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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风雨-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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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听风阁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恍惚出神:“悠然,你有没有怨过我?有没有?”

她鼻子一酸,含泪道:“没有!从来没有!我在宫中四十年,是你为我撑起整个世界。我对你,只有爱重,没有怨恨!”

他会揽她在胸前,用力得似要将她揉入骨髓。

终于有一天,他说:“你,明天跟老十三回宫吧!这儿太冷。”

“不冷。一起回吧!可惜今年没做桂花酿。不如把前几年埋下的陈酿取出来,要煮酒酿丸子都随你,好不好?醉过方知酒浓,咱们好些年没能痛饮一场啦!回去后,就咱们两个,来个不醉不归,你说好不好?”

他眼里满是怜惜,夹着她看不分明的模糊水意,和隐隐约约的恋恋不舍。他紧紧拥着她,柔声问:“你喜欢江南是不是?想不想再去江南呢?江南,是个好地方。比京城可温软得多。”

她柔声应下:“嗯。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咱们同去。”

皇帝摇头,语气更软:“你还记不记得?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生辰礼物是什么?”

“是一副碎布拼接的疆域图啊!我那时才知道,咱们大清疆土有多大,西跨葱岭,西北达巴尔喀什湖,北接西伯利亚,东北至外兴安岭和库页岛,东临太平洋,这么宽广的土地,真正是泱泱大国!真正是万里江山!悠然,你,替我看着咱们大清的江山,是不是风景如画!替我好好看着,替皇祖母看着好不好?”

悠然看着他殷切的眼眸,泪如雨下:“好!”

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帝崩于畅春园。妃嫔皆在宫中未随扈,诸皇子奉了遗诏,皇四子胤禛嗣位。

人散

远远响起的四声钟鸣,将皇帝甍逝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当噩耗传到听风阁时,悠然早已换上素白袍子,冲着畅春园的方向跪坐着,无声无息的落泪。天色阴沉,廊前换上的白灯笼早早的亮起,惨淡的烛光映得这个冬日更加萧索寂寥。

窗外寒风冽冽,雪珠子刷刷的打着窗户。四处的帐幔早换成白茫茫的一片,像蒙了一层雪粉,不见温度,黯淡的映着昏黄的烛光,望得人一心的单寒。整个听风阁悄无人声,似乎被一层浓浓的阴霾压着,侍候的宫侍踮着脚尖,拖着墨色的身影从窗前晃过。

她只是安静的跪坐着,端端正正。眼泪滑过脸庞,落在衣襟上停顿片刻,又接着滚到地上,形成暗色的水迹,晕开一团心痛的潮湿。

大行皇帝灵前妃嫔齐齐恸哭,哭得后来,心似乎都麻木了痛楚。眼睛又干又涩,再流不出眼泪。

这样的伤痛不知过了多久,回到听风阁的悠然,每日里只是怔怔的出神。不过几日功夫,已是消瘦成纸片。她不再哭泣,仿佛一生的眼泪都流尽了,又仿佛所有的泪都流去了心底。

终于有一日,紫墨穿着一身孝服走进来跪在她旁边柔声劝道:“格格,节哀吧!保重身子要紧!皇上若在,必不忍见格格如此伤心!”一语未了,已是哽咽难言。忍了半晌后勉强道:“主子,您还要打起精神署理后宫。这,还有一大摊子事要料理呢!件件都关乎国体!不能出一点意外!您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哦!是么?他,没有交待我!”悠然怔怔的摇头。

紫墨愣了愣方醒过神来,勉强笑道:“皇上心疼格格,怕您劳累着呢!这种事哪会特特交待呢。从前是德、宜、和、荣四妃共理,如今德主子不能理事,旁的几个也就没那资格,想来也只有格格可以担当了。”见悠然充耳不闻,暗自叹了口气,起身拿了件素色棉袍子给她披了,柔声哄劝,“好格格,跟紫墨去梳洗一下,喝碗粥暖暖胃吧!说不定旨意马上就来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她低低地说:“才不会有旨意呢!他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琐事。”悠然低下头去,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良久之后她才叹息似的呢喃:“他,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有侍女来禀,说乾清宫总管魏珠求见。

