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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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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他的左脚上也还戴着一个绳套,绳套上连着一个敲的木鱼……这真是让人难
以想像,一个瞎子就组成了一个乐队!瞎子拉的真好,那旋律在秋天的早晨飞扬,
每一个过路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一看。爱情,那伤人的毒药,在这里成了有情
有意的诉说,成了让人想往的、迷恋的一段往事。上官站下来,默默地望着他,
只见他坐在那里,全身都在动着,就象那些乐器全长在他身上一样,该锣的锣,
该镲的镲,一声鼓响,两下木鱼或打板,多么自然,自然的让人着迷!他的头随
着乐曲的节奏一晃一晃地摇着,他头上已经有汗了,那汗珠在他额头的皱折里一
汪一汪地亮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象是什么都看见了。换曲子的时候,他的嘴
吧嗒了一下,嘴角上扯出了一丝笑意,拉完了“梁祝”,转过来就是“好人一生
平安”……这虽然是一个盲人,可你看他是多么健康!你不能不为他叹服。他的
光在心里,亮也在心里。日子,用心里的光照着,不正在继续么?
于是,上官很虔诚地走过去,在那个小盆里放下了十块钱。这不是钱,是一
份敬意。
走过这个街口,上官禁不住一次次地回望。那乐声仍在继续着。她发现,在
离盲人的不远处,还坐着一位中年妇女。过一会儿,那中年妇女把盆里的钱收去
了。她收钱时,还给盲人说了几句什么。上官想,这就真实了,完整了。这就是
日子。那女人,大约是他的妻子吧。
可是,当上官来到商场门口的时候,她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只见那三十八
个女工,象树一样,全都在门外立着!天哪,她们又回来了。她们一个个叽叽喳
喳的,脸上带着很沮丧的表情,正议论着什么。只听一个女人大声说:“人要是
倒了楣,放屁都砸脚后跟!”
上官问:“这是……怎么了?”
一时,那些女工全围上来了,乱哄哄地嚷着说:不干了,我们不干了!你让
我们还回商场吧!上官的脑海里“嗡”的一声,象是炸了似的,她说,“慢慢说,
到底怎么了?”
人们先是七嘴八舌地说着,埋怨着,吵成了一锅粥……上官火了,说:“这
么多人,让我听谁的?一个一个说!”
这时,只听那个快嘴的女人说:“鱼,鱼死了!”——她说的鱼,其实是空
运来的海鲜。
上官一惊,说:“什么?!”
快嘴女人说:“鱼,二十箱,全死!”
上官说:“全都死了?”
快嘴女人说:“没有一条是活的。”
这时候,女人们全都望着她,又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一个个报怨说:她们
从来没有卖过海鲜,她们也不知道这卖鱼的活儿该怎么干?这不是坑人么?这第
一综生意就亏了,往下还怎么干?不干了!……
接着,竟然还有人嘟哝说:八成,她是骗咱的。咱不卖鱼,咱还回来!
这些女人吵着嚷着,一下子把上官逼到了死角里。她已无路可走了!于是,
上官拨开众人,抬腿就走,她谁的话也不听了。
上官在前边走,那些女人,就在后边死死地跟着她……还有人喊:哎哎,别
让她跑了!
