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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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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鼎想了想说:“但是这样就必然会惊动万岁爷!原来咱们就打算以追查刺客为由将万岁爷引来,王爷就担着风险。如今事发,也可说□不成遭拼死反抗最后弱女子势单力薄,在刺伤凶徒后被恼羞成怒的人杀死?而王爷从头至尾并未涉及,相信万岁爷对王爷再无半点怀疑。”
大阿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太低估太子!对当今皇上也不够了解。他把事情闹开就越证明他的清白,再大张旗鼓地追查下去,大家的眼光只会盯着刺客的背后是谁,谁还会留意刺客长得像谁?!如今我最担心的是你带人进来时是否有留下痕迹?”李鼎肯定的说:“自然没有!接人进来的小厮已畏罪自尽。”想了想又问:“不是还有画像吗?”大阿哥叹了口气说:“此事作罢!以后也不要扯上她!”
太子遇刺,天子震怒。皇帝命江苏巡抚、江南总兵联手彻查此案。哈占心中有鬼,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勤力办案的模样,率令亲兵满大街的抓人,一时之间整个苏州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人抓得不少,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犯人。至圣驾启行离开时,共抓获疑犯两百余人。皇帝接到折子气得直说要砍了哈占的头,太子却在这时求了情。最后以办差不力之罪革去哈占巡抚一职。
大阿哥暗地里对李鼎抱怨道:“真是糊不起墙的烂泥!看在明相的份上使力让他调到江南,没想到还没得他效力呢,就自乱阵脚落下马来!哼!若他能沉得住气,哪至于此!”李鼎笑着附和:“王爷说得是!”眼里精光一闪垂下头来看不清他的表情。
四月初六圣驾登舟启行。御舟沿着大运河顺流而下一个日夜之后就可抵达杭州。因着太子有伤在身需多加休养为由,皇帝要他不必在御前侍候,且另拨四名侍卫日夜保护。若不是不禁其自由进出,竟是形同软禁了。太子大为不安,不明皇父所知几分,为免惹他恼怒,只得独坐于舱室望着窗外滚滚流水。
船行至半途,大阿哥却是前来探访。见了太子还是恭敬行礼,神色也不复之前倨傲。太子坐在榻上也不起身,淡淡地说:“大哥这般多礼所为何来?瞧你两手空空,也不似来探病的吧!”大阿哥从袖中取了画纸递过去,言辞恳切地说:“太子还在恼我?先前得了这画也是偶然,我这就物归原主。”太子却是不接,口气更加冷淡地问:“大哥何出此言?我可不明白了。不知你从何处得来这样一副画,为何非要和我扯上关系?莫非这上头写了我的名姓不成?”大阿哥愣了愣,终于忍不住讥诮地说:“哦?太子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这画上虽没有你的名字,这纸却是咱们皇家御用的玉林宣纸。而且数量极少价值千金,一向只是皇阿玛专用,两年前皇阿玛却有十张赏赐给你,太子莫非真的忘了?!”
太子心神剧震,方忆起当时绘她的情形,当时皇阿玛赏赐了成套的笔墨纸砚,笔是上好的紫金狼毫笔,墨是松烟墨,砚是青玉砚,纸就是这玉林纸。自已捧着回府那天正下着大雪,书房后的红梅开得正好。李佳氏穿着一件杏色大氅站在雪地里赏雪赏梅,自已还笑着说要为她画像,可是自已到底画得是谁?只是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运笔自若,廖廖数笔一挥而就,全无半分迟疑,就像是在心里描过画过!
大阿哥见他脸上神色变幻,忍不住轻笑道:“太子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太子这才回过神来强自说道:“我倒是为我的侧福晋画过小像。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藏于东宫并未流传在外。大哥这画从何得来?”大阿哥更是得意,轻问道:“那既是为太子侧福晋画的像,为何与贵妃娘娘如此相似?”
太子大怒待要辩驳,大阿哥却双手将画递给他,笑着说:“太子不必解释,我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你还是把画好生收着吧!太子也说过,到底不能落下把柄坏人名节不是?咱们的几个弟弟对她可是敬重得很呢!我们作为兄长的也要持身立正,莫让弟弟们伤心才是。太子,你说是也不是?”
