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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本岁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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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连在炉底的黑色的煤渣被尖利的铁簪一块块撕开,又被铁锨一锨一锨地铲出来。渐渐的,里面一个敲击声的频率慢下来,当又一锨煤渣被青工送出炉口之后,他忽然从里面跳了出来,一下扯开口罩,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条缺氧的鱼。
“你有问题没有?”于主任问。
“。。。。。。莫得啥子,里头,里头太闷了,受不了。”那青工上气不接下气。
“尚师傅,你出来休息一下吧。”曹宇凑近炉门口,喊道。一股湿热的气体钻进他的鼻孔,他连忙屏住了呼吸。
“没事,你们赶紧换一个人进来,早点干完早点杀郭(休息)。”尚师傅一边挥舞着榔头,一边回答。
“我们都得向这位老师傅学习,谁去?马上。”一直未说话的华部长也催促起来。
“就你去!”于主任亲自点将,他手指对着的,是那个试图往后退的牛角蜂。
牛角蜂触电似的一抖,慌张地往左右看了看。
“不用看,就是你了!”于主任盯着他。
“我。。。。。。我没得口罩。”牛角蜂说。
“我这儿有,今天才领的,还没用。”有人递过来一条新口罩。
牛角蜂戴上口罩,硬着头朝炉门口走去。
“慢点。”曹宇忽然叫住他。
牛角蜂惊喜地站住了脚步。
“把安全帽给他。”曹宇吩咐那个青工。
牛角蜂失望地接过安全帽扣在了头上。很快,炉内又多了一个敲打的声音。
“揪一帕湿毛巾进来。”里面忽然喊道,是老尚。
曹宇趴在炉门口往里看,老尚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湿透的衣服紧贴着身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有人给曹宇递来一张冰凉的湿毛巾,曹宇招呼一声,扔给了老尚。老尚接住,先是抹了抹脸,又揭下安全帽,用帕子擦着头上的汗。牛角蜂仍然蹲在炉底,有气无力的“咚咚咚”地敲打着煤渣。
这时候,有个什么东西从锅炉上方落下来,掉在地上蹦跶着弹到了曹宇的跟前,灰扑扑的一坨,像是煤渣。老尚还在低头擦汗,并无察觉。曹宇心头“咯噔”了一下,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呢?他探出身子往上看,锅炉的顶部黑黢黢的,如同想象中时光的黑洞,他睁大双眼,终于发现炉壁上面也粘连着的少许煤渣,和炉底的一模一样,只是面积小了许多。曹宇刚要提醒老尚注意安全,忽又从黑洞上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嚓嚓声,曹宇心头又是一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又一块拳头大小的煤渣石已经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扑下来,像一只猎食的蝙蝠,直奔老尚的头顶。
曹宇大喊一声:“危险!闪开!”
几乎就在听到曹宇喊声的同时,煤渣石已经到达了老尚的头顶,只听“砰”的一声,在曹宇僵着身体惊呆了的一瞬间,老尚高大的身躯像石头一样重重地栽了下去。一旁的牛角蜂醒过神来,慌忙丢下工具拔脚就跑,刚刚跑出几步,他的脑袋就与又一块落下的煤渣石在同一个时空的不同的路径相遇了,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炉底又多了一个躺下的人。
外面的人都被这几声异常的声音震住了,呆立了片刻,他们才像被解除了定身咒似的纷纷冒险涌进热气逼人的锅炉内。手忙脚乱中,老尚和牛角蜂被抬了出来。大家齐声呼唤,牛角蜂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他戴着安全帽,看似并无大碍,刚才只是被震晕了,而另一边的老尚却始终紧闭着双眼,人事不省,整个身体软得像泥人一样。
电话之后,值班车很快停在了车间的门口,然后急促地掉头而去。
一线血迹从炉门口一直延伸在车间门口,那颜色和悬挂在车间门口上端的标语的一样醒目,标语上的几个字才贴上去不久:
宁可少赚十个亿,也不丢掉一条命——鸿运文化安全观。




 正文 49

