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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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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怔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和眉毛,一齐弯成了笑容可掬的“眉毛月”。
哦,您要采访我?不不,我建议您还是采访一下我们张老吧,对对,还有这一位,沈老……他们的故事可多了,真的,宁可!
啊,她竟然马上就记住了她的名字,叫得那么亲切、顺口,声音这么好听……宁可在这时竟然马上想起了“两会”经常说道的周恩来总理,是的,周总理对许多人尤其是普通人名字的记忆,一向被传为美谈……
宁可思路又发叉了,她听见了笑声,笑声来自刚才被提到的在她旁边的张老和沈老们。
几位“老”们,异口同声笑说:记者同志,您的眼光可真准,您就采访她,丁湄,她可是很了不起的专家啊!您要好好写写她,小同志,您一定会写出一篇漂亮文章……
“老”们和她说笑着,马上就从宁可身旁走过去了。
宁可怔在了原地。丁湄?她怎么想不起来这丁湄是什么人?她惶乱地搜索记忆……
该死!她终于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她很喜欢翻的《天地》杂志中,不是有篇两三千字的文章吗?那题目就叫《那是我心中的菩提》。当时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就在办公室大喊起来:喏,这才是好题目!我们新闻报导的标题,就应该这样别出心裁,才够味,老是今天昨天前天都一个味,一个调,连题名都千篇一律,真叫人腻歪……
当然,她又犯毛病了,她总是语无遮拦,好冲动,好说那些一下子从心底冒出的话,这就是她的坏毛病,这个改不了的坏毛病,是要教周围人侧目的——果然,马上就有好心人来“指点”她了:宁可,这标题是不错,可不也就是个标题嘛,你那么大喊大叫做什么?还扯上别的如何如何。记住,不要逞能——这是你这个小不拉子说的话吗?
当然,这是大单位,云集了多少大人物顶尖人才,哪里能轮得上你宁可显摆?这种好意提醒当然是对的。可是,难道,她真说错了吗?
诸如此类的事,宁可事后也会省悟,可当时总是不能把握不能领会。不能克制自己的冲动,从来改不了直率嘴快的脾性。她气呼呼地噘了嘴,把《天地》推在一边,《那是我心中的菩提》就没能再次细看。
虽然没有再次入心细读。但是,她至少还是记起了这篇文章的大意,记起了个标题,记起这篇文章主人公丁湄说的那两句话——
她说:中国建筑文化,特别是中国乡村古建筑文化,是她毕生钟爱的事业,“那是我心中的菩提”!
丁湄,一位对中国乡村古建筑很有研究很有造诣的专家啊!
宁可非常惭愧自己刚才竟然没有一下子想起来,她羞愧地呆立着,很想立刻追上去……就在这时,丁湄回过身来,朝她走过来了。
宁可,她再次亲切地叫了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想知道张老沈老他们的房间号?哎,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她指指前边的几位“老”们,亲热而略带狡黠地笑着,那神情,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姑娘。丁湄想了想,又说:不过,今天晚上您最好别找他们,因为会上安排了戏曲欣赏晚会,他们都是戏迷,迷得要命的,都说要去看……
不不,我就采访您,我认定您了!宁可慌忙说:请您千万答应我的请求!她想了想,又聪明地加上一句:我不打扰他们,但我知道您一定不会拒绝我来打扰您的,丁湄老师。
