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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不断的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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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静言哦了一声回过神来,往身后一看,钟芸坐在草地上委委屈屈地哭着,好几个同学都在安慰着她。
钟芸是方静言初中的同班同学,关系也算是不错的,见她哭成这样,方静言当然要过去问问情况。
当下和丹丹两个转移阵地,往钟芸身边坐过去。
“钟芸,你怎么啦?”方静言轻抚了抚钟芸的头发,低声问。
钟芸抽抽噎噎只是哭,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坐在她旁边的王萱气乎乎地说:“她被同桌欺负了!哼,那个庄远有什么了不起,骄傲又自大,全不把人放在眼里。”
“庄远?”方静言倒抽口凉气,“钟芸,庄远怎么欺负你了?”
“他……他,”钟芸终于抬起已经哭肿的眼睛说,“我只不过借他的笔记本看看,他就骂我,还说不许我碰他的东西……他太过分了!”
“什么?他敢骂人?”方静言心头呼地蹿出一股小火苗,庄远这家伙,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他是这么恶劣的男生呢?
上晚自习前,方静言去开水房打水。她脑子里还想着钟芸的事,心里忿忿的,觉得男生欺负女生是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事。排队灌满一大杯水从水房走出来,就碰到了庄远。
庄远刚打完蓝球,头发湿漉漉的,因为才运动完的关系,眼睛黑亮的似要在夜色里透出光来。
庄远盯着方静言看了一眼,扭头走了过去。
方静言在原地静了一秒,转身喊道:“庄远!”
庄远停下脚步,别着头,瞪着眼睛说:“干嘛?现在才想起来要跟我赔理道歉吗?”
跟他赔理道歉?方静言差点就气憋过去了,“我跟你道歉?你该去对钟芸道歉!”
瞬间,庄远的眼睛里先是惊谔,随意便涌起恼意,“我凭什么跟她道歉?是她……!哼,懒得和你说。”说着,庄远便要离开。
“她不过借你的笔记本看,你便要骂人,这也太过分了!”方静言在他身后大声说,“我知道你这个人小心眼,上次我不小心踩了你的脚你还不依不饶跟我吵半天,可你这次对钟芸说的话真的是过分了,还不许她碰你的东西,你的笔记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庄远攸地转过身,原本瞪大的眼睛竟然半眯了起来,“方——静——言!”他一字一字地说。
开水房里透出的微光打在庄远脸上,方静言看出那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刹白中又透着青灰。
“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可是你!你竟然——”庄远咯咯地咬着牙齿,气恼中又带着伤心,“我真是白认识你了!你怎么看怎么想,随便!想我去道歉,没门!”
方静言愣愣地看着庄远渐远的背影,有些失措。难道是她武断了?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正失神时,手上一滑,水杯歪着摔在了地上,开水泼在手背上,滚烫而灼痛。
“哇!”方静言疼的顿时流出眼泪来。
“静言!”叶子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见她被开水烫了,立刻抓着她跑到冷水池边将手按在水笼头下用凉水急冲。
冰凉的自来水从手背上冲过,疼痛立刻缓了一下来,只是那内里的灼热与表层所受到的沁凉在方静言手背的皮肤上冲突着,让她的心有种被煎熬的感觉。
“怎么那么不小心?”叶子航还按着她的手,生怕她乱动把皮给蹭破。
“手太滑……”方静言给自己找借口。
叶子航低头望着水中她被烫成浅红色的手背,淡淡说:“你和庄远以前认得啊!”
“啊?”方静言睁大眼睛,半晌,吸了口气说:“恩。”
“什么时候认识的?”叶子航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笑的温和,“都没听你提起过。”
“暑假,我去H市的姨妈家,在车站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追着我吵架,一直追到H市,”方静言在叶子航温和的笑意下,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就这么认识的。”
“今天晚自习别上了,你的手要回家涂药。”
“不行吧,班主任会准假吗?”
