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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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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鹤也被这个变故惊了一跳,他正想问问师兄怎么一回事,肖俊已然开口说道:“刚才诸贤弟发觉了这回事,小兄可算是两世为人了,想不到雪山派中也有这种君子风尘中人,不说别的,人家把屋顶的瓦都取下几片,我竟毫无所觉,而且房顶的孔口不过是尺余大小,这证明来人定会收身缩骨法一类功夫,并在枕头下还留了函件……”
说着把那封信交给俩人,此时房中默默无声,两个人四只眼贯注在那封信上,看完后面面相觑。
半晌小乞侠才说道:“依信上口气推断,这个自称李英白的大概就是昨夜江边现身,擒拿余飞嵩的少年了,他既然留函邀斗,就有什么上乘功夫,合我们数人之力,未必就准落败,今夜不妨如约前往,到时见机行事。”
肖俊笑道:“小要饭的,你也会感到事情有点严重吗?今夜是我肖俊生死存亡的一场决斗,所以我想不要把这件事让三弟、四弟及翠苹师妹知道,你们二位不妨今夜和我一起赴约,如果对方是单人匹马,你们俩也不必现身帮助,万一我不幸死在对方手内,二弟可把我尸体用火化去,带回武当山交给恩师处理,再遇秋弟时告诉我已遭人毒手,不能助他报杀父大仇了,让他原谅这个没有用的大哥,你们立刻和三弟苹妹回武当山去请命师父,不必再等疯师叔了……”
肖俊话未完,欧阳鹤已急喊道:“大哥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我们是师兄弟,又是结盟的异姓骨肉,幼小在一起长大,生死全都是相互关连,谁也不能舍谁独行其事,别人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欧阳鹤无论如何今夜和师兄共生共死,和他一决胜负,小弟这几句话全都是肺腑之言,只望师兄能允弟之请,否则小弟当先师兄……”
肖俊忙挡住欧阳鹤不许他再说下去,那肃穆的玉面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说:“二弟你不要再说下去,我对你知之素深,不是小兄说句夸大的话,我如不行你上去也是白白送命,诸贤弟亦请恕我今天语无伦次,就凭对方的收身缩骨法武技绝不在你我之下,何必作这种无谓的牺牲呢?再说武当派还要在江湖上立足,难道大家都去作孤注一掷吗,我此时心志已决,两位贤弟都不要再说下去,今夜二更我们分头到临江阁会齐便了。”
肖俊也不等俩人回答,又继续说道:“我这时颇觉到有点饥饿,想吃点东西,二位贤弟也该回房去休息下吧!”
这天晚上肖俊特别叫店家整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和几个兄弟等对坐长饮,梁文龙、玉虎儿、万翠苹和余姑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席上谈笑风生,肖俊更是殷勤劝酒,满面欢悦,欧阳鹤虽然勉强镇定心神,但不时流露忧虑的脸色,小乞侠仍是妙语如珠,怪态依旧,只见他酒到杯干,连连狂饮,这顿酒直吃到初更过后,梁文龙、玉虎儿等都吃了八分酒意,肖俊吩咐撤了席,嘱大家回房去早点安歇,他自己也回到卧室息灯就榻。
等听到二更鼓后,慌忙翻起身穿着齐整,一推窗轻飘飘跳出室外,夜风一吹使刚才的酒意全消,肖俊怀着异样心情,听玉虎儿和文龙等均已入睡,不由一声长叹,跃上屋脊施展夜行术,急急向临江阁赶去。
夜幕低垂,星光暗淡,黑影中临江阁巍然屹立,欧阳鹤背插双笔,一身紧服似已等候多时,俩人打过了招呼在临江阁直等到三更鼓过,仍未见小乞侠到来,俩人的心都焦急起来,欧阳鹤一跺脚叹口气道:“这个小要饭的真是不够朋友。”
肖俊猛然地一转念头,说道:“糟,二弟快走,再晚一步诸贤弟就没命了。”
欧阳鹤似有所觉的“唔”了一声,两个人匆匆展开身法,一路上电掣风驰,狂奔荒冢,一入乱墓,果见繁星淡光下那巨柏影边,剑影纵横,不时出现龙吟虎啸之声。
铁书生急火攻心,慌忙拉了剑直扑过去。等肖俊欧阳鹤近前一看,不由一怔,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就不出话来,一切的推断全都不对,但在那乱墓古柏下,确有两个少年在舍生忘死的决斗着,一个较大的少年用着两支罕见的外门兵刃,看去似戟非戟,似锏非锏,遍体约有三尺长短,顶上有一个鸭嘴形的矛锋,下面扎着血挡,血挡下面又有曲尺形的两根钢刺,五寸长,一指粗,一上一下分列左右,这对奇形的兵刃名叫“阴阳三才锉”,非有绝好的武功不能使用。另一个则使用着一柄宝光四射耀人眼目的长形古剑,不正是每日思念的五弟罗雁秋吗?