喔……也好,那么,晚饭后你就来随便坐坐吧,哎,千万别叫我老师,宁可,我又没有教过您,而您是学新闻的,那就更……对了,你知道么,小时候,我的语文数学,都是很差的……小学三年级时,我的算术考了个鸭蛋,我妈妈让阿姨给我煮了两个大大的鸭蛋,不加一点油盐,一定要我吃完,吃得我眼泪鼻涕一齐流!哈,从那以后好久好久,我一看见鸭蛋特别是白煮的鸡蛋鸭蛋就噁心!不过,这办法不错,逼我专心学习,上课不再顽皮不再把头埋到桌子底下看小人书了……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开门见山地说话,她是多么喜欢这样的性格!今天与丁湄的邂逅,使她更相信人与人之间,确实是有缘份的。
宁可走向“207号”时,期待的心情比初见时还要明确而强烈。
她相信丁湄一定会像那些她采访过的许多专家人士一样,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矢志不移地从事他们所醉心的某个领域的研究,他们三更灯火五更鸡地写作学术论文,他们在政协会议上大声疾呼,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黙黙地工作,黙黙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那无数单调而青灯独守般的日日夜夜……
经过下午的初步接触,她相信这位名叫丁湄的专家,一定会竹筒倒豆子般对她讲出她自己的故事,包括她对古建筑方面含辛茹苦的寻访和研究,还有她对那些几近荒芜甚至湮灭的乡村古建筑的忧心,讲出她的见解和建议,以及她所经历的一切。
门开了,宁可发现丁湄正接着某个电话来给她开门的。
她不好意思,便想先退出门去,但丁湄做着手势示意她坐下。她接的那电话,好像是海外的亲人或朋友,她非常兴奋地同对方说到现在住的饭店,还有其他这这那那的属于私事的应答……宁可觉得她来的不是时候,但是,丁湄并不为意,她的表情和坦然的神情都告诉她:尽管坐下,不妨事……
于是,宁可那些微的拘谨和不安霎时消散,在那盏样式别致而有着香山饭店标志的立式脚灯旁,在那张圈背小巧的小沙发上,她落坐了。
她马上觉得,就像到了家,就像坐在了母亲身边……
丁湄可能比母亲年长,鬓角的银丝也比母亲更多更亮,可她那两弯半月形的眼形、微笑时眼角霎时展开的几丝菊瓣纹,说话的语速,都像极了母亲……母亲极具南方音腔的话语,语速很快,但因多年前得了咽炎而带病上课,她的声带嘶哑而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丁湄说话的语速更快,但她的声音极好听,那脆亮沉稳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就像一颗颗滚圆的珠子滚过玉盘……还有她那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宁可发现,人的五官生得好不好看果然重要,但牙齿好看声音好听似乎更不可忽视。毕生与一个牙齿洁白声音美的人在一起生活,也是极大的福份。因为,很多时候,听觉对享受式的渴求,一点不亚于视觉,要不,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喜欢听音乐?
宁可正在浮想连翩时,丁湄已经在给她冲一杯饮料。
丁湄边冲边声明:很多人晚上不喝茶,怕影响睡眠,我没征求您的意见,就给你冲了这杯……这是酸枣和山楂混合的果茶,味道挺不错,你喝喝试试,这是我们小组宋教授的弟子研制的,宋教授带来给大家尝尝……
宁可立刻又一次想起母亲。
母亲也是这样的,母亲知道她和爸爸一样爱喝茶,于是,每每在她回家进门时,第一件事就为她冲好一杯温温不烫嘴的绿茶或视季节而变的菊花茶端过来……每每这时,一口气喝下大半杯的宁可就会一边抹嘴一边笑:妈妈,你这样侍候我,会折我的寿的!
每每这时,母亲便佯作生气地打她一下手背: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每每这时候,她就对坐在书房里的父亲做一下鬼脸:老爸你好好听听我老妈说的,还特级教师呢,都什么年月了,还封建残余一脑瓜!
每每这时候,老爸的声音就从书房里传了出来,但宁可完全想见他脸上是半丝儿笑纹不动的:宁可,要好好听听的是你的语法,什么叫“还封建残余一脑瓜”?写文章有时可以用用倒装句,但那也不是中国人的习惯,在口语里,宁可,绝对是你错了……
每每这时候,女儿夕夕就会伸出一只小虾米似的小指头点着她:宁可,绝对是你错了!
每每这时候,全家人就会笑作一团……家,家,多么温馨的家,多么好的老爸老妈还有女儿啊!
