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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之谜-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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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古木葱茏,楼台亭榭时现时隐,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烟柳画桥,风窗翠幕,笙歌盈耳,几疑是人间仙界。

乌子虚收起船橹,任小舟在湖中央飘浮摇荡。

辜月明深深的思考。

这个特别的夜晚,极可能是他平生最重要的一个夜晚,他作出的任何判断,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一向以来,他总是凭着直觉当机立断,这种直觉是从过往的经验培养出来的,就像乌子虚能一眼掌握到绘画对象的特征和气质,他自己则对敌手一目了然,看通看透对方的深浅。

可是这习惯了的一套,在眼前的形势下并不适合。

首先,他再不是无牵无挂,对死亡甘之如饴。为了保住花梦夫人,他必须取得楚盒,这是他的目标,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是这个认知,已使他知道自己“入局”。

他也不能凭直觉或第一个印象去作出判断,而必须考虑全局,考虑所有有形或无形的因素,甚至鬼神的影响力,方有达成目标的可能。

今夜最重要的,是他对眼前大盗的态度取舍,一个判断上的失误,赔了自己的命不要紧,赔了花梦夫人则是他负担不起的后果。

隐隐中,他感到乌子虚是他能否得到楚盒的关键人物,这个想法主导了他对乌子虚的态度取舍。

乌子虚的声音传人他耳中道:“这样说,我在梦中不是返回前生去吗?”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道:“乌兄有这样的感觉吗?云梦女神正透过梦境和幻象,向乌兄诉说千年前发生在古城的事,虽然每个片段都是支离破碎,但串连起来,说不定会是个完整的故事。”

乌子虚摇头道:“没有道理,她既然这般神通广大,法力无远弗届,要我知道某件事,大可完完整整地一次向我展示,不用吞吞吐吐,欲说还休。”

辜月明平静的道:“她并不是如此神通广大。”

乌子虚为之愕然。

辜月明道:“阮修真曾对你在赌馆连胜七局的事作了深入的调查,结论是和你对赌的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情况,出千不成反输个一塌糊涂。由此可知云梦女神只能够透过影响人的心神,左右现实里人事的发展。而她对生人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被其影响的人仍有着自由的意志,可对她作出反抗,甚至反击,这是一场人与神灵的激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乌子虚道:“辜兄愈说愈玄了,辜兄所说的一切,会不会只是疑心生暗鬼呢?”

辜月明沉声道:“乌兄不要浪费时间了,你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我的话。云梦女神正以她的能力和方式,唤起乌兄前世的记忆。自乌兄误杀皇甫英的一刻开始,云梦女神展开她波澜壮阔的计划,所有间接或直接卷入此事的人,全被包含在她的布局里。我、你、百纯、双双、丘九师、阮修真、钱世臣、戈墨、季聂提,甚至凤公公,百纯的师姊花梦夫人,凤公公手下头号太监冀善,甚或当今天子,都不能身免。这个命运之局,可以影响天下形势的发展。”

又解释了戈墨、季聂提等人的身份。

乌子虚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后道:“辜兄这回是第二次说及双双与此事有关,但我真的想不到她与此事有甚么关系。”

辜月明淡淡道:“很快你会明白。”

乌子虚沮丧的道:“我岂不是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不论将来情况如何发展,我最后都要成为牺牲品。”

辜月明道:“真的是这样子吗?云梦女神要害你,会白费工夫唤醒你前世的回忆吗?你认真想想看,她害你容易,要帮你却绝不容易。她像我们般一样会犯错,助你在赌馆狂胜,便露出破绽,使阮修真推测出她的存在,更深信不疑你就是五遁盗,否则阮修真和丘九师仍是任她摆布。依现时的形势看,你是插翼难飞。”

乌子虚苦笑道:“我该感激她还是恨她呢?”

