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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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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样,那道人定是白元化的门人,也可能就是带走寒瑛的那个人,不过,这中间还有点疑问,因为罗寒瑛真的在灵水崖,她既知雁秋追来,必然设法救他,如果她不知道这件事,当然也不知道沉潭的人就是雁秋,而且,雁秋落潭葬身已经半月,难道说,在这半个月后她才知道了这件事吗?这重重疑窦,令人费解。

铁书生决定循声找人以查究竟,立时沿潭向哭声处搜寻过去,溅飞水珠密如银幕,遮住了目力视线,他走了一阵,哭声渐近,肖俊拿准哭声所在,纵身一个飞跃。

脚沾地已离女子身边不过数尺远近,正见她娇躯伏地,哭得悲痛欲绝,身边二尺左右,并跪着一个劲装少年,也哭得泣不成声。

肖俊细看那人,竟是与小乞侠一块儿入山被擒的玉虎儿,他刚想招呼玉虎儿一声,猛然一阵劲风由身后扑来。

铁书生挫腰长身,斜着窜出去七八尺远,从那女子身侧尺余处飞过,按说这样一来,对方不管如何,必然惊动,无奈此时那少女已昏厥过去。

肖俊从她身侧飞过,她竟然是毫无所觉,肖俊刚落下身子,耳闻另有一个男人的嗓音,从蒙蒙浓雾般水珠中传来道:“来的可是铁书生肖师兄吗?”

声音很生,肖俊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的口音,但人家已认出自己的面目,且口称肖师兄,自然不会是敌人,立时应道:“在下肖俊,朋友你是谁?”

铁书生话音一落,立即有一团黑影飞近他身边落下,轻声答道:“小和尚三宝,肖师兄请赶快劝劝玉师兄和那位姑娘,不要再尽管痛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哭死何益,应该设法替他报仇,目前这地方危险太大,最好能先退出灵水崖再作计议。”

这当儿铁书生自是无暇追问事情经过,回头看少女,似已晕倒在地上,玉虎儿也哭到昏迷状态,双膝跪地,上半身完全伏在地上,两个人讲话的地方离他们不过四尺左右,他们竟全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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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俊知他们俩人都寸心痛碎,伤悲极端,这情景也勾起他的伤心,差一点也要再伏地痛苦一场。

黑罗汉三宝看肖俊站在那儿也是瞪眼不动,不由心里急了起来,又催促着说:“肖师兄,事情应该往大处着想,现在,我们就是全都跳入沉鹅潭去,也不能使罗小侠复生,再说此时天已快大亮,如果灵水崖发现我和玉师兄在石牢失踪,必然大举搜查。”

三宝和尚继道:“我们死中得生的人,这条命丢了自无话可说,但那位罗姑娘决难幸免,你是雁秋结盟的大哥,难道让你义弟的亲姊姊再遭毒手,真连罗家男女一个不留吗?我没法劝她,也不能劝她,玉师兄也哭得死去活来,我小和尚在附近替他们巡视守望,但他们却是越哭越狠,看样子不哭死不肯罢休,肖师兄,你看该怎么办?小和尚不便再硬作主张,和尚这条命是罗姑娘救的,再为罗姑娘战死沉鹅潭,毫无半点遗憾,问题是这样死,是不是值得?现在,我去看看人家是否有动静。”

说完话身形一晃,向那水雾边冲去。

肖俊为人本富机智,但自闻罗雁秋噩耗后,悲忿填胸,做事哪还能顾前想后,现在三宝和尚连说带激,使铁书生把一腔沸腾的悲痛暂压制下去。他不认识寒瑛,自不便去扶她起来,先走到玉虎儿跟前,沉声喝道:“四弟,你醒醒,不要再哭了。”

说着话,他已用右手抓住玉虎儿一条右膀,把他拉起来,玉虎儿人已哭到半昏状态,先听肖俊一声沉喝,继之又被拉起,迷糊中猛睁双目,怔怔地看着肖俊,半晌工夫,才大喝一声:“大哥,可怜秋弟他死了,尸体就沉在这无法打捞的潭中,大哥,你来晚了一步,再也见不到他了。”

肖俊一颗心原就是勉强克制,哪能受得住玉虎儿这样发疯般一闹,立即闹个师兄弟相对而泣,肖俊流泪说道:“现在,不是我们只管伤心的时候,我们应该想法给秋弟报这个仇,那位姑娘是不是秋弟的姊姊,你赶紧把她扶起来,看她已晕过去多时了。”

