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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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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

“这是谁呢?”莫莉问道。
辛西娅看上去极其生气,又愤慨,又为难——一到底怎么了,她脸变得这么苍白,眼里充满了怒火?
“是普雷斯顿先生,”她说道,回答了莫莉的问题,“我不跟他跳舞,去他的花儿吧——”
花儿扔在了余火正中央,她接着马上朝下捅火,让那些闪闪生辉的漂亮花瓣着起来,好像她恨不得把这束花尽快消灭掉。她的声音没有提高,仍然那么甜润。她的动作够果断的,却既不慌张也不猛烈。
“啊!”莫莉说道,“可惜这么好看的鲜花!我们可以插在水里嘛。”
“不,”辛西娅说,“还是毁了的好。我们不需要他的花,我一想起这个人就忍受不了。”
“这条子写得太失礼,想套近乎,”莫莉说道,“他有什么权利可以这样说话——没头没尾的,还只用缩写署名!辛西娅,你在阿什科姆时和他很熟吗?”
“噢,别让咱们再想到他了,”辛西娅答道,“一想到他要参加舞会,就足以坏了在舞会上的兴致。不过我希望他来之前我已定好舞伴,那样我就不能和他跳了——而且你也不能跟他跳!”
“好吧!他们在叫我们,”莫莉叫道。她俩赶忙迈步,却又小心着衣饰,下楼来到吉布森先生和吉布森太太等她俩的地方。对,吉布森先生要去——即使他过一会儿后还得离开她们,出门去照料他的病人。莫莉一看见她父亲穿着盛装晚礼服,突然仰慕起他来,觉得他是个英俊的男子汉。吉布森太太也是一身盛装打扮——她多漂亮啊!总而言之,那天晚上这四个人走进霍林福德慈善募捐舞会的舞厅时,千真万确再没有哪一群人比他们更好看了。


第二十六章 舞会

如今在公开舞会上,除了跳舞的人和少女监护人外,很少有别的人,要有也是与跳舞的人多少有点关系的人。可是在莫莉和辛西娅还年轻的时代,那时候还没有铁路,也就没有铁路上跑的东西——旅行火车;如今火车可以把一个人拉到伦敦,在那里尽情欣赏欢闹的人群和华丽的服装。可当年对遍布在英格兰乡村小镇上的各类老处女来说,参加一年一度的慈善募捐舞会便是一项非常正当的娱乐活动,人人要去,虽说她们跳舞的念头多少年前早已消失,现在也不承担少女监护人的任何一种责任。她们穿上最好的衣服,配上青春时代的花边饰带,好炫耀一番;她们要看看当地的贵族大人物,还要和同龄人聊聊天,好奇而又友好地议论议论周围的年轻人,猜猜谁和谁是一对儿。两位布朗宁小姐,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没去成这样的误会,就会觉得受到了欺骗,错过了一年中最热闹的一件大事。如果舞会在阿什科姆或科尔汉姆举办,该地的朋友没有请她们过去,布朗宁小姐就会满脸愤恨,菲比小姐就会满心凄楚。那两处的朋友们和她们一样,早在二十五年前就过了参加舞会的年龄,但仍然喜欢光临昔日让她们欢乐过的场面,她们不顾年老体衰,一定要看看年轻一代跳舞的场面。她们坐着轿子前来。这种轿子在霍林福德现仅存一两顶,遇上这么个夜晚,两个老轿夫便稳稳当当地大获丰收。他们穿着称为“镇上特制号衣”的制服,抬着身着盛装的太太小姐一趟一趟地来回小跑。其实还有驿马车和轻便旅行马车可坐,但布朗宁小姐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遵守更为舒适的坐轿习俗。她对她的一位客人派珀小姐说:“这轿子抬进门来,暖暖地满轿热气,把你高高抬起;严严密密、舒舒服服地坐在里面,接着又抬进另一个暖和的房子,一出轿就到地方了,不想上台阶下台阶地露出小腿来。”这轿子当然一次只能坐一位。这一回还是多亏了布朗宁小姐办事有方,略施小计便把一切安排妥当,引得她们的另一位客人霍恩布洛尔小姐赞叹不已。这位小姐先行出发,到了开舞会的地方后就呆在暖和的衣帽间,她的东道主随后到达。然后这两位女士手挽手双双走进舞厅,找到几个有利的座位,坐在这几个座位上可以看见新来的人,也可以同走过面前的朋友说几句。后来菲比小姐和派珀小姐便到了,她俩坐在布朗宁小姐特意为她们占下的座位上。这两位年轻点的老小姐也是手挽手地进来,但神情举止有些胆怯慌张,大大不如她们的两位大姐(大两三岁)那镇定自若的派头。四个人又一次相聚之后,便松了一口气说起话来。
“老实说,我的确认为这间舞厅比我们阿什科姆的法院还宽畅!”
