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清朝-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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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怠！薄跋匪登�隆”源自台湾，乱及大陆，黎东方先生发此议论，当亦深有所感焉。

与真实相一致，“在历史中」求史识”，是一重要原则。“在厉史中求史识”，是陈寅A先生一生治史的出发点，已成为陈先生教诲学生与后进的重要遗训。陈先生的史学著作和论文，无不在真实的基础上，具今昔之感，兴亡之叹，此即所谓读史治史非仅读史治史而已，当于历史中求其教训。治史者无通识古今的修养和胸怀，不能达此“通古今之变”的原则。以此移于黎东方先生，其在抗日战争期间，本传统的讲吏之法去讲演历吏，其所以能励人心而鼓抗战者，亦由于此。则黎东方先生，亦得乎“在历史中求史识”之旨矣。

讲史本为中国民间传统的形式，“说三分”即是其一，后经整理修钉成文，留下了古典文学名著《三国演义》；“夕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争听蔡中郎。”今日域中史学家，掌握了历史的真实，具有通识古令的胸怀，便得管与能管历史人物之“身后是非”。讲史与历史之作用，非同小可。中国传统史书体裁，编年、纪传、纪事本未诸体，不尽足以写史传史，迄于近代，引进了通史章节体。

习之多年，史家亦渐感于此亦有弊，思有所以创新。至今尚未观其效成，则口头讲史亦可备一体。黎东方先生本讲史之体而成讲史之书，其体无固定的形式，作者可自如运用；其文通俗易懂，凡识字者皆能读，则此书之出版，当有益于世道人心，非只历史之普及也。

是为序。
1996年5月19日　　

　《细说清朝》一、先说一个大概

中国的历史既古且长，朝代也特别多。最后的一个朝代叫做清朝清朝的第一个皇帝，有些人以为是顺治。其实，在顺治皇帝以前，清朝已经有过两代君主：太祖努尔哈赤与太宗皇太极。努尔哈赤于明神宗万历四＋四年（1616年），在沈阳之东、新宾县城之西三十里赫图阿喇城宣布独立，自称金国汗。

他死后，儿子皇太极继位，当了十年多的汗，改称皇帝，把国号也改成“大清”。这皇太极当皇帝当了七年四个月“无疾而终”，或许是被人害死的。

其次，便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顺治皇帝夺了明朝江山以后，在顺治十八年正月死亡。有人说，他没有死，做了和尚康熙呢寿命很长，人也很好。雍正办事能干，手段辣，传说被刺客割去了头。乾隆，也有人说是汉人所生的儿子。这位皇帝寿命比康熙还长，好花钱，爱出风头，把祖宗几辈子的钱都花光了。

再其次，是嘉庆、道光、咸丰。嘉庆被各地的教门、会党、回民缠得苦。道光所碰到的，是鸦片之战。咸丰顶倒霉，在位仅有十一年，被洪秀全的太平天国几乎拖垮，却又逢到英法联军冲进北京，只好逃往热河承德的避暑山庄去避难

咸丰的正宫皇后钮枯禄氏很老实，侧室妃子叶赫那拉氏很厉害。叶赫那拉氏在咸丰死后大权独揽，叫人家尊称她为慈禧太后。

慈禧懂得使唤曾国藩、李鸿章等人，于是消灭了太平天国。但她太无国际常识，应付不了外国，因此就一败于法兰西，再败于日本；把我们自己同胞所住着的台湾忍心送掉。后来，她想借重一批画符念咒的义和拳扶清灭洋，引来了八国联军。京城和大片土地都被联军占了，她只得向人家赔钱、赔礼。她的儿子同治皇帝与侄儿光绪皇帝，被她先后用作傀儡。后来光绪自己当家，找到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等人，准备大大地改革一番，她就发了脾气，把光绪皇帝关起来。

