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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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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夫人脑后撞了那么个圆洞,它的胸口也会受伤吧,来来来,申阁老、张都堂,各位都看仔细了,马儿胸前有没有圆形的淤伤?”
着啊!秦林哈哈直笑,徐大小姐喜欢看破案,到底还是有几分领悟嘛,现在活学活用就很不错。
金樱姬悄悄掐了他一把:“小冤家,你还笑得出来?徐姐姐可着急啦!”
黄台吉一脑门都是汗,没奈何,明明没词儿也强辩:“蛮婆子你怎把人和马来比?马儿皮糙肉厚,人头被铃铛撞碎了,它胸口却没有受伤,这也是有的嘛,你别想抓到这点就能脱罪!”
好个猪八戒倒打一耙!就连满心想整治秦林的张鲸、刘守有和严清,都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替黄台吉帮腔了,丫简直就是强词夺理嘛。
不过,他说的就算是歪道理,终究还是存在着那么一点点可能性的,张公鱼、黄嘉善想反驳,也觉得无从下手,强辩起来多半会成为无谓的争吵。
徐辛夷脸蛋都气红了,还要和黄台吉大吵,秦林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意思是无须着急,一切尽在掌握。
“这呆子平时嬉皮笑脸,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啊,嘻嘻,本小姐当初就没看错人……”徐大小姐顿时心头甜丝丝的。
秦林冲着黄台吉,皮笑肉不笑地道:“虽然你说的实在牵强,但我仍然承认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过,这处伤口真是在撞击时形成的吗?我是说,也许在这之前……”
“绝不可能!”黄台吉厉声叫道:“她死前还在丝绸铺选缎子呢,从离开咱们去官茅房,到被你老婆骑马撞死,中间还不到一刻钟!”
秦林故意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问刚才和黄台吉起了争执的哲别:“这位哲别兄弟,你的主人是像他说的这样吗?”
哲别迟疑着点了点头,脸上悔意重重,德玛去官茅房他才没有跟去,没想到在天子脚下居然出了这事啊!
别人还不觉得什么,陆胖子一听,顿时傻了眼,低声叫苦不迭:“秦哥,咱们麻烦了,你教我看尸体眼睛浑浊、尸斑尸僵这些本事,都没法把受伤的时间,精确到一刻钟里头呀!”
陆远志说得没错,法医是人不是神,判断死亡和受伤的时间也只能根据死尸的各项体征,划定一个大概范围,现在大伙儿争辩、检查,拖延下来,距离德玛死亡已经有一个时辰以上,要把受伤时间精确到一刻钟的前后,不借助精密的专业仪器是不大可能的。
真的吗?
秦林的笑容是那么的轻松自如,显然他并不认同。
难道他还有别的办法?
陆远志、牛大力、徐辛夷全都睁大眼睛,听秦林接下来说什么。
“锯!”
秦林不容置疑的吐出一个字,同时伸出手指头指着德玛的脑袋。
“啊?!”陆胖子傻了眼,看看秦林的手指,再看看死者的头,胖脸又皱巴开了,唠唠叨叨的抱怨着,还是从生牛皮包里取出了钢锯。
“不许你锯!”哲别气呼呼的拦在前头,眼睛里布满红丝。
他从小就是父母双亡的孤儿,由德玛抚养长大,名虽主仆,情同母子,刚才见陆远志折腾尸体就极不愿意,这会儿又要锯脑袋,他终于忍不住了。
秦林最近在北镇抚司看了不少来自草原的密档,刚才又观察形势,就把德玛、黄台吉、哲别、古尔革台吉,乃至草原上土尔扈特部、土默特部、囊哈代部之间的关系,约略摸到了五六分,所以他才故意和哲别搭话。
止住准备呵斥哲别的陆远志、牛大力,秦林推心置腹地说:“哲别兄弟,按照你们信仰的佛教,人体不过臭皮囊而已,德玛夫人此时早已魂归西天,为了查明案情、找到真凶替她报仇雪恨,对这一具臭皮囊下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你也不希望德玛夫人沉冤难雪吧?!”