这时,端茶过来的丁湄又说:宁可,您真像我的一个邻居女孩,哎,不过,她是个还在上高一的小姑娘……
上高一的小姑娘?她在对方眼中竟然这么小?大概,是因为大家都说她脸蛋五官都比较小巧精致之故?还有那马马虎虎绾在脑后勺的一束马尾巴?嘿,她真不想说出自己早已结婚。早婚在当下,当然是不成熟的像征。何况,又是那样一场失败的婚姻……
宁可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笑着说:我?小姑娘?丁教授,我都有女儿了……丁老师,您不知道,我这个人很莽撞的,也很爱感情用事,好冲动……
是~~么?——哎,冲动也不是过错。年轻人都这样……我年轻时也不例外。丁湄拖长的声音里,只有温和而没有明显的惊讶。她顿了一下,问:你是与你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吧?孩子谁带?哎,宁可,那你太幸福了……
宁可暗自庆幸——她没有往下问女儿的父亲,否则……是的,撒谎,她不会,但她真的不想在人前提起女儿的父亲。她说:孩子从生下来就跟姥爷、外婆在一起,两个老人虽然很辛苦,却坚持要自己带她连保姆都不肯请,特别是我妈妈,在这一点上固执得要命……小家伙也是,晚上一定要跟外婆搂着睡……
明白了明白了,宁可,你妈妈是南方人,你爸爸是北方人,对不?山东人?我猜对了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嘛?姥爷、外婆,不打自招嘛!
就在接过丁湄递来的杯子时,宁可突然发现,对方的右手,有两只指头——中指和无名指是残缺的。
宁可只是略带惊异地瞟了一眼,把本来脱口而出的问话咽了回去。
但是,就这一闪而过的眼神,却使丁湄的眉眼又成了“月牙”:很不好看,对吧?嘿嘿,我这可是《无名的裘德》呢,看过这部小说吗?无名指没有了,也是“无名的裘德”嘛!哈哈哈,你猜不到吧?“文革”的“成果”。当然,在那时,是小事一桩。嗯,不是有句时髦话吗?哎,对对,要改个数,“比起成绩,这是‘两只’指头和‘八只指头’的问题……只可惜我没有机会请陈中伟接上,不然就用不着狼狈了。”
说完,她的眉眼就又一次地“月牙”起来,那笑声,又脆又亮,脆亮得就像早春在邻家的四合院上空忽然响起的鸽哨。
宁可起先没有明白,也嘿嘿跟着傻笑,等她终于悟过来时,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请允许我先问您,丁教授,如果我将关于你的专访写出来了,是否请你先过目?
嗯,你一定要写我?不不,宁可,我劝你还是免了吧!不是我执意推托,我知道你们记者采访,都是想听一些有趣的故事的,对吗?宁可,我没有什么故事,真的。至少,我的故事一点也不有趣。宁可,我挺喜欢你的,你愿意来聊聊天,挺好。难得你对我们这些挺枯躁的行当感兴趣。要不,我就给你讲一个……别人的故事,早年的故事,嗯,直白地说吧,与南方……嗯,与我们祖上有关的故事……也许,你会有兴趣?不过,你也就当故事听听就是了,不用写,更没有必要拿给我看……
那好,那好。宁可霎时来了兴趣。她想,丁湄说出的故事,也许不是她眼下最需要最用得着的,可是,对于记者来说,拾到篮里都是菜,她当然愿意洗耳恭听。
宁可,你母亲是南方人,杭州人?哦,那你有没有去过江浙一带的乡下?没有?可惜了。可惜了。以后,你一定要去,江南水乡那个味道哟,是别处断断没有的。不信你问问你母亲,她肯定知道,哦,你外婆家没什么人了?怪不得。不管有没有人,你以后去看看吧,江南水乡,特别是那些个小镇,那个小桥流水的味道哟,你去了就明白的,你是记者,以后一定有机会的。哦,我要同你讲的,就是发生在那儿的故事,一个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的故事……
正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丁湄只好又去接听。
这次,好像是对方向她叙说一件很要紧而又令丁湄不大高兴的事。丁湄听了一会,眉头紧皱,脸色也由睛转阴,大概是出于事情的紧迫,她跟对方争执起来,你来我去的说了一会,最后,丁湄又一叠连声的坚持:
不不,不能这样做,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对历史文化的不负责任,这简直是亵渎先人,对历史犯罪!必须马上制止,必须!陈所长,请你告诉他们,你就说是我的意见,我坚持我的意见!如果他们还是这样做,我不光要在市里省里搞一份紧急提案,还要……对,我要去马上去找单老,我还要去国家文物局直接反映他们的问题,还有没有王法?!太岂有此理了!不行不行!我们一定要制止!毁掉了就没有了,陈所长,我们就成千古罪人了!真要这样我明天就在会上请假回来!太不像话了!你一定要赶快行动,赶快行动呀!