夏日凌晨,天亮得早。一直嘈杂到深夜的澜江医院就像那个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小护士,好不容易小睡了一会儿,忽然被一点莫名的声音一惊,然后揉着眼睛伸个懒腰,一脸无奈地醒来。
医院外面的马路上,汽车的鸣叫渐渐密集,天愈发亮了。小护士从抽屉里拿出一面小镜子看了看自己,唉,眼袋大了,真倒霉,谁叫自己上班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叫着尚长贵的危重病人,折腾了那么久,害得自己少睡了几个钟头。小护士叹了口气,起身抱起一个小本子,出门朝前面那个“闲人免进,病房重地”的重症监护室走去。
小护士娉婷地走过走廊的时候,忍不住朝呆坐在一张长椅上的那个帅气的男人多看了一眼,昨晚那个病人就是他送来的,本来一起来的还有几个人,病人推进手术室后就剩下他一个了,他要么在手术室门口焦灼地转圈,要么在吸烟区闷闷地吸烟。病人进了重症监护室之后,他就一直靠在长椅上长久的沉默,一看就和病人关系亲密,估计不是儿子就是女婿吧。小护士哪里知道,这个叫曹宇的中年人和那病人虽然没有亲情关系,却有着一份浓浓的忘年之谊,何况中间还连着一个叫做尚弦的女子。
曹宇木然地盯着惨白的墙壁发呆,对小护士的猜测丝毫不觉。把老尚送进医院到现在,他一夜没睡。昨晚,老尚在急救室手术的时候,先是秦爽来过一个电话,交待曹宇要督促医院全力抢救,绝不能死人。接着林晓也来电话,询问了情况后愤愤连声,痛斥华部长他们乱整,也嘱咐曹宇无论如何也要救治好老尚。托了他俩的吉言,老尚暂时没有了生命之虞。但出来的医生说,老尚被落物砸成了脑颅粉碎性骨折,即便最终脱离了危险,也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曹宇慌了,他拉住医生的胳膊,恳求着说请医院无论如何要治好尚师傅,说他是为抢修设备而受伤的。医生说那是当然了,不过你们也要通知家属有个心理准备。想到家属,曹宇的心头又加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怎么让家属去准备呢?尚弦还这么年轻,她今后的一生真的就要面对一个植物般的父亲了吗?曹宇不愿往下想,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昨夜的场景,深深自责着不该去维修室看老尚,因为老尚原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更对自己没有拦住老尚而悔恨不已。踌躇再三,反复思量,曹宇还是硬着头皮忐忑地拨打了尚弦的手机,关机,于是曹宇写了一条很简略的短信发过去,大意是说尚师傅出了一点事情,收到信息后马上到医院来一趟,并注明了医院的楼层。这会儿,不知尚弦开没开机。曹宇拿起手机想再次打过去,但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小护士推开监护室的门,曹宇也跟着站起来,来到门口向里张望。里面的四张床上接纳了三个危重病人,老尚躺在中间,依然一动不动,他的鼻子和手腕上各插着一根管子,管子的另一头分别牵着一个氧气罐和几个玻璃瓶。小护士走到他的床前,一边探身看着输液瓶和显示仪,一边记录着什么。
“部长。”身后忽然有人叫他,这个十分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却让他在此刻猛的一惊。
他很快镇定了自己,转过身来,果然是尚弦。她微微气喘,长发散乱,一只手捂着胸口,犹疑而惊慌地望着曹宇,像一只茫然失措的小鹿。曹宇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眼神,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我爸爸在哪里?他怎么了?”见曹宇如此神情,尚弦愈发慌乱起来,声音有些发颤。
“是这样的。”曹宇抬起头,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比较平缓,“昨晚,尚师傅进锅炉除焦,被煤焦石砸伤了,你放心,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醒过来还要一些时间。你一定要坚强一些,你爸爸不会有事。。。。。。”
曹宇想把所有安慰的话都给她,没等他说完,尚弦的脸骤然失去了血色,眼神停滞,像中了催眠师的法术一般。曹宇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尚弦很快醒过神来,她望着曹宇身后的监护室哭着问,“我爸爸在哪里?是不是在这里面?”