“我去说,别担心。”
“可我这手怎么骑车?打电话让我爸来接?”
“我送你回去。”
方静言不是第一次坐叶子航的车。初二时,她的大红海达曼被钉子扎破了胆,叶子航整整背了她一个星期。还有初三,有天他又陪她送东西去外婆家。她抱着装满食物的大竹篓坐在他车后的包袱架上,叶子航费力地骑着明显后轮气已不足的自行车。到家后,他擦着满头的汗,喘着气对她说:“方静言,你要减肥了。”她狠狠地在他胳臂上掐了一把。
晚风带着洋甘菊的香气拂面而过,暖暖的,甜甜的。
方静言坐在包袱架上,望着叶子航穿着淡蓝色校服衬衣的背,忽然发现,他的背虽然还是瘦,却比初中时感觉挺拔了许多,瘦削而结实的感觉,是少年特有的味道。
叶子航长大了。她在夜风中叹息着想,他们都长大了。
小学时那个眼神淡漠的孩子明明还在记忆里那么鲜活,怎么一转眼,他就变成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俊朗少年了呢?
方静言忘了手上的疼,坐在车后傻傻地微笑着。
她与叶子航之间,真的很有缘。
*****
睡觉之前,方静言敷了药的手又隐隐有些疼起来。便想到了让她得此疼痛的人,庄远。
在黑暗中冷静地想了想,她确实不该只凭钟芸的话而直接对庄远开火,这是她一贯的缺点,遇事不冷静,容易相信一面之词冲动行事。庄远虽然有时很搅毛,却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在H市,他们相处的不短,她知道,庄远在人不犯我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没事儿去找别人的麻烦。此外,答应要联系,却弄丢电话号码的人是她,这件事,她的确应该跟庄远道歉。这么想着,方静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找庄远好好谈一次,把误会解释清楚。毕竟是难得有缘的朋友,这样就闹翻了,太不值。
第二天,从上午第四节课开始,方静言就一直盯着庄远。下课铃一响,庄远摇摇晃晃地出了教室,却没往食堂方向走,反而往四号教学楼里走了进去。方静言下定决定要找他把话讲开,便跟丹丹说自己中午有点事,让她自己去食堂吃饭。
四号楼是试验楼,平常人很少,试验室多半也是上了锁的,但楼顶有个大平台,可以看见学校后面贴的很近的晏园。晏园是清朝时的王府,皇家园林的大气格局却又不失精致,风景秀丽怡人。
方静言进了四号楼,想想庄远也不可能去别处,就径直上了大平台。
上去一看,他正斜倚在屋顶上望着远处晏园里的碧绿湖水,眼神空茫茫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远!”方静言停在他身边两米远的地方叫道。
庄远转过头来见是她,立刻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拎起外套要走。
“喂,庄远,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方静言一个箭步跨上去扯住他衬衣的袖子。”
庄远冷着脸,拧着脖子说:“你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跟我道歉?”
“我……我有错!”方静言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道歉,就不会临阵退怯,“暑假时答应了要打电话给你,却没打,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真心真意道歉!”
“哼——”庄远依然拧着脖子,脸色却缓了一些,“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呃……因为我把那个记着号码的笔记本丢在了姨妈家,圆圆姐把那笔记本当草稿本给用掉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打电话给你……对,对不起呵!”方静言用最真挚地眼神望着庄远,跟他道歉。心想,我就不信在我这么纯良的眼神面前,你还能生起气来。
果然,庄远的脸色更缓和了,他转头望着方静言说:“苏圆圆一定是故意的!她最爱跟我作对!”
“呵呵……应该不是吧……她心眼没那么坏。”
“哼,是啊,她心眼不坏,就我才是小心眼儿——”庄远故意把尾音拖长,昨天方静言说他小心眼,他差点气疯了。
“好啦,你就接受我的道歉吧,我还有正事和你说呢!”
“什么事?”
“那个……昨天是我不好,也没问问你情况,就一口咬定是你的错。庄远,你和钟芸究竟是怎么了?”