悠然迟疑的看向紫墨:“他,他来做什么?哦,皇上有话吩咐他么?”紫墨咬着下唇扶着她起来,让她靠坐在软椅里,拿了毯子严严实实盖着,察觉到她浑身冰凉刺骨,又倒了热茶喂到她嘴边。

悠然任她摆布,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你说,他是来传皇上的话么?”紫墨从未见她这般,像个精致的人偶,心中大恸,语带哽咽:“格格,你别这样!您忘了八公主她老人家的遗愿了么?忘了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嘱咐么?还有皇上!您,想想!想想!啊?”

过了许久,悠然长睫微微一动,一行珠泪漱漱的滚落下来,喃喃的道:“是。我答应过额娘,要平安喜乐,一生无忧,答应过郭罗玛法和皇额娘,要平平安安,也,应过玄烨,要替他看江山如画!是,原是我忘了!”她抬起雾蒙蒙的泪眼,定定的看着窗外疏疏几枝梅花,“紫墨,我的前半生享尽亲人们所有的疼爱,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先我而去,而我,还活着,独自度过剩下的半生!你说,这是对我的恩赐,还是上天给我的,另一个玩笑?”

紫墨见她多了些生气,心底略松,忙应道:“是上天怜惜格格呢!格格当惜福才是!”

悠然点点头,目光空茫:“也是!我该知足!”想了想终问,“魏珠来,当真不是传他的话么?”

紫墨嗔怪道:“他没在皇上跟前呢!你忘啦!当时只有李谙达在呢!您别胡思乱想了,先宣他进来吧!”

魏珠红着眼眶,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匆匆请了个安:“奴才给贵主子请安!”

悠然轻轻应了,轻声问:“你不在乾清宫侍奉,跑来做什么?”

魏珠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得又快又急:“贵主子!大事不好!皇上今儿去请太后娘娘接受册封。没想到太后拒上徽号不说,还对皇上说,‘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皇上一直在永和宫跪着,皇上说如果太后不接宝册,他就长跪不起。贵主子!外头的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一班文武大臣都等着呢!若此事传扬出去,那可就,可就麻烦了!”

悠然还未开口,紫墨已正色道:“魏总管,此事是太后娘娘与当今皇上的家事,您为何专程跑来找我们家主子?没瞧见主子正伤心么?”

魏珠也知有些不妥,暗自懊恼一番,转念又想起师傅提点过:贵妃面前,要说实话!连忙跪倒,带着哭腔道:“贵主子恕罪!奴才也是没办法了!这会子宫里宫外可是不平静啊!皇上,皇上现在是踩着尖刀走在火上!而且,而且,大将军王已经到了汤泉!太后娘娘就为这个,与皇上置气!能说能劝的都说都劝了,可是太后还是,还是不肯受礼!”

悠然想了想叹息道:“我随你走一趟吧!成与不成不好说!”

魏珠大喜过望,拜谢后退到外头等候。

紫墨脸色已变:“格格,你,真的要去么?以后,太后就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人啦!您,再不能跟从前一样,”她鼻子一酸,已是说不下去,“这事,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悠然咬咬下唇,淡淡一笑:“他,要我好好看顾这几个孩子!小四遇到这般窘境,我岂能置之不理?听说,他去之前,身边只有李德全、隆科多和小四在身边,遗诏也是隆科多拿出来的。外头那些人,对遗诏之说有些微词也是在所难免。在这个节骨眼上,再闹出皇太后拒不受封一事,只怕流言更甚,朝堂已是风云动荡,小四逢此情状,又是情何以堪?所以,此事,我管定了!”

紫墨含着泪轻道:“格格,四阿哥,如今是皇帝了,是至尊啊!您去,能帮上什么忙呢?”

