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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自由之路 作者:j·克里希那穆提 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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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是说教育就是暴力。

克:对。有哪一种教育方法没有暴力的?

问:就传统而言,没有。

克:问题是,本质上,我们在思想上,在生活方式上都是暴力的人类。我们有侵略性,好竞争、残暴。这一切就是我。但是因为暴力造成了世界极度的对立和破坏,于是我对自己说,“我如何才能活得不一样?”我想了解暴力,去除暴力,我想活得不一样。于是我问自己,“我内在的暴力是什么?因为我想出名,可是无法出名,于是我有挫折,于是我恨那些名人。这种挫折就是暴力吗?”我很嫉妒别人,但我希望自己别嫉妒别人,我讨厌这种嫉妒的状态,因为这种嫉妒的状态带来焦虑、恐惧、不安。于是我就压制嫉妒。我做了这样的努力,但我知道这是一种暴力。现在我想知道这样的暴力是否不可免,是否有方法了解暴力,检视暴力,掌握暴力,因而使我们活得不一样?因此我想知道何谓暴力。

问:暴力是一种反应。

克: 你太快了。这样能帮助我了解我的暴力本质吗?我想深入这个问题,我想要知道。我知道只要还有二元性—暴力与非暴力—存在,就必然有冲突,因此就更为暴力。只要我对“我很愚笨”这个事实还诃责“我要聪明”的观念,就会有暴力的起源。我拿自己和你比较,你比我多很多,这比较也是暴力。比较、压抑、控制,所有这一切都表示一种暴力。我给塑造成那个样子。我比较,我压抑,我野心勃勃。知道了这些之后,我要如何才能活得没有暴力?我想找一种完全没有这一切挣扎的生活方式。

问:违忤事实的不就是那个“我”,那个自我吗?

克: 我们会讨论这一点。先看事实,看眼前正在进行的事。我的生命从开始受教育到现在,一直就是暴力。社会告诉我要服从、接受,要这么做那么做,我都听。这是一种暴力。后来我反叛社会(不接受社会订立的价值观),这反叛也是一种暴力。我反叛社会,建立自己的价值观—这变成一种模式。我用这模式来诃责自己或别人。这又变成一种暴力。我过的是这样的生活。我很暴力,现在我要怎么办?

问:首先你要问自己为什么你不想再暴力。

克: 因为我知道暴力使世界变成现在这样子。外在有战争,内在有冲突—种种关系上的冲突。我客观而内在的看到这场战争在进行,于是我说“当然,一定有另一种生活方式”。

问:你为什么不喜欢那种状况?

克:因为破坏性很大。

问:这表示你已经赋予爱最高价值。



第三部分第9节 论暴力(2)

克:我没有赋予任何事物任何价值。我只是在观察。

问:只要你不喜欢,你就定了价值。

克:我不定价值,我只是观察。我观察到战争具有毁灭性。

问:有毁灭性有什么不对?

克:我没有说它对或不对。

问:那么你为什么想改变战争?

克:我想改变战争,是因为我的儿子在战争中阵亡,然后我问自己说,“难道没有一种生活方式是不杀人的吗?”

问:所以你想做的其实只是实验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然后将这种生活方式与现行的生活方式比较。

克:不,先生。我不做什么比较。我已经表达过这一点。我看到的我的儿子在战争中阵亡,我说,“难道没有另一种生活方式吗?”我想知道有没有一种生活是不存在暴力的。

问:可能假设……

克: 先生,不要假设。我的儿子在战争中阵亡,我想知道一种生活方式是别人的儿子不用阵亡。

问: 所以你想知道的是一个可能性或两个可能性里另外一个可能性。

克:有十几个可能性。

问: 你急切的想找到另一种生活方式,不论这生活方式是怎样的生活方式,你都会接受。你想实验这种生活方式,比较这种生活方式。

克:不,先生。我想你之所以坚持一样东西是因为我没讲清楚。一个是我接受生活现状,这种生活方式里有暴力等一切。一个是我说我们必须有另一种人类智力范围之内发现得到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里没有暴力。就这样,另外我还说,只要我们还比较、压抑、服从,要求自己符合一种模式,就会有暴力。这里有冲突,所以有暴力。

问:为什么会有混乱?混乱不是都因为“我”而产生吗?

克:先生,我们会讨论这一点。

问:暴力下的那个东西,那个根,暴力的本体,是实际在产生影响力的事实。由于“我们存在”这个事实,我们影响到生命其他部分。我在这里。我呼吸空气,我影响到空气中的生命。所以我说暴力的本体是实际在影响事物的事实。这些事实是生命中固有的。我们在不和谐、在失调中影响别人时,我们称为暴力。可是如果我们与之和谐,那就是暴力的另一面—可仍还是一种影响。一个是和谐的影响,一个是“反对的影响”—这就是“违背”。

克:先生,我可以问一件事吗?你关心暴力吗?你涉入暴力吗?你关心你内在世界的暴力,因此你觉得“我不能这样生活”吗?