她比光绪迟一天死；死后，光绪的一个侄儿当皇帝，年号宣统。宣统三年阴历八月十九（1911年10月10日），辛亥革命在武昌爆发。

从“顺治”到“宣统”，都是年号，而不是他们的名字，也不是他们的庙谥。想晓得他们的名字、庙谥与在位年数的，不妨看下边这张表。

庙　谥◆　名◆　年号◆　在位年数

太祖高皇帝◆　努尔哈赤◆　天命◆　——

太宗文皇帝◆　皇太极◆　天聪◆　一七

◆　◆　崇德◆

世祖章皇帝◆　福　临◆　顺治◆　一八

圣祖仁皇帝◆　玄　烨◆　康熙◆　六一

世宗宪皇帝◆　胤　禛◆　雍正◆　一三

高宗纯皇帝◆　弘　历◆　乾隆◆　六○

仁宗睿皇帝◆　顺　琰◆　嘉庆◆　二五

宣宗成皇帝◆　旻　宁◆　道光◆　三○

文宗显皇帝◆　奕　裕�◆　咸丰◆　——

穆宗毅皇帝◆　载　淳◆　同治◆　—三

◆　◆　◆　一一

德宗景皇帝◆　载　湉◆　光绪◆　三四

◆　溥　仪◆　宣统◆　三　

　《细说清朝》二、皇帝的祖宗

清朝皇帝的祖宗，是一部分女真人的领袖。

女真人和蒙古人同属于所谓通古斯族。通古斯这三个字，是从西洋人的书中翻译过来的一个名词，其实这个名词的来源本是中国古书上的“东胡”二字。在汉朝，北方的匈奴被称为“胡”，活动于匈奴之东的另一种胡人，被称为“东胡”。

东胡分为两支。女真人属于东支，蒙古人属于西支。两支的血统极为相近，语言也是大同小异，犹如法兰西语之于意大利语。

东支东胡人在中国历史上创造过乌桓、前燕、后燕、南燕、西燕、渤海、金、清。西支东胡人所创造的是北魏、契丹（辽）、元。　女真人又分为两种：未被辽朝同化、停滞在渔猎生活与游牧生活之中的，叫做“生女真”；被辽朝同化、进步到定牧生活与耕种生活的，叫做“熟女真”。

金朝皇帝的祖宗，是生女真；清朝皇帝的祖宗，也是生女真。

金朝被元朝灭掉之时，松花江流域与黑龙江流域仍旧存在不少的生女真。这些生女真不曾随金朝的皇帝们到中原与汉人争天下、当主子、做官。所以，金朝失掉天下，他们却不受牵累，仍旧过他们的捕鱼、打猎，或游东游西，游南游北，放牛放羊，赶牛赶羊的快活日子。

元朝政府把这些“残余的”生女真，编成五个单位，每一单位设一个“万户府”，任命一个“万户”来管理。其后，由于人口减少及别的原因，五个万户府被合并为三个。

明太祖灭掉元朝；他的儿子明成祖把三个生女真万户府改为若干“羁縻卫”。“卫”在内地是军事单位，“羁縻卫”则类似云南、贵州的“土司”，由当地的酋豪担任世袭的官职，称为（左）都督、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佥事、都指挥使、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镇抚、百户镇抚，等等。

首先在永乐元年被设立的，是牡丹江流入松花江之处的建州卫。受封为指挥使的，是阿哈出。

九年以后，明成祖增设一个建州左卫，以斡朵里部的头人猛哥帖木儿为指挥使。这一位猛哥帖木儿，便是清朝的肇祖原皇帝孟特穆。　

　《细说清朝》三、他们搬了家

这时候，斡朵里部业已由于“七姓野人”的侵逼，搬了家，搬到朝鲜境内图们江右岸的镜城。猛哥帖木儿在明宣宗宣德八年于升封为右都督以后不久，对“七姓野人”作战，阵亡。他的残部由弟弟凡察及儿子董山率领，再迁于镜城西南的东良（茂山），三迁于鸭绿江之北、佟家江之西一带。明英宗准许他们迁来，并且把建州左卫分成两个单位（增设一个建州右卫），以凡察为右卫的都督同知，董山为左卫的都督同知。

董山于天顺八年被明英宗升封为右都督。他瞒了英宗，接受朝鲜国王李裪的“中枢密使”的封号，并且在明宪宗成化三年纠合了那已经迁到佟家江的建州卫都督佥事李满住（阿哈出的孙子），闯进（今日本溪县之南的）连山关，在抚顺开原间肆行劫掠。结果，他被明宪宗的官吏逮捕，正法。两年以后，他的儿子脱罗（妥罗）受明朝招抚，受封为建州左卫都指挥同知；又过了几年，升封为都督佥事。脱罗在明武宗正德元年病故，袭职的是脱罗的儿子脱原保（妥义谟）。脱原保以后，在明世宗嘉靖年间，左卫的都督佥事叫做章成古鲁哥。这章成古鲁哥是否为脱原保之子，待考。

