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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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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下在民间闺阁女郎中颇流行,听说价格还不低,宫人也会找机会托人购买,在宫里算风靡。
  皇帝手擎下颌,正欣赏,冷不丁见她唇启唇合,出了声,眼一沉:“何为你妹?”乍一听不像什么好话。
  自己刚才说什么了?谢福儿瞪住皇帝。
  皇帝看她样子,愈发笃定是冒犯言语,刚刚揩汤汁时本就没痛快,有口气堵着,现在彻底翻了脸:“混账!哪儿来的污言垢语!”
  谢福儿咻地跪在霸王怅边,又叫宫外的阿赏躺一枪:“冤死奴婢了。是奴婢父家侍女的家乡话!并不是骂人!奴婢跟着她久了,成了口头禅,时不时就顺溜着说出口了!”
  皇帝不信:“不是骂人?那你倒给我讲个四五六七出来。”
  这可难不倒谢福儿,脑子飞转,努努嘴:“阿赏说啊,她们云南大理古时有个段姓小王爷,最爱拈花惹草,每回出国境游玩,都能遇着个美女,但每次带回家,他的风流爹爹都要叹气摇头:这个不行,你妹啊。小王爷敬重父亲,只能放弃美人。久而久之,老王爷那话传出来了,当地人遇着长辈高者,都得感叹一声你妹,语气词而已,并没实际意思,以示尊重和顺从。”
  也不知能不能蒙混过关,谢福儿偷掀眼皮,见皇帝脸色青灰,腮肌也在一颤一动的,正发慌着,门口传来胥不骄声音:“陛下,太子已经过来了。”
  皇帝立刻扫去脸孔阴翳:“请。”
  谢福儿也没得令退下,赶紧下阶站到一边。
  这高长宽真是福音,上回清凉殿,这回曲台殿,亏他及时出现。
  朱门开,麟奴拖着十围腰身,香汗淋漓地嘿咻进殿,一如往日油光水滑。
  参拜过后,皇帝温和道:“拖个大一点儿的椅子给太子坐。”又朝太子道:“麟奴,你又富态了不少,该是减减了。”
  宫人搬来宽椅,麟奴将屁股塞进去,擦了把汗,羞赧道:“父皇眼光真不是盖的。上月本来遵着御医的单子,减了几餐,这月天气凉快了一点儿,忍不住开了胃”虽是叔侄血缘,到底是已经过继到名下的嗣太子,仍以父子称呼。
  皇帝怜爱,叫宫人搬来金铜大冰盆,为储君送凉,麟奴连忙推却:“父皇腿脚着凉,病容易复发,禁不起冷气,快端下去!”
  皇帝喝住宫人,严叱:“拿进来!太子禁不起热,一热就嗳气头晕犯呕。”
  宫人要转身,麟奴嘟嘴叉腰:“不成,龙体为重,儿臣热死也该!”
  皇帝目泛笑意:“乖儿。”
  太子睫毛眨巴:“父皇。”
  谢福儿看呆了。
  一派父慈子孝,你推我让,其乐融融,别说皇家,就连民间普通父子也难得有这种场面,这是闹哪样!
  宫人倒无动于衷,像是早就习惯了两人相处模式,搬着几十公斤的冰块进进出出好几趟,累得半死,最后还是听了皇帝,将冰库搁在殿门口。
  天伦之乐完毕,麟奴才说明来意:“儿臣这回来是为了北匈奴一事,听闻边境几名太守的联合奏折已经呈到了父皇案前,父皇应该看过了,就是不知道是否准奏。”
  谢福儿看太子样子,说得顺溜,不像是第一次奏请,皇帝更不像第一次回绝,直截了当:“眼下不是出击北狄的好时候。”
  麟奴神情并没波动,像早就知道皇帝会有这个回应,微笑:“父皇可否再考虑一下,毕竟是几个郡的太守联合上书”
  皇帝大手一举:“朕知道了。”
  麟奴笑意凝在脸上,本就挤得不见的绿豆小眼睛一眯,更是不见踪影:“儿臣明白,就不扰父皇了。”
  匈奴之患一直悬而未决,打从孝昭帝命丧于匈奴手,更是成为中原汉人的一笔耻辱与仇恨,至今朝中民间,仍有不少群党成日叫嚣越黄河,过秦岭,击溃匈奴,为先帝雪恨。
  这嗣太子是孝昭帝的亲子,更不在话下。
  可太子脸上没有半点失望,甚至有几分畏惧天子发怒的避退。
  又说了两句,太子毕恭毕敬而归。
  午后殿外幼虫低啁,衬得室内安静许多,皇帝好像也没刚才的兴致了,摆摆手:“下去吧。”
  谢福儿左右一瞄,殿内除了自己,也就胥不骄了,大喜过望,忙不迭赶紧拎裙走人。
  殿内一清,皇帝默然阵子,突然开口:“麟奴近段日子在做些什么?”
