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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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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脚嘴里塞满破布的张峰连挣扎的能力都失去了。不一会,他嘴角流出鲜血,身体痉挛了几下,就再也不动弹了。
肖云柱用手试了试张峰的鼻息,呼出一口气,从他的贴身衬衣口袋里抽出一团纸,展开看了看,然后重又塞进他怀里,放心地掏出他嘴里的布,解开他手腕脚腕上的布条,用火点着,扔进门旁的便桶里……
晨光微露,风停雨歇。刑警支队办公室里,熬了一个通宵,和王明一起研究审讯方案的刘振汉仍在推敲着、斟酌着。王明躺在旁边的沙发上,已是鼾声如雷。
李冬突然大步冲了进来,边甩着脸上的汗水边呼呼喘着粗气对刘振汉道:“张峰死了!”
刘振汉大吃一惊,霍地站了起来:“什么?张峰死了?”
李冬肯定地点点头。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李冬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看守所的副指导员宋伟就住在我对门,刚才出门时亲口告诉我的。”
“昨天提审他时不还是好好的吗?只是说有点不舒服,怎么说死就死了?”刘振汉震惊之余大感蹊跷。
“听小宋说,他也是刚接到看守所值班人员的电话。张峰死在号房里,浑身是伤,口鼻流血,是被重殴而亡。”
“死在号房里?重殴而亡?”刘振汉双眉紧皱,喃喃自语。
突然而来的变故把他击蒙了。他竭力控制着躁乱的思维,认真梳理着:从昨天的提审看,张峰好像就有些反常,他会不会与外边有了联络?聂明宇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不可能没有举动,张峰的猝死会不会跟他有关系?会不会是他杀人灭口?可如果是这样,又显得太离奇太玄乎了。看守所戒备森严,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即便提审也都有套严格的程序,要进入号房那就更不可能了。
张峰的死像团迷雾,罩住了刘振汉,他百思不得其解。而张峰对整个案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绝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必须把来龙去脉查个清楚。
他抓起公文包对李冬和刚从沙发上起来睡眼朦胧的王明道:“走,去看守所看看!”
他们迅速到了看守所,进了停尸的医务室。
唰!白布撩开,张峰的尸体摆放在一张木板床上从他的表情上能够看得出,他死时肯定很痛苦。
刘振汉、王明、李冬和曹大良、宋伟等围在木板床旁。
方医生道:“我初步检查的结果是: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半夜时分,四肢躯干软组织严重挫伤,头部脑后有淤血,显然是外力所致”
刘振汉问:“你的意思是被殴打而亡?”
“对,基本上可以认定。你们看——”方医生掀起布单,张峰赤裸的身上伤痕累累。
宋伟道:“我们从他的衣兜里搜出一份材料,是他的笔迹。”
曹大良瞪了宋伟一眼。
刘振汉急切地伸出手:“材料,什么材料?快给我看看……”
宋伟看看曹大良,没敢表态。
曹大良有些神秘的样子:“对不起,刘支队,我们不能给你材料看。”
刘振汉有些奇怪,问:“为什么?”
曹大良答道:“这份材料跟你有关系,我已经报上级领导部门了。所以……”
刘振汉吃惊地看着他:“跟我有关?”
曹大良垂下眼睑:“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何必着急!”
“那请你把张峰同号的嫌疑人名单交给我看看。”
曹大良没吭声,几个看守所的民警也忙低下了头。
宋伟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刘支队,从现在起,上面要求我们严禁你们刑警支队的人接触人犯。”
“什么?”王明火了,“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曹大良抬起眼皮看看王明,慢吞吞道:“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我倒要问问你们想干什么?”

庞天岳走进聂大海的办公室,笑着道:“聂书记,您忙啊?不好意思,打扰了!”
“既然知道那就别打扰。”聂大海带着调侃的口气,“有什么大
事吩咐非要见了我的面才讲?”
庞天岳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看书记心情不错啊!”
“有啥好心情?”聂大海瞪他一眼,“你赶紧把案子结了,我心情就真的好了!”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呢!市委有三个名额上党校学习,这是为市里选择第二梯队作准备。你们调查我聂大海有功,我给你们留了一个名额,你看看报谁吧。”
庞天岳一愣,马上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于是,开玩笑说:“老书记,我可从来没查过您。大家现在都忙,您看,我能不能去学习一下?”
聂大海摆摆手:“算了吧,你个老狐狸,简单的事情都被你搞复杂。我看,就让刘振汉去吧。”
“这……”庞天岳一惊,他深知釜底抽薪的典故,便打着哈哈,“好、好。我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
“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能不放他走。振汉还是很有培养前途的,是棵好苗子”
“行,老首长,一切照办。不过,我今天来是要和您谈另外一件事情的,跟案子有关。”庞天岳掏出笔记本,神情也严肃起来,“您可要作好心理准备啊!”
聂大海冷冷地扫他一眼:“你不会是说我儿子是罪魁祸首吧?
你放心,只要你查出证据,我聂大海会亲自给聂明宇戴上手铐!”
