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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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此时，忽然天际两道亮光，射向白虎，这亮光来势端的猛烈，于老夫人惊道：“终于来了两个像话的，这两道重剑元打得像模像样的。”于思文喜道：“这么说，他们三个有救了？”于老夫人轻蔑笑道：“有救？差远了。你瞧这两道重剑元猛而不稳，快而不利，虽力大而后竭，应当是有人拼尽了内劲发出来的，绝不是什么绝顶高手。”
第四部　聚会京城　第二十章
　　　　白虎中了两剑，身上开始冒出血来，淌在孙小双脸上，渗入眼睛里，孙小双忙用手擦拭，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能够动弹了，她忙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祝君盟、钟离拉起来，三人持剑站在一起，凝视着不远处的两道黑影，钟离拍手道：“韩大叔！韩大叔！”
　　　　这两人正是韩先易和龙战，韩先易被蛛网困住之后，恰好龙战纵马路过，挥剑斩断蛛网，救了他，而白马却被蛛网黏住，中毒毙命了。他二人重逢之后，韩先易道：“正门把守之人极多，咱们找一条小路下山罢。”于是两人寻觅下山之路，听到虎吼连连，猜测多半有人遇险，便结伴前来，以图解救，没想到却是平顶山诸人和淞州于家。
　　　　于老夫人所料不错，这两剑确实是韩、龙二人身平功力之所集聚，出剑之后，都是浑身酸软，筋疲力竭，白虎受了伤，发怒狂奔起来，到处乱撞，几乎将四周夷为平地。
　　　　韩先易对孙小双等人道：“你们先走，我和龙兄弟挡住这怪物！”孙小双等人正要逃走，没想到白虎对准了孙小双，直扑过去，又将她扑倒在地，于老夫人道：“不好了，白虎的口涎和鲜血都滴在了这小姑娘身上，她身上沾足了气味，白虎今夜是非要吃了她不可了。”
　　　　白虎低着头，仿佛在仔细打量地上的孙小双，韩先易见孙小双遇险，毫不犹豫，强行运气，拔剑出手，他冥山心法有一个特异之处，便是能在旧力将近、新力未生时爆出一股天然之力，韩先易来到白虎身边，白虎猛一转身，向着韩先易低吼两声，韩先易使出冥山剑法和白虎缠斗，白虎却不愿理他，每次将他逼出几丈外便又对准了孙小双。
　　　　眼见韩先易越来越筋疲力竭，无法阻挡白虎，龙战也强行运气，他身上的灵气与众不同，一旦强行使用，立时血脉沸腾，难以自控，只和白虎纠缠了几招，便瘫倒在地，韩先易见孙小双马上便要葬身虎口，立时想到了大环往常的音容笑貌，说来他之所以奋不顾身地救孙小双，对她念念不忘，一开始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大环，大环无故失踪后，韩先易心中便蕴藏了一团烈火，第一次见孙小双时便情不自禁地想要喷发出来，但他生性拘束，形格势禁，却又不能放纵情感。后来在平顶山养伤，每日只盼孙小双能够过来看自己一眼，于愿足矣，但当时孙小双竟是一次都没来过。韩先易丝毫不怨，反而对她更多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情愫。
　　　　进京之后，几次历经生死险境，每次觉得自己要死了，都会想起孙小双的身影，眷恋痴迷之情，不可自拔。为官之后，薛敖听说他原配夫人乔大环、乔小环都已亡故，便想替他说一门亲事，但韩先易每每以旧情难忘，恐负新人为由推拒，别人不知，他自己却知道这其中对孙小双的暗生情意也是至关重要。
　　　　这时，孙小双已经毫无反抗之力，成为待宰羔羊，韩先易无计可施，忽然扑在地上，抹了一把白虎洒在地上的鲜血，抹在自己脸上，又撕下上衣，卷成布条，将自己和孙小双捆在一起，心道：“这样一来，我把小双护在下面，总能让白虎先吃了我罢。”他曾听见于老夫人说白虎一旦食人，稍后必会行功半刻钟，到时候，自己一死，所有人都能够逃出去了。
　　　　孙小双惊道：“韩大爷，你这是干什么？”