  胥不骄斥退两名蹲守的殿前宫人,走近两步,压着嗓门:“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还不是跟平日一样。含丙殿又招了几名新厨子,上党王送进来的,南方人,花式多,什么怪模鬼样的小食都能摆弄几道,挺得太子欢心的。”
  “唔。”皇帝眼一抬,“麟奴跟上党王、逊矍王走得亲近啊。”随手研磨长案上的青瓷箸搁。
  “都是自家叔伯亲兄弟,年龄也差不多,打从上党王两兄弟在京里住下,跟太子一贯走动频繁。”胥不骄回应。
  上党王、逊矍王为京中旧贵老王所出的一对龙虎双棒,轮辈分,得喊皇帝一声堂哥,成人后照着老规矩,封了王爵位,在外地各有封国,前两年京中的老皇爷殁了,双胞胎兄弟回来奔丧守孝,这一留,就留了三年有余,放了属地由家臣打理,在京中置了宅子,买了大批俊僮美婢,貌美的侧夫人也娶了好几名,三年间,儿子女儿在京里都生了一大筲箕。
  见皇帝不语,胥不骄琢磨过劲儿,这是不喜欢太子族内结党呢,主动道:“说来,上党王和逊矍王孝期也满了,哪日不骄还是知会知会,通知两位亲王择日启程,返回属地吧。”
  皇帝将箸搁捏起,轻叩案面,冰瓷撞击实木,激得旷荒大殿脆惊一响,语气却轻快:“两人为父守孝,天经地义,朕有个什么理由赶人走?孝期满了也不急。叫他们好吃好喝地陪着朕的太子,该干什么,由着他们去敞开干,小少年们,乐事多着呢,不能平白辜负了光阴。”
  胥不骄心中一动,哎呀妈的又得耗自己几两心血了,这皇帝老子,不深奥的话不说,非得拐七八个弯,咂摸话里的用意,老人,一下子就通透了,出殿叫来几名黄门侍郎,都是得意的心腹尖尖,悄声吩咐:“着人盯紧上党王跟逊矍王的动静。”
  返回曲台殿内,胥不骄一抬眼,见皇帝神色若有所思,正要禀报已经安排好了,却听声音过来:“不骄啊。”
  语气略浮,皇帝眼廓微弯,忽然扫了先前的沉敛:“你倒说说,怎么得人心啊。”
  刚猜完一笔,又来个谜语,内侍难为啊。
  胥不骄无奈:“皇上还用得着操这份心?”
  皇帝来了兴致:“叫你说就说,唧唧歪歪。”
  “人缺什么,给人什么,最得人心。”胥不骄吐出十二字箴言,又偷瞧皇上动静。
  那痴妮子缺什么?缺心眼!赏赐她娘家父弟好处都憨里傻气地推了。
  皇帝擎手抚颌,眉梢一折:“谢敬乔夫人家的那外甥,在地方当官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一个地方官而已,又不是大员,胥不骄哪记得清,亏皇帝还记得是谢敬乔的外甥:“您是说谢女史的表哥?”那个背后包庇谢福儿男扮女装入仕的幕后推手?不是已经赦了罪,说不追究了吗?
  皇帝眼光一亮,龙下巴点得都快到胸口了。
  胥不骄穷思苦想半会儿,才记起来:“好像是长沙郡下面的一名县令,具体哪个县的还真记不清了,要不,这就去查查?”
  县令?放在小地方,勉强算地头蛇,长沙郡那是大地方,地方大员形如过江之鲫,一个县令,屁都不是。
  皇帝笑得眼桃眸花,枝桠乱颤,眼角边的笑纹都起了波澜:“谢家够实诚,也不帮自己家的外甥儿子谋个好差。”
  胥不骄拿不准皇上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口,听皇帝道:“召谢家表哥进一趟宫吧。”
  请个地方小县令进宫?胥不骄掉了眼珠子,没过两下,佝偻着背凑过去,压低嗓门,笑嘻嘻:“圣上这是对谢女史上心了。”嘁,只怕早就拿好主意了,还故意问自己,一玩政治的,能不懂什么法子能得人心?