“还装饰得多漂亮啊!”派珀小姐尖声尖气地说,“这些玫瑰收拾得多棒呀!不过只有你们霍林福德人才有这样的雅兴。”
“登普斯特太太也在,”霍恩布洛尔小姐叫道,“她说了她和两个女儿应邀在希普尚克斯先生家。普雷斯顿先生也要来的。但我以为大家不可能同时到。瞧!那是罗斯科,小伙子是我们的新医生。我敢断言,全阿什科姆的人几乎都来了。罗斯科先生!罗斯科先生!到这边来,让我把你介绍给布朗宁小姐,我们的朋友,我们就住在她家。我可以向你保证,布朗宁小姐,我们对我们年轻的医生评价非常高。”
罗斯科先生鞠躬致意,听了对自己的赞扬,木然傻笑。然而布朗宁小姐听不得对任何医生的赞扬话,谁都别想掺和到吉布森先生的行当里来,于是她对霍恩布洛尔小姐说道:
“我相信你肯定高兴,能有个随请随到的人,比如突然出个紧急情况,或者事情无关紧要,不好麻烦吉布森先生时。我以为罗斯科先生如能见识见识吉布森先生的医术,那他会觉得获益匪浅的!他当然会有见识见识的机会。”
正说到吉布森先生,吉布森先生便进来了。要不是他进来转移了罗斯科先生的注意力,罗斯科先生兴许被刚才那番话伤了心,哪会有其他兴致。事实上,布朗宁小姐那番严厉而又贬斥的话几乎还没说完,他就已经问开了他的朋友霍恩布洛尔小姐:
“那位穿粉红衣服的漂亮姑娘是谁?刚进来的那一位?”
“噢,是辛西娅·柯克帕特里克小姐!”霍恩布洛尔小姐说道,说着戴起一副笨重的金边眼镜以证实她所见无误。“她长大成人了!真快呀,她离开阿什科姆才两三年光景——那时候她倒是很走运——人人都说普雷斯顿先生看上了她,仰慕得很。可她那时还太小!”
“你能引荐我一下吗?”沉不住气呃年轻医生说道,“我想请她跳舞。”
霍恩布洛尔小姐同她昔日的熟人吉布森太太寒暄过后,又完成了罗斯科先生要求的引荐人物,返回来开始和布朗宁小姐说体己话儿。
“说来也真是!我们没架子,谁都请得动!我记得当年柯克帕特里克太太穿的是黑绸子旧衣服,谋到小学校长的饭碗后便又高兴又谦恭,那时她得自谋生计。如今她穿起了缎子,跟我说话时像是要使劲儿回忆才能想得起我是谁!当年登普斯特太太还来找我商量,说她家的女仆前一日打翻了咖啡,泼了柯克帕特里克太太一身,整坏了人家那件浅紫色绸上衣;那么赔她一块料子,换上泼下咖啡的衣裳,会不会得罪人家。结果她接受了,还挺高兴的。这不是相隔久远的事,她如今穿上浅灰色的缎子礼服就记不得了!当年她还巴不得嫁给普雷斯顿先生呢。”
“我想你说过他看上了她的女儿呢。”布朗宁小姐打断她这位气哼哼的朋友说。
“这个嘛,也许我说过,也许是那样。我也说不准,那时候他经常呆在她们家。如今狄克逊小姐经管着同一座房子,我保证她管得比她强多了。”
“伯爵和伯爵夫人可非常喜欢吉布森太太,”布朗宁小姐说道,“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是哈里特小姐去年秋天来我家和我们共进茶点时说的。她当年住在阿什科姆时,他们家也要求普雷斯顿先生对她照应周详。”
“我的天哪,千万别去给贵小姐说我刚才讲的有关普雷斯顿先生和柯克帕特里克太太的事。人可能会搞错,你知道我只说了‘大家就这么传’”。
霍恩布洛尔小姐显然手劲不小,生怕她刚说的闲言碎语传给哈里特小姐,看来这位贵小姐和她在霍林福德的这家朋友交情不薄。布朗宁小姐也没有给她松弦。哈里特小姐在她们家用过茶点,有可能再来。再说,她刚才那么称赞罗斯科先生,得罪了布朗宁小姐对吉布森先生的耿耿忠心,让她受点小小的惊吓,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报复。
与此同时,派珀小姐和菲比小姐这两个缺乏自由思想的人,因为没什么好谈的,便谈论在场者的衣服,先有互相吹捧开始。
“你戴了一顶多好看的头巾式女帽啊,派珀小姐。要是允许我说的话,我就说你这帽儿太配你的容貌了!”