哲别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重重地跺了跺脚,扭过脸、背转身,一直忍住没哭,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几颗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敢锯我夫人的尸身,找不到什么,你就死定了!”黄台吉色厉内荏地叫嚣着。
“放心……”秦林笑嘻嘻地,“我会让你满意的。”
陆远志二话不说,按照秦林指示的位置,抄起钢锯就下手,锯齿与颅骨摩擦,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叫人牙根子都发酸,拖动的头皮和软组织,湿答答、软塌塌的,人瞧着更是心尖尖打颤。
申时行、张公鱼都把袖子一举,远远地躲开,刘守有、徐爵这些厂卫中常搞刑讯逼供,虽然不怕,瞧着也觉得暗暗心惊。
刑部尚书严清还直挺挺的杵在那儿装大尾巴狼,可那煞白的脸色已经将他彻底出卖。
黄嘉善更是无语,麻师爷命案、永安万寿塔高坠案,加上现在这起骑马撞死人的案子,秦林三锯人头,他这宛平县令每次都在场,这辈子烫火锅还敢吃猪脑花吗?
善了个哉的!
第613章 脑水肿
陆远志挥汗如雨的干了小半个时辰,死者的颅骨终于被他完完整整的锯开,头盖骨揭下来之后,就是一层布满密密麻麻大小血管的硬脑膜,再用锋利的小剪刀剪开这层硬膜,就看到了藏在颅腔深处,被浓密的头发、富有韧性的皮肤和硬膜、以及坚韧的颅骨严密保护的脑组织。
人的脑组织本身是灰白色,因为血液的缘故,这死亡时间还不久的死者,脑组织呈现淡淡的粉红色,而在后脑枕骨圆形凹陷伤处对应的位置,则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整个脑组织,因为生前受伤的缘故,呈现出非正常的状态,也即是法医学上所谓的“生活反应”。
生活反应指人体在生前,即机体的循环和呼吸机能仍存在时,受到刺激后发生的反应,已经死亡的人就没有生活反应。它是法医常用的检验指针,秦林曾经利用割伤处皮肤没有翻卷豁开,证明伤处是死后伪造而成,从而破获了一起凶杀案。
脑袋被钝器大力击伤,会形成什么样的生活反应呢?!
死者德玛的脑组织,给出了一目了然的答案。
首先,脑组织对外界刺激……寄生虫钻入脑部、中毒,当然也包括钝器打击,最为基本的反应就是脑水肿,脑组织中的毛细血管扩张充血,体液渗出血管壁,让整个脑组织水肿,颅内压力迅速增高。
德玛的脑组织就有明显的肿胀现象。
其次,就是秦林在伤口对应的脑组织位置,看到的大片出血。
在硬脑膜和脑组织之间,还有一层薄的透明膜,叫做蛛网膜,蛛网膜和灰白色的脑组织之间的空隙,称为蛛网膜下腔,这里的出血现象就叫蛛网膜下腔出血,往往会导致人的昏迷。
德玛的脑水肿程度相当严重,秦林根据法医学经验立刻就能肯定,她并不是在遭受脑外伤之后就立即死去的,而是受伤之后又存活了五到十分钟,最终才真正死亡。
“诸位请看……”秦林指着脑组织,给各位官员和蒙古贵族解释:“大家都知道,人死了,再怎么打,伤痕也和活人被打形成的完全不同,这就是活人有气血运行,而死人没有的缘故。同样的道理,如果德玛是被撞之后立即死亡,她的脑袋会出血,但不会水肿成这个样子,所以……”
陆胖子一拍大腿,接口道:“她是先被凶犯敲了后脑勺,晕了过去,脑袋里持续的发生了水肿,然后才推到奔马前面,被撞死的!”
根据黄台吉、黄三蛋、徐辛夷等当事各方一致认可的口供,德玛被马撞之后,几乎是立即死亡,并没有经历垂死挣扎的过程,那么就不应该有生活反应形成的脑水肿;偏偏现在锯头验尸,查出了活人被击打之后又存活一段时间才有的高度水肿,那就只能是在被奔马撞上之前,就已经发生的。
怪不得秦林要敲钉钻脚把口供落实下来,还叫所有当事人签字画押呢,原来最终落在这里!