再看两个人正斗到紧处,罗雁秋长剑如虹,忽像匹练绕体,忽如瑞雪弥空,周围丈余内冷风浸骨,那少年的“阴阳三才锉”招术亦精奇绝,双锉宛似两条活蛇,鸭嘴矛锋,血挡钢刺,左飞右舞变化莫测,这俩人都是上乘身手,只看得铁书生和欧阳鹤胆战心惊。
罗雁秋白霜剑,李英白三才锉苦斗七十余个回合,罗雁秋已杀得勾起真火,只见他倏然的一声怒啸,剑法轻灵,一点锉锋,右腕疾展唰的一道寒光锐风,直取对方前胸,李英白身躯一退一转便自让过,双锉回抡,挥动如风,大喝一声:“好剑法。”
一矮身,左手锉“进步撩阴”,右手锉“撒花盖顶”,骤然间变招并进,罗雁秋淡然冷笑,施了招“拦江截斗”,微拨双挫,一沾便走,李英白好不容易寻了雁秋一个破绽,哪能会轻易放过,口中喝声:“哪里走。”
进身发招,双锉如怪蟒吐信,一伸一长已然袭到背后,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猛见雁秋施展一招“回头望月”,身子一闪,双锉便一齐落空。随即雁秋一翻身,剑疾展“白虹贯日”,剑锋顺左肋柔进,这一招不但奇绝而且迅速已极,李英白倏的一惊,一甩肩头猛力收锉,向剑身一推一锁,想封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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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罗雁秋太乙五行剑法变化无穷,待对方双锉落空,一沉健腕忽又变为“玉女抛梭”,唰的一剑由中宫抢进,这一下又快又狠,李英白被势所迫,一声怒吼,双锉疾分向后一仰身,施展“金鲤倒穿波”,退后一丈多远,方才躲过这一剑,可是雁秋剑走轻飘,一个“龙行一式”,呼的一声连人带剑又赶到跟前,一伏身剑光贴地如流,又向下部卷来。
对方吃雁秋剑光连连迫制,心中怒极,匆忙中“一鹤冲天”拔起两丈多高,身悬半空,突施绝技,左脚一点右脚背面,手中双锉“飞鹰捕兔”,宛如两道银蛇旋空卷下。
雁秋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功夫,对方如一施展,在三丈方圆之内休想躲开,而且你愈躲愈糟。慌忙提气贯劲双肩一耸,手中剑“横断巫山”,全身离地飞起迎击过去,两道活蛇似的寒光一绞,只听“呛呛”连响,两个人同时由空中落下,李英白右手的钢刺已被雁秋的白霜剑削断,但他并不服输,冷冷一笑道:“朋友仗宝刃,胜之下武,你敢易剑再战吗?”
罗雁秋江湖阅历不多,听人一激,剑眉怒竖,俊目射光,朗声答道:“哪个还惧你不成,不过我……”
一回头,看见了肖俊两个人,喝声:“大哥,剑借小弟一用。”
说着人也跑了过去,一伸手从肖俊身上抢过长剑,把自己白霜剑一丢,转身跑来横剑一立,李英白哈哈一阵大笑道:“有胆识,好朋友,接招吧!”
口里说着话,人也抢过来。这当儿,突闻两阵飒然风响,一个红衣女子和肖俊同时往俩人中间一站,那女子樱唇轻启,微笑着道:“两位势均力敌,二虎争斗必有一伤,这又是何苦呢?英哥,我们走吧!”