办公室的空气顿时有些僵。
庞天岳干笑两声:“我的老首长,您误会了。我要向您汇报的是张峰案件里查出了一个奇怪的黑皮本子……”
聂大海怔了怔:“什么黑皮本子?”
庞天岳一字一顿道:“这个本子上记录了大量官员的名字……”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了庞天岳的话。
“请进!”聂大海对来者的粗鲁举动有些生气,声音又硬又冷。
陆伯龄闯了进来。做好训斥准备的聂大海只好把火气压了回去。陆伯龄瞥了一眼庞天岳:“老庞,你怎么在这里?到处找不到你!”
庞天岳眯起眼睛:“我向领导汇报请示工作不行吗?”
陆伯龄瞪着他道:“你怎么管你的兵的?张峰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你们居然审讯两次就把人给拷打死了!”
“啊?”庞天岳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自己看看!”陆伯龄怒冲冲地把一张纸丢给了他,另一份放到了聂大海面前,“聂书记,您也看看,这是从张峰身上发现的控诉书,他说刘振汉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拷打!”
庞天岳浏览着控诉书,额上不觉沁出了汗珠。
聂大海的眉头也渐渐皱紧……
看守所办公室里,曹大良正心神不定地向闻讯赶来的郭万清汇报张峰被打死的情况。
郭万清眉头紧蹙,问道:“能认定是被打死的吗?”
曹大良十分肯定地回答:“是的,这个绝不会错。我们医务室已作了初步检查,张峰的脾和肺都已破裂,显然是被强力击打所致。”
郭万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不由地蹦到了喉咙口。陆伯龄找他谈,只是让他想想办法把肖云柱关到张峰号房里,提醒他审讯时别乱说,怎么把人给弄死了?这会不会是他早就设计好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紧张了,又问曹大良:“同号房的人犯你们查了没有?”
“查了。不仅查了,而且查得很细。但没有任何结果。他们都说早上起来后发现张峰直挺挺躺着,早就没气了。”
郭万清暗自松了口气:“他们的话你能相信?”
“都是单个隔开审查的。如果他真是被同号人犯打死的,不会没人检举。他们个个都巴不得立功呢!”
郭万清此时已可以断定这是陆伯龄和聂明宇做了手脚。他脸色苍白,心里感到莫名的窝火:自己一生谨慎,最终因为当官心切还是被人拉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陷阱。
这时,陆伯龄一脸寒霜地走了进来。
郭万清虽然恨他恨得牙痒痒,但还是站起身来,主动打着招呼:“陆书记,我正在了解情况。”陆伯龄盯着曹大良训道:“曹大良,你这所长是怎么当的?这么重要的嫌犯死在看守所里!”
曹大良愁眉苦脸:“我……我……”
陆伯龄重重地坐下,身子往后一仰:“曹所长,如果找不到凶手,那你的责任可就大了去了!”
曹大良顿时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颤着声问:“上级会……会怎么处理我?处分撤职还是……”
陆伯龄身子往前一倾,两臂支在办公桌上抱着拳,神情严肃地说:“处分?太天真了!一个人犯平白无故死在号房里,这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啊——”曹大良骤然睁大双眼,充满惊骇恐惧,“陆书记,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呀!”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郭万清,“政委,您是了解我的。我一直兢兢业业、认认真真,您知道的呀……”
郭万清偷偷看了看陆伯龄的脸色,连忙道:“这不在我的职权范围,我怎么帮你?”
曹大良真的害怕了,额上冷汗直冒,满脸绝望之色。
陆伯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不是汇报说张峰身上有份控告材料吗?”
曹大良连连点头:“是!是!控告刘振汉对他刑讯逼供,可我们都觉得,这不太可能……”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陆伯龄循循善诱,“找到了张峰死亡原因,你的责任自然就小了。”
曹大良愣了一下,马上有所省悟,双眼顿时一亮:“陆书记,刘振汉他们审了两次,每次张峰都是瘸着走出预审室的,很多看守民警都看见了。不是他们打的,还能有谁?”
陆伯龄作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说,张峰的死真是办案人员干的?”
曹大良言之凿凿地道:“陆书记,不会错,肯定是他们干的!”陆伯龄郑重其事地道:“曹大良我可告诉你,他们在看守所提审,发生什么事情,只有你最清楚。如果你不想背黑锅的话,就得出来证实这件事。你不要背包袱,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会主持公道,谁办了对不起法律对不起人民的事,我们就一定会惩治谁!”
曹大良抬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陆书记,您放心,我可以对我的话负责,到哪儿我都可以作证!”

刑警支队办公室里气氛紧张,所有的人都心慌慌的。
王明闷声闷气地道:“昨天张峰举动就十分反常,他的死会不会跟聂明宇有关系?”
马荃接上话:“他肯定不会闲着,不可能没有举动!”
李冬忧心忡忡地说:“明摆着是杀人灭口。不过,把手都伸到牢里去了,这道也太深了。”
刘振汉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头埋进烟雾里,一言不发。他现在心里最不安的就是张峰身上的那份材料。他究竟会写些什么呢?