曹宇连忙松开她的手,点了点头。尚弦冲过去,曹宇立刻紧随而去。
门“砰”的一声撞开了,小护士扭头看着他俩,表情漠然。尚弦踉跄着,准确无误的,一步步向自己的父亲走去,没有犹豫,尽管老尚已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头上也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
“爸,你醒醒,你看看我啊,我是小弦,我是小弦啊。。。。。。”尚弦走到床前,泪如雨下,她俯身床头颤抖地抓起父亲的手贴在脸上,想要将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唤醒,但她的父亲依然双眼紧闭,对女儿的呼唤无动于衷。监护室的窗台上,晨光正一点一点地向室内延伸,老尚却看不到,他生命的记忆暂时封存在了昨夜的锅炉内,何时再重新开启对世界的感知,谁都不知道。
尚弦悲痛难忍,她将头埋在雪白的床单里,双肩像暴雨中的小草一样颤栗着,悲泣的声音如同木锯一样拉扯着曹宇的心。
曹宇垂手而立,内心如铅球般沉重。
忽然,有人“喂喂喂”地喊,看时,却是门口一个精瘦的白大褂,只见他指着哭泣的尚弦责问小护士,说监护室怎么能随便让人进来哭哭啼啼的?小护士低着头也不申辩。那人又说,二床的还没有付费,等会儿去把钱缴了哈。二床就是老尚这张床。曹宇也不说话,他冰冷地盯着瘦子,一直盯着他消失在了门口才收回目光。小护士记完另外两个病人后拉上门出去了,尚弦仍在失声痛哭,但声音小了许多,她显然听到了瘦子的话,在努力克制着自己,曹宇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她倾泻着悲伤的情绪。又过了一会儿,尚弦抬起头来,用手擦干眼泪,然后站起来转身面对曹宇,她低着头刚哽咽着说了一个字,泪珠又扑簌簌地滴落下来。
曹宇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口袋,摸出一团发皱的餐巾纸,挑了一张递过去,尚弦接过去,拭干了眼泪。待努力平复了心情,她说,“我得马上回去一趟,来办爸爸的入院手续。”
“这个你不用担心,尚师傅住院的费用和手续都由单位上来出。这样,今天你就別去上班了,在医院里照料一下,等我们安排好之后再说,好不好?”曹宇连忙说。
尚弦迟疑片刻,感激地点了点头。曹宇又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然后独自下楼到了缴费处。
一道立着的透明玻璃墙,墙上掏了一个小孔,小孔内,登记收费的胖女人在电脑键盘上一阵敲打,甩过来一句话,说先缴两万。曹宇说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中午再来补交,先把住院的手续给办了,要住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药物。胖女人看了他一眼,说医院不是福利院,先缴钱再治病,这是规矩。曹宇说先治病再缴钱是我们和澜江医院的合同里规定了的,胖女人一愣,忙问是什么单位。听到回答之后,胖女人立刻换上另一副表情,忙问住院的那位一定是工伤吧?曹宇“嗯”了一声,胖女人说,那你放心,先在这里签个字,费用再晚一点垫付也没关系。
办完,曹宇出来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司而去。
转过了那道山坳,无精打采的曹宇像被打了一针鸡血似的睁大了眼睛,他分明看见,铁本高大的烟囱又开始袅袅地冒烟了。
曹宇叫出租车一直开到热电车间的外面,跳下车,他疾步跨入车间,只见车间已然恢复了原样,井然有序的现场完全覆盖了昨夜的痕迹。正呆愣着,他看见秦爽和华部长从车间那边走了过来。
“那个受伤的工人怎么样了?”秦爽走过来,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曹宇回答。
“不死人就好。”秦爽一边走一边说,“鸿运集团给铁本全年的死亡指标只有一个人,这才刚刚开始生产,如果死了人,不好交代。什么指标都可以去完成,但这个指标不能去完成,更不能超额完成。”
听着这话,曹宇觉得心头很不是滋味。
“医院说病人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曹宇说。
