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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气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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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敬乔就是谢太傅的大名。
  五二精庐中高官子弟多,一般的常驻师长虽然眼光已养高了,但与一群官二代、富小开们的家长打交道时,仍是免不了客气,甚至因为私心,略有小逢迎。
  这名初来乍到的外傅却能不畏强权,非但没有半点巴结,反倒直呼自家爹爹的姓名,实在很有几分高风亮节。
  谢福儿心生好感,垂首拢袖,毕恭毕敬地答:“学生正是谢家女。”
  外傅不紧不慢:“看着为师说话,大殿上不惜以头抢柱的气魄,都去哪了。”
  谢福儿撩一把汗,这一撞,到底是天下皆知啊,今后做什么,别人怕都是得拿这个来比,惶惶抬头,对住面前男子一张脸孔,眼睛没法移,只得盯住。
  外傅大方地由她看了半刻,见面前这少女除了有些颤颤巍巍,并无其他表情,清清淡淡地发出结论:“你不认得为师。”像是在问,又像在自问自答。
  谢福儿自然不认识他,就算是旧的那一个原身,也是不认得他的。他不是今天才刚来代课么?只莫名其妙点了两下头。
  外傅挑挑眉毛:“好。”
  谢福儿眉头一跳:“好?”
  外傅举起手,凑近轮廓清冷的下颌,转了两转,唇角温隽,微扬略动。
  他手指极修长,中断微凸,长了握笔老茧,再想想外面那名傲慢长随,谢福儿心忖这外傅估计是哪家的老爷户主,有点儿家底,腹内又有些学问,加上爱附庸风雅,才出来授课,不过图个乐子罢。
  正在疑虑,外傅放下手,缓问:“年庚几许了?”
  谢福儿道:“年尾就得满十七了。”
  这回轮到外傅眉头一跳:“多少人白了头发掉了牙,都入不了仕。你十七不到,就当了一年的官,还不算考试、被人推举的光阴。一路照应你的官员可是被你爹爹打点过?”
  本朝当官的途径时兴察举制和考核制,先由各级官员推荐人才,再考试,最后通过就能上岗。
  据记忆,谢福儿当时找了一个在地方当官的表哥,叫他推荐自己,上报京师,再借那表哥幕僚的身份去参加考试,最后劈关斩将,拿下官位。
  谢表哥本来不愿意,谢福儿拿两人年幼不懂事过家家,扮过新郎新娘,拜天地洞房生娃带孙子的事要挟,说已是他的人,要是不愿,这就告诉爹爹嫁了表哥。
  表哥难为啊,天下再彪悍的表哥一见表妹,都是软了几两骨头的小乖乖,谢家表哥再见一身男儿装的表妹,比自己还要俊傲,娶了也是压不住的,只得应下。
  谢福儿触柱后,估计朝廷会审查自己当官的事,但时辰还短,暂时还没听说表哥有什么牵连,松了一口气,如今被外傅问到了鼻子底下,有种被刑部审讯的紧张,见他一脸的猜疑和鄙夷,又觉得受了羞辱。
  好学生最恼怒的无非是别人说自己的成绩掺水分,不真实,营私舞弊。
  谢福儿为原身恼,为自己心虚,含糊其辞:“学生爹爹不知情,也没外人操作,全是学生一人妄为。”顿了一顿,不甘:“况且,有志不在年高。若学生没本事,再怎么打点,也过不了圣上亲自阅卷的京试那一关,学生也算得上是天子门生外傅置疑学生水平,岂不也是置疑圣上的眼力劲和判断能力?”亮了两眸,泪光盈盈,满含激动,拱拳朝天:“我家圣上,可是开天地以来,大大的明君圣主哇!”
  外傅眼眸一眯,又抬起指,摸了摸颌:“噢?皇帝有那样好?”
  谢福儿见这严谨师长不耻下问,发了几分得意,顺着杆子往上爬:“可不是!学生虽为官一年,还没机会上朝,但圣上的折子朱批偶尔过学生的手,又听上司描述,光见其字,仅闻其声,就心生仰慕,只恨没来及亲自侍奉御前——唉,此乃学生锥心刻骨之恨哇!”两手蜷紧,作金刚状,捶了几记小胸部。
  话没说完,外傅展袖豁然站起,带了几两风,正扑到谢福儿脸上。
  他身型高,却绷挺健朗,没有半点赘余至少,没脱衣服前,谢福儿是这样觉得。
  一站起来,华盖遮阴,挡住了谢福儿半边视野,愣了一愣,早忘了称许皇帝,忍不住赞:“外傅这身材板子极好!”