“那个钟芸她——”提起这事儿庄远脸上立刻显出恼色,“她根本不是借我笔记本看看这么简单!”
“哦?那她到底怎么了?”
“我本来真的不想说,”庄远脸气的红红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你知道吗,她总是在我笔记本上写奇怪的话,还喜欢拿我的东西带回家。因为她是女孩子,我也不好意思说她,可她最近越来越不像话,昨天竟然把自己的照片粘在我的笔记本上!我气急就骂了她,让她以后别碰我的东西。这难道还要我去跟她道歉?说,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指责你的,您以后请在我书和笔记本上随便写随便贴!”
“啊?这……怎么会这样?”方静言讶然地张着嘴,完全被庄远的话给击倒了。
这事儿真的难办。钟芸是女孩子,事情要是说出去了,对她名声有损。不说吧,庄远就得背一个欺负人的恶霸黑锅。
方静言站在太阳地里痛苦地左思右想,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对庄远说:“庄远,这事儿是我错怪你了,你别生气。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和别人说钟芸的……那些事。毕竟她是女生,要是被别人用这种事情嘲笑,真的会很可怜。”
庄远冷笑了一声说:“因为是你我才说的,别人怎么想,我才不在乎。只是你冤枉我,我就受不了!”
方静言听了他这话,心里不由有些小小的感动,忙点着头说:“放心,我不会再误会你了!我们是朋友嘛!”
庄远眨着圆眼睛望她,渐渐嘴角泛出一丝笑,只是那笑有点看不出悲喜,慢慢道:“对,我们是朋友。”
烟波(一)
叶子航和吴鸿飞会成为好朋友,方静言有些想不通。明明两个都是沉静内敛的人,却成了相见恨晚的知己。
她当然不会知道,这两个人最初的交集,还缘起于她。
那天,早上下了小雨,还没过中午天就放了晴。晚上下了自习,星光一片明朗,方静言自然忘了早上曾穿过雨衣这件事。与叶子航两个骑到十字路口,叶子航停下车前前后后把她看了一遍,问:“你的雨衣呢?”
“唉呀,我忘在教室里了!”方静言拍着脑袋叫道。
“天气预报说明天早上还有雨,你家还有雨衣吗?”
“没……没了……唉,妈妈又要骂我了!”方静言嘟着嘴自怨自哀。
“你先骑回家,我回去帮你拿雨衣。路上自己小心点。”叶子航说着转过车头,准备回学校。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早点回去,不然家里要担心。”
“哦……”方静言乖乖地在绿灯亮起时往家的方向骑去。
已经快要十点,学校里大部分教室的灯都灭了。叶子航到门卫室借了钥匙,回教室去取雨衣。没想到教室里竟然有人。
吴鸿飞拿着手电筒正趴在方静言桌上写着什么,叶子航开门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叶子航的声音有点冷。
吴鸿飞倒是冷静的很快,他对叶子航笑着扬了扬手中的数学试卷,说:“帮这个缺少数学细胞的家伙订正错题。”
叶子航走过去接过卷子一看,所有方静言做错的题,吴鸿飞都在旁边空白的地方写了正确答案和解题思路,非常详尽易懂。叶子航想,换了自己也未必能比他写的更用心更好。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叶子航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吴鸿飞捏了捏眉心,苦笑道:“为什么?我也常常问自己这个问题。大约是习惯吧,从小学开始,帮她讲数学题就成了我的习惯。”
叶子航望着他没说话。他知道,吴鸿飞是方静言小学里的同桌,方静言一直念念不忘他在学习上对她的帮助。动不动就会对着数学课本感叹,若是没有吴鸿飞,她根本考不上第一重点。可那是小学,现在,吴鸿飞还有必要那么做吗?叶子航不相信这只是一种习惯。习惯还不能让人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虽然在学校里你和方静言不太说话,但我知道你们两个关系非常好。”吴鸿飞搓弄着手中的钢笔,“初中时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住在一幢楼一个院,自然会走的很近。”
“恩。”叶子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呵呵,我都在说些什么呐!”吴鸿飞揉了揉脑袋瓜子,笑道:“还没问你,这么晚回教室来做什么?”