问:我们反对暴力就会制造问题。因为反对就是暴力。

克:先生,我懂。但我们怎样处理这件事?

问:我不同意社会、反对金钱、效率等观念就是我的暴力。

克:是的,我懂。所以反叛现有的文化、教育等就是暴力。

问:我是这样看我的暴力的。

克:是的,所以你要怎么办?我们要讨论的是这个。

问: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克:我也想知道。所以让我们讨论这一点。

问:如果我和一个人有问题,我会很清楚。如果我恨一个人,我也会知道。但如果是社会,就不可能。

克:请让我们讨论这一点,我反对现在的社会道德结构。我知道光是反对这种道德,而不知道真正的道德何在,就是暴力。何谓真正的道德。除非我知道并生活上也符合,否则光是反对社会道德结构就没有什么意义。

问:先生,除非你生活中实际体验到暴力,否则你不可能了解暴力。

克:喔!你是说我必须凶恶,才能了解非暴力?

问:你说要了解真正的道德,必须实践。你必须凶恶才知道何谓爱。

克:你说我必须实践时,你已经拿你“爱”的观念在诃责我。

问:你自己也是这么说。

克:先生,有一种社会道德我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我知道这社会道德多么荒谬。何谓没有暴力的真正道德?

问:真正的道德不就是控制暴力吗?每个人身上当然都有暴力。人,所谓高等生命,会控制暴力。自然界永远有暴力。也许是暴风,也许是野兽残杀另一只野兽,也许是树木死亡。暴力到处都是。

克:可能还有一种更高形式的暴力。这种暴力更微妙,更细腻。另外还有一种残暴的暴力。生命整个或大或小都是暴力。我们如果想知道有没有可能跨出整个暴力结构,我们必须深入探讨。这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

问:先生,你的“深入探讨”是指什么?

克:我说“深入探讨”,首先指的是检查、探索“实然”。要探索,首先就必须免于任何成见、结论。有了这样的自由,我才拿这个自由来看暴力。这就是所谓的“深入探讨”。

问:然后会怎样?

克:不会怎样。

问:我发现自己对战争的反应是“我不想打仗”,但是我实际做的却是避开,住在国外,我避开不喜欢的人。我避开美国社会。

克:她说“我不是示威者、抗议者,但我不喜欢住在有这一切的国家。我避开不喜欢的人。”这些都是暴力。让我们稍微注意一下这一点。让我们的心了解这一点。一个人明白了整个行为模式—政治、宗教、经济,暴力在这个模式以或大或小的程度发展。他看见了这些,感觉自己掉进自设的陷阱时,他要怎么办?

问:我能不能说事实上没什么暴力?有的只是思想使然?

克: 喔!我杀了一个人,但因为我想到这件事,所以才是暴力。不,先生,我们在玩文字游戏吗?我们再深入一些好吗?我们已经知道,只要我在心理上强加给自己一个观念或结论,就会滋生暴力。我很残忍,言谈上和感受上我都是,我要求自己说“我不应该残忍”;我知道这就是一种暴力。我怎样才能处理我的残忍而不给自己另一件东西?我能不能不压抑它而了解它,不逃避,不找替代品而了解它?我很残忍,这是个事实。这对我是一个问题,再多的解释,说什么应该或不应该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在影响我,我要解决;因为我知道可能有不一样的生活方式。我想根除残忍时造成了冲突,因此而造成暴力,于是我对自己说,“我怎样才能没有冲突的免除残忍”?所以首先我必须很清楚冲突的含意。如果一种残忍,因为我想去除而造成冲突;这冲突滋生了暴力,我怎样才能没有冲突的去除残忍?

问:接受残忍。

克: 我不知道接受残忍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我不是接受残忍,也不是否定残忍,说“我接受残忍”有什么好处?我的肤色是棕色的,这是事实。确实是事实,我为什么要支持或拒绝?我很残忍,这是我的事实。

问:如果我知道自己很残忍,我接受这个事实,了解这个事实。但是同时我也害怕自己残忍,担心自己一直残忍下去。

克:是的。我说“我很残忍”。我既不接受这个事实,也不拒绝这个事实。但是另一个事实是,去除残忍而引起冲突时就会产生暴力。所以我必须处理两件事,一个是暴力、残忍;一个是不用力的去除残忍,我要怎么办?我的整个生命都在挣扎、斗争。

问:问题不在暴力,在于形象的制造。

克: 那个形象在要求我们或我们将形象加之于“实然”—对不对?

问:形象来自对自己真正的生命无知。

克:我不怎么了解你说的“真正的生命”是什么意思。

问: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人和世界没有隔离。他就是世界,所以他为外界进行的暴力负责。

克:是的。他说真正的生命就是认识自己就是世界,世界就是自己。所以残忍和暴力不是另一件东西,而是自己的一部分。先生,你是这个意思吗?

问:不是。不是自己的一部分,是无知的一部分。

克: 你是说有一个真正的自己,又另外有无知?有两种状态,一个是真正的生命,一个是真正的生命为无知蒙蔽。为什么呢?这是印度的旧理论。你怎么知道有一个真正的生命为假象和无知蒙蔽?