  “收起你的猥琐样,朕看着不高兴。”皇帝努嘴。
  胥不骄哪儿会分不清皇帝真高兴假高兴,摸着天子心意,趁势竖起大拇指谄媚:“指引贤妃去找太后,挑起两宫争端,咱们这边好得人!圣上就是牛,旁人一辈子都是赶不上的!”
  “胡说!”皇帝青筋微凸,一个爆栗捶过去,受了天大侮辱,叱道,“朕可没你这狗东西的邪门歪道心思深!”
  胥不骄呲牙搓额门,下去办了。
  第19章 当差
  谢福儿后脚出了曲台殿,秦恭使在朱门高槛外迎过来,顺着宫苑长廊边走边问:“女史在御驾边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事?”
  刚刚在三层殿门外,太子来找圣上请安,中常侍大人却叫太子在廊阶下等会儿,秦恭使自然有些诡异。
  谢福儿还没啊呜个所以然,庑廊对面传来一声喊,声音欢喜:“福儿!”
  蓝袍飞起,露出一角。
  早一步离开的麟奴还没走远,乌皮履咚咚跺地,横冲直撞地甩着一身肉过来,身后的内侍追都追不及。
  群芳荟上是宾主关系,又是私下聚宴场合,气氛宽松,不用行大礼,眼下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君臣主奴。
  谢福儿刚拜下去,却被麟奴伸手一托,拦在半空。
  内侍疾走两步,小声提醒:“殿下,不合规矩。”
  “谢女史,你陪本宫走一段路吧。”麟奴松开手,落寞地退后两步。
  秦恭使与内侍再不多话,跟在两人后面离开大殿。
  风轻日暖,沿路秾叶茂芽翳影垂垂,两行人顺着宫道走到太液池边。
  蛱蝶低飞湖面,午后闷闷空气静得发燥,麟奴驻足,长长呼出一口闷气,地上一小堆还没及打扫的残叶被吹起来几寸。
  嘴边上的话,谢福儿也不吝啬,豪气开劝:“殿下,总有大破匈奴振国威的一日,您别忧心!”
  麟奴风中一呆,小眼盛满泪花花,亮晶晶地盯着勘破心事的女孩,抬手扶住谢福儿两肩摇了摇:“福儿,世上再没人比你更懂我——”
  半天不见回音,麟奴吃惊:“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脸怎么都白了?”
  谢福儿被晃得晕头转向,都快脑震荡了:“太子,奴婢头、头疼,有点儿想吐”
  麟奴醒悟,急忙松开手,把她拉到旁边琉璃青瓦的亭阁内坐下,叫两名宫人在阶下守着,倒了一杯茶,送到她嘴下,不好意思:“福儿,喝几口,顺顺气。”
  谢福儿错愕,又受宠若惊,还没推开,麟奴一阵飓风地转到后面,谢福儿“啊”一声,两只拇指已经摁上太阳穴,施力得当,简直就是个练家子。
  “使不得!奴婢会进敬法殿的!”谢福儿目前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绝,对,不能进敬法殿。
  麟奴已经凑到她颈圈边,安抚:“我叫他们背过去了,看不见的。你头风不能犯,一疼就是好几个时辰,死去活来。”
  谢福儿呆住,任他加压揉摁。
  他手法正宗,让她不敢置信背后的按摩师傅竟是当朝储君。
  他为什么会这种伺候人的玩意儿?
  还有头风这身子活蹦乱跳,小牛犊子似的,就是有一个说大不大的毛病,早两年刚来月信时顽皮贪凉,浸过冷水,落下痛经又爱偏头疼。
  他怎么会知道?
  还有群芳荟上他赠热茶的事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腹痛厉害?
  谢福儿把他的手一抓,引下来,看鬼似的看他。
  麟奴见她有力气,知道不头疼了,也不强求,转回去面对面坐下,满足地抓了一串马提子抱在怀里噗叽噗叽吃得水液直喷。
  他对自己的关切,果然只是因为十年前不懂事的小孩子之间的一场邂逅?