　　　　于老夫人叹道：“这条汉子倒是以身代死，在所不辞啊！老身佩服！咱们等白虎吃了他，带孙姑娘一起走罢。”
　　　　龙战没想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可自己经脉大乱，根本不能动弹，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来。韩先易见白虎舔了自己一阵，欲要下口，不自觉地将头颈一挪，白虎第一口咬在手臂上，韩先易想起自己许生黎民的誓愿，不由得流下了一行热泪。
　　　　这时，祝君盟蓦地一声欢呼：“有人来啦！有人来啦！”众人又惊又喜，仿佛获得新生，转目望去，只见宇文逸渡、边沧海、凌不寒、钟不平、温向北、乔冠华、索无垢等次第而来。钟离等大叫道：“救人呐！救人呐！”
　　　　韩先易身上穿着侍卫衣服，宇文逸渡看了一眼，叹道：“这不是朝廷侍卫吗？白虎已然下口，绝不会罢休了，救不了啦！”温向北细看韩先易，虽说此人穿着金吾卫的服色，但自己今晚着实留意了山下的金吾卫将士，不曾见到此人，再者金吾卫向来训练有素，冯正朔既然严令不得入山，绝不会有人胆敢违令进来，此人一定是穿着金吾卫服饰混进来的，此等奸细，也不用去救。
　　　　凌不寒眼前一亮，凝视片刻，道：“这不是韩先易么，哈哈！韩先易，你也有今天！可怜我那二弟，今日白虎替你报仇了！”他弟弟凌二寒死于韩先易之手，他自然乐见韩先易被白虎吃掉。
　　　　钟不平心中不忍，但碍于凌不寒和韩先易的仇恨，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撇过头去。
　　　　乔冠华也瞧出韩先易是在平顶山和自己作对的人，而龙战又是海三多曾吩咐捉拿之人，自不去管，反而笑道：“白虎吃人，这好戏真难得！早知道把我的弟子全叫来，都见见世面！”
　　　　一时人人呆看，却没一个挺身而出，去救韩先易。
　　　　龙战大声喝道：“难道你们天性都如此凉薄吗？”此言一出，温向北立时认出来：“龙战！是你！”龙战道：“不错，正是龙某！”
　　　　温向北道：“金菊侍卫受命将你捉拿归案，你今日难逃法网了！”龙战道：“你若能救了我韩大哥，龙某情愿伏诛。”温向北道：“此时却由不得你！”
　　　　于老夫人忽然道：“白虎食人，第一口下去要细嚼慢咽甚久，诸位若还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的好汉，便该趁此机会救了这虎口之人。”祝君盟奇道：“白虎真是这样吗？”
　　　　于老夫人瞪他一眼，钟离对他耳语道：“你奶奶骗人呢，你别废话！”
　　　　于老夫人续道：“此人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甘愿以身相代，难道不值得一救吗？诸位若是怕了白虎，又来这儿做什么呢，还不如赶紧回去，侍奉父母，养育孩儿，种田养鸡，从此不见天日呢！”
　　　　此言一出，果然有人蠢蠢欲动，只是眼下两大门派，黄鹤派宇文逸渡迟迟不说话，云龙派与韩先易有仇，自然乐见其死。因此还是没人出手。
　　　　这时忽然锣鼓喧天，冯正朔带着金吾卫也赶到此处，他接到荣铎急报，想要趁乱分一杯白虎羹。冯正朔见一个金吾卫兵士倒在虎口下，正要下令解救，忽然温向北道：“此人不是你金吾卫的人，是混进去的奸细。”冯正朔怒道：“你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我金吾卫怎么会混进奸细？”温向北道：“冯统领若是不信，只管问问手下，可有人认识此人？”冯正朔一问，果然没人识得，他心中虽奇，却也没了救人之心。
　　　　金菊侍卫也次第赶来，谢无涯带着风老二、易不群匆匆上山，生怕白虎先被别人驯服走了。
　　　　龙战看着满山人中，竟无一人愿意救韩先易，不由得怒气填膺，孙小双从韩先易身下脱离出来，跪倒大喊道：“你们快救救他啊，你们快救救他啊！你们快救救韩先生啊！”没人理会她。倒是韩先易听她在此时此刻，仍然称呼自己为韩先生，显得颇为生分，一时摇头苦笑，想起与大环相亲相爱的短短几日，想起少年时在庆州的短暂光阴，想起西北行镖，驰骋大漠的十年岁月，感慨万分。孙小双推动者韩先易的身体，无助地哭喊，声音都嘶哑了。钟离也在旁破口大骂。