说完话,秋波流转对雁秋一笑,拉了那少年竟自转头跑去,这变故又出了肖俊的意外,罗雁秋还透着不服的样子,幸得肖俊及时紧握住雁秋的左手低声道:“秋弟!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替小兄和人动上了手,既成敌对,哪还能掉换兵刃,你已中了人的狡计,下次千万不可了。”
欧阳鹤也跑过来,把白霜剑还入雁秋身后鞘内笑道:“秋弟,你可想坏我们了。”
雁秋见两盟兄对自己都是这样关怀,心中很是感激,他笑笑把手中的剑还给肖俊。
突然身旁一棵巨柏上枝叶一响,飞落下一个人来,一落地抢先开口说道:“今晚多亏这位朋友早来一步,要不然我小要饭的准替肖师兄填上这条命了,这位朋友,大概就是你们日夜想念的五弟罗雁秋相公了。”
说罢,一个人仰面大笑,雁秋看看他并不认识,肖俊这时对小乞侠又是感激又是抱怨地说道:“贤弟,你对愚兄这份热情,我是感激不尽,但以后千万不可再如此涉险了。”
他们这一讲话,把雁秋听得摸不着头脑,怔怔的瞧着几人,肖俊忙替他们俩人引见,小乞侠笑着说:“如今这件事暂算完结,这荒冢乱坟里也不是久停的地方,我们有话回客栈再说吧!”
四个人施展开飞行功夫,离开了那一片荒墓。
肖俊的房内烛光如昼,四个人对坐清谈。
肖俊抓住雁秋的手问道:“秋弟,你怎么来到此地,又知道这回事呢?快点说吧!最近大家都在想念着你,你四哥担心你的安危连饭都不想吃了。”
雁秋笑道:“不要紧,四哥有苹姊姊随侧劝慰,不怕想出病来,如是二哥这样,那真令我担心了。”
三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欧阳鹤边笑边说:“秋弟,一月不见面皮老了许多,如小兄推想不错,必有一段离奇的遇合吧。”
罗雁秋微微一笑说出他到此的经过。
原来雁秋在大巴山中发现了贼踪,立即追了下去,李福担心小主人的安危,也跟了下去,前面贼人身法很快,雁秋追过几座山头才赶上,立时仗剑阻击,那人哪是雁秋的对手,不到几个回合被雁秋劈死剑下,一回头见李福也跟了来,两个人本想立刻返回,忽见几只信鸽振翼而过,罗雁秋仗艺高胆大,竟和李福顺着信鸽飞的方向追过去,赶了一阵,信鸽已失去踪迹,俩人也迷了道路,他们正想找路回去,突闻山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两个人心神一惊,呆站在一株大松树下面四方了望,这当儿忽闻得身后扑通一响,回头一看,一个身穿劲装的大汉从身旁松树上掉下来,俩人慌忙跑过去,仔细一瞧,那大汉已被人用菩提子打了死穴,早已气绝身亡了,这一下把雁秋呆住了,站在死尸旁边直发楞。
这当儿,不远松树上枝叶又是一响,雁秋急了,也不问是敌是友,一扬腕打出三粒银莲子来,疾如流星飞向那松树枝叶深处,哪知如石落大海毫无反应,却听到有人吃的一笑道:“你这人真是不讲理,人家救了你的小命,你却恩将仇报,用这些破铜烂铁打起我了,打吧!打吧!有多少尽管一齐施出来,还有你身上背的那支杀狗用的破铁片最好也一齐施出来,叫我见识见识你压箱底的本领有多大。”
音若笙簧,分明是个女子的口音,罗雁秋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救了我的命,快点出来,要不然我……”
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突闻飒然风响,面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个淡青紧服的少女来,她说:“你要怎么样?”
