层，但是强生依然很高兴。强生摸摸新教室的墙，对姐姐说：“姐，以前的那堵墙被我搬走了，这堵墙建造的时候时候我们去了姥姥家，但是这砖是妈妈之前做的。”
润红看看弟弟，她没有去过妈妈曾经去过的窑厂，她不知道。
润红拉拉弟弟：“回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暑假过完你就可以在这所学校继续上学了。”
强生看看姐姐：“你是说，咱妈明年不去出门了吗？”润红没有说话，因为她也不知道。
润红和强生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三媳妇和刘哥在家里说话。李三媳妇向妈妈抱怨道：“你还告诉我说，什么时候不想干了提前和他们说一声，结果呢？我都说了多少声了，还是不放我走，说我的位置最重要，谁走我都不能走。我呸，就我们村积极，人家村都没有那么多人干活。”
国秀妈笑了：“要不我把之前走的时候留下来的摊位卖给你，怎么说你当家的也是做生意的，你比我有经验吧？”
“就你那个烂摊子，给我我都不要！”
三个人都笑了。润红妈问：“我走的时候你不是不喜欢和人家几个娘们处吗？现在怎么话变多了？”
李三媳妇还没有说，国秀妈就说：“她以前喜欢和爷们处，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人家爷们不想和她处了，她又和人家娘们处了。”
李三媳妇指指国秀妈：“你说你那张嘴多毒！”
国秀妈看见润红和强生进来，就喊道：“这不是‘小牛犊’吗？这半年长那么高了，都是‘大牛犊’了。怎么？孩子都瘦了？跟个‘猴精’一样！”
润红妈有点尴尬：“他姥生活本来就不富裕，这也没有办法。”
国秀妈知道自己语失，赶紧又说道：“这也没办法，不过还好，你看润红，以前胖呼呼的，现在多苗条，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润红笑了一下：“刘哥，国秀呢？”
“国秀在家呢，恁俩去找她玩啊！”润红就和强生去国秀家找国秀玩。
一进门就见国秀在看电视，三个小家伙一见面竟不知道说什么了。国秀从板凳上站起来，润红和强生就站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站了一会，强生看看姐姐又看看国秀就笑了，润红也笑起来，国秀看他们笑，也跟着笑起来。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笑，样子可傻了。
末了，强生开口问：“这是你家的电视吗？”
国秀点点头，语音都有点变了：“这是从山东带回来的。”
强生看看国秀：“你去山东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家里呢！”
“那天和我小奶奶说好的，大家一起去，但是小奶奶说不让我告诉你们，要给你们一个惊喜。第二天，我和妈妈在车站等你们，可是等了很长时间，就小奶奶一个人过来了。我问她你们怎么没有过来。小奶奶说，她和你们说了，是你们不想过来的。当时我就哭了，我说你们不去我也不去了，我自己去的话没人和我玩。但是我拗不过我妈，就跟着去了。”
“那你在那上学了吗？”润红问。
“恩，我们除了学语文和数学以外，还学习英语、美术、体育、舞蹈、唱歌……”国秀就自豪地说着，润红和强生听得一愣一愣的。强生的课只有语文和数学，就是润红上了初一，她的课也比强生多了一门：体育。
国秀会唱很多首歌，会跳舞，可好看了。但是国秀的成绩很差，尤其是数学，都不及格。
强生问她数学不及格，以后怎么上大学呢？国秀说以后就只学跳舞，她可喜欢跳舞了，国秀还知道“科学”，懂得很多的道理，她现在的口头禅就是：“这是科学！”
比如强生问她：为什么人要吃饭？为什么鸟要吃虫？为什么太阳从东边起来，从西边下去？国秀的答案是一样的：“这是科学！”
不知道强生是因为憋不住了，还是想对她说“你说的都是屁话”，反正强生就放了个屁。润红和国秀都瞪着眼睛看着强生，强生笑着说：“这是科学！”
过了几天，爸爸回来了，说那边下的雪很大，已经没有办法再干活了，所以都放假了，钱也已经结过了。
玉林把之前的借条都拿出来，然后都加在一起。“如果把我们挣得钱都用来还账，今年还剩下将近两千块。”玉林叹了一口气说。
