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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汉统统去死-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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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汉统统去死
作者:寻香踪
第一章 初见
本年度第一号风球即将从东南沿海正面登陆,来势汹汹,据报道最高风力将达10级以上。电视台、广播、新闻皆发布橙色预警信号,要求中小学校停课、海上作业人员及时撤回至安全区,建议企事业单位停工,居民紧闭门窗、检查室外电源,不要随意外出。
这天正好是周五,通知到达学校的时候,还有一节课才放学,学校赶紧把课停了,放学生回家去。谢元淼在一阵疾风中奔回宿舍,迅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撒开脚丫子往家跑。终于放假了,他心中雀跃难耐,妈妈知道他们放假,肯定又买了好多鱼虾等他们回去吃,学校天天清炒豆芽、水煮冬瓜轮番着上阵,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没油水的饭菜,吃过俩钟头就会饿,难怪他会惦记自家的饭菜。
家里离学校有七八里地,换平时,他都是直接走回去的。今天路过停车场的时候,还有一辆三轮车在招揽客人:“海西海西,最后一班车到海西,一会儿就要下大雨了,赶紧上车走了。”
谢元淼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云层黑压压的,风一阵紧似一阵,雨离得似乎不远了,便赶紧跳上了车。不一会儿,司机成功忽悠到好多跟他一样想法的学生,大家蜂拥上了车,三轮车后座被压得都有些下沉,谢元淼被挤得吊在车门口的踏板上。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趟车,慢吞吞地在这辆车后面停住了。谢元淼对着天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有换车,反正也不远,就十几分钟的事,换了那趟车,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司机喊了一声:“走啦,不等了。”
一车少年男女将车厢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男生们骂骂咧咧:“还等个屁,你这还能塞得进一只苍蝇算你狠。”女生们就嘻嘻哈哈地笑。
谢元淼的家离得算近的,很快就到了站,他跟车上的同班同学打了个招呼,跳下车,看着三轮车屁股冒着黑烟,突突突地跑了,自己也转过头,往家跑去。雨还没有来,风更急了些,他吸吸鼻子,风中有很重的海腥味,看样子暴雨离得很近了,他加快了脚步。
因为刮台风,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谢元淼一路跑着,路过隔壁村郑氏祠堂的时候,在村口遇上了一个正往外走的人。谢元淼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停住了往前冲的脚步,那人是二傻子。
说起这个二傻,那是海西一带的名人,当年他父母生了六个闺女之后,终于得了个宝贝儿子,父母大喜,满月酒摆了五十多桌。结果二傻子却是个智力低下的弱智,如今父母去了,妻儿全无,只有父母留下的一间破瓦房,他能活到四十几岁,大概就是靠着几个姐姐的接济。大部分时间,二傻都是穿着一件几乎曳地的绿色军大衣,挂着傻兮兮的笑容,这一带不管谁家办红白事,他都能像狗一样大老远就嗅到肉香,不管多远都能寻来,等事情办完了,他也吃饱喝足了,腆着肚子离开,然后开始踅摸下一顿。
谢元淼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看见二傻手里抱着一个孩子,准确来说,是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那小孩脸蛋粉嫩白皙,戴着一顶英伦复古帽,穿着十分考究的小西装和小皮鞋,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本地的孩子,因为无论从相貌还是衣着来看,都不属于当地的特色,当地人谁会给一两岁的的孩子买西装和皮鞋啊,这不是纯浪费么。
二傻子拐带谁家小孩了?谢元淼冒出一个念头。他走到二傻面前:“二傻,你抱着谁家的孩子?”
二傻嘻嘻笑,口齿不太清晰地说:“捡、捡的!”
小娃娃也不哭闹,只是一个劲地去抓二傻头上的映山红,拍他的胖脸。这个季节正是映山红盛开的旺季,又是清明时节,上山的人不少,二傻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映山红,将自己的脑袋都插满了,配着他肥大的脸,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像个小丑。更奇怪的是这娃娃竟然不怕他,他们这里大人为了吓唬孩子,通常会说:“还不听话,一会儿二傻子来了,让二傻子抱走算了。”
谢元淼说:“哪里捡的?给我吧,我替你送回去。”
二傻子表达能力不太好,有点大舌头:“不要你送,我捡,我的。”说着将身子扭到一边。
谢元淼笑了一下,想了一下,对那小娃娃说:“小弟弟,你爸爸妈妈呢?”