玉虎儿被肖俊一语提醒,细看寒瑛果然伏卧地上,状如死人,也不顾再答肖俊的问话,慌忙走几步抢到寒瑛跟前,一伸手扶起罗姑娘伏地娇躯,不住摇动喊道:“瑛师妹,你醒醒。”

肖俊疾走到玉虎儿身后,看姑娘双目紧闭,两眼角汩汩出血,气若流丝,知她已哭伤元气,立时对玉虎儿说道:“快把她扶出水雾,再晚恐怕不好救治了。”

在这种危紧的时候,哪还能顾及到男女授亲不亲之嫌,玉虎儿双手捧起罗姑娘昏迷娇躯,转身往外面急跑出去,肖俊抢前带路,两个人一阵疾走,片刻工夫已冲出水雾,来到一个山脚下面。把寒瑛放下,玉虎儿半曲半蹲,扶着罗姑娘,口里不住的轻喊着姑娘的名字,铁书生站一边,瞪着眼发急,约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姑娘才手足转动。

猛然的,她睁开了一双充血大眼睛,一下子抓着玉虎儿右手,娇喊道:“秋弟弟,你死得好苦啊!姊姊痛死恨死了。”

玉虎儿流着眼泪答道:“瑛师妹,你定定神,我是玉虎儿,你的玉师兄。”

姑娘松了手,直着眼,看了半晌,猛然又喊道:“你是玉师兄,我好惨的兄弟永……远再见不到他的面了,弟弟……”

一挺娇躯,站起身子,用湿透的衣袖擦抹眼角泪迹,一眼看到身侧肖俊,问玉虎儿道:“他是谁?”

玉虎儿退一步,指着肖俊道:“他是秋弟的结盟大哥,也是小兄的同门师兄铁书生肖俊。”

罗姑娘忽地仰天一声大笑,笑声凄厉刺耳,悲壮如衡阳鹤唳,她笑声一落,人似乎也恢复了清醒,但却一脸肃穆神色,对玉虎儿说:“玉师兄,我们一块儿从小长大,罗家惨遭横祸经过,你是亲眼看见,用不着我再说,想不到七年后惨事重演。”

“亲弟弟死在他姊姊的义父手里,世上事竟有这么巧,而且,巧得又是这样惨,过去我问义父秋弟下落,他总是支吾以对,说秋弟已遭身死,如今想来,这中间必有一段隐情,可怜我弟弟已死,他不能亲口对我说明经过,我想你们一定知道。那时候,我认为罗家只余下我一个弱女子活在人间,心想将来恳请我义父替我们罗家报了仇后,我就横剑一死,追随爹娘和弟弟于九泉下。”

“谁想这中间还有另外的曲折,目前秋弟罹难沉鹅潭,尸骨不见,他死得比爹娘更惨,可笑我这个亲姊姊那晚和他交手,竟不知是我日夜萦绕心灵的亲弟弟,他一直避不还手,逐步后退,我却一昧猛追,现在想来是想把我引到无人地方,说明身份,姊弟相认,我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的心事。只管步步逼近,可怜他地势不熟,直退到三合飞瀑的悬崖上面,我和白素棠,两支剑、一支拐,三般兵器疾如狂雨。我当时也看得出他身手不凡,为什么只避不愿还手,心中正感奇怪,我义父却突然出现,不容他讲话,一支剑狠命猛攻,当时情景如果他要拼力死战,也许还能逃出我们三人的包围,恰巧在那当儿我的剑被他用宝刀削断,失足跌倒。他大概怕伤我,又怕我跌下断崖,反而向后面退去,等我起来,他已退上崖顶,猛见我义父施展辣手,用五鬼阴风掌向他打去,恍惚中似乎听到一声姊姊!不过那时正是羞忿交加,也未去想它。”

“谁知,他竟是我的弟弟,他如果不是为我,自然不会退入这种险地,罗寒瑛变成了诛弟的凶手,我何以对得住父母的在天之灵,何以对弟弟罹难的英灵。玉师兄,可怜我见到你以后,才弄清这中间的曲折情形。玉师兄,你们是结盟兄弟,这报仇雪恨的事全由你们办了,天要亡我们罗家人,又有什么法子?”

说到此处,她对玉虎儿和肖俊深深一礼,铁书生、玉虎儿赶紧还礼,就这一瞬工夫,罗姑娘猛施提纵身法,箭一般又向那片水雾中冲去,口中喊道:“弟弟阴灵不散,来接你姊姊吧!”