张鲸、严清和刘守有都不是等闲之辈,立刻想到了这一层,顿时齐刷刷倒抽口凉气儿:姓秦的还是不是人哪?深谋远虑、神目如电,分明从一开始就牢牢把握了主导权,将黄台吉一伙玩弄于股掌之上……
“我老把弟,哈哈,秦将军是我老把弟!”张公鱼一脸得瑟的对黄嘉善说,瞧咱们张都堂那样子,都快抖起来了。
“呼……”申时行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心说案情还真是峰回路转啊,也亏得审阴断阳的秦将军,才能剥茧抽丝查到这里,换了别的人恐怕早就没辙了吧。
徐爵、陈应凤和几名六扇门的高手,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来,心知肚明自己这辈子都到不了秦长官的高度,货比货得扔、人比人要哭,人家的本事,咱拍马也赶不上啊!
徐辛夷挥动小拳头,金樱姬两只手捂在心口,两位美人儿的美眸直冒小星星:帅、太帅了,秦林威武霸气!
黄台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案情被秦林推演到现在这步,离水落石出也就一步之遥了呀。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抗声道:“这……这也就是你一张嘴说,谁知道早死晚死脑袋肿成什么样?不服、咱们不服!”
严清也低着头,有意无意的自言自语:“宋提刑的《洗冤录》和王录事的《无冤录》,好像都没提到……”
不愧为刑部尚书,严清这一招够毒的!
老匹夫!申时行暗暗骂道,脸上笑容依旧淡然,心头小黑本又把严清记了一笔,暗恨他不把自己这个内阁三辅放在眼里,屡次作对。
稍微有些断案经验的官员,比如徐爵、陈应凤、张国彦、黄嘉善这些人,都对严清的吹毛求疵大不以为然,的确洗冤录和无冤录都没专门提到脑袋水肿的问题,但生前受伤迁延后死、受伤立即死、死后尸身受损这三者之间的区别,两本书上多次提到,道理完全是共通的嘛。
申时行要充老好人,陈应凤则无所谓得不得罪严清,马蜂眼一睁,咋着豺狼嗓门就嚷道:“秦将军,要证明也容易,你北镇抚司诏狱和我东厂地牢里头,像那弑父杀母的恶逆、谋反作乱的反贼,已经审决的就有不少,提十个二十个出来,朝头上敲了再锯开脑袋看,不就结了?”
这办法倒好,只是太残酷血腥,虽然犯人本来就要处死,也觉得太那啥了。
果然厂卫鹰犬就是残酷无情啊!在场的文官都把陈应凤鄙视一番,不幸秦林、刘守有也跟着中枪。
金樱姬和徐辛夷也眉头大皱,该处死的犯人是一回事,要现场敲死一大批,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连续锯开人头,她两个年轻女子虽然也不是什么怕见血的娇小姐,也觉得有点儿于心不忍。
“我的妈呀!”陆胖子听到陈应凤的提议,就愣在当场,接着小圆脸立马垮了,抱着脑袋蹲着不起来……别开玩笑啦,胖子又不是终结者,锯一颗人头就够他“爽”的了,要再锯十个二十个,他还不“爽”翻天?
“秦哥,饶命!”陆胖子直接趴了。
秦林笑笑:“放心,我没准备那么干。”
陆胖子立马喜笑颜开的跳起来,忽然又替秦林担心,不用犯人做实验,拿什么方法证明呢?!
“要不,还是按陈理刑说的办吧……”陆胖子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指了指咧着大嘴傻乐的牛大力:“大不了让老牛搭把手。”
我靠牛大力一个趔趄,心说这才是现世报呢。
“我说不用就不用……”秦林眼睛一瞪。
咳咳,秦林干咳两声,眼睛贼兮兮的打着转儿,嘴角微微往上弯起来……凡是熟悉他的徐辛夷、金樱姬、牛大力、陆胖子等人,就都知道咱们秦长官又要冒坏水儿啦!
“黄三蛋啊,来来来……”秦林眉花眼笑的冲躲在一边的黄三蛋招招手,实在是热情之极。
不消说,秦长官那副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的样子,反叫黄三蛋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磨磨蹭蹭的迈了两小步,把头一低:“秦长官有话要问小的?”
对,这才乖嘛!秦林弹了弹记录口供的纸张,嘿嘿奸笑:“黄三蛋,这份口供上,没有提到德玛夫人喊叫,难道当时你没有听到吗?”
黄三蛋口供都画了押,怎么敢改口?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有,只听到马蹄声、撞击声,没有她地喊叫。”
众位官员眼神同时一亮,或多或少的猜到秦林的思路,着啊,原来这里他又伏了一手!