脱罗的一个弟弟，叫做石豹奇，在清朝的官方历史上写作锡宝齐篇古。篇古二字可能是“百户”的译音。石豹奇的儿子叫做福满。福满有六个儿子，六个城寨，每一个儿子住在一个城寨，作为城主（贝勒）。其中以第四个儿子觉昌安为最能干。他住在中央的一城赫图阿喇（今天新宾县城之西的三十里）。他的五个弟兄的城，分布在赫图阿喇周围，最近的有四五里远，最远的有二十里远。

　《细说清朝》四、死于非命

　觉昌安有一个孙女婿，叫做阿太。阿太的父亲王杲，原为建州卫都指挥使（可能是李满住的苗裔）和明朝翻了脸，被海西女真哈达部的部长万汗捉住，交给辽东总兵李成梁杀掉。

阿太其后勾结了海西的另一部落叶赫部，向哈达部进攻，被李成梁打败。阿太又到沈阳附近去掳掠。李成梁决心将他根本解决，准备毁灭他的根据地——古勒城。

觉昌安听到消息，便率领儿子塔克世与孙儿努尔哈赤到古勒城，去劝阿太不必再与明朝为敌，以免吃亏。

阿太尚在迟疑，李成梁的大军已经开到，把古勒城围了。有一位尼堪外兰，与李成粱同来，尼堪外兰叫古勒城的人们开城。城门一开，李成梁的大军拥进，射死阿太，屠杀了城内一半军民。觉昌安与塔克世也死在其中。努尔哈赤侥幸获免。

努尔哈赤是怎样脱险的？有人说他留在城外，不曾进城。也有人说，他被明兵捉了去，当俘虏，遇到了李成梁的夫人。夫人见到他相貌堂堂．就把他放了。

我看，既然觉昌安、塔克世等人都进了城，努尔啥赤不致于单独留在城外。他可能是在当了俘虏以后，才被李夫人放走的。李夫人之所以放他，也可能并非由于他相貌堂堂，而是由于她根本和他很熟识。她和李成粱是曾经把努尔哈赤当作干儿子养过的。

努尔哈赤被放出以后，向李成梁哭诉，说祖父与父亲死得冤枉。李成梁命令部下，找出觉昌安与塔克世的尸首，装进棺材，送还给努尔哈赤。

李成梁之所以如此做，一则对错杀觉昌安与塔克世表示歉意，二则也是安慰这一位等于是自己儿子的青年。至于努尔哈赤在血统上不是汉人，李成梁倒并不在意。李成梁自己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汉人。他的高祖李英，是来自朝鲜的朝鲜人。

努尔哈赤却忘不了明兵杀了他的祖父与父亲之仇。　

　《细说清朝》五、努尔哈赤报仇

努尔哈赤这时候，年方二十五岁。

他对明兵无可奈何。他所有的，仅仅是十三副甲胄。马少，人少，牛羊也少。

他想：虽则没有力量与天朝一较雌雄，总该把尼堪外兰杀了出气。尼堪外兰是女真人，而且是建州卫的女真人，怎么反而出卖了阿太？“倘若尼堪外兰不出卖阿太，我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何至于死？”

这尼堪外兰是图伦城的城主。图伦在古勒之西十里，两者均在沈阳之东。

努尔哈赤花了几个月的工夫，纠合到八九十人，便向图伦进攻。图伦被他一攻就攻了下来。但是，尼堪外兰已经逃走，逃到嘉班城去了。这是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的事。