说着,放下电话的丁湄,又气冲冲地拨起了另一个电话。
宁可明白,丁湄遇上麻烦事了。宁可虽然不大清楚其中情由,但她听出来,是与丁湄的专业——古建筑或文物保护有关的,与她心心念念的专业工作有关的。看丁湄激愤的样子,今晚,她肯定没有心情再给她讲故事了……
宁可一想,趁等候对方电话的时刻,走过去,轻声地对她说:丁教授,要不,您先忙,我先告辞,过两天等您有空时再来?
丁湄一愣,马上点点头:好的好的,宁可,您自便……我们回头再……
话未落音,她要的电话通了,宁可用手势道了晚安,轻轻退出门外。
就在她第二次去找丁湄时,她没有找到,却撞上了于津生。
说“撞”,是千真万确。
这天,宁可又一次走向207号时,她曾有过片刻的犹豫。
事先没有预约,会议接近尾声,这么多界别,这么多委员,宁可毕竟不是能够发号施令的领导而是听命于领导号令的小不拉子。出于对已经认识的委员们的迷恋,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再度来到了香山。
当她算出可以挤出大约一个小时呆在这里时,她不假思索地走向207号。
这是个下午。会议议程安排的是小组讨论。小组会已经散了,晚饭前还有一点点时间。在会中,这是难得而可贵的空隙,也是可以找人的黄金时间。
但是,她举手正要按响门铃时,一个女服务员过来了:您找谁?
宁可说了丁湄的名字。
服务员立即说:对不起,丁湄委员提前离会了……
怎么?她真走了?宁可刚刚动问,在她身后,却响起了另一个人的问话:那么,沈老呢?住这对面208的沈老沈省三委员呢?
这是一个届于而立和不惑之年的男子。而且教人一眼可以看出,他是个事业成功的男子——当下,大凡事业成功者,多是这个模样:西装笔挺,穿着有度。他那颇为帅气又神采飞扬的眉眼五官,都写着他的成功和出类拔萃。
惟一不甚协调的是,如此一个人,一只手中提着挟着大包小包——过多的装璜精致的礼盒,又使此刻的他稍逊了形像——简直与一个吊着蹩脚领带到处送礼的乡政府官员差不多。
惟一教他还显出了档次的是,他另一只手中,抱了一大束开得非常红火的康乃馨。
沈老?哎,沈老今早也走了,他生病了!
于是,宁可和这个撞上来的人,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又不约而同地问:沈老也走了?他得的什么病?
服务员说,什么病我们也不清楚,反正昨天晚上突然病了,好像是心脏不好。今天清早去的医院,下午他们小组秘书就来帮着把他的行李取走了,有人陪送他回去了……
哦!宁可和那个男人,又同时叹出一口长气。
男人自言自语说了句:怎么这么不巧,昨天下午,我还打电话和他约好,今天来……
宁可不禁看了这个和她同时叹气的男子一眼,不料对方也正好望着她,男子便问了:你也是来看望委员的?哎,我明白了,你是记者……
宁可不置可否,反问一句:您是……
对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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