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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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被乱马践踏而死。
　　　　所幸他预料未错，从乱马中逃得性命，还发现了一个破阵的秘密，于是只盯着剑傀手中的剑，不顾及其他，形势便陡然轻松了不少。龙战哈哈大笑，士气大振，一鼓作气接连破了六层玄境，到了第十九层上。
　　　　龙战记得石壁上说第十九层玄境的剑傀都状如婴孩，头顶只到常人的腰际，而他们全身都是虚幻的，戾气集中的命门是在脚底涌泉穴，须得刺到脚底才能杀之，与他们搏斗，必须弯腰勾背，始终低头，极是劳神费力。果然龙战杀了没几只矮子剑傀，便腰酸腿麻，头晕眼花，双目冒出金星，手臂也不听使唤了，被矮子剑傀在双腿上划了不少血痕，幸好这些矮子戾气下沉，因而所能发出的力道也不甚强，龙战受伤不是很重。即令如此，照着目下形势，龙战还是无法过关，龙战心道：“他们既然全身都是虚幻的，那我便不必非要从他们脚底入手，以他们的身高，从他们头上刺下，只要拿捏得准，也能刺到涌泉穴！”
　　　　龙战想到办法，不由地又涌起一点气力，照着自己想出的法子，果然奏效，先前并不能每一剑都能刺得那么准，到后来便几乎剑无虚发了。
　　　　过了第十九层玄境，第二十层玄境却是生死立判之境，龙战身上积累的戾气早已能够发出去了，但他一直蓄力不发，便是在等待这一层玄境。这层玄境一开始会在西方生出一堵剑墙，所谓剑墙，乃是由密密麻麻的长剑组成的墙，剑墙一旦生成，立时会有长剑从墙上射出来，其精准速度，俱是之前的射剑剑傀所不能比的。这还不是这层玄境最为紧要之处，关键的是，一边要躲避击挡这些飞剑，一边还要暗暗计数，等到第二十剑发出的时候，记住出剑的位置，运起全力反射出一剑，才能摧毁剑墙，否则机会一消失，剑墙上的飞剑无穷无尽地射出，即便身法再好的人，也最终会力竭而亡。须知剑墙上的飞剑，前后发出几乎同时，纵然全神贯注，也难以判断哪一剑在前，哪一剑在后，何况要一边保护自己不被飞剑刺伤，要记下第二十剑的方位几乎难于登天。
　　　　龙战心想，自己别无他长，唯一的过人之处便是自己的内息全由灵气运使，比常人快了数倍，无论反应出手都是如此，在这紧要关头，如果墨守成规，一定难以成功。不如铤而走险，把每一把射来的长剑都握在手中，便会准确地记住出剑的数量，才能辨别出第二十剑发剑的位置，把身上的戾气全使出来，掷出一剑，毕其功于一役。
　　　　龙战看到剑墙自下而上，逐渐累积，已经快要布置完毕了，努力收敛心神，忽然想起唐爷爷所教的方法，自己也曾交给过黄德等三个徒弟，在脑海中默默画圆，当时无论唐之问，还是自己，乃至于黄德李双赵赫，都是闭目画圆，龙战这时却更进一步，睁着眼睛，一边紧紧盯着剑墙，一边画圆。
　　　　须知圆形是最可借力的图形，远古人们发明了车子，想到用圆形作为轮子，不知省了多少力气；人们把物事器皿做成圆形，也不知减少了多少碰撞之力，避免了多少次破裂粉碎；天地万物，凡是有通神伟力的，无论太阳，月亮还是天空、大地、海洋，莫不是圆形的。龙战将剑插在地上，一边在脑海中画圆，一边双手沿着飞剑射来的方位借力画圆，消减飞剑的劲道，果然飞剑在手上兜了一圈，力道尽消，但龙战借力手法，仍然不甚纯熟，长剑跌落在地，龙战心里又默默数道：“一！”这么微微分神，第二柄飞剑过来，龙战连圆都来不及画，索性躲了开去，径自数道：“二！”心中的“二”刚刚数完，连着几柄长剑擦着身子飞过，龙战余光一扫，忿然数着“八”！这般腾出余裕，竟然接到第九柄飞剑，他用第九柄飞剑划了一个圆圈，微微使出黏劲，又把第十把飞剑沾上。
　　　　飞剑越积越多，龙战手上的圆圈也越画越大，但情势危急，他竟然来不及分神将手中这些剑抛落，重新数起，将前面数字对接上。而是旧剑勾着新剑，一个数连着一个数，飞电奔雷一般。但这样一来，他剑圈越来越大，画圆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他内力不足，黏劲也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传递到剑圈的最末端，到了第十八把飞剑，只听哗啦一声，竟把手中长剑敲落一大半。龙战却感到喉咙里微微发咸，像是血液涌了出来。