辜月明道:“终有一天你会弄清楚。”

乌子虚心里大叹倒霉,道:“辜兄为何忽然对我这么好呢?我从来没有朋友,但却感到辜兄是我真正的朋友。”

辜月明坦然道:“我本是个功利至上的人,对人和对物都不会生出感情,可是我发觉自己正在改变中。长话短说,我的目标是要找寻古城里的不知名珍物,你的目标是把手上的东西变卖,然后逃之夭夭,隐姓埋名,以躲避皇甫天雄的报复。乍看我和你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事实上云梦泽内的女神却透过一幅画把我们连系在一起。乌兄可以有甚么联想呢?”

乌子虚道:“古城中的宝物,对辜兄很重要吗?”

辜月明点头道:“绝无疑问,但恕我不能透露详情。”

乌子虚道:“辜兄是出名无情的人,我却刚好相反,很易动真情,只是来去俱速。辜兄的仗义帮忙,令我非常感动。让我告诉辜兄一个秘密,我是天生对宝物有敏锐触觉的人。每逢进入目标的富家大宅,我会自然而然感应到最有价值的宝物藏在甚么地方。那感觉非常古怪,愈接近宝物,我的心会跳得愈快,这是没法解释的事,实情却是如此,所以我偷东西从未失过手。”

辜月明大奇道:“乌兄确是奇人。”

乌子虚道:“我是奇人,辜兄不也是奇人吗?我看你追贼的本领相等于我盗宝的本领,幸好你不会捉我这个贼。哈!闲话休提,我答应辜兄,只要我能逃离岳阳,我会随你到云梦泽去,凭我对异宝的触觉,寻得那座古城,这是我对辜兄的承诺。”

辜月明道:“你不再害怕了吗!”

乌子虚洒然道:“害怕有啥用。我另一个目的,是要到云梦女神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和她作个了断。神也好!鬼也好!逃避不是办法,日夜提心吊瞻,不知哪个主意是自己出的,哪个主意是她出的,做人还有甚么乐趣?没有一个人希望变成别人十指下任由摆布的傀儡。”

接着双日亮了起来,道:“我毕生都在寻找一个能令我不愿离开她的女人,只要云梦女神出现我眼前,我不管那是幻觉还是现实,我会扑过去搂着她、看她有甚么反应,只要她不变成一副白骨便成。”

辜月明凝神打量他,心忖这才是五遁盗的真正面目,他的大盗本色。

乌子虚兴奋的道:“想想也够刺激。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出手帮我的忙。现在我忽然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滋味,充满新鲜动人的感觉。我深信自己不但能把手上宝贝脱手变成大笔的财富,还有把握逃出岳阳城去。我活了二十多年,生命从未这般多姿多釆过。”

辜月明怀疑的道:“你的女神是不是正影响你,激起你的斗志?”

乌子虚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她该是站在我这一方。甚么都好,我是个永远不肯放弃的人,只要有一线机会可以活下去,我就不会错过那一丝的生机。”

又道:“未来的发展,谁都没法预料。不如我们约定一个碰头的地方,最好是在云梦泽内,那即使我们失去连络,也可以再次众首,展开我们的古城寻宝之旅。”

辜月明皱眉道:“可是我直至此刻,仍没法确定宝物仍在古城内。此事确实一言难尽。”

乌子虚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道:“你该对我的女神,不!该对我们的女神有信心,她既能把这么多英雄豪杰玩弄于股掌之上,当然有办法保护宝物,留给她挑选的有缘人。而那个人或许是你,或许是我。如果是小弟的话,我会双手奉上给辜兄,我绝不会食言。辜兄可以完全信任我。”

辜月明沉吟片刻,说出湘妃祠在云梦泽内的方位。

两人都是老江湖,还定下通信的暗记和手法,以免失之交臂。

乌子虚执起船橹,摇舟朝主楼驶去,笑道:“这回是名副其实的送辜兄一程了。”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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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十章 一败涂地