铁书生、玉虎儿知她要扑潭一死,慌忙追了过来,玉虎儿大喊着:“瑛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寒瑛快如飘风掣电,肖俊、玉虎儿追个流星赶月,无奈距离过短,罗姑娘轻身功夫又不在俩人之下,相隔有五六尺远,终无法追上,眨眼间罗寒瑛已冲进一片云雾之中。

铁书生心中急如火焚,猛施“蜻蜓三点水”,一连几个飞跃赶到寒瑛身后,伸手一把没抓住,罗姑娘又跑出去三四尺远近,水雾迷眼,再想追上自非容易了。

铁书生跟着冲进来,不顾生死,加紧脚力,仍图能挡阻寒瑛,俩人相隔几步,就是设法子抓得住,玉虎儿在肖俊身后急得大喊大叫,可是罗姑娘已横定了心,一味不理。

眼看潭水漩涡不过余丈远,可怜一代红颜就要被急流漩涡卷入潭底,就在这一瞬间,猛然由潭边浓密水珠中卷起一阵劲力狂风,把罗姑娘娇躯打飞起六七尺远,一交跌在地上。

铁书生、玉虎儿也被突来劲风打退六七步,全都栽倒,三人刚倒在地上,耳闻一个洪钟声音喝道:“你这无知的蠢丫头,怎么这样想死?你父母亡体未葬,死尝抱恨终天,老夫云游四海,归来大错已铸,秋儿已随我去,你们姊弟重逢来日不远,速离灵水崖,不要在此多留,异日会面有期,老夫去了!”

说话声音,听起来就在眼前,可是三个人六只眼睛,就是看不见人家在什么地方?那声音隐去良久,三个人才如梦初醒,罗寒瑛挣扎着跪在地上道:“哪位老前辈留言示警,罗寒瑛如梦初醒,秋弟弟既蒙拯救,小女子感恩戴德刻骨铭心,望能赐一面之缘,容我叩拜仙踪。”

罗寒瑛说罢,伏地叩首,但只闻飞瀑水声如雷,再无人应声答话。

铁书生、玉虎儿,也跟着对空拜了一拜,满腔悲忿骤然全消,两个人走到寒瑛跟前,仍见她叩头如捣蒜般一直不停。

玉虎儿笑对罗姑娘道:“瑛师妹,仙人已然走了,你还在叩的什么头?趁天色还未大明,我们赶紧退出这个地方吧!”

罗姑娘回首看看玉虎儿,紧锁着双眉,答道:“你说的倒好,我没见弟弟的面总是不放心,要是人家骗我呢?”

罗姑娘口里虽然这样说,其实内心已经轻松不少,不自觉流露着一种天真的憨态。

铁书生接口笑道:“姑娘不要这样想,试问刚才那一阵劲风,把我们急急前冲的身子驾云般卷了起来,却妙在我们都未伤及毫发,这是一种极高的内家神功,老人家既然有这种本领,决不和我们后辈打诳语,秋弟人间奇杰,瑶池仙品,他决不会罹遭横祸。我看,还是先退出这片水雾吧!我们三个人都成了什么样子啦!好像泡在水里的人啦!”

寒瑛看看一身青色劲装紧贴在娇躯上,丰体隆乳分外明显,不由娇羞地笑笑,站起身子,飞一般向水雾外面跑去。

三个人退出水雾,黑罗汉三宝和尚正焦急地在到处找他们,一见三人出来,摇着光头说道:“怎么?你们三个又跑到那片水雾中去啦!害得我小和尚急疯了心,你们看天色已快大亮,再不走恐怕走不了啦!”

肖俊笑问道:“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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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罗汉见三个人都面带着轻微的笑容,和刚才一脸悲伤忿然欲绝的神态大不相同,不由心中犯了疑,他拍拍光脑袋问道:“小和尚一生从没进过闷葫芦,今天算叫三位把我弄昏了头,你们高兴什么?好像找到了你们秋弟一样?”

玉虎儿笑笑道:“和尚念经求佛,怎么不知道人间因果,秋弟弟瑶池九品莲花,他不会死,他有百灵护佑。”

黑罗汉挤挤眼,又说道:“怪事,沉鹅潭激流卷漩,不要说人,就是蛟龙也不能浮起,真掉下去还会有命?”