上官苦笑不得。她只有硬着头往前走,领着她们重新回到了菜市场。尔后,
她独自一个人进了那海鲜门市部。那些女工们袖着手,全都立在了门口……大约
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只见上官戴着一个围裙,端着一个大盆子走出来,她对众人
说:“看,有一条是活的。”
众人都围上来了,的确,有一条是活的。二十箱,活了一条。从箱子上的标
注看,那是一条左口鱼,活的是眼。那鱼眼动着,鱼鳍动着,象是在发问,又象
是在嘲笑什么。
上官站在那里,闷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众人,也象是对自己,
说:“鱼死了,人是活的。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咱们要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查,
查一查看问题到底出现哪里。大家都想想办法……”
在这么一个早晨,这些倒楣的女人们象是被她感染了。她那么漂亮的一个人,
当了老总了,就站在那里,围着一条围裙,竟然说“重新开始”……这话不知怎
地就让人踏实。让人坚强。那么,也只有听她的了。只有那快嘴女人说,“老天,
这飞机上的事,谁知道呢?……”
上官说:“那就从飞机查起。”
就此,上官的飞机生涯开始了。
十九章
一老硬给苗青青送了两只狗。
这两只一窝,是纯英国种约克夏狗,袖珍形的。最初,老硬打电话的时候,
苗青青说不要,我单身一人,自己还养不好呢,养俩狗算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想
拴住我呀。你要想拴我也好办,你离婚就是了。老硬说,费话。你不要就算了。
这狗比人贵,一只上万!你到底是要不要?苗青青说有这么贵么?那你抱来吧,
抱来让我看看。
狗送来的时候,苗青青一看就喜欢上了。狗才刚出生十多天,小不点点的,
那毛象丝线一般,又光又亮又长;鼻头黑黑的,腻腻的,象缎子;那耳朵尖尖的、
小小的,象是两个倒着的V ;俩眼圆得象葡萄,煞是可爱。两只狗是用一只精编
的小篮子提来的,篮子下边象皇家贵族一样铺着黄缎子做的小褥子。它们卧在里
边,互相依偎着,样子很乖。苗青青蹲下来摸了摸,尔后扑到老硬身上亲了一下,
说我要我要。
老硬说,这狗可是英国种。出了满月要价就是一万。它的特点是对人友善、
温顺,活泼热情,平日还爱撒个娇。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对主人绝对忠诚。要不,
我也不给你送。苗青青说,你又不是养狗专业户,怎么知道这么多?老硬笑着说,
就是那养狗专业户告诉我的。他养狗发了财,想在报纸上发篇文章,吹吹他的狗,
也就是软广告……你得空给他写两句得了。
苗青青的心思还在狗身上,她把两只小狗抱在沙发上,摸了又摸,拍了又拍,
喜不自省,说:“这狗有名么?得给它起个名。叫啥呢?老硬你说。”
老硬挠挠头说:“狗是你的了,你起吧。”
苗青青用有点撒娇的口吻说:“叫什么好呢?那干脆就一个叫‘老硬’,一
个叫‘老软’吧。”
老硬听了,勃然大怒:“不许这样叫!你可不能这样叫。开玩笑!我告诉你,
玩笑不能乱开。——象话么?传出去影响不好!”
苗青青站起身来,象哄孩子一样拍拍他,说:“好,不叫就不叫。看把你吓
的。”
老硬仍然担心她到单位会乱开玩笑,沉着脸说:“你这人,没个深浅。我可
警告你,到了单位,千万不能乱开玩笑。这玩笑开不得!”
苗青青也装出半恼怒半撒娇的样子,说:“你这也不让叫,那也不让叫,你
起。你给起个名?你要起不来,我就叫老硬。老硬老硬老硬!”
老硬的头发不多了,前脑门就靠一络头发罩着,那一络头发是用魔丝粘上去
的,一不小心就秃瓢了。他又小心地拢了一遍,尔后说:“叫我说,名字越简单
越好。干脆,一个叫蓝蓝,一个叫黑黑。”
苗青青说:“什么呀?你这也叫名字?太俗,俗不可耐。”
老硬说:“好,我俗,我俗。你起吧。”
苗青青在屋里走了一圈,先是进了厨房,尔后拿着一根香肠走出来,说:
“我已经想好了,既是英国种,就给它起个英国名字吧:一个叫尤里,一个叫西
斯,合起来就是尤里西斯,名著。好吧?”
老硬的心放下了,连声说:“好好,到底是报社一支笔,这名子好。”
苗青青拿着那根剥开的香肠放在狗的嘴边上,说:“吃吧乖乖。好乖乖,快
吃呀尤里,西斯……”
老硬说:“这狗娇贵,它不吃香肠。”
苗青青一怔,说:“那它吃什么呀?”