曹大良为什么不愿交给他看?而且上面指示刑警支队的人不能接触嫌犯,是为什么?这个所谓的“上级”又会是谁?
马荃见他老是闷着,便凑上来道:“刘支队,我觉得张峰之死有很深的背景,绝不是聂明宇一人能做到的。咱们要掌握主动,就得先拿到第一手材料,剥茧抽丝,把这些疑点逐个弄清楚,这样,坏事说不定能变成好事,对咱们的侦破反而能起到促进作用。”
刘振汉见他所说的正和自己所想的合拍,不由得对这个爱琢磨的小伙子颇为赏识起来。他拍拍他的肩道:“我们后继有人了,你分析得很好!”他站起身来,“王明和龚静再去一次看守所。我和马荃出市医院。李冬,你带汤文军密切注视聂明宇的动向,从现在开始,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踪都必须记录在案。分头行动吧。”大家纷纷拿起帽子,走出办公室。
刘振汉和马荃刚到市医院门口,包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接听,是庞天岳。要他火速去他的办公室。他只好交待马荃,重点查给张峰看病的医生。然后匆匆往局里赶去。
局长室里,庞天岳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神态焦虑不安。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标有加急字样的传真件。
刘振汉气喘吁吁冲进来。庞天岳急步迎上,问:“说实话,振汉,你打没打张峰?”
刘振汉满脸惊愕:“庞局,你这是啥意思?”
庞天岳追问:“你们真的没在审讯中采取极端手段?”
刘振汉满面通红,嘴唇发抖:“庞局,我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从我手下过了多少犯人?我啥时候动过他们一指头?”
庞天岳凝重的神情有所缓和:“我也不相信你会干出这样的事但是……现在看守所汇报,说从张峰身上搜出一份控诉信,控诉你在审讯中对他刑讯逼供,使用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手段。现在省厅都知道这件事了,市委领导也十分关注这件事。”
刘振汉跳起了脚:“妈的,这不是诬陷人吗?”
庞天岳沉声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过早触动那伙腐败分子。告诉你,你们审张峰时,陆伯龄去听了。”
“啊?”刘振汉大惊。
庞天岳问:“你是不是说到黑皮本的事情了?”
刘振汉点点头:“是。”
“你不应该这么早就抛出底牌,那伙人已经行动起来了!”庞天岳脸色异常严肃,“张峰之死是他们走出的第一步棋,第二步棋比这还要严重,步步都是死棋啊!”
刘振汉脸色铁青:“这第二步棋是什么?”
“市政法委刚才通知我,暂停你对此案的侦审工作,待问题查清后再作决定。”
刘振汉额上的青筋直跳:“让我停职接受审查?”
庞天岳叹了口气:“不知道消息为什么传得这么快,省厅已经打电话过问此事,由此也可以看出,这是他们的阴谋。我刚从聂大海那里回来。我给他分析了这里面的蹊跷。他对你还不错,他的意思是让你去党校学习,这个案子交给别人。”
刘振汉鼻孔里发出一声低沉粗重的“哼”声:“不去!我决不走!就算停职我也要呆在天都,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庞天岳露出欣慰之色:“我现在正在拖他们。我已明确告诉他们,犯罪嫌疑人张峰被杀是此案的一部分,这件事的发生恰恰说明案件的侦破要加紧进行。在张峰的死亡原因没有查明之前,仅凭一封举报信,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中止案件主办人的工作是不合适的。”
刘振汉感动地望着他,紧绷的嘴唇抖了抖。
“振汉啊!案件的侦破已到了关键时刻,围绕着案子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说明真正的较量开始了!”庞天岳语调沉重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张峰在这时候被杀绝不是偶然的!他们已经向我们发出了强烈的信号,也可以说是挑战或是说应战!而这些才仅仅是拉开序幕……”
刘振汉咬牙道:“是的,我已经感受到了。”
“我以前就十分明确地告诉过你,如果你决心把案子办下去,就要有应付一切突发变故的思想准备和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亲情爱情友情乃至自己的所有。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所提醒你的这些话绝非危言耸听。咱们做警察的从来不怕对手——也就是罪犯的残忍凶恶以及狡猾阴险。可这些一旦被权力权势包装起来,被亲情友情等私情掩护起来,那它的强大就可以摧毁一切。尤其是在目前咱们的法制还没有健全的情况下,咱们执法者就不得不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刘振汉默默听着庞天岳的话,粗黑长眉下的瞳孔里跳动着两团火苗,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庞天岳拍拍他的肩:“你抓紧干吧。我想,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刘振汉把烟摁在烟灰缸里,霍地站起:“明白了!”
庞天岳也站起身来:“我会尽力保住自己局长的位子,用这顶乌纱来尽力保护你如果有一天我保护不了自己了,就请你自己珍重吧!”
刘振汉和庞天岳紧紧握手,炽热的目光在无言地交流着……
王丽敏手捧着文件夹走向董事长室,里面传出手风琴声。她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
聂明宇心绪不宁,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将一首曲子随意演绎,手风琴在他手中发出诡异的曲调,最后轰然一声共鸣。他满头大汗,双臂软软地垂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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