雁秋慌忙地往后退几步,定神一看不由瞠目直视,呆若木鸡,只见那个少女美极了,一张俏脸,宜啧宜喜,淡淡的透出一层红晕,两道弯月似的秀眉,陪衬着一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睛,樱唇菱角,瑶鼻通梁,头上用三尺香帕,裹着秀发,后拖燕尾,全身修长合度,穿一身窄窄的密扣对襟淡青罗衫,纤纤柳腰,束一月白绣花汗巾,足下套着一双鹿皮小蛮靴,左腰挎着一具镖囊,空着两手,未带兵刃,轻盈曼立。罗雁秋怔怔的半天讲不出话来。少女娇嗔着喝道:“喂!你说……你要怎么样……说呀……”
说完又嫣然一笑,露出一排编贝似的皓齿,雪白整齐,这一笑,罗雁秋心中顿时怦怦乱跳,只觉着她脸上平添无穷媚态,难以形容,嘴中哦哦连声道:“我……我说你怎么救了我的命……”
少女娇笑道:“你问这个么,刚才你已看见那个死尸吧!你们正在四面张望时,别人却隐身树上,准备用暗器伤你们性命,我心里一急才用菩提子打了他的死穴,救了你的命,这不是骗你的吧。”
罗雁秋听了,不由暗暗感激人家救命之恩,睁大了一双俊目,想说几句感激的话,恰巧对方一对勾魂摄魄的秋波,也正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不由心中又是一阵乱跳,诚惶诚恐地说道:“承蒙女英雄暗中救护,得免毒手,真叫我一辈子难报……”罗雁秋话还未完,那少女却吃的一笑道:“算了,如果我希望你报答,我也不会救你,只要你说的话都是内心发出的,那就不愧我千里迢迢……”
她说到这里,猛觉说漏了嘴,慌忙改口道:“我也是千里迢迢无意到此,机会凑巧,偶伸援手罢了。”
罗雁秋聪明透顶,一听对方口气,心中荡起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那少女对雁秋点点头,转身向一株树旁走去,雁秋不由自主的跟过去,少女笑指树边一块山石示意他坐下,望着他,笑笑道:“你们尚茫然无觉,其实愁云崖贼人全出了手了,凭你们这几个人未必是人家敌手,和你们同来的几个兄弟,恐怕就要遭人包围截击,你现在离贼巢过近,更是危机四伏。好在他们几个像样的人物都下了愁云崖,一时间顾不及这里,我现在没有工夫和你细说,你和你那个同伴暂时在这地方隐起来等我,我去察看一下贼势就来,听我的话守在这儿不许动,记着了吧!”
少女说话时两道眼神注定看雁秋,妩媚中隐含神光,雁秋剑眉一扬,看着她点点头,那少女又笑笑,立即柳腰一摆,斜向一个峰侧落去,接着见那峰侧飞起一只大青雕,少女端坐雕背,青雕已冲霄直上,转眼失了影儿。
少女走后,雁秋和李福呆坐在松树旁边出神,罗小侠更是思潮起伏。突然一阵轻微履音,把雁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慌忙起身一看,左后方有四个疾装劲服的大汉,正各握兵刃准备偷袭,等雁秋发觉以后,他们竟变偷袭为明攻,四人同时展开迅捷的身法,向雁秋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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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侠剑眉一挑,翻手拉出了白霜宝剑,突闻身后又转来了一声喝:“好小子,躺下……”雁秋全神贯注前面四匪,闻声惊觉,三支奇毒槟榔梅花箭一齐偷袭,雁秋匆忙里向右急闪三尺,避过左中两支,右边一支却打中小侠左后肩窝,骤然间雁秋觉着左肩突然一麻,知已中了带毒暗器,仗武功精纯,立时自闭穴道,提一口丹田真气,回身一看,距自己两丈外,立着一个面貌奇丑的老者,蓝袍黄须,倒眉凶目,倒提一支鸠头铁杖,幽灵般带着一份阴森的冷笑,再看李福人已昏倒地上,心知必是那奇丑老人所为,不由怒火攻心,一语不发仗剑直扑过去。
那老人嘿嘿一阵怪笑,身子一闪,轻飘飘退出去两丈多远,这工夫身后四个大汉已然扑到,一个动手把李福捆起,三个挺刀进步直取雁秋,罗雁秋急怒交加,也顾不得再追那老人,一翻身和三人打到一处。
罗雁秋心头火发,哪还留一步余地,不到五合,被他连劈俩人,另一个亦身负剑伤,血透衣外,但仍然拼力苦战,兀自不退。
猛然一声厉啸,那奇丑老人手舞鸠头铁杖,挟一团劲风当头打来,罗雁秋见对方兵刃沉重,怕伤宝剑,不敢硬接,赶忙一闪,避开来势,那老者一支铁杖横扫直打,专找雁秋致命处下手,另一个大汉把李福捆好后也挺刀加入战斗。
如论雁秋武功,足可抵敌,但因左肩负伤,又是中的毒药暗器,只得自闭穴道,免毒气攻入内腑,这就等于半个人一样,本身本领一大半不能施展出来,幸仗武功精纯,又得良师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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