  外傅背了手,意味深长睨视她一眼:“好。”
  又是什么好?谢福儿疑,见他朝门外走,也要跟上去,他却转了颈子:“还有事没了,你先等等。”悠悠然然走出门。
  谢福儿不敢忤逆,乖乖坐等。
  等了小半会儿不见动静,她正想探头出去,那名又白又骄的长随已经提步进来,旁边跟了两名精庐小厮,端着食案,上面置了茶壶木盅。
  长随依然面无表情,只叫小厮斟满一杯茶水递给谢福儿,自己则手持鸡毛短笔,在一簿小册上勾画,张口问:“谢太傅之女谢福在?”
  谢福在是谢福儿在官场用的男名,事败返家后,谢福儿早恢复了本名,这会儿一愣:“谢福儿。”
  长随摆摆手:“好了好了,福儿也好,福在也罢,总归是谢家长女,没错吧?”
  谢福儿:“嗯呐。”
  长随又上下打量:“芳龄?”
  谢福儿顺嘴答:“年十七。”
  长随提笔,依话记录下,翻过一页,又问:“有无隐疾、传染病以及不雅症,例如脚气、狐臭、口气、鼾症?”
  谢福儿呼吸一顿,会意过来:“这是做什么?学生要走了。”
  长随上前便将她手肘子一拽,目光一闪,却缓了口气:“精庐内定期统计学子各项近况,替小的家主人,录一份名单,往日里头你们精庐也不是没做过。”
  谢福儿这才缩回坐下,呡了几口茶水,擦擦汗,掩住尴尬。
  长随与谢福儿互相拉扯了一把,脸上似有掂量,攒了眉,似透出一股子忧心,笃定出结论:“谢小姐是个力大之人。”
  这也是核审内容之一?谢福儿努嘴,不可置否:“如今物阜民丰,学生家里伙食还行。”
  长随端起壶,又斟一盅,这回亲自递了谢福儿鼻下,见她饮下,才舒缓脸色:“谢小姐坐着不慌,您家先生还有交代,稍后便来,若是疲了,”一指室内角的一张青木卧榻:“在那儿歇歇也成。”
  谢福儿笑这侍从小题大做,没过半盏茶的时辰,笑不出来了。
  *
  之后发生的事,宛如行走在云端之上,飘飘忽忽,迷迷瞪瞪,雾漫天,纱满地。
  身在浩然无邪的国办学堂,里头都是单纯清白的莘莘学子,文隽儒雅的君子师长,哪会有半点防范心?
  混沌间,头重脚轻的谢福儿感觉自己头发热,脚发虚,莫非是头伤复发,引出了热症?
  她摸上了那张卧榻。
  卧榻只是供精庐师长小憩,并没搭盖,设得简陋,床板子冰冰硬硬,她却像跌进了龙床一样,张开四肢,躬躯阖眼睡下。
  不知是梦是醒,谢福儿察觉有人进来,在自己身下垫东西,软细缠绵——真正是舒服,惹得她睡意又深了几层,还听见那名长随的声音在遥远处响起:“哎喂垫厚点儿仔细我家主人硌着了枕头多拿两个,被单子也找一床来我家主人有风湿吹不得寒气凉了腿脚唤疼叫你们人头落地都是偿不了的”
  随即,天地都安静下来,本来就静谧的午后书院,空气都停滞了。
  门口一阵阵齐整步伐,自头顶上汹汹踱来,传到耳里,似是武人穿的钢靴,将砖石地踩得铿锵响,间或夹杂着盔甲碰撞、兵戎摩擦之声。
  谢福儿失笑,这是做的什么梦
  屋外嘈杂陡然停住,安静下来,感觉就像是将这座厢房密密牢牢地围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福儿好像被什么抛了上去,又跌下来,一高一浅的,上上下下,热热乎乎,胀胀紧紧。
  迷糊间,又