她摇摇头神色坚定:“因为他是至尊,所以有些时候,反倒多些教条束缚!而我却不同!”

悠然一进永和宫偏殿,就看到胤禛一身的重孝,扬着苍白无血色的脸庞,直挺挺的跪在青砖地上。见她来了,不由自主露出一丝隐忍的哀伤和委屈,身子微微发抖。他守灵数日未眠,眼底净是血丝。尽显憔悴之色。悠然怜惜的看了一眼,昂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两个侍女待要阻拦,从听风阁带来的三四个粗壮侍女二话不说,把几个娇怯怯的小丫头推开。悠然佯斥几句,直直闯入德妃歇息的内室。

德妃侧着身子半倚半躺在一张贵妃榻上,懒洋洋的合着眼睛。

悠然看着她整齐的发髻,心思微微一动,朗声道:“德妃,本宫特地来看你!”

德妃睁开眼,神色高傲:“多谢妹妹关心!本宫无事!”

“哦?是么?听说你身子不豫,连朝服都没办法穿上了?”悠然神色不变,语气却极生冷,“永和宫的奴才真是没用!连这点小事都侍候不好!幸好我顺便寻几个人来!”

冲着留下的四个粗使宫仆微扬下巴,冷冷吩咐:“替德主子大妆,侍候她更衣梳洗!”

德妃一骨碌翻身坐起,瞪着她:“放肆!你敢!”

悠然施施然寻张椅子坐了:“我有何不敢?你未接受册封之前,我还是比你高上一级的贵妃!你不肯做太后,那便只有做太妃了!我刚好比你高贵一点!你不识大体,我暂掌宫务,对你有所要求也是理所当然!怎么?你们还不动手?”

德妃连日哭灵,双眼肿痛得难以睁开,手足软麻无力,只得任由几个粗壮侍女摆布。不过片刻功夫,太后朝服便穿戴整齐。悠然踩着花盆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口气冷静:“还有大印宝册,拿着吧!”

德妃恨恨的撇开头,哑声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么?”

悠然理了理袖子,不以为意:“哦?以下犯上?你以什么身份来定我的罪?”她头招得更高,斜睨一眼气急败坏的德妃,“等你真正能在我面前说上这句话的时候,再来定我的罪吧!我恭候大驾!”说完再不理把宝册抓得死紧的德妃,像一位高傲的公主,扬长而去。

胤禛仍然跪在原处,脸上却带着一丝担忧与焦虑。看到她安然出来,皱起的眉峰才略略展开,眼里全是信任和欣喜。悠然从他身边走过时,听得他低低的话语:“多谢你!”她脚步略略一顿;头也不回的迳自离去。

胤禛到底是顺利的登基做了新一任的皇帝。那位被先皇称赞为“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的德妃也顺理成章,成了皇太后;执掌六宫最高的权柄!

紫墨忐忑不安了半月余,见一切皆风平浪静;这才彻底放心。

因为皇太后思子成疾,始终沉疴不起,日日延医问药;勉力求生。想要一雪前耻么,却是有心无力!最后新皇帝为了抚平太后怒气,把当时为太后更衣的四名侍女撵出宫去做为惩罚,此事就算作罢!对于听风阁来说,实在是一场幸事!

按照规矩,悠然应同其他无子的妃嫔一样,自觉搬去西三所。却因新皇帝恩典,要西三所重新修缮,待修缮完毕后方入住。可惜,直到五月里皇太后甍逝也未能搬迁。她只好继续住在听风阁里,努力让自己平安喜乐。

之后的贵妃悠然,哦,不,是贵太妃了,愈发深居简出,似乎,她剩余的年华,静好的岁月,不变的红颜,都随着不变的听风阁,寂寂的埋藏在这深宫里。许多年后,再无踪迹。许多年后,还有谁记得呢?不过,是一场幻梦罢了!

只是,雍正二年的一个春天,柳丝正长。没有人会留意到,一顶青呢小轿悄悄的出了宫,直奔那温风软雨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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