那小娃娃没有理他,谢元淼想了一下,可能是外地回来祭祖的,便用普通话又问了一遍,那小孩还是无动于衷,二傻已经抱着小孩往前走了。谢元淼追上去拉住二傻,改用粤语问:“小弟弟,你爸爸妈妈呢?”那小孩终于听懂了,他本来玩得挺高兴,突然被人问起自己爸妈,回过神来看了一圈,哪里有他的爸妈,然后花也不要了,仰起头张开嘴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就把二傻给吓住了,他猛地将孩子往地上扔,谢元淼赶紧将孩子接住了:“二傻你这个疯子,发什么神经,摔坏了看你怎么赔!”娃娃被吓得哭声更响亮了。
二傻吓得一抱头,赶紧一溜烟跑了。
谢元淼抱着孩子,哄了两声,还是止不住哭声,问话也是一问三不知,便只好往郑氏祠堂去,二傻是从这里出来的,应该能在这里找到这孩子的家人,他们这里有不少香港侨胞,功成名就的也不少,以前就听说过郑氏祠堂就出了一个特别成功的大老板。
谢元淼刚进了村,就被一个老阿嫲发现了:“这不是凯文吗?哎呀我的天哪,凯文你跑到哪里去了?你阿公阿嫲、爸爸妈妈都急死了。大家快来,凯文在这里。来,凯文,阿嫲抱。”说着就要从谢元淼手里抱过凯文,凯文也忘记哭了,回头看了一看老阿嫲,然后抱紧了谢元淼的脖子。
谢元淼说:“阿嫲你带我去找他的家人吧。”
“好,好,你快跟我来。”老阿嫲连忙点头,“你是哪家的孩子啊?在哪里看到我们凯文的?”
谢元淼说:“我隔壁谢家院的,刚放学回来,路上碰到二傻子抱着他,我跟他要过来的。”
“哎呀,这个二傻子,居然敢偷孩子,以后来了要打断他的腿。”老阿嫲顿足拍手叫道。
正说着,对面来了好一群人,跑在前头的是一对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女的一上来就抢过凯文,紧紧抱在怀里:“凯文你吓死妈咪了,你跑哪里去了?”凯文回到母亲怀里,又重新哇哇哭起来。
刚才领路的老阿嫲抓住一名五六十岁穿着考究的老者胳膊,激动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凯文是被二傻子抱走了。多亏了谢家院的这个孩子在村口碰上二傻子,见他抱着凯文往外走,觉得不对劲,帮我们要回了凯文,真是个机灵的孩子。”
老者赶紧上来,抓住谢元淼的手,感激地说:“谢谢你救了我孙子,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谢元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凯文已经找到爸爸妈妈了,我该回家了。一会儿要下雨了。”
一直在一旁安慰妻儿的年轻男人转过身来,盯着这个救了自己儿子的少年细看,不由得心中一动。那是个个子不高的男孩,不到1米7,留着中规中矩的学生头,穿着不甚合身的校服,长得很俊秀,皮肤不算白,也没有一般广东人的黑,透着一股子干净的气息,眼睛不是特别大,但是非常漂亮,睫毛浓密,瞳仁乌黑发亮,如两汪深潭,眉心不偏不倚有一点黑色的小圆痣,大概不会比芝麻更大,但却令人过目不忘。他握住谢元淼的手:“谢谢你救了我儿子凯文。我叫郑世钧,这是我父亲,我们从香港回来祭祖,没想到碰上凯文差点被拐,幸亏你出手帮忙,真是感激不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元淼第一次被人这么正式自我介绍,还是个长得挺好看颇有气势的成年人,又被对方握紧手不放,颇有点不自在,他不敢和对方对视,垂下眼帘:“不用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我叫谢元淼,隔壁谢家院的。”
有人认出他来:“他是隔壁谢家院谢嘉田的孙子,在镇中上学的那个嘛,据说是个小神童,读书特别厉害。难怪这么聪明,知道二傻子是拐带了孩子。”
谢元淼越发不好意思了:“我也是碰巧赶上的,二傻说凯文是他捡的,我觉得可能不是故意拐带的,他的智力有点问题。”
郑世钧握紧了谢元淼的手:“无论如何,今天都万分感谢你。晚上请留下来吃晚饭,让我们好好表达谢意。”
正说着,一点雨落在了谢元淼的头上,他急了:“不用麻烦了,郑先生,我要回家去了,刮台风了,再不走,一会儿就下大雨了。”
郑世钧的父亲郑永柏说:“世均你送他回家,记得要表示感谢。”
谢元淼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带了伞。我这就走了,再见!”说完抽出自己的手,拔腿就跑。
郑世钧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少年会落荒而逃,仿佛不是他做了好事,而是做了坏事一样。正想去追,其父郑永柏说了一声:“算了,明天置备些礼物,我们亲自上门拜访吧。”
还没出村子,大雨点就落下来了。谢元淼从书包里拿出折叠伞赶紧撑开来,顶着狂风走了几步,感觉在台风里打伞简直举步维艰,随时都有翻伞的可能,只好将伞收了,将书包抱在怀里,撒开脚丫子往家跑。幸亏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就到村子了。
谢家院的名字是名副其实的,这个村几乎都是同一姓氏,姓谢,就如同隔壁的郑氏祠堂一样,全村都姓郑。谢家院的房子是潮汕地区农村普遍格局,全都是统一构造的,沿着某条中轴线排开,房子以街巷的形式整齐排列。人多地少是潮汕地区的特色,人们修建住宅房是尽可能地节约用地,所以家家户户几乎都是相连的,即便不连着,两墙之间的位置也是极狭窄的,街巷之间留出足够的空间,以方便水的引导,因为这里临海,到了夏秋之际,台风暴雨常常不约而至,降水量非常充沛。
因此整个村子的房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院,中轴线上是谢氏祠堂,院落在祠堂左右两侧依次排开。谢元淼进了院子,便不断跟人打招呼,因为都是族里人,不是阿公阿嫲,就是叔伯婶娘。“阿淼回来了啊。你爸也回来了。”
“真的啊?谢谢阿婶!”谢元淼一路飞奔回家,心里雀跃不已,爸爸回来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到了家门口,正要进门,碰上自家伯娘郑银秀从隔壁门里出来倒水,谢元淼站住了,礼貌地打招呼:“阿姆(伯娘)。”
郑银秀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脸上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回来啦,你爸也回来了,进去看看吧,可别吓着了。”
谢元淼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伯娘一向与他们家不合,跟他妈吵了据说有十几年了,至今还会因为大大小小的事争吵不休,但是妈妈还是让他们对大伯伯娘该有礼貌,大人之间的事,跟小孩子没关系,他妈的原话是这样的。他正要跨进自家大门,突然听见“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摔在了自己脚边。
第二章 惊雷
那是一只漂亮的花瓶,爸爸从广州带回来的,里面还有几支漂亮的塑胶花,妈妈喜欢得很,摆放在茶柜上,每天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的,谁居然把它摔碎了。出什么事了?