太子终是伸手接过,眼里竟要喷出火似地盯着他,看他负着手得意地扬长而去。他呆坐良久,展开画纸轻轻摩索着画上的身影,手指描过悠美的轮廓,眼里满是悲伤失落。又过了半晌,咬咬牙就要将它撕成两半,犹豫间仍是不能不忍,反看了又看,再细细折了放入贴身的荷包里。
大阿哥回到舱室,自言自语道:“要不是为了老八,哼!”
密嫔王氏离开苏州之时,命妇们呈了一些精巧的绣品,并非什么值钱的物事,皇帝也就默许了。密嫔的贴身侍女燕巧拿起一堆绣品啧啧赞叹:“主子,这些可真好看啊!看这炕屏,看这枕套,还有这扇面,全都是送给主子的,”王氏捡起一副绣了百子千孙图的炕屏笑笑:“自然不是。把这些通通装了送去给贵妃姐姐先挑。”
燕巧捡了青竹提篮,将几十样绣品整整齐齐装了,跟着密嫔前往悠然住的舱室。侍立在门口的紫墨见她来了,很是意外,连忙福身行礼:“紫墨给密主子请安。”密嫔亲切的扶起她:“姑娘免礼!贵妃姐姐可在?上船时众夫人献了些绣品,我瞧着都是极好的,就想着先送过来给贵妃姐姐看看。”
紫墨笑着侧身相迎至外间,奉茶上来道:“我家主子在内室看书,请主子在此稍坐,我这就去禀报。”王氏连忙说:“既是如此,交给姑娘也是一样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事。”紫墨笑笑迳自去了。不一会儿功夫阡陌出来传话:“皇上请密主子!”燕巧把篮子交给阡陌,自已站在原地等候。
行至门口便听见小十六琅琅读书声:“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母妃,咱们此去是否能看到西湖?”悠然笑答:“我说了不算啊!你为何不直接问你的皇阿玛?”阡陌轻轻叩门禀道:“皇上,格格,密主子到了。”
皇帝说:“进来吧!”阡陌冲着王氏笑笑,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悠然支着头坐在窗前,小十六笑眯眯地站在她身边,对面坐着的皇帝专注写字。见她进来,小十六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又站回原处。悠然招呼道:“密嫔请坐吧!”转过身亲自倒了茶递给王氏。王氏连忙接过低声道了声谢,偷偷看了皇帝挺拔的身影。他却是头也不回,对小十六说:“你把方才背的这首诗写二十遍,朕就让你去看西湖。”把方才写的字递给他,又说:“照着这个写!若有一个字写得不好,就加一遍。”小十六乖乖应了,端端正正坐到桌房写起字来。
她看着这般景象,置身在这方小小的舱室中,眼睛莫名酸涩起来。忽然觉得,孩子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三人才是一家人,自已只是个外人,微不足道的外人。自已的亲生骨肉只是草草行过礼后就再不看自己一眼,对自已竟比对客人还要不如!悠然拍拍小十六的肩笑着说:“字晚些时候再写也无妨,先去陪你额娘说说话!”小十六看看皇父,见他并未反对,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又眼巴巴的回头看悠然。
王氏心里又酸又痛,强笑道:“学业要紧,你自去习字吧!”回对悠然说:“这里有些绣品,是外臣夫人孝敬的。我送来贵妃姐姐先挑,若有入姐姐青眼的,奴才们知道了也欢喜。”悠然笑着应了:“那就先谢密嫔美意了。”
皇帝想起在苏州时悠然说过的话,于是起了兴致率先翻看起来。放在上头的是一副枕套,绣着两只鸳鸯和几枝桃花,色彩艳丽鲜明,看着很是温馨喜气,然后是一副帐帘,绣的竟是一副泼墨山水画,近处怪石林立惊涛拍岸,远处群峦叠嶂,意境挥宏大气;皇帝越看越欣喜,直到看见那副百子千孙图!