欠的钱终于还完了，玉林叹了一口气，笑了。可是润红妈，却哭了。
既然钱还完了，玉林心里的也变得舒服了，他把剩下的钱拿出来，还能为家里买点什么。
“买点什么？外债好不容易还完，你就不能省点花？”润红妈问。
“我一直都是省着花，要不能留下这么多钱？现在不一样了，今年太高兴了，一定要为家里置办点什么。”
玉林第二天就去赶县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电视机的右上角有一个标志：一个金属的熊猫。强生想把他抠下来，可是怎么也抠不下来。
强生记得很清楚，当爸爸把电视机插好以后，他打开电视机，看到的第一个节目就是《西游记》，孙悟空大战红孩儿！
又过了几天，强生和妈妈一起去了大姨家，因为之前的校服钱，妈妈要带强生去看看。强生问妈妈：“之前大姨说这钱她不要了，算是给我的彩礼钱，那我们还用还吗？”
润红妈望望强生：“不管别人要不要，我们都要过去把钱‘还’给别人，如果别人不要，我们也算是去了，也去买点东西看看别人，算是自己的心意。”
润红妈带着强生买点罐头和鸡蛋去了大姨家，大姨很高兴：“二妮，你这回来还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又跑到我这儿来了？”
“之前听强生说因为买校服的事儿，借了你四十块钱，我趁闲着没事儿，就拿了过来。”
“怎么，我还少你这四十块钱啊？”
“不是说你少，这毕竟是借的，借的哪儿有不还的道理？”
“我不是说算是给强生当彩礼了吗？是吧，强生。”强生点点头。
润红妈还要把钱给姐姐，大妮说：“怎么，咱姐俩的交情就值这四十块钱啊？”
润红妈听她这么一说，就把钱收起来。大妮说：“那行，过来看看就是好的，今天在这吃饭，我现在就去做饭。”
润红妈说：“要不叫咱娘也过来吃吧？”
大妮让大姨夫去叫姥姥过来，强生说：“大姨，我去！”
大妮还没有拦住，强生就跑了出去。
强生一口气跑到姥姥家，站在门口就大声地喊“姥姥！”
姥姥从屋里走出来，一看是强生，笑呵呵地让强生进去玩。强生进屋里看见姥姥梁上已经缠着电线，就问姥姥什么时候安装的。姥姥说他们刚走就安好了，并打开电灯让强生看看，强生觉得这灯没有家里的亮，但是对于姥姥来说，已经够好的了。
强生想了一下就笑了，姥姥问强生怎么了。强生笑着说：“我平时特倒霉，之前爸说回来的时候教我游泳，可是爸爸回来之后没几个小时就走了；我们学校要盖新教室，我帮忙干活，以为下学期就可以在新教室了，结果教室还没有盖好我就走了；现在也是，我们刚走，你的电线就扯好了。”
姥姥也笑了：“明年还过来，这灯不就能用了吗？”
强生不敢回答姥姥的话，他想起过来要办得事儿，就对姥姥说：“姥，俺妈现在在俺大姨家，她们要你过去吃饭。”
“我说你怎么过来的，我还以为恁妈在后面呢，那既然在恁大姨家我就不过去了，在哪儿不是吃饭？今天就在这儿吃饭吧！”姥姥摸摸强生的脑袋问。
强生想到自己还答应妈妈的，一定要让姥姥过去，现在倒好，妈妈让办得事儿没有办好，姥姥还让自己在这儿吃。强生不干，他要把妈妈交代的事情办好，就拉着姥姥：“姥，走啊，我妈她让你去。”
“我不去了，还那么远，你自己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吧！”
　
　
强生又想起自己在这儿上第一节课挨罚的事儿了，他觉得他之前没有想的太多，如果自己知道事情办不好，就不会自己请愿了。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他又没有办好，这比打他还让他难过。　
强生撇撇嘴，姥姥忙拉着他：“怎么了，不去不就是不去吗？你这怎么了？”　
强生“啊”地一声哭了出来，姥姥怎么哄也没有用，姥姥就拉着强生：“好，走，我跟你一块去。”　
强生一想自己的事儿居然办好了，就笑了一起。这弄得姥姥苦笑不得，骂他道：“一会哭一会笑，眼里夹个蛤蟆尿。”　
强生不管那，他把事情办好了，就高高兴兴地拉着姥姥去大姨家。　
吃完饭，大姨夫收拾东西，把剩菜倒到畜生圈里，强生就跟着大姨夫看看。强生刚趴到圈门口，就看见里面一只小羊，很是可爱。强生跑回去告诉妈妈，大姨问强生想不想要。　
润红妈以为大妮开玩笑，也问强生：“想不想要？想要咱就逮回去养！”强生点点头。　