老硬说:“养狗的说,没出满月的时候,喂它牛奶,蛋黄、肉松。出了满月,
就可以喂些狗粮、牛肉什么的……噢,对了,忘了告诉你,这狗每天必须给它刷
毛,洗澡。”
苗青青说:“这么麻烦?它要是屙了尿了,怎么办?”
老硬说:“不麻烦。那养狗的说了,它会自己上厕所。不过,你得教它。这
狗还有个好处,短距离活动活动就可以了,不用专门去遛它。”
苗青青摇着头说:“哎呀,太麻烦太麻烦了。我这人最怕麻烦。”
老硬说:“你要不想养,我送人了。”
苗青青说:“我养。我想养。可我又要出差又要采访什么的,怎么办呢?”
老硬说:“这也好办,雇个保姆就是了。”
苗青青说:“你也太离谱了吧?给狗雇个保姆?!”
老硬说:“看你这话说的,怎么是给狗雇保姆呢。你这不正缺个打扫卫生的
么?平时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捎带着就把狗喂了。”
苗青青一听,也对。就又扳着老硬的肩膀撒娇说:“好吧,好吧。你给我找,
你给我找一个。”
老硬说:“这还不好办?回头我让人给你找一个。狗你放心,找了人让她先
上养狗专业户那儿学两天。”说完,老硬抱住苗青青小声说,“怎么样?奖励一
下?”
苗青青听他话里藏着什么,就脸一红,回道:“你才狗呢。奖励你什么?”
老硬是山东人,老硬说:“整(亲)一个。你知道该奖励什么。”说着,他
抱着苗青青亲了一下,尔后一把把苗青青抱起来,朝里屋走去。
苗青青弹着两腿说:“你坏你坏,你就是个喂不饱的小狗,不,老狗!”
两人刚躺床上,正亲亲热热地扒衣服呢,老硬的电话响了,是老硬的老婆打
来的。老硬给苗青青示意了一下,他坐起身子,人绷得象弓,一张脸陡然严肃起
来。老硬对着电话很郑重地说:“嗯,怎么了?嗯,等就等呗……我在会上呢,
正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嗯,现在回不去。我告诉你,我在开会!让他等着吧。
几点?这不好说。嗯,就这吧,就这。”
苗青青斜身望着他,吃吃地笑着说:“你说谎都不带编的。”
老硬脸上的严肃还没褪下来,唬着脸说:“笑什么?看我不收拾你……”说
着,就身子一翻,扑上去了。
不料,这时候,小狗叽了一声,苗青青把老硬从身上推开,一咕辘爬起来…
说:“狗不会尿沙发上吧?”
老硬有点急,说:“不会。这是贵族狗,不乱尿。”
可苗青青还是披衣下床,看她的尤里西斯去了……过了一会儿,苗青青手里
点着一支烟,闷闷地走回来说,“我今天没情绪,你走吧。”
老硬裸着一个大肚皮,一丝不挂地在床上躺着……他怔怔地望着苗青青,说
:“你怎么猫一会儿狗一会儿的?”