京城。

二更时分。

冀善踏足大宫监府,颇有事不寻常的感觉。以前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去见凤公公,是惯事而非例外,凤公公是那种心中一动,立即把想法付诸实行的人,不会理会是几更天。不过近四、五年来,因年事已高,已很少三更半夜的找人去为他办事。

凤公公的年纪有多大,没有人晓得,没有人谈论,在皇宫甚至京城,凤公公的年龄变成一个忌讳,谁敢公然谈论,不会有甚么好下场。

大宫监府一切如常,没有加强戒备,院落乌灯黑火,只长寿宫灯火通明。

冀善在大门解下佩剑,交给门卫,进入长寿宫宽敞华丽的厅堂。

凤公公坐在中央的大圆桌旁,手提黄金长烟管,正在吞云吐雾,神态优闲自在,密藏眼睑下的眼珠闪闪生光。熟悉他的冀善看一眼便知他心情舒畅,只不知因何事开怀?

凤公公朝他瞧来,欣然道:“坐!来!坐到我对面去。”

冀善感到心脏急剧的跳动了几下,这才勉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先问好请安,然后轻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凤公公前面的桌面,摊开了一张信函,两边以书镇压着,纸质极薄,密密麻麻的写满蝇头小字,没有上下款,属飞鸽传书的格武。

凤公公见他的日光落在信函处,微笑道:“这是聂提在洞庭寄回来给我的信,这封信我足足等了十年,到今天才来到我手上。哈!月明确不负我所望,一出马立建奇功,侦破十年前发生的血案。”

冀善心中打了个突,十年前发生在云梦泽的血案,他虽然是知情者,还是他执行凤公公抄夫猛家的命令,可是凤公公并没有向他说出楚盒的秘密,只说夫猛私吞皇上宝物,所以自己并非凤公公谈论此事的好对象,偏偏凤公公深夜找自己来说话,劈头说的是这件事,益发显得事情的异常处。

季聂提的信写的是甚么呢?难道喜月明已找到楚盒,他真的很想知道。

凤公公“咕噜咕噜”的狠狠吸了几口烟,徐徐吐出,满足的道:“我多少年没有离京呢?”

冀善想了想,道:“大公公有十多年没有离开京城了。”放下心来,如果凤公公决定远行,那他找自己来交代离京后的安排,是合情合理。

同时心中大讶,这封信的内容肯定石破天惊,否则怎能令凤公公起驾远行。但更想不通有甚么事不可以交给季聂提处理。

如果凤公公真的离开京城,便是皇上和他千载一时的良机。他部署多年,假如凤公公阵营内最厉害的两个人都不在京师,冀善敢保证他们回来时,京城再不是他们熟悉的京城。

凤公公摇摇头,吁出一口气,悠然道:“小善今年多少岁?”

冀善恭敬答道:“小善还有两个月足三十八岁了。”

凤公公微一颔首,道:“明早我要离开京师,往洞庭走一转,这里的事,就交给小善为我打点。小善要尽心尽力伺候皇上,千万勿让他龙心不悦。宫中的事,全交给你了。”

冀善连忙垂下头去,以免被凤公公看到他眼中的喜色,大声接令。

凤公公又抽一口烟,闭目半晌,吐出来,神驰意飞的道:“人的年纪愈大,对同一件事情会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当我仍是小善般年纪的时候,看事情总看得很近,凡事只从个人的立场去想,爱逞英雄,乍看似乎敢作敢为,不怕牺牲,实情却是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草率妄为,缺乏深思熟虑,变得舍本逐末,还不如按兵不动。处于我们的位置,是绝不能轻率的,因为牵连的不止是个人,还会动摇全局。”

冀善完全不晓得凤公公说这番话背后的含义,但凤公公当然不是爱说废话的人,内心的喜意,立即不翼而飞,只有点头道:“多谢大公公训诲,小善定铭记心上。”

凤公公放下烟管,道:“皇上近来似乎心情大好,小善知道是甚么原因吗?”