叶子航也笑了笑,伸手从方静言抽屉里拿出雨衣,“她总是丢三拉四,常常忘东西。”
“是啊,我都担心她哪天会把自己弄丢了!”吴鸿飞将订正完的试卷小心冀冀地折好放进课桌,站起身说:“一起走吧!一会儿夜巡的值班老师要来了,会很麻烦。”
“好。”叶子航转身到教室门边熄了灯,两人就着吴鸿飞手中手电筒暗红色的光,一同往车棚走去。
吴鸿飞身高和叶子航差不多,只是因为戴了眼镜,看起来比他更单薄些。推着车,两人默默地走着,快到校门口时,他突然对叶子航说:“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从初中开始。先走了!再见!”没等叶子航回话,吴鸿飞就蹬着车飞快地骑走了。
叶子航在晚风中独自骑着车,想到那张写满了吴鸿飞注解的数学试卷,有点遗憾自己小学时没能和方静言在一个班。
自那以后,叶子航和吴鸿飞两个人在数学这门功课上拧起了劲。
吴鸿飞在数学上非常有天分,初中时就在学校里颇有名气。上了高中,更不得了,越发显出他在这门功课上的卓越天赋。
叶子航则是全才。他没有哪门功课是不优秀的,哪怕是体育。他的名气比吴鸿飞更大,是全校老师眼中最拨尖的人物。
两人先是这么拧着劲,拧着拧着,却发现自己和对方其实很投缘。便常常在一起讨论问题,聊天。又一块儿打篮球踢足球,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方静言虽然觉得这两个原本不搭边的人能走到一起很奇怪,却又觉得很高兴,叶子航和吴鸿飞成了好朋友,她从心底里觉得高兴。
虽然弄不明白叶吴两位怎么会成为好朋友,但方静言更搞不清为什么叶子航和庄远的关系会那么糟糕。
庄远和叶子航是两个世界的人。
庄远对叶子航有敌意,叶子航也不欣赏他那种有钱人家少爷的狂傲之气。
打篮球庄远向来不跟叶子航分在一个队,反而处处以他为对手。有次庄远打小前锋,叶子航在篮下防守,他明知犯规还硬往前撞,结果头狠狠顶在叶子航下巴上,叶子航顿时嘴里就全是鲜血。庄远瞪着眼睛做出一幅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哪知叶子航只是把嘴里的鲜血吐了出来,用清水抹了抹脸,拍着球就往他们队的篮下攻去。
庄远不明白叶子航,觉得他很傲,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掩藏在他表面的平易近人之下。
庄远也很傲。这是全年级公认的。
有次他在回廊上无意中听见两个女生笑着说闹。其中一个短发的说:“三班的那个庄远啊,虽然长的帅,可那眼睛都生在头顶上了,能看得见谁啊!”
另一个立刻点头答道:“是啊!还是叶子航好,待人温和有礼。”
短发女孩横了同伴一眼说:“傻瓜,那个表面温和有礼的人更难以接近,他的眼睛,根本没长在身上!”
庄远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明明就在鼻子上面,什么时候在头顶上了?切,这些个女生就会乱嚼舌根。不过,她们说的也没错,对于女生,他看不见别人,他眼中只有方静言。这一点,他很早就明白。可是方静言呢?庄远不禁苦笑,她对他很好,就像对所有同学一样,友好而亲切,仅止于此。但他却发现,她待叶子航不同。若不仔细观察,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们两个之间有多亲密,可骨子里,两人连眼神中都有着难以言传的默契。
邻居了不起吗?因为是邻居就可以连心都靠的那么近?庄远在不自觉里对叶子航就有了莫大的敌意。正好叶子航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一来二去,一个班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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