　　　　忽然满山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款款上山，身后带着一队甲衣卫士，孙小双如遇救星，忙扑过去，拜倒在地，泣道：“官爷，救救韩先生罢！”那白衣公子将她扶了起来，柔声问道：“哪个韩先生？”
第四部　聚会京城　第二十一章
　　　　孙小双朝着韩先易一指，只见韩先易躺卧在地，闭目待死，胳膊上鲜血直流，而白虎却仍在慢慢咀嚼着第一口肉。那公子道：“姑娘放心，包在萧某身上。”龙战早认出来，此人正是萧清远。
　　　　乔冠华嘻嘻笑道：“好俊的公子哥儿！这是谁呀？”风老二道：“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此人是大学士萧寒素的大公子，现如今拜入薛门，年纪轻轻就当了监察院都事，前途不可限量呢！”索无垢取笑道：“难道掌门人又看上他了不成？”乔冠华“呸”地一声，道：“关你个老乞丐屁事！”
　　　　萧清远走在众人前面，朗声道：“韩先易是朝廷新任万安马场养马大臣，是当今圣上和鄂尔多国师方先生点名任职的，看着他死而袖手旁观，其罪几何，诸位朝廷中人都能想得明白，金吾卫，金菊侍卫们，救不救人，你们自己看着办罢。各位江湖英雄们，咱们撇开江湖道义，现如今大伙儿想要驯服白虎，殊不知白虎一旦食人，助长了天精地气，几日内功力倍增，即便众人联手也制服不住，那诸位此行的目的岂不是都达不到了么？在诸位看来，救不救韩先易是小事，可制不制得住白虎，可就是大事了。”
　　　　萧清远句句语中要害，果然说得人人心动，孙小双看着宇文逸渡等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时只把目光在他和萧清远身上游移，蓦地看到萧清远扫视过来，与自己对视一眼，那目光虽然温润如玉，但孙小双还是不由得红了半边脸颊，好在此时情势险恶，又是黑灯瞎火，没人看得到。
　　　　萧清远接着道：“退一万步来讲，这白虎一旦功力倍增，几日内制不住，一旦出了狼山，诸位哪里去找，四大神兽，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能捉得到？金驴巨兽，是唐门三代高手数十人合力驯服，死伤十余人，在唐家坳养了三十多年才完全驯服；当年重霄宫盛极一时，汇集天下十大高手中七人，合七人之力，两死两伤，才驯服了青象巨兽，养在重霄宫门口月华坛上，供人朝拜瞻仰。十多年前，青象不知为何被人激怒，周伯流真人与它鏖战三天三夜，才将其制服。周真人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宗师，诸位自比周真人如何，难道真要坐等白虎功力增长时自寻死路，也不肯抢占先机，既救人一命，又给自己多加几分胜算吗？”
　　　　宇文逸渡率先道：“罢了！咱们大伙儿一齐动手罢！”他金口玉言，立时边沧海、钟不平、凌不寒、乔冠华、索无垢等人纷纷加入战团，冯正朔带着金吾卫从后面包抄，谢无涯带着金菊侍卫从侧面围住，各施神通，要救韩先易脱离魔爪。
　　　　龙战心头一喜，体内灵气也渐渐导入正轨，他长舒了一口气，抢先一步，掠过白虎身前，抱着韩先易从白虎腹下滚了出去，白虎一时惊愕，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胆敢劫夺自己口下之食，一时暴怒异常，连连喷火！
　　　　孙小双来到萧清远身边，盈盈拜倒，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萧清远淡淡一笑，道：“白虎法力无边，姑娘请小心了！”说罢，带着身边的侍卫也加入战场。
　　　　韩先易、龙战二人退了出来，龙战为他包扎了伤口，孙小双走过来，道了声谢，韩先易摆摆手说：“没什么。”孙小双知道韩先易拼死相救自己，却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着头，攥紧了裙角，韩先易微笑道：“我没什么事，不劳姑娘挂记了。”