“你这么认为?”派珀小姐说道,忍不住暗暗高兴。四十五岁了还有“容貌”,真是件了不起的事。“这帽儿我是在萨默顿的布朗铺子专门为这次舞会买的。我觉得我必须穿戴点能衬托我这身衣服的东西,这衣服不如过去那么新了。再说我也没有像你这般好看的珠宝。”她说着抬起羡慕的双眼看着菲比小姐胸前挂着的一个挂件,那是一个用珠子镶边的较大的小画像,如同一块护身盾牌一般。
“是好看,”这位女士说道,“这是我亲爱的母亲的肖像。多萝西戴着我父亲的。两张像是同时画的,当时我大舅刚去世,留给我们每人五十英镑的遗产,我们商量后决定把这些钱用来镶嵌这两个画像。可是这东西又太值钱,多萝西便经常把它们与那个最好的银盘子锁在一起,盒子也藏了起来。她决不告诉我藏在什么地方,因为她说我神经太脆弱,如果进来个窃贼,拿上了膛的手枪抵住我的脑袋,问我把银盘子和珠宝藏哪儿了,我肯定就说了。至于她,她说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泄密,想都不想。(我肯定希望她别经受这样的考验。)不过这就是不经常戴它的原因。这一回只是我第二次戴它。我甚至不能拿到它,不敢瞧瞧它,只在心里盼。今晚我本不该戴它的,可是多萝西把它拿出来给我,说门泰思公爵夫人要佩戴着家传钻石项链来这里,我家的珠宝头像倒可以给她老人家适当捧捧场。”
“我的天哪!她真的来!你知道我可从没见过个公爵夫人。”派珀小姐挺直胸膛,伸长脖子,像是下决心要像她三十年前上寄宿学校所受的教诲那样在“她老人家”面前做到“仪表端庄,不错规矩”。可没一会儿她猛一动泄了劲儿,散了挺直端庄的姿势,对菲比说道:“瞧,瞧!那就是乔姆利先生,我们的地方长官,”(他是科尔汉姆镇的大人物)“穿红缎子的就是乔姆利太太,两位先生,我敢断言,就是从牛津来的乔治先生和哈里先生,还有乔姆利小姐和漂亮的索菲小姐。我要过去和他们说说话,可是没个先生陪同穿过大厅怪难看的。那边不是肉铺老版考克斯和夫人吗!了不得,科尔汉姆的人似乎全来了!我是在弄不明白考克斯太太怎么能付得起这么高级的衣裳,因为我知道考克斯上次买了我兄弟的羊,付款时还颇有困难呢。”
就在这时候,乐队定好了调,两把小提琴,一张竖琴,还临时拉来个单簧管。几样乐器尽可能配合得使乐曲声听起来和谐,乐队开始演奏起一支活泼轻快的乡村舞曲,一对对舞伴也开始纷纷入场。吉布森太太一见辛西娅是这些早早下场抛头露面的人中之一,便暗暗气恼。原来早早下场的表演者大都是准时准点到的霍林福德镇上的平民,舞会如果定在八点开始,这些人便根本想不到晚点到,也不想因晚而失去一部分他们花钱买来的欢乐。她一下场,影响得莫莉也坐不住了。她就坐在辛西娅旁边,盼着下场跳舞,这会儿她的一只小巧玲珑的脚正合着欢快的乐曲打拍子。
“你亲爱的爸爸向来非常守时!今晚守时几乎像件遗憾事一般,我们到了后还没见一个我们认识的人来。”
“噢!我倒看见了那么多我认识的人。那不是斯米顿先生和斯米顿太太吗?还有他家那位脾气温顺的好女儿。”
“嗨!你怎么尽说些卖书的,卖肉的。”
“爸爸已经找到了一大堆朋友去说话。”
“是病人,亲爱的——不好说是朋友。看得过眼的人也有一些,”她的目光落在乔姆利一家身上,“不过我敢说他们是从阿什科姆或科尔汉姆一带赶来的,所以计算不准路程,没想到一会儿就到了。我惦着托尔斯庄园的人什么时候到。哈!那边时艾什顿先生,还有普雷斯顿先生。瞧着吧,大厅里要满起来了。”