再过三个月，努尔哈赤向嘉班城进攻。嘉班城于是也被他攻下，但是尼堪外兰又逃走了，逃到了抚顺去。

抚顺的明朝守将不肯将尼堪外兰收容。尼堪外兰只得向天涯海角乱走，走得很远，一直走到了今日黑龙江省的省城西南三十多里的一个地方：鹅尔浑。他住定了下来。

努尔哈赤一时找他不到，也打他不到。

三年以后，努尔哈赤不但找到了他躲藏的地方，而且也把这地方打了下来。

在这三年之间，努尔哈赤为了解除后顾之忧，曾经和南边的董鄂部与东边的苏克苏浒部分别打了一仗；为了打通那赫图阿喇与鹅尔浑之间的路，也和哲陈部与浑河部，均打了仗。

最险的一次，是在进攻哲陈部之时，遇到大水，退兵，却见到前面有八百个敌人，排在浑河北岸，挡住去路。努尔哈赤的部下，人人起了恐慌，甚至有脱了甲胄，准备投降的。肯拼一拼的，除他自己以外，仅有弟弟舒尔哈赤与两个侍卫颜布禄与武陵噶。努尔哈赤不顾一切，率领这三人冲入八百个敌人的阵里，一口气杀了二十多，其余的七百七十几个敌人都被吓走。

他终于在万历十四年（1586年）五月打下了哲陈部的托漠河城。在托漠河城他听到消息，尼堪外兰躲在鹅尔浑。他就去打鹅尔浑。谁知尼堪外兰又逃走了。

尼堪外兰这一次逃进了明朝的直属领土。努尔哈赤派斋萨带四十名兵，向明朝的守边军官硬要。军官不肯把尼堪外兰交给斋萨，叫斋萨自己动手将尼堪外兰当场捕杀。　

　《细说清朝》六、受到本族人的敌视

　尼堪外兰是该死的。他不仅杀了努尔哈赤的父亲与祖父，而且也曾经和努尔哈赤争过建州左卫的领导权。

他于觉昌安与塔克世被明兵误杀以后，在建州左卫的女真人中间散布谣言，说明朝政府即将派兵帮助他构筑嘉班城，以支持他，作建州左卫各个部落的共主。于是，在福满的六房苗裔之中，亦即六个贝勒的子孙之中，只有觉昌安贝勒这一房（第四房），对努尔哈赤尚存好感。其余五房则一致认为努尔哈赤之矢志复仇，与尼堪外兰为敌，是狂妄。

“努尔哈赤有多大能耐，敢和尼堪外兰作对？“尼堪外兰有天朝撑他的腰，努尔哈赤打得了天朝么？”“让他这样蛮干下去，我们全族的人都完了。阿太一族的人，不是榜样么？”

于是大房、二房、三房、六房这四房的子孙，在神庙里集合，对神发誓、结盟，要杀掉努尔哈赤，以救全旗人的性命。（五房的人没有参加宣誓，但是其后也和努尔哈赤立于敌对的地位。）　万历十一年六月，亦即努尔哈赤攻下尼堪外兰的图伦城以后一个月，有一天夜里，满天的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漆黑，闷热得受不了，努尔哈赤心神不宁，老是睡不着。他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背了弓，挂上箭囊，提了刀，到城墙上走走，想散散心，也吸些冷空气。事有凑巧，那些在神庙宣过誓的同族兄弟们，正在赫图阿拉城外，把梯子搬近城墙，一个一个爬了上来。

努尔哈赤把刀一探，吼了一声。那些兄弟们一齐扑通、扑通，滚了下去，跑了。

到了九月间，亦即努尔哈赤攻下嘉班城的一月，在另一个漆黑的夜里，努尔哈赤听到自己的爱犬狂吠不停。爱犬的名字叫汤古哈。努尔哈赤轻轻从床上起来，先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藏在柜子底下，然后提了刀，在窗子口看看。果然有一个刺客，已经拔了木桩，进来了。努尔哈赤用刀背子将窗栏敲一敲，做出由窗口跳出去的样子，同时却迅雷不及掩耳地由房门冲了出去。这刺客看见情形不妙，便飞也似地逃了。努尔哈赤把房屋四周巡了一巡，才知道自己的侍卫帕海已于酣睡之中，被刺客刺死在窗子外边。

次年，万历十二年（1584年），又有两个刺客光临。一个是在四月间来的，姓名不详；另一个是在五月间来的，叫做义苏。两次，努尔哈赤均把刺客捉住，两次，他均把刺客捉了以后又行放走。这正是他的过人之处，颇有帝王气魄。　

　《细说清朝》七、却也有英雄能识英雄

　在都督福满一系的六房族人之中，亲如努尔哈赤所隶属的第四房（塔克世的一房），也竟然有一个叫做萨木占的（与努同父异母），甘心受三房的龙敦唆使，杀掉噶哈善哈思虎。这一位噶哈善哈思虎的妻，是努尔哈赤的胞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