　　　　宇文逸渡带人猛冲乱打，只想要将白虎斗得伤重力竭，然后擒住，但白虎口中喷火，奔行奇速，出爪又极是犀利，它皮坚肉厚，寻常兵器招式根本伤不着它。不出一刻钟便有诸多小门派的人被白虎弄伤，狼狈下场，有的眼见不妙，竟径自逃下山去，不管是不是要驯服白虎了。
　　　　钟不平见势不妙，忙大声道：“不对，大伙儿放慢了出手，先看看这白虎有什么命门，别等待会儿发现了它的弱点，却自己没了气力！”宇文逸渡接着道：“钟五侠说得有理，大伙儿听他的办！”
　　　　乔冠华心思一动，祭出自己的毒蛾，攻向白虎，毒蛾从她袋子中一出来便漫天喷洒毒雾，一阵浓黑之气朝着白虎飞去，不少人吸入了毒气，都是一阵眩晕，纷纷大骂道：“臭**，你放什么毒！”武功不错的都迅速跃在一旁，躲开毒蛾，只见白虎丝毫不惧，对着黑雾张口一喷，一团烈焰将毒蛾烧得七零八落，四散飘扬，竟是对它毫无伤害。乔冠华一声脆喝，道：“碧海星针！”从两只衣袖发出不知几百道细针，在夜色中闪着粼粼绿光，扑向白虎，白虎身躯极大，纵跃不开，挥爪一挡，仍中了数十阵，它暴怒之下，朝着乔冠华猛地一扑，乔冠华手中拂尘一扫，在它眼前一闪避开，没想到白虎后腿一蹬，正好迎向乔冠华的小腹，乔冠华心知这一脚踢中，必然粉身碎骨，忙用拂尘卷住白虎的尾巴，借势凌空一跃，转到另一边，但拂尘被虎尾一摆，拿捏不住，顿时脱手。
　　　　碧海星针剧毒无比，寻常人中者立毙，没想到白虎中了数十针，浑如没事一般。追着乔冠华四处狂奔，乔冠华轻功一般，被追得窘迫之极，不断喊道：“快来帮老娘一把啊！”又喊道：“索无垢，死到哪里去了？”又喊道：“你们还是不是英雄豪杰，看着一个畜生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众人苦中作乐，被乔冠华逗得哈哈大笑。于老夫人轻蔑笑道：“身为女子，这般放荡卑下，真是丢了天下巾帼的脸！”忽然乔冠华奔到萧清远面前，竟一声娇唤：“萧郎！你忍心看着贱妾以身赴死么？”众豪客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众朝廷任务都知萧清远素来一本正经，这次被这女魔头奈何桥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不知他要如何应对。
　　　　只见萧清远咳嗽两声，运剑迎着白虎砍去，立时有人惊呼道：“大力伏魔剑！这是海光寺的武功！”海光寺向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听这位京城贵胄子弟竟然会海光寺的武功，顿时震惊当场。听得不少人惊呼，萧清远身边的张渡川哈哈笑道：“萧都事乃是海光寺慧海禅师的俗家弟子。”
　　　　众人听了，都极是艳羡，眼前的这位贵公子，论相貌举世无双，飘然如仙，倾倒众女；论才学是圣上钦点的榜眼，京城四公子之一；论出身，其父是当今锦秋阁大学士；论官位，少年之际便是监察院的都事，更是薛府门下两大最有前途年轻人之一；论武功，是天下第一大派海光寺的俗家弟子，他师父名列天下六大高手之一，真不知如此人物，是不是玉皇大帝的孩儿托生于世，受尽这诸多福泽。
　　　　萧清远带着薛府卫兵和白虎缠斗一阵，众江湖豪客也纷纷上前，白虎大战一阵，忽的骤然停下，朝天暴吼一声，声波震荡，顿时满场无人能够动弹，白虎火焰到处，都有人被烧得外焦里嫩，等恢复过来，只顾得上倒地打滚灭火，白虎使出“摩云虎吼”的神通来，不出半个时辰，众人便已溃不成军，宇文逸渡被烧光了胡子，不断大呼小叫，凌不寒被白虎踢中后背，受了重伤。却是索无垢趁乱用毒钩勾了白虎一把。
　　　　白虎接二连三使出“摩云虎吼”，被它吼声震住的人都无法动弹，其时韩先易、龙战、孙小双，钟离、祝君盟、于老夫人和于思文等人退得较远，没被吼声震住。正坐山观虎斗，没想到白虎一头撞倒边沧海，抓住他闻着韩先易、孙小双身上的气味飞奔到这边，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