“妈!”谢元淼进了厅堂,这个时间有点晚了,又是台风天,屋里没有开灯,光线十分暗,他没有看到他爸在哪儿,就看见他妈还在努力摔东西,这次拿起的是他爸最钟爱的紫砂茶具。这是要干什么,谢元淼连忙冲上去拦着他妈。
黄美云看见儿子进来了,原本就通红的眼睛立即泪盈满眶,眼泪唰唰往下流。谢元淼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即便是被伯娘左右刁难,寻衅挑事,受了委屈也决不掉半颗眼泪的,所以此刻他也吓了一跳:“妈,怎么了?”
黄美云抱住儿子,呜呜大哭起来。谢元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妈,怎么了,别哭啊,别哭。我爸呢?”
说到他爸,黄美云的哭声更大了。谢元淼听见厅堂的角落里有人咳了一声,那声音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他爸谢应宗。“爸,我妈这是怎么了?”
黄美云只是一味呜呜地哭,根本不说一句话。谢元淼又追问了一句,谢应宗才清清嗓子说:“你妈有些事想不开。”
黄美云一下子暴怒了:“我日你祖宗,谢应宗,我在屋里头辛辛苦苦给你赚钱开店、养儿养女,侍奉老人,你倒好,在外头养小老婆,连崽都生了,你还是个人吗?你就是个畜生!”
谢元淼听在耳中,如同炸雷一般在脑海中回想,他爸居然在外面养小老婆!他两眼冒火:“爸,我妈说的真的吗?”
谢应宗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头:“这件事,对你又没什么影响,她又不会回来。你照样是我老婆,我赚的钱还照样给你花,以前给你多少,以后还给你多少。”
黄美云抓起手边的一个紫砂茶杯,猛地一扔,砸向谢应宗,谢应宗躲闪不及,被砸中了额头,顿时鲜血直流,他猛地冲过来,抡起拳头想砸。谢元淼张开双臂,怒目圆瞪:“你敢打!”
谢应宗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犹豫了一下,挥了一下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黄美云,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你这个女人,心真歹毒啊,哪个男人愿意和你这样的女人一起过!”说着伸手抹了一把鲜血直淌的额头,一边骂骂咧咧的。
黄美云从儿子身后冲出来,挥舞着拳头就要和谢应宗拼命,吓得谢应宗赶紧往外跑。谢元淼拉住他妈:“妈,妈,你别去了!”去了谢应宗肯定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吃。
黄美云抱着儿子,仰天长哭:“天啊,我该怎么办啊?谢应宗你这个挨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谢元淼抱着已经几近崩溃的母亲,却不知道怎么劝说,他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合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好,几乎是本村的模范夫妻。上个月妈妈还兴致勃勃地说,等这次清明节爸爸回来之后,就会商量全家去广州的事,到时候他和弟弟妹妹都会转到广州去上学,他都在想着转学后的种种了,但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谢元淼想不通,他的爸爸,怎么会找别的女人呢,他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他这样对得起妈妈吗?他想起这些年妈妈独自一人在家照顾中风偏瘫的阿公和他们兄妹几个,还得应付伯娘隔三岔五的挑衅为难,但是从未听妈妈抱怨过,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满足的笑容,因为爸爸每个月都按时寄钱回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带一些这边买不到的新奇玩意回来。这样好的妈妈,爸爸却还做对不起她的事来。那些幸福的过往,原来都只是假象!
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天空中“哗啦”一声扯起一道银白的闪电,一瞬间将天地全都照亮,紧接着一阵炸雷响起,暴雨“哗”地一下浇下来。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了,浑身淋得湿透的妹妹护着弟弟回来了。“妈妈!我回来——”弟弟元焱大叫着冲进屋来,看到屋里的情景,猛地住了口。
“啊呀,吓好大的雨!”妹妹谢惠娴放下伞,转过头来,也愣住了。
元焱嘴巴一瘪:“妈妈,怎么了?”八岁的元焱看见母亲正在哭,也吓得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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