铁书生接口道:“天下事,哪能一概而论,你当和尚不信人间有神仙?”

黑罗汉摇摇头,道:“神仙,也许有,可是和尚没见过,你们不要卖关子,什么话,明着说,和尚和小要饭的死都不怕,就怕闷葫芦闷得我难受,说明了,让我也乐一乐。”

和尚话住口,猛闻右面峰腰中传来一声厉喝道:“两个掌底游魂,竟敢破牢私逃,灵水崖满布着天罗地网,想逃命,无疑白日做梦。”

随着一声厉喝,腰峰中飞下来一条人影,像巨鹤凌空而落,脚沾地已离四人丈余左右,此时东方已呈鱼肚色,景物异常清晰。

肖俊看那人一袭灰布道袍,碧眼长须,背插宝剑,高大身躯,相貌威严,正想喝问,那道人又指着寒瑛,怒叱道:“我还认为两个狂徒被人放走,原来是你这个丫头干的好事,吃里爬外,义父算白费了数年教养你的心血了。”

说着话,竟从两道神光充足的碧眼中滚落下来两滴泪水。

罗寒瑛见来人正是恩养自己七年的义父碧眼神雕胡天衢,心中立时泛起恩怨两种不同的滋味,她往前走两步,含泪答道:“义父,你不要责怪我私放他们俩人。”

她指着玉虎儿继道:“这是我父亲生前的弟子,和我一块儿长大的师兄,那位小师父是我师兄的朋友,在情理上说,我自是应该帮他们一次忙,我知道私放要犯有违门规,但我已经做了,本来应该负荆请罪,可是我从他们口中得到了那夜被义父打下沉鹅潭中的人,是我唯一留在人间的骨肉同胞罗雁秋弟弟。过去,我问义父他的下落,义父总是说,他已在七年前罹难衡山雁鸣峰下,谁知,七年后他被义父用五鬼阴风掌打下绝崖,沉潭送命,目前我对其中一切恩怨已经明了。”

“我弟弟千真万确是死在义父手下,他是不是真的会死,谁也不能断言,现在,我只求义父放手让我跟他们一起离此,我做了违犯白家门规的事,也不能再在灵水崖住下去,义父恩养我七年岁月,罗寒瑛不是负恩忘情人,等我把个中恩怨真象完全了解之后,如果牵涉不到义父,我一定回来在你老人家面前请责领罚,你打我,我也甘心,从此女儿承欢膝下,守着义父你一辈子,就是我弟弟他如还能活着,我也让他在你老人家膝前尽几分孝心,你这次打他下潭,如是无意,我也必使他不记此仇。”

罗寒瑛一席话仁尽义至,碧眼神雕听得泪珠纷披,全身颤抖,他张下嘴没有说出来话,倏地见他一咬牙,仰面一声哈哈大笑,道:“孩子,你说得很对,你不管有多大的错,义父决不会对你存一点记恨的心,不过,沉鹅潭飞瀑漩涡,如果那个人真是你的秋弟,也决没有一点生存的希望。瑛儿,你回来,如果灵水崖真的不能容你生存,义父带你到另外的地方去,现在,我看在你的面上放过他们三人。”

说到这里,又厉声对肖俊三人喝道:“你们还不快走,想留这里等死。”

铁书生听雁秋说过,他七年前被一碧眼道人打下断崖的经过,那道人八成就是此人,正想出言揭露,罗寒瑛又抢先答道:“义父一片爱护之心,恕女儿目前不能遵办,在事情未能全部明了之前,女儿决不再在灵水崖存身。”

罗寒瑛几句话,碧眼神雕脸色突变,他冷笑一声,道:“难道你这个丫头还敢硬闯出山?”

寒瑛接口应道:“如义父执意不放手,女儿拼受一死。”

胡天衢听完话怒容满面,厉声叱道:“丫头,你真想离开灵水崖,除非你逃过我五鬼阴风掌。”

说着他翻身拔下肩上三尺青锋,剑指肖俊道:“你们这般无知小辈,灵水崖清净圣地,从不介入江湖上凶杀恶斗,你等无缘无故,胆敢进犯山境,除非留下命来,体想再出此山。”

铁书生退一步,也拔剑怒道:“你身披玄门衣,心如蛇蝎,一肚子阴谋狡计,外表故示仁慈,我问你!七年前雁鸣峰下打下罗雁秋跌入断……”

铁书生话未完,胡天衢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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