冀善心中一颤,道:“小善不知道。”

他早和皇上有密议,表面上不露声息,岂知仍瞒不过狡若老狐的凤公公。

这个老家伙太厉害了。

凤公公叹道:“这是好事而不是坏事,皇上龙心畅美,我们这些当奴才的最开心。对吗?”

冀善忙不迭点头,道:“对!对!”

凤公公忽然道:“你觉得月明这个人怎么样?”

冀善暗松一口气,只要他不再追问皇上的事便成。答道:“月明是个很特别的人,心思细密,剑法了得,最难得是他对大公公忠心耿耿,从来没有令大公公失望。”

凤公公有感而发的道:“月明确实没有令我失望,但未必见得会对我忠心耿耿。哈!一个不怕死的人,怎会对任何人忠心。像月明这种人,我最明白他,他只会对一个人忠心,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冀善愕然无语。

凤公公目光投往窗外的黑夜、沉声道:“在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前,我下了很大的工夫去认识辜月明,调查他的起居饮食,看他与甚么人交往,研究他每次的行动。小善至少有一点说对了,月明是个很特别的人,在我的眼中是个几近没有任何破绽的人,不过却非全无破绽。也证明了即使是最孤独的人,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冀善直觉感到他在说花梦夫人,心叫糟糕。他害怕的原因,不在凤公公提及花梦夫人,是因自己完全不晓得凤公公在暗查辜月明,这种事本该由他冀善去处理的。

凤公公又拿起烟管,却没有点燃,凝神盯着他道:“小善可知我为何不怕舟车劳顿,也要远赴南方?”

冀善手心在冒汗,表面装作若无其事,道:“小善真的不明白,没有大公公在身旁,皇上会很不习惯。”

凤公公好整以暇的道:“我们杀错人了。”

冀善一呆道:“杀错人?”

凤公公双目亮了起来,异芒闪动,欣然道:“我们杀错的是夫猛的家人,夫猛只是受害者,害他的是胆大包天的钱世臣,我这回到南方去,就是看钱世臣的胆子有多大,并从他手上取回老天爷赏给我的东西。”

冀善摇头道:“小善不明白。”

凤公公佝偻的身体倏地挺直起来,两边肩头如翼往外展,神态威猛无俦,仰天长笑道:“小善怎会不明白呢?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在说甚么。”

冀善色变,暗中戒备。

凤公公道:“比起我,小善的道行差远了,只要你肯按兵不动,待我百年归老,终有一天可坐上我的位子,小善太逞英雄了。”

冀善尽最后的努力道:“公公误会了。”

凤公公双目杀机大盛,道:“小善可知出卖你的人是谁,那个人就是皇上,明白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凤公公从椅上弹起来,足点桌面,黄金烟枪朝冀善额头砍去,身手之灵活,劲道之足,速度之快,是冀善从没有想过的。

第十章

「卷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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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神仙可接



冀善往后翻去,连人带椅倒在地上,两粒铁弹子从袖内电射而出,分取凤公公面门和胸口,接着往后滚开去,灵活如猫,不愧凤公公下面身手最高明的太监。

自发动扳倒凤公公的鸿图大计后,冀善-直在防备今天的情况。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凤公公的手段,但仍没想过凤公公一下子就将形势完全扭转过来,令他一败涂地。

凤公公看似突然出手,收拾他后好放心南下,他却清楚知道,整个京城已在动手前落入凤公公的绝对控制下,皇上仅余的一点权力和自由已被凤公公剥夺,只要生擒自己,即可逼他把合谋的人供出来,斩草除根。

凤公公看也不看的黄金杆上封下格,磕飞了射向他的两颗铁弹,不费吹灰之力的轻松神态,教一直不敢低估他的冀善看得心中直冒寒气。在气势上,他完全被凤公公压倒。

冀善凭腰力从地上弹起时,凤公公扑至身前,黄金杆仍是照面劈至。

两个门卫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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