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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29残更不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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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清水还有漂亮的贝壳打交道。
  那个他不知道的时候,杀人者凶狠地向她逼近的时候,她害怕吗?
  她疼吗?
  凤鸣瞪了容虎很久。
  其实那不是瞪,他是陷入了一片悲伤的虚无,根本没在乎眼里看见的是什么。
  他总被保护着,容恬保护他,西雷精英保护他,萧家保护他,一层又一层的保护,但谁来保护那些弱小无助的人们?
  什么西雷鸣王,什么萧家少主,竟是如此自私!如此无用!
  繁佳甯佳大道上的鲜血,昭北梅江渔村的鲜血,如今,又重重抹上一笔秋月的鲜血。
  人的血,本来是浓稠热烈的,此刻,却让凤鸣从头到脚地冷。
  不管有多光鲜的头衔,有多少个宝库,在这毫无道理的乱世面前,在死亡面前,他只是一只卑微自私的蝼蚁,要一遍又一遍看着别人的鲜血滴淌。
  如果他不在若言面前胡扯。
  如果他没要秋月去福气门学帝紫的染技。
  甚至,如果他从来没有任性,做那么多的傻事,蠢事,容恬也不会为了他失去西雷王位,那么秋月此刻,还是在快快乐乐地做她的宫内大侍女。
  内疚一旦和死亡扯上关系,那就是永生不能弥补的痛苦,这痛苦狠狠冲撞着凤鸣的心脏,像锥子一样,从尖口到锥尾,不留余地地直穿了进去。
  辛辣直往上涌,他几乎要崩溃地大哭一场,却只油尽灯枯地挤出薄薄一层水雾,微颤颤地覆在那双水晶眸子上。
  「秋月」
  很久,凤鸣才从堵塞的喉咙里找回说话的能力。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没有词语可以表达他的感受,也不必表达,他的手脚心肺都是冰凉的,一些话不知道应该对谁说,只是下意识地,怔怔地开口,「秋月留在福气门,是因为我」
  「请鸣王别再拖后腿。」容虎忽然截了他的话。
  这绝对是一句奇特到不能再奇特的话。
  如果他说鸣王不要伤心,不要自责等等,伤心到浑浑噩噩的凤鸣八成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但他没有说这种废话。
  容虎的八个字,说得又冷有硬,充满铿锵萧杀之意,完全不是他平日温厚平和的风格。
  他长年累月跟在凤鸣身边,体贴温和,经常做跑腿和报告之类的工作,偶尔还帮秋蓝端菜,很多人大概都忘记了,如果论起在西雷殿堂上正式的头衔,他是西雷王亲封的威虎将军。
  在内也许是谨小慎微,认真负责的侍卫,一旦出兵放马,就是手按宝剑,胯骑骏马,出口成令,威风凛凛的西雷猛将。
  所以,容虎一旦发起虎威,真正的虎起脸,伤心、悲怨、迷惘、而且自艾自怨中的凤鸣,很自然地懵了。
  「容虎,你刚刚说什么?拖后腿?」
  「是的,鸣王你在拖后腿。大王的后腿,一直被你拖着,就像大王脚踝上的沉重镣铐。」容虎用凤鸣教的新鲜词,倒是很顺手,沉声说,「鸣王到底希望大王为你做到怎样的程度?他已经为你失去了西雷王位,四处漂泊。鸣王再天真,也应该明白,大王现在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就像鸣王说过的那样,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不管大王嘴上说得多轻松,我追随了大王一辈子,这一年可以说是我见过的大王处境最糟糕的时候。从前大王所到之处,大军拱卫,百姓俯拜。现在呢?」
  虎将军气势一发不可收拾。
  凤鸣怔怔听着。
  「因为鸣王被围困在惊隼岛,大王放弃原来的计划,带着贺狄的海盗船队赶去惊隼岛救人。」
  「因为鸣王中毒,大王抛开其他重要的事,冒着可能被敌国伏击刺杀的危险,滞留在佳阳。」
  「为了照顾鸣王,大王常常不顾自己的身体,通宵不眠地陪着鸣王,注意鸣王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
  「现在鸣王总算醒过来了,却只顾着自责,悲伤,让大王更加悬心。」
  把凤鸣骂得狗血淋头,对容虎来说没有任何快感。
  但是为了大王,必须骂,而且是狠狠骂。
  「繁佳和梅江的事,鸣王是有错,但下手的是若言。如果每个人都把杀人的罪行推诿到无心说错话的人身上,那真正的凶手又怎样追究?责任可以背,但不能盲目背!要适可而止!」
  「既然知道若言是元凶,就应该找若言算账,缩在墙角伤心叹气,甚至连饭都不吃,这不是折磨若言,这是折磨爱你的人!如果连这样都想不清楚,有什么资格领受大王亲封的鸣王名号?」
  老实说,看见一向可爱善良,待人宽厚的鸣王,被自己板着脸,狂风骤雨一样狠批,容虎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是
  他不但是侍卫,是将军,他还有第三个特殊身份大王钦定的,教导鸣王的老师!