　　　　他躲过第十九柄飞剑，两眼紧紧盯着剑墙，只见剑墙正中间飞出来一把剑，龙战体内戾气早已蓄势待发，手中长剑被戾气一激，全数射向剑墙正中，因为这股戾气憋得太久，龙战体内几道经脉细微处破裂，也渗出血来，这还不要紧，他的灵气也顺着裂痕散到身体四周，乱纷纷的，再也聚不起来。
　　　　剑墙轰隆一声，坍塌下来。天光乍现，贺知义等都像醉卧在地一般，人事不省，阿大阿二看到龙战，两眼中竟也泛出泪光，扶着他离开剑阵，而苏黛竟尔没哭，脸上神情坚毅，一句话也不说，龙战抚着她的脸颊，微弱地道：“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苏黛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战哥，我再也不会为你着急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只跟着你共赴幽冥便是！”龙战眉头一紧，忽觉一颗心脏扑地飞到天空，一阵热血涌上脑袋，顿时晕了过去。
　　　　龙战独力闯过这十层玄境，内力垂尽，受伤极重，阿大阿二带着他躲了起来，修养几天，伤势竟然丝毫不见好转，剑仙大阵虽然疲惫，恢复得却极快，没过一天便开始四处搜寻龙战的所在。
　　　　龙战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咱们便在他们背后藏起来，他们一定先往远处找，等到他们明白过来，我的伤便差不多好了。”
　　　　果然贺知义带着剑仙阵离龙战等越来越远，阿大阿二都称赞龙战大有魄力。但五六日后，见龙战的伤势一点没有好转，都担心起来。
　　　　苏黛道：“咱们得想办法出去，这山里既没有大夫，又没有药，战哥伤势这么重，拖延下去，只怕要耽误病情。”阿大阿二齐声称是，道：“咱们也不必和贺知义他们在山中缠斗了，寻一条出路出去罢。”
　　　　龙战道：“出路还在先天狱那边，咱们往先天狱走罢。”
第三部　书生意气　第五十三章
　　　　四人一路来到先天狱地界，却见这边的山却完全崩塌，把路径堵住，四下全是悬崖峭壁，高不可攀。一个红衣少年立在一块大石上，一动不动，周围是十几个红衣人，推着七八辆木车上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草禾之物。
　　　　龙战依稀认出那少年的身形样貌，出声道：“小剑！”那人正是花小剑，他听到有人呼唤，扭头一看，竟是龙战，喜道：“龙大哥！你怎么在这儿？”一边奔到龙战身边，见龙战受了重伤，不由问道：“龙大哥，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龙战道：“我们被剑仙大阵困到这山里出不去了！你呢，你怎么来这里了？”
　　　　花小剑叹口气道：“义军反围剿，四处转战，伤员不少，我奉命采购药材，欧阳首领听一位德高望重又精通风水的武林耆宿说，先天狱所在的戾渊要发生大变，便差我顺路来这儿看看。没想到进来时还好好的，昨天夜里正睡觉呢，前面那座大山忽然崩塌下来，堵住出路。我今天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别的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大哥你啊！”苏黛听得花小剑带的是药材，心中一喜，这山中药草匮乏，龙战身受重伤，伤情已是不能再拖，花小剑的药草正能雪中送炭，不由得一阵宽心。
　　　　花小剑四处找寻出路，龙战苦笑道：“别找了，没有别的路了！要想出去，只怕要等到秋天水涨的时候了，我在这儿住了三年，每一条小路都能闭着眼睛找到。”