黄台吉急得跟什么似的,也顾不了别的,急赤白脸地道:“叫过,德玛她喊了一声,刚才咱们都忘了说。”
对对对,古尔革台吉和拔合赤把脑袋连点直点。
秦林笑得越来越高兴了,“口供上说,当时你们在街对面的绸缎铺子,既然你们听到了,那么绸缎铺的掌柜和伙计都应该听到了吧?!或许本官可以去问问他们……”
“啊?不不,我想想,嗯,其实是听错了,德玛并没有叫,没有叫……”黄台吉慌得两只手乱摇,赶紧改口,那副样子简直狼狈不堪到了极点,活脱脱的自打耳光啊!
“嘻嘻嘻……”金樱姬掩口直乐,把徐辛夷轻轻掐了掐:“太……太好笑啦,我终于晓得秦林以前是做什么的了。”
“做什么的?”徐辛夷眨巴眨巴圆溜溜的大眼睛。
金樱姬正儿八经地道:“耍猴的!”
说罢,两位美人儿都笑得直不起腰。
官员们听到这段子,个个脸上忍俊不禁,秦将军这不是耍猴吗,耍得黄台吉团团转,吐出来的唾沫生生又咽回去,那副进退失据的模样,简直难堪之极。
秦林转向哲别,又问道:“哲别兄弟,德玛是你的主人,她有没有耳聋眼瞎,是不是哑巴?”
“不是,主人的眼睛比星星还明亮,她的声音像马头琴!”哲别说着,就狠狠地盯住黄台吉,如果眼睛可以喷出火来,黄台吉铁定灰飞烟灭。
“是了……”秦林抖了抖徐辛夷一方、黄台吉一方、和“中立”的黄三蛋,这三分证词:“所有的证词都没有提到德玛曾经叫过,但是,德玛耳不聋、眼不瞎、嘴不哑,就算徐氏的马再快,这么平直的大街上也不可能是猝然撞上的,飞起来撞到墙才死,这就有一个过程,那么她为什么不惊呼喊叫呢?!”
至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秦林直截了当的点明:“被撞前后没有惊呼、受伤后存活一段时间才能形成的脑水肿、圆形的钝器击打伤痕,任何一条或许不能做到毋庸置疑,但这三条同时出现,就只能是一个结果……德玛被打晕之后,从胡同口抛出来,正好被徐氏骑马撞死!”
“怪不得呢!”徐辛夷惊叫起来,“我回想起来,就觉得当时哪点儿不对劲,现在才想起来,德玛不仅没惊呼喊叫,姿势也不大对头,不像是自己蹿出来的。”
铁证如山,无可辩驳,案情至此已经和徐辛夷没有任何关系,德玛虽然是奔马撞死的,幕后真凶则另有其人。
“德玛,你死得好惨哪……”黄台吉突然号啕大哭,“是谁,是谁杀了我的德玛?”
靠,丫到现在还装呢?!其实到现在大伙儿心头差不多都有谱儿了,纷纷鄙视这家伙。
秦林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吩咐陆远志:“胖子,去把阿沙牵来,哦不,是让阿沙把大黄牵来。”
这家伙徐辛夷一头的黑线,心说阿沙真可怜啊!
秦林又笑着指了指德玛的尸身:“刚才各位都看到了,她是被一个寸把粗细的圆形钝器打晕的,那么伤害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凶器呢?!石块、鹅卵石、木棍……还是,刀柄?”
话音还没落地,众人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群蒙古贵族。
无论贵族还是那颜武士,人人腰间佩着一柄大汗弯刀,这种弯刀的刀身较长、背很厚、刃很锋利,劈砍能力超群绝伦,但重量比较大,所以刀柄的末端就有一坨圆球状的配重,以便挥舞时趁手。
这坨配重,正好就是寸把粗细,和德玛脑后的钝器伤完全吻合。
哼哼哼,秦林冷笑着,德玛是在离开丝绸铺去官茅房的十多分钟里遇害的,凶手应该不会专门去找凶器和事后处理凶器,那么还有什么比随身携带的大汗弯刀刀柄更顺手呢?!
说话间阿沙就牵着大黄飞快地跑来了,陆远志反而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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