  教不严,师之惰。鸣王自己说的!
  凤鸣这个调皮捣蛋的,在现代读书的时候也挨过老师不少骂,不过到了这个神奇的世界后,身份日益尊贵,容恬待他如珠如宝,身边人个个尊敬崇拜他,挨骂的次数大幅度减少。
  忽然间被容虎数落得晕头转向,愣了半天,讷讷地说,「我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是想当一个普通人」
  「你是普通人吗?」容虎冷冷反问,振聋发聩,「你是西雷鸣王,是萧家少主,许多人在保护你,听你的驱使,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就肯为你做任何事。大王为了你,肯牺牲他的王位,肯冒最大的风险。」
  鸣王你很好,你有很多优点,大家仰慕你,爱戴你,甚至连烈丞相那种人才都被你所吸引。
  你是大王最重视的人,你也值得大王这样重视。
  但你不能总这样影响大王的心境,只顾着你自己的情绪,却让大王为你愁苦烦恼。
  爱一个人,必须成为这一个人的支柱。
  你如果爱大王,就成为大王的支柱,陪着他,协助他。
  反正,你不能,拖后腿!
  「你注定要目睹很多鲜血和惨剧,因为你是会影响天下局势的大人物。秋月死了,也许哪一天我也会死,或者更多你身边的人死了,难道你就永远这样伤感下去?那些仰仗着你的,关心着你的人怎么办?要他们每天都为你吃多少口饭而焦急吗?要他们把精力都花在哄你睡几个时辰上?」
  「从你爱上大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就不要奢望普通人的生活!」
  「不要把自己埋葬在自责里,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有自己的不幸,你想拯救他们,就帮助大王统一天下,结束这个战乱的时代。」
  「繁佳也好,梅江也好,你如果真想为自己失言的过错赎罪,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若言!杀了若言,灭了离国,才是真正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报仇!」
  虽然事后被大王知道,大王很可能会为了受委屈的鸣王宰了自己,但为了大王的未来,这顿骂鸣王必须挨,狠挨!
  容虎振振有词,慷慨激昂,说得连自己都开始热血澎湃。
  嗯?等一下!
  鸣王刚刚是在打哈欠?
  容虎热血往上一冲,差点想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学生动用打手掌的板子了。
  鸣王!属下我不!老师我,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苦口婆心地惊醒你,你居然懒洋洋地打哈欠!
  容虎虎目大睁,正打算以下犯上,好好吼出一句给我认真点!
  却听见凤鸣咕嘟一声,「糟了,好困」
  两眼一闭,向后仰倒。
  容虎眼疾手快把他抱住,低头去看,凤鸣眼睛闭着,呼吸均匀,竟然已经睡沉了。
  他愣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大变,喝道,「快来人!」
  「出了什么事?!」门外侍卫哗地全握着明晃晃的剑冲进来,有腿伤的曲迈居然冲在最前面,一眼瞅见躺在容虎怀里的凤鸣,浑身一震,「少主!」
  「快报告大王。」容虎脸色比锅底还黑,沉声说,「鸣王身上的心毒复发了。」

  第四章

  若言睁开眼睛,上方熟悉而华丽精致的帐顶跳入眼帘。
  对于入梦,对于和梦中最在意的那人相会,他经历了许多次,甚至已可以用轻车熟路来形容,自从枕头里被放入安神石粉末后,睡得如婴孩般香甜,夜夜无梦,寻常人或者会喜欢如此沉酣的睡眠,在若言来说,却是一种深深感到失去的煎熬。
  那是他和凤鸣魂魄相逢的天赐之缘。
  说出来也许有点可笑,但在若言隐约的想法里,这甚至比直接和凤鸣肉体交媾更精彩刺激。
  天下有谁能和另一人灵魂相守?