　　　　阿二道：“对了，花小侠在此，咱们便能四个人一起破阵了，把握又大了几分。”龙战道：“不错，石壁上的破阵之法，都是四个人彼此配合才能运用的。小剑，你愿意帮我们这个忙么？”花小剑道：“龙大哥你这是什么话，你的事，我还能袖手旁观么？”龙战感激地点点头，又问：“孙老前辈和狄老英雄最近怎么样呢？”花小剑道：“我师傅身子康健，万事如意，狄前辈也好得很，他们很挂念你呢。”龙战又惊又喜道：“你是说，孙老前辈收你做了徒弟？”花小剑脸上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龙战一拍他肩膀，笑道：“好啊，好啊！”孙制胜是当世高人，一代宗师，医道武术，都有极高造诣，花小剑能得他亲传，将来一定大有出息，龙战一笑，又牵动了伤处，一阵猛咳，身上伤口又隐隐泛出血迹。花小剑见龙战受了内伤，想要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渡入龙战身体，帮他疗伤，龙战却道：“，这不成的，小剑你忘了？我身上的内息不是常人的真气，而是灵气啊，你的真气传进来，一点用也没有。”花小剑“啊呀”大叫一声，道：“我想起一件事来。”龙战问是什么事，花小剑道：“有一天我师傅和狄老前辈谈起你身上的灵气，我师父说，他想过，倘若你一直把灵气这么练下去，将来内力多半不会太过深厚，他想，你可以试一试以灵气养真气，也像常人那般吐纳练气，因为你的内息比常人快得多，练起来也一定事半功倍。”龙战一想，孙制胜说得不无道理，他是武学宗师，见解一定比自己高明，于是尝试着用体内灵气引导内息，聚敛真气，想不到竟然真有奇效，初时一日夜间，内力修为竟胜过了旁人三四年之功。后来灵气夹杂着普通真气，内息流动速度下降许多，内力进展也不如起初那么快了，越来越慢，龙战心知自己体内灵气不会增多，而真气逐渐积累，等到真气占了大半内息，内息便会逐渐变慢，内功进境最终必然仍如常人一般。但最初这一段时日，他却是日夜勤练不辍，心道：“我是破阵的关键，倘若我的内力能突然有极大的进展，对于破阵一定大有帮助。”七八天后，龙战内力增长不再是“度日如年”，他也积攒了近十年的功力，不经意间一剑挥出，竟然一道剑气将山石打得碎如齑粉。阿大道：“这便是重剑元了。”龙战喜道：“难道说我已成了一个真正的剑仙？”阿大道：“不错，像公子这般奇遇，还真是世间少有，习武不到两年，便成了剑仙中的一员。”龙战道：“我一心读书，只为蒙冤受屈，进入先天狱中，才学会武功，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文名未就，倒先有了武名！”苏黛玩笑道：“明年战哥不但要当文状元，还要再顺便拿个武状元，看那些所谓的京城四公子怎么比得上你？”众人哈哈大笑。
　　　　花小剑所带药材极多，种类齐全，龙战外敷内服，伤势逐渐好转，四人日夜钻研剑仙大阵的破法，心知贺知义等不久便会找来，到时候说不定是生死决战，现下多练一点，到时候机会便增大一分，因此一点也不能懈怠。谁知贺知义迟迟没能找到他们，龙战等把剑阵反反复复研究透彻，花小剑少年心性，跃跃欲试，道：“贺知义一定是怕了咱们，躲起来了，咱们去找到他，破掉他的剑仙阵。”阿大笑道：“哪有这般容易，咱们虽说有了应对之道，但离破阵还远着呢。石壁上说，剑阵到了第三十层玄境，幻象横生，到处都是险境，任谁也难以挣脱出来。”龙战道：“对了，为什么到了第三十层玄境，石壁上什么细节都没说呢？”阿二道：“贺将军当年说，他创出此阵，借鉴了许多古人智慧，凭一己之力计算而得，到了第三十层玄境，他穷尽脑力，也算不出来了，只好用了‘幻象横生’四个字，而剑阵创出以来，从没有人能把剑阵逼到第三十层玄境，所以从来也没人知道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怪物。”龙战道：“看来，这第三十层玄境当真是厉害之极，非前二十九层可比的。”
　　　　花小剑嗤笑一声，道：“可既然没人见过，咱们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啊，，拖延再多时日，到时候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亲眼见识一番永远不会知道会有什么怪物！”