果然如此,因为大家都听说了这场舞会将办得特别棒。托尔斯庄园的一大帮人要来,里面还有一位戴着家传钻石项链的公爵夫人。每逢这样的时节,该地区的大户人家想来家家宾客盈门。不过现在时间尚早,大厅里基本上全是各镇的居民。郡中的大人物要晚一点突然露面,大人物中最重要的一位便是托尔斯庄园的那位老爷。可是今晚他们不同寻常地晚。犹豫没有贵族人家给大家提神,整个气氛显得涣散,凡是自认为有地位在商人平民之上者都感到舞跳得没劲。然而,那些平民百姓却连蹦带跳地玩了个痛快,体力运动和精神兴奋使他们眼睛闪亮,脸蛋通红。有些做家长的比较谨慎,惦记着第二天还有正事要干,便开始考虑几点就该回家的问题。但别的人都有好奇心,要看公爵夫人和她的钻石项链,有的表示出来了,有的没有表示出来。门泰思家的钻石项链在上流社会中比在眼下聚会的这些人中更有名气,另外,经名门大户人家的女仆和管家娘子一传,那名气就传到平民百姓中间去了。吉布森先生得暂时离开舞厅一会儿,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他的事一办完,就会立即返回来陪他妻子。他不在的这一阵子中,吉布森太太暂且躲开两位布朗宁小姐,也躲着她那些老熟人。这些老熟人她要是不躲着点,就会主动地和她谈起话来。她躲着熟人是为了在托尔斯庄园的人露面后好粘附上去充个外围数。辛西娅也真是,谁只要请她跳舞,她就答应,随请随跳。假如不是这样的话,等托尔斯庄园的人来到后,会有不少在托尔斯庄园做客的年轻人专找漂亮姑娘跳舞,谁知道一场舞会跳出什么好事来。莫莉虽然舞跳得没辛西娅那么好,由于怯生,也显得不如辛西娅轻松自在,落落大方,但也渐渐被小伙子抢着约。说实话,她也盼着场场舞都跳,和谁跳都行。吉布森太太心目中比较高贵的年轻人兴许还约不上她呢。吉布森太太今晚事事不顺心,正觉得气恼,突然发现有人站在她身边。她稍稍一偏身,看见普雷斯顿先生守在一旁,似乎在守护着莫莉和辛西娅刚刚离开的座位。他满脸阴沉沉的,要不是两人四目相遇,吉布森太太宁愿不同他讲话。其实她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今晚屋里不大亮堂,是不是,普雷斯顿先生?”
“是不大亮堂,”他说道。“不过这旧油漆又黑又脏的,谁能叫它亮堂起来呢?还摆满常绿树,这东西总是遮得屋子昏暗。”
“还有这么一帮没光彩的人!我向来认为衣服穿得鲜艳夺目能使满屋生辉,不亚于任何明亮的东西。看看这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大部分的女人穿着黑绸子,原是只适合在早晨穿的料子。等会儿郡中的世家一到,就会增加些光彩,那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普雷斯顿先生没有答话。他已经掏出眼镜戴上,似乎是要仔细看看跳舞的人。假如他观看的准确方向能测定的话,那就会发现他在既专注又气恨地盯着一个穿着粉红细布衣服的身影。其实除了他之外,还有许多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辛西娅,但有气的却只有他一个。吉布森太太心太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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