大姨说：“逮，现在就逮，当家的，把咱家里的那个小羊羔逮过来。”　
润红妈一看这架势，忙说：“开什么玩笑，你看俺家有人会养那东西吗？”　
“那怕啥？它要不吃恁家的麦，它吃草！再说你现在在家要没有什么事儿，逮回去喂吧，本来有三个，让俺卖了一个，还有一个给他姐喂了。”说着指指大姨夫。　
大姨夫也认为两个人开玩笑，他看看大妮的脸色，知道大妮没有开玩笑，就用绳拴着小羊的脖子，把小羊拉出来。　
二妮为难地看着大妮：“这么冷的天，哪儿有什么草啊？再说我怎么带回去呢？”　
“喂麸皮啊！俺家要是有够多的麸皮，我还能让你带走啊！俺家的麸皮也不多，还有几个畜生呢！恁家的麸皮搁那放着干嘛？生小儿啊？待会让你姐夫借个车斗，就把这小羊给你送过去了。”　
“俺家还有小鸡……”润红妈找个借口。　
“小鸡？年头里不是让三妮逮到她家了吗？你这刚回来哪儿还有小鸡？行了啊！逮着吧！”　
润红妈瞪着强生：“没有你不要的！”　
小羊终于带回来了，之前养鸡的时候有个棚子，现在小鸡没有了，就用那棚子养小羊。润红妈每天吃饭后就把剩饭掺着麸皮，再加点水搅在一起，然后喂羊。　
润红看到小羊也很开心，但是最开心的是强生，最不开心的就是小羊。强生没有事儿的时候就去放羊，这冰天雪地的哪儿有什么草，除了地里的麦苗就没有绿色的东西了。就那，强生每天牵着他的小羊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大家都坐在去八里河的大路上，强生把自己的小羊介绍给大家认识。小羊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它就只想着地里的麦苗。强生就使劲地拽着它的绳，把它拽到自己的身边：“不要乱跑！和我们一起玩！”　
一连过了几天，小羊都是站在满是雪的路上，和小朋友们“玩打雪仗”。每次都是小羊输，强生不知道，每天小羊看着路边的田野，四腿哆嗦，绝望地惨叫。　
路过的人把这件事儿告诉润红妈：“润红妈，你儿子还真是放羊的材料。”　
“他放羊？”　
“恩，把羊牵到路当中，和小孩子们玩‘打雪仗’呢！”　
润红妈大骂了一声：“这个倒霉孩子。”然后给大妮打电话，把小羊接走了。　
接走小羊的那天又下起了雪，大姨夫不是很高兴。润红妈说：“你看这，本来就说不要的，这孩子会放她娘的什么羊，你还是逮回去吧，晚点来的话就只能把这羊拉着回去了。”　
强生不干，哭着闹着要把羊留下来，还说这小羊喜欢和自己玩雪。　
润红妈这回没有搭理他：“带走，赶快带走！”　
大姨夫又借个竹编的车斗，放在洋车子的后面，然后把小羊放进去。另一边的车斗里，润红妈让大姨夫把自家的麸皮带回去了。　
润红妈问大姨夫：“路不好走，实在不行，等天晴了再来带吧？”　
大姨夫晃了晃车斗，看看牢固不，说：“没事儿，骑不动的时候，我就下来推着。”　
大姨夫走的时候，润红和强生并没有把他送到八里河，只是送到村口。润红说：“大姨夫再见。”大姨夫点点头：“回去吧。”那小羊也叫了一声。　
强生也喊了一声，然后哭了。　
润红在日记本里写道：……当弟弟喊出“小羊，什么时候过来？我们打雪仗！”我看到小羊，“义无反顾”地走了……　





自学游泳


腊月二十九晚上，玉林一家都围在灶屋里煮肉。玉林买了一只猪大腿过年，趁着二十九，准备把肉熬一下。
肉熬好后，玉林就把肉从大腿骨上撕下来，然后把骨头给润红妈和两个孩子啃。强生不想啃骨头，他想吃肉。玉林瞪瞪他：“老灶爷还没有吃呢？咋能轮到你吃？”
强生不嘴一撇：“我和老灶爷一块吃！”
玉林抄一擀面杖就要打，润红妈拦着：“小孩子懂什么。”
玉林放下擀面杖，把盛肉的盆放到花园的沿子上，而且正对着灶屋，院子里的灯照着，如果强生上它旁边，玉林一眼就能看得到。
强生一看爸爸不同意，就去求妈妈。玉林把眼一瞪：“滚，别碍事儿。”
润红妈看着玉林：“吔，你还有本事了，吼这个吼那个的。”
强生就出了灶屋，一个人进屋看电视。润红从后面过来，拉着强生小声地说：“想不想吃肉？”
强生点点头：“想，这半年在姥姥家都不知道什么是肉。”
润红把眼一斜：“别说那么可怜好不好，我带你去吃。”
“可是那肉盆就放在花园沿子上，从灶屋里一看就能看的到。”
润红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