王氏看着他缓缓收起笑意沉下脸来,眼里寒霜笼罩冰冷刺人,心中忐忑不安,陪着笑站在旁边不怕说话。悠然见他脸色不对,柔声问道:“怎么了?皇上可是未挑到中意的?”皇帝瞪了王氏一眼,笑着说:“你先前还说苏绣天下闻名,又说什么十指春风,依我看是言过其实了。都是些不入眼的粗陋手艺,远不如他们呈上来的贡品。”
悠然看了看王氏,柔声说:“也不能以偏概全。既是夫人们孝敬的,当是精挑细选过的。没有入皇上的眼,定是您的眼光太高。嗯,也许是最好的都成了贡品早早进给宫里了。皇帝看不上也不稀奇。”回头对王氏说:“倒是辜负了夫人们的一番心意。”
皇帝再不理她负着手望着窗外。王氏忍住泪意福了福起身告退。回到舱室伏枕低泣不已。
角力
闰四月二十一,圣驾阅高家堰堤工后启程回京。回京后临朝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委派江苏巡抚、苏杭两地知府。这从缺的官职,一个从二品,两个从四品,却因为所辖之处为富庶之地,于是变得郑重其事。皇帝于乾清宫御门听政,命列位大臣举奏合适人选。
大阿哥听在耳朵里,微微咳嗽一声,低着头向文官列中看了一眼,吏部右侍郎站出一步跪禀道:“回皇上,奴才斗胆举荐盐运使李煦下同知徐长权,此人乃三十五年间的进士,为官近十载,恪尽职守,历年考绩都为甲等。”
他略侧着头瞧见大阿哥嘴角的笑意,接着道:“奴才以为可任苏州知府。”
户部侍郎出列禀道:“皇上,奴才以为不妥。徐长权乃浙江人氏,江浙相距不足百里,两地实为一地。按我朝律令,官员不得回原籍任职地方。奴才举荐张华庭,乃三十二年进士,此人现任嘉兴同知,熟悉江南一带民生庶务,奴才以为,可任知府。”
吏部尚书拱手出列:“回皇上,奴才举荐原山东巡抚噶礼任江苏巡抚一职。”
此言一出,大阿哥大吃一惊,想道:噶礼是九阿哥姻亲,而九阿哥素与八阿哥交好。八阿哥,却是站在自已这边的,吏部尚书目前立场不明,这会子如此行事到底有何深意?是这老狐狸开始倾向于自己?还是另有他人授意?会不会是太子的意思?那目的何在?哦,莫非是为上次画像之事向自已示好?有可能。人人都知道这噶礼在敛财上是有名的“能吏”,若能得他臂助,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若真得此好处,自已就万万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念及此处,不由得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神色庄重似是未觉,在心里头就更加肯定先前的揣测,暗地里得意非凡。
户部尚书出列荐原按察史司按察史张伯行任江苏巡抚,立时就有人跳出来驳该员刚愎自用,非能吏廉吏;另一人方开口荐直隶州知州王宁春,另一官员斥该员年迈体弱,无力担此重任
三、四、五、七、八几位阿哥肃立其中,眼观鼻鼻观心,皆缄默不语。只有当提及张伯行时四阿哥神色微动。皇帝高踞宝座,将底下诸般神态尽收眼底,面沉如水却是一言不发。待半数以上臣工纷纷粉墨登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半晌,方冷哼道:“真是朕的能臣干吏!”
满堂俱静。皇帝厉眼扫过殿下群臣,又是冷冷一笑:“为区区三个外官任命争执不休,哼!是没有人选,还是人选太多?要不要朕再革掉一批?”不经意看向大阿哥和太子,慢声续问:“ 又或者嫌日子过得太安逸,来朕眼前唱大戏来了?”臣下自是齐齐拜倒,口称“奴才不敢!”
皇帝望着底下的红顶子,眼底一片森然,哂笑道:“哦!不敢吗?!”群臣跪伏在地不敢出声。大殿左边的龙纹大鼎燃着檀香,太过浓郁的香气充斥在这暗沉沉的大殿里,竟让人觉得憋闷得喘不过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许是殿顶太高,并不令人觉得有半丝暖意。
不知跪了多久,听见皇帝清咳一声淡淡说道:“都起吧!”众臣才佝偻着身子起身。李光地瞧见皇帝神色间已颇有些不耐,遂出列提议:“皇上,此事暂无定论,不如待臣等回去细细商议后明日将人选写成折子呈上?”皇帝对他素来倚重,遂沉声说:“既是如此,就明日来议罢!”