秦爽两眼平视前方,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昨晚的事情总的来说处理及时,特别是华部长在发生人员事故的情况下临危不乱,连夜坚持组织抢修锅炉。”秦爽接着说,“但这次事故要认真总结,一是设备事故;二是人员事故。今天上午把报告给我,由生产部完成。”
华部长答应了一声,说已经安排,很快就可提交,然后又顺势汇报起了昨晚后半夜的情况,说林晓后来也闻讯赶到了车间,但他坚决反对进入锅炉强行出焦,听说秦总同意之后,便独自愤然离去。秦爽也不说话。曹宇不由放慢了脚步,默默地落在了后面。
办公大楼门前,大巴车刚刚驶到,上班的人从车门口下来一直拉到了大楼电梯口,也有正顺着楼梯往上走的。见秦爽过来,人群自然分开一条口子,把他们让到电梯门的前面,早有人按住电梯,曹宇随着秦爽和华部长进到里面,电梯门“哗”的一声关住了,里面的人满满当当的,除了曹宇,全都是鸿运过来的干部。
秦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几个秘书像勤劳的蜜蜂一样正在忙碌,每天早上,她们都会和湛岚一道提前来到办公室为领导们做好准备。这时候,曹宇猛地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小凌,问秦总办公室打理没有?小凌点点头,说已经帮着尚弦打理了,湛部长说尚弦家里出了点事情。曹宇哦了一声,接着吩咐小凌到财务去借两万元钱,自己急用。小凌连忙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借款凭证,刷刷刷地写了几个字,拿来让曹宇签了字,然后出去了。
曹宇一屁股坐下来,一动不想动,桌上果盘里还有湛岚昨夜拿来的水果,一丝甜甜的发酵的味道钻入曹宇的鼻孔,经不住诱惑的肚子“咕噜噜”地响起来,他抓起几颗葡萄扔进了嘴里,又伸手剥开一根香蕉。旁边一张干净的桌上,有一簇和香蕉一样鲜艳的橘黄,昨夜办公室的空调一夜没关,又有尚弦用清水浸润着,那野菊花还与昨天一样醒目的蓬勃着。
“部长,秦总不签字。”曹宇刚把香蕉皮丢进垃圾桶,小凌急急忙忙走进来,一脸为难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张借款凭证。
“为啥子?”曹宇问。
“秦总说,这个是私人的事情,不能找公司借钱。”小凌小声说。
“人家明明是工伤?啷个叫私人的事情呢?”曹宇倏地站起来。
小凌不明就里,站在原地发愣。曹宇从她手里拿过凭证,急冲冲地朝秦爽办公室走去。
门虚掩着,曹宇直接推门而入,也没敲门。秦爽正在打电话,见曹宇进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踱到窗台跟前,背对着曹宇。
“什么事?”秦爽接完电话,转过身来问道。
“这个。”曹宇把凭证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指了指。
“这人和你什么关系?”秦爽看了看,问道。
“老总,这与我和他什么关系应该没有关系。他是因为工作是受伤的,而且是主动进锅炉出焦受伤的。受了工伤,向公司借钱没有问题吧?”曹宇回答。
“工伤?谁说是工伤?”秦爽抬起头,望着曹宇反问。
“。。。。。。这,这不是工伤那什么才是工伤。”曹宇既不解,又吃惊。
“听华部长说,那个工人是因为摘下安全帽才受伤的,在从事维修工作的时候不戴安全帽,根据公司安全条例,这不仅不能算工伤,严格说来还是违章行为。知道吗?另外还有一个工人不是也被石头砸了吗?他为什么就没事?因为他一直就戴着安全帽。”秦爽轻描淡写地回答。
曹宇懵了,他完全没料到秦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他又拿不出强有力的理由来还击,愤懑之情在胸口猛烈地燃烧着冲撞着,一下找不到喷发的出口,憋得难受。
这时候,有人“砰砰”地敲了两下门,秦爽立刻喊了一声“请进”,那人进来递给秦爽一份资料,说是昨晚的事故报告,请秦爽过目。曹宇一看,是那个华部长。秦爽低头翻看起来。自觉无趣的曹宇一转身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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