  这份亲热,实在说不通。
  可鲜明的记忆告诉她,这十年,她跟他根本是没见过面的。
  谢福儿迷惑了。
  这是谢福儿第一次认真端详太子,之前多少有点儿不忍直视。
  细细端详下来,他两枚瞳仁澄亮水泽,唇软绵而精细,弧形也漂亮,鼻子尚算高挺笔直,若脱去这一身赘肉,也算是个俊少年。
  皇家遗传基因好,高家的男人,闭着眼睛长都不比别人差。
  刚饮下的茶汤止不住喉咙的干涩,谢福儿想要问,又不知道能问什么,只能说:“殿下,您对福儿可真好。”
  麟奴听了这话,眼神一亮,又黯下去,面色恍惚,豁然站起来。
  椅脚擦地,跐溜一声刺耳,手里的马提子也哗啦掉在桌上,他受了什么屈辱似的,咚咚咚头也不回地下阶走了,像后面跟着头火龙要咬尾巴。
  谢福儿目瞪口呆,大姨爹来了?要不要这么情绪化!刚不还聊得好好的吗,甩脸干嘛,哪儿又得罪他了。
  超过两百斤的男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她也气鼓鼓地拉了秦恭使走了。
  ##
  胥不骄将皇帝对谢女史的安排带口信到图华宫时,蒋皇后也没什么反应,叫来秦恭使,传话让秋尚仪给谢福儿下调令。
  下完调令,蒋皇后沉默了。
  皇帝从不参与后宫事,这个折中的解决办法倒也符合天子一贯态度。
  可就是因为太符合皇帝的脾性,近乎刻意了,蒋皇后起了疑。
  一个女史而已。
  直到秦恭使斥退旁边宫娥,闭上帘子,把那日守在曲台殿外的情形禀了,蒋皇后这份疑窦,才解开了。
  上回群芳荟上,皇帝传召谢女史进清凉殿,还可以说是趁机会替太子精心择妇,这回又是单独见面,连太子来请安都晾在外面
  联系卢太姬亲自过去验身那桩事,蒋皇后豁然开朗。
  皇帝喜欢体察读书人的心声,一年半载之间总要去民间书院几次,可为了安全起见,同一间书院,绝不会去两次。
  五二精庐,是唯一去了两回的地方。
  一个太常女,一个太傅女蒋皇后一直捉摸不定,这一下基本明朗,不用确凿了。
  秦恭使猜到贵人心意,试探:“难怪皇后一反对谢女史入养德殿,叫她先进司籍司磨炼,皇上马上就答应下来,原来”
  原来正合他心意。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乞丐还想着娶几个小老婆暖被窝,何况最大的。
  若这样就嫉妒恼恨,早在孝昭帝那会儿,蒋皇后就怨死了,前夫的后宫那可是花团锦簇,中外女郎都有,远胜过这位后夫。
  不过,只是在外面垂怜宠幸个女孩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竟然瞒着所有人
  秦恭使见皇后不语,以为不高兴,低道:“看来圣上对谢女史并没放在心上,恐怕只是一时起兴,好玩而已,稍微有些好感,早就差胥不骄通知谢敬乔,把这谢家女儿纳进宫了。”
  蒋皇后轻笑:“你这话要是为了安慰本宫,本宫当你是善意体贴。若真是你心眼里蹦出来的话,本宫不得不赠你一句,蠢。”
  秦恭使屏声。
  蒋皇后瞟她一眼:“太后和太子都看中了她,若皇上不喜欢她,怎会叫一个自己临幸过的女孩有担任太子妃的可能性?早就想法子将太后和太子的念头掐死在苗头。现在却听之任之,准她进宫,你觉得,咱们圣上真的是精力太旺盛了没事做,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秦恭使喏道:“可毕竟也没给她名份,说来说去,皇上对她谈不上诚意和厚爱。皇后根本不用操心。”
  蒋皇后笑意渐弭,唇缝透出一缕轻叹:“后宫多一个人算什么?皇帝给的名分?那就更是不值钱的浮云流星。就是因为暂时没给名分,才足可证明皇上对这女孩子的不一般。小公主的生母陶釆女,还有前两年的赵婕妤那几桩前车之鉴,你都忘了不成!”
  一语惊醒。秦恭使脊背一寒,噤了呼吸,见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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