内侍高呼“退朝”尾随皇帝离去。一众大臣行礼恭送圣驾后犹自窃窃私语。出了养心殿,大阿哥被一众大臣围住,眼睛却不住看向远远站阶前的八阿哥,谁想八阿哥并不理睬,向太子行过礼后施施然走了。
紫墨端着小点心放在石榴花下的小几上,笑着说:“小阿哥们,先吃些点心吧!这风筝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画得好的。”小十六陪着笑对胤礼说:“十七弟,歇歇再画罢!都画了一个时辰了,我的脚都蹲得麻了!”小十七嘟着嘴说:“不行!母妃说只有今天准咱们放风筝,今天都过了好些时辰了,风筝还没画好!”
小十六只好陪着他接着画,小声说:“三月三都过了,这会子再放也没多大意思!”小顺子灵活的绑着风筝架子,笑着说:“十六阿哥有所不知,年头主子就答应了三月三陪几位小阿哥放风筝,十七阿哥日日念着呢!后来您陪着主子出宫去了错过了日子不是?主子说:这风筝啊什么时候都能放的。人无信不立!既是应承了的事情自当遵守诺言。所以特特求了皇上方得这今儿这一天的空闲呢!”
悠然拉着两小的起身,接过画笔替他们把画涂上颜色,交给小顺子。不一会功夫,一个五彩长羽风筝就好了。小十七顾不得满手的点心屑,抓起风筝就跑。小十六倒底年长些,追上去接过风筝,胸有成竹地交待他拿着线轴,自己把风筝举得高高的开始奔跑。很快,风筝飞起来了,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奔跑欢唱:“又是一年三月三,风筝飞满天,带着画了小鸟的风筝”
“——和白云去做伴。抓起泥土试试风,放开长长的线,如今正是春风暖,处处是笑脸——”胤禩领着九、十、十四几位阿哥不知来了多久,站在院门处正跟着小十六他们一起唱。八阿哥已是多罗贝勒,长身玉立站在树下,细长的凤眼里隐藏着冷静的贵气,眉如墨染眼角斜飞,高挺的鼻子显出坚毅的心性,二十几岁的年纪已有精彩至极的风彩气度,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唱着童谣。到了最后小十竟也跑过去跟两个小弟弟玩到一处。
胤禩在三十八年开衙建府后就少于宫中走动。领着两个弟弟见过礼后,寻了树下的石凳坐了,笑着对悠然说:“见到十六弟放风筝就想起从前。让母妃笑话了!”
紫墨奉了甜汤上来,悠然摇头:“我又怎会笑你!我只会觉得欢喜!”又端了一盅递给兄弟几个,柔声说:“入了夏,就要饮些清热的汤。你们来得巧,正好煮了柠檬蜂蜜茶。”八阿哥双手接过饮了一口,汤熬得很清甜,仍是记忆中的味道,连温度都是适口的温热。忍不住一饮而尽,轻声说:“只有母妃这里什么也没变!”
大阿哥再见到胤禩时已是第二日早朝上。太子同李光地共呈折子推举按察史张伯行升任江苏巡抚,原太原知府齐文沛于上月卸任后平调任苏州知府,原顺天府尹刘知节调任杭州知府。此折呈上,皇帝准奏下发,众臣皆称“皇上圣明”。
散朝时,太子冲着大阿哥微微一笑遂回东宫,却被大阿哥满腹怨气的拦住:“还没恭喜太子又多得臂助!”太子惊讶地反问道:“直郡王这话从何说起?我朝官员忠于皇上忠于大清,岂可说是本宫一人的臂助?”大阿哥诘问道:“你敢说齐文沛不是你的人?你敢说张伯行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太子掸掸袖子轻描淡写的说:“你是在怀疑太傅对皇阿玛的忠心,还是在怀疑皇阿玛?”大阿哥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太子负着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情份
八阿哥府第坐落在西直门外,内务府当年修建时按多罗贝勒爵位所造,八福晋却嫌粗糙,又添了十几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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