  即使是容恬,把凤鸣视为他的禁脔,两人之间更有过不计其数的床笫缠绵,可容恬有机会和凤鸣的灵魂直面相对吗?没有!
  天神赐予人最大的宝藏就是赋予心志思想的魂魄,能和凤鸣在阳魂的层次上直面相对的,天底下,只有若言。
  再没有别人!
  他绝不会放手。
  若言霍然坐起,扫视帐内,触目之处,垂幔低拂,锦被寂然,身边空出的一块,依然是空的。
  凤鸣并没有如他期待那样,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闭着眼露出乖乖睡态,再次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若言眸底掠过一丝凛冽到极点的失望。
  安神石粉末已经被彻底清理出寝宫,而凤鸣的阳魂却再也不听召唤,难道安神石真的是心毒唯一解药?一旦使用,凤鸣身上的心毒就永远解开了?
  可是,和安神石粉末接触的是自己,而不是中毒的凤鸣。解毒药完全没有接触中毒者,就消除了所有毒性?
  难道凤鸣和自己的神奇梦会,真的要就此告终?
  一旦拥有过,却又不容分辩的被夺走,堂堂离国之王,无法容忍天神这样捉弄,更无法容忍那些导致这结果的叛徒。
  一个人如果愤怒到达极点,不再会是怒目竖眉,怒意会从表面潜入皮肤肌理之下,控制着肌肉的微妙变化,抽搐出冷然的微笑。
  此刻,这充满危险和阴鸷的微笑正在离王脸上慢慢成形,却被一个轻微得很容易被忽略的小小声息打断。
  若言转过头,仿佛发现猎物的野豹一样,眯起眼盯着被清风吹得一拂一拂的黑色垂幔,那拂动的纹理轻柔迤逦,如诗如画,拂动的韵律比殿上的歌曲更清幽动人,是天地自然之音。
  而他的视线,冷静中沸腾期待,瞬间刺透了这美极、柔极、动人之极的垂幔。
  大手一挥。
  围绕床沿的垂幔感觉到他的气势般飞舞着惊恐散开,开阔寝殿在眼底延展开来,寝殿中央的矮案边上,一个他等待已久的身影赫然入目。
  凤鸣躺在地上,刚刚被若言召唤入梦,尚未清醒过来。
  身体放松,仰面朝天,一只手随意地摊开在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半边脸上,仿佛在入睡前他还惺惺忪忪地打了个哈欠。
  安神石粉末清理掉了。
  凤鸣的阳魂回来了。
  躺在离国的寝宫地上,呼吸悠长,懵懂,放松,舒展覆盖在半透丝衣下的四肢,裸露着精致洁白的脚踝,化成十里春风之下,最毫无防备的,令人不忍心却又忍不住要采掳的一朵稚嫩的花。
  这是离王的地盘。
  伸向这朵销魂奇花的手,自然也只能是离王的手。
  若言一步步靠近,半跪下来,把他慢慢搂在怀里,很慢,很缓。
  他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梦,梦既然如此甜美,就应该珍惜珍重,缓缓品尝,再说他最近也罕见地反省一番,认为在梦中惊吓威胁凤鸣,实在是愚蠢到极点的下策,容恬对凤鸣用乳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让凤鸣痛苦不堪,正是自己争取凤鸣投向自己怀抱的大好时机。
  趁着梦中两人独处,以自己独有的风度气魄,销魂噬骨的挑逗手法,轻怜蜜爱的怀柔手段,把凤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吃得干干净净。
  首要之务,就是先把容恬留下的主人般的证物,那个让凤鸣哭叫不安的东西取下来,把容恬的痕迹和气味从凤鸣身上通通扫除。
  凤鸣就算要戴乳环,也必须戴上镂刻了离国王族标志的乳环。
  离国有最优秀的工匠,能打造精细体贴的小东西,不但造型精美,而且也可保证小巧体贴,不会造成太大痛苦。
  对于这一点,若言很有信心。
  像容恬这种粗鲁卑鄙的家伙,把这小家伙弄得碰一下都哭得撕心裂肺,太过残忍冷血自私!