问: 如果我们知道我们的问题和“两种互相对立之物”有关,所有的问题都会消失。

克: 我们要做的不是用“两种互相对立之物”来思考。我们是在做这种事吗?或这只是一个观念?

问:先生,二元性不是思想固有的吗?

克: 我原先讨论到一点,却又偏离了。我知道,由于种种心理上的原因,我很残忍。这是事实。那么我要如何不用力而免除残忍?

问:你说“不用力”是什么意思?

克: 这一点我以前解释过。我压制,就会用力,这用力会造成矛盾。这矛盾是残忍而又不想残忍造成的矛盾。“实然”和“应然”之间有了冲突。

问:如果我认真注视,我就不会残忍。

克: 我想真正发现,而不是接受种种讲法。我想知道究竟有没有可能免除残忍。有没有可能不压抑、不逃避、不强行用力而免除残忍?我们要怎么做?

问:只要将残忍暴露出来就可以。

克: 暴露残忍先要使它出来,使它显现—不是说要更残忍。我为什么不敢让它显现出来?首先我很害怕它。我不知道如果我让它出来,我会不会变得更残忍。而且如果我暴露它,我有没有办法了解它?我能不能仔细的—意思是说专注的—注视它?我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我的能量、关心和迫切性都在暴露的这一刻聚集才可以。这一刻,我必须要有想了解它的迫切性,我的心必须没有任何扭曲。我必须要有巨大的能量去看。三者必须在暴露的一刻立即发生。这就表示说,我必须敏感、自由,才能有这巨大的能量、强烈、专注。我要怎样才能有这种紧密的专注?我要怎么做?

问:如果我们真的急切的想了解它,我们就会有这种专注。

克: 我了解。我刚刚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专注”?请等一下。请先看看这句话什么意思。看看其中牵涉到什么。我在这里,我不知道专注是什么意思。我也许一辈子没专注过什么事物,因为我大部分的生活都漫不经心。然后你就出来说,“要专注的看残忍”;而我说,“我会”。可这是什么意思?我如何创造这种专注状态?有没有方法?如果有方法,我可以实践这个方法而达到专注,这又需要时间。但如果是这样,在修到专注前我依然不专注,因此我就会有挫折。因此一切都必须同时到达才行!

我很残忍。我不压抑,我不逃避。这不是说我决心不逃避。这也不是说我决心不压抑。这意思是说,我了解压抑、克制、逃避都不能解决问题,所以我把这一切摆在一边。我现在有这种聪明。之所以有这种聪明是因为我了解压抑、逃避、克服的徒然。我用这样的聪明来检查、注视残忍。我知道要注视残忍,我必须专注;要专注,我必须很小心自己的不专注。所以我关心的是提防不专注。这怎么说?如果我想实践专注,我就变成机械化、愚蠢。这就没有意义。但是如果我专注了或知道自己不专注,我就开始知道专注如何到来。我为什么对别人的感受,对自己的谈吐,对自己的吃相,对别人的言行不经心?了解反面,我会知道正面—这就是专注。所以我才会检查,努力想了解为什么会不专注。

这个问题很严肃。因为整个世界水深火热。如果我是世界的一部分,而世界就是我,我必须制止这水深火热。就因为漫不经心才造成世界这一切动乱。我们了解“漫不经心是反面—不专注、心‘不在’焉”这个奇怪的事实。那么完全了然“不专注”为何能变成专注?我为何能以巨大的能量,完全而立即的了然内在的残忍,因此了无矛盾、摩擦,因此完全而整体?我为何能创造这些?我们说,这必须在完全专注时才可能。但由于我们的生活都在漫不经心中浪费能量,所以这种完全的专注才不存在。

一九六九年八月三日瑞士撒宁



第三部分第10节 论根本的改变(1)

我们今天要谈的是人身上根本的革命,而不是对旧生活模式诃责另一种生活模式。我们关心的不是内在进行的那些事情基本的改变。我们说过,我们和世界并不是两回事。这个世界就是我们,我们就是这世界。我们所有的讨论所涉及的就是在生命的根源处创造一种大改变,一种革命,一种突变,一种转变。

昨天我们问,能不能没有任何扭曲—因为想评价、判断、有所成,想去除“实然”所形成的扭曲—而看清楚自己?评价、判断、想有所成、想去除“实然”,所有这一切都使我们无法清楚的认知,无法准确而紧密的看“实然”。所以今天上午我们应该花一点时间来讨论或一起谈谈“观察”、听、闻之道的本质。应该努力寻找究竟有没有可能“看”?完整的看,而不是只用视觉、知识、感情看。究竟有没有可能毫无扭曲的密切的观察?探讨这个问题或许是值得的。究竟何谓“看”?我们能不能毫无扭曲的纯粹只是“看”自己,看自己的基本事实:贪婪、嫉妒、焦虑、恐惧、伪善、欺骗、野心?

我们今天上午能不能用一点时间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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