苗青青冷着脸说:“我就这样。你家里有人等,你回去吧。”
二只从有了尤里和西斯,苗青青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了。
她除了上班之外,剩下的时间,大多都花在狗身上了。一早一午一晚要喂狗
:一次还不能多了,多了就溲了,狗就不吃了;满月后,有时候从商店里买来的
狗食,这些狗不大爱吃,就买些牛肉、猪肝之类给它调剂一下,每次都得用刀剁
碎了,用牛奶面包拌一拌它才吃;喂了还要遛,狗在屋子里憋了一天,都急着出
去呢,要呼吸新鲜空气呢,要见阳光呢,于是就买了两个专用的狗项圈,拴上绳
子牵着在院子里一趟一趟遛;遛了还要给狗洗澡,狗也喜欢在浴盆里洗,一般都
是尤里先洗,接着是西斯;西斯有意见了,就隔天一换;洗的时候水不能太凉,
也不能太热;洗了之后得赶快拿毛巾擦干了包上,等给西斯洗完了,一块用吹风
机吹,吹了之后是梳,先粗梳后细梳,梳了之后一只只放到沙发上,教它们坐、
站、起立之类……当然,狗也会生病。每过半个月,还要去一趟狗医院,给尤里
西斯检查一下身体,打打预防针之类。有时候,下了班刚好有人去办公室给苗青
青说点什么,可正说得高兴呢,苗青青会突然站起来,说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尤里等着呢。人家问她,尤里是谁?苗青青就说,还有西斯。我的小乖乖。
等有了保姆之后,苗青青就轻松一些了。可一些细活,苗青青只要在家,还
是她自己亲自动手干。比如给尤里西斯洗澡吹风梳理之类,都是苗青青亲自做,
她嫌那从乡下来的小姑娘洗不干净。有时候,苗青青出差在外,无论多忙都要给
家里通个电话,问问尤里怎么样?西斯怎么样?问吃了没有,胃口怎么样?洗了
没有?吹了没有?待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苗青青最后会说,尤里呢,让我给
尤里说几句。小保姆就把尤里抱到电话筒前,苗青青就说,尤里尤里,你想我了
么?尤里就汪汪叫两声,苗青青就说,好了我听见了,尤里听话,尤里乖……尔
后又说,西斯呢,让我给西斯说几句。小保姆又把西斯抱到电话机前,苗青青说,
西斯西斯,你乖么?想我么。西斯也汪汪叫几声……苗青青就说,好,乖西斯,
好西斯。这以后,次数多了,就成了惯性了。只要苗青青不在家,电话铃一响,
尤里西斯就会跑到电话机跟前,汪汪汪地叫。
时间一长,有时候,连老硬也会吃尤里西斯的醋。老硬每次来,都会打发小
保姆去遛狗。因为小保姆是老硬给找的,工资也是老硬给发的,所以小保姆很听
他的。可是,每当两人要欢乐的时候,只要听见狗咬声,苗青青马上就会拉开后
窗大声问:“——尤里呢,——西斯呢,没事吧?”这时,老硬就酸酸地说,你
看,我还不如狗。苗青青说,你又不是畜生。老硬佯装恼怒,说你这话咋说的?
苗青青就笑着说,行行,你是畜生。于是苗青青就赶忙回过头安抚他,两人就
“动物”一番。
很快,老硬发现,尤里西斯居然改变了苗青青的性情。原来,她是一个很焦
躁的人,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可自从有了尤里西斯之后,她一下子变得温柔
了,平和了,有一种母性的东西被唤醒了,更有女人味了。有了尤里西斯,两人
要说的话也多了。这样,老硬来的次数就多了。养狗就象养孩子一样,总有很多
事情。于是,尤里西斯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沟通媒介。老硬名义上是看狗,实际上
是看人。来的次数一多,两人不免日久生情。老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知道自
己没法离婚,就借着一个机会,给苗青青提了个副总编。客观地说,论水平,论
能力,苗青青也是该提的,她是报社一支笔么。可是,提了苗青青,却引起了报
社的轩然大波!按说,两个人的事情,是没人知道的。可报社的人都知道……于
是,一些想提拔的中层就齐伙伙恨上了老硬,他们私下里收集了一些老硬的材料,
偷偷地把老硬给告了。
这年秋天,苗青青刚搬到副总编办公室不到十天,老硬就被检察院的人“请”
走了,一去再没有回来。听说,老硬这人,平时梆硬,可一到检察院就软了。他
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吐得很净。仅男女关系一项,一下子就交待了
九个!这话传出来之后,报社又是一场地震。男编辑看女编辑,男记者看女记者,
眼里都多了个黄色的“?”当人们说到“老硬”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含意,那
“硬”不再是一个稀有的姓氏,而是一个“状语”了。报社的才子们竟然还创造
了一个歇后语:老硬进检察院——软而巴叽。紧跟着,有很多当丈夫的不放心了,
一个个把自己的女人请回家,就象审稿一样,一审再审三审……第二天上班,报
社里上下一片哭声!女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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