  若言把凤鸣搂在怀里,指尖轻轻掠开衣襟,视线探到里面,果然,胸膛那挺起的小点上仍然挂着那该死的乳环。
  乌黑的金属泛出淡淡光泽,勾在淡红色,如嫩花瓣般娇嫩的蓓蕾上,衬以肌肤如雪的胸膛,残暴淫靡得惊心动魄,妖魅美丽得心摇神驰。
  体温透过薄丝衣淡淡传来,带着凤鸣特有的干净气味的气息,轻轻喷在男人脖子肌肤上,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却像已抱了他百年,千年,像离国的神诋早在很久之前,就把他送给离国的王了,是一件很好,很好,让人满意到再提不出任何要求的礼物。
  快醒了吧?
  垂下的浓密睫毛有了点动静,若言无声地等待着。
  黑黝黝的睫毛渐渐颤动,像花上静默的蝴蝶终于有了要飞的欲望,扇动的力度细微却深远,轻柔地扇在男人冰铁一样刚硬却不知不觉开始柔软的心脏上。
  看着凤鸣睁开眼睛,茫然的眼神和自己的凝视撞上,若言从胸膛最深处的地方到小指间,蔓延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麻痒。
  无独有偶,凤鸣睁开眼睛一瞧见若言,也是一阵麻痒
  但麻痒也分很多种,例如若言,是暧昧心动的,难以言喻的麻痒,又例如凤鸣,则是看清楚眼前是谁后,猛然浑身打个冷颤的麻痒,下一刻,又轰地一下想到这暴君干了什么好事,恨不得干掉他的麻痒。
  凤鸣一向是个和平主义者。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从小受着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现代人权教育培养出来的热血大学生,他一直秉承每一条生命都很珍贵的理念。
  看探索频道的节目就知道了,造物主多伟大啊,一条小生命从孕育到出生,哪怕是一个最脆弱的呼吸,都包含了无数奇迹,何况要养大他,要培养他,这是何等艰苦的漫长历程,倾注了他父母亲人多少心血。
  但如此宝贵的生命,要毁灭他,却只需要一把剑,一个极短的瞬间。
  一个当大王的男人,一道命令,往往毁灭的不是一条性命,而可能是几百、几千、几万条性命。
  就像辛辛苦苦,经年累月,用无数人心血和财富建起来的华美建筑,恐怖分子一次爆炸就能化为乌有,证明是一个真理——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
  也永远比建设更残忍,无耻,卑劣!
  凤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导致一场如此惨重而血淋淋的破坏,那些猩红沸热的鲜血,足以把他煎熬成一幅破碎灰暗的旗帜,在乱世中因生灵凋零而悲愤凄哭。
  他要为很多很多死去的无辜的生命负责。
  至少他在梦里和若言拖延时间,谈论天下局势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会导致真正的人命伤亡。
  他为此自责,愧疚,当这件事情发生后,他躲避着每一个人,甚至对他最体贴最温柔的容恬,因为他觉得,自己是在不配任何人对自己好。
  因此,他无限感激容虎。
  今天,容虎拿出老师的模样,把他恨恨骂了一顿大概,只能说半顿吧因为容虎还没有骂完,凤鸣就忍不住忽然袭来的睡意,打个哈欠然后壮烈地四脚朝天地倒下了。
  但即使只是半顿,也足矣。
  至少他听见了容虎最雷霆有力的喝骂。
  「既然知道若言是元凶,就应该找若言算账!」
  「从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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