　　　　龙战点点头道：“小剑你说的是，我以为咱们可以再和他们交手两次，第一次把前二十九层玄境过一遍，彼此熟悉配合，出来后看看怎样能够尽量减少前面二十九层的消耗，也顺便看一看第三十层是个什么模样，第二次咱们再全力出击，争取一鼓作气破掉剑仙大阵！”
　　　　三人齐声称是。当晚月过中天，龙战内息如潮，只觉浑身燥热，仿佛有一场暴雨即将到来，他睡不着觉，从山洞里出来，打坐练气，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龙战起身一看，见是彩虹七使向这边走了过来却不见贺知义等其他人。
　　　　龙战疑是陷阱，悄悄靠近，忽然掠到七人背后，骈指如刀，使出了“一叶知秋”的一招，点住了七人的穴道，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其他人呢？”彩虹七使见是龙战，顿时叫苦连天，赤使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打头风，遇上了你这冤家。算了罢，你杀了我们罢。”
　　　　龙战道：“我杀你们做什么。”赤使道：“我们追了你这么久，好几次将你打成重伤，你不杀我们？”龙战道：“咱们之间又没什么仇恨，我的仇人鲁三味死于别人之手，我的大仇算是已经报了，你们跟着贺知义无理取闹，非要捉我，我总不能跟你们斤斤计较罢，我且问你，贺知义他们呢？”
　　　　赤使道：“死了，全死了，只有我们七个早早料到那是个不祥之地，先逃了出来。他们固执得很，非要弄明真相，全死在那个小山谷中了。”龙战听他说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能把话说明白，我便先放了谁。”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不说话了，彼此指着道：“他说，他说。”最后倒有六人指着赤使道：“大哥，你说罢，你逃出去了，将来给我们报仇罢。”赤使一阵哽咽，却是说不出话来，龙战道：“我又没要杀你们，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便给他们全解了穴道，道：“好啦，你们说罢。”
　　　　七使见龙战当真给他们解穴，也明白了龙战没有恶意，道：“贺知义觉得你武功突然大进，一定是在山谷里有了奇遇，便带我们回到你原来住的那间茅草屋里。”龙战心道：“那是我和唐爷爷住的地方，里面全是爷爷的藏书，不会叫他们给毁了罢？”七使接着道：“贺知义让我们在屋子附近寻找武功秘籍，我们什么也没找到。”龙战微微一笑，《浮生四记》和《九虚九余剑谱》都被自己带在身上，那里自然没有什么武功秘籍。
　　　　七使道：“贺知义发了怒，说就是要挖地三尺，也要把武功秘籍找出来，否则便把我们全杀了，他说他主持剑阵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四十九个人瘫倒在地上一天一夜动弹不得，要是有一群饿狼过来，便能把我们全吃了。他还说龙少侠你是看不起我们，才没取我们的性命。”龙战心道：“贺知义他们不明剑仙大阵的真相，才会说出这样的门外话，若是真有饿狼敢在第二十层玄境后前来，想要吃掉这四五十个奄奄一息的人，一定是世上最倒霉的狼了。”
　　　　七使道：“我们在那里住了几天，武学秘籍没找到，却遇上了世上最可怖的鬼怪！每到夜里，都会出来，对着月亮凄厉长叫，贺知义他自己晚上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却派我们四处乱转，去找什么武学秘籍，兄弟们都敢怒不敢言，他们别的人心中犹豫，又怕鬼，又怕贺知义，想逃却不敢逃，只有我们七个下定决心，今天晚上逃了出来，一路狂奔，没想到又遇上了你。”
　　　　龙战意欲相信，可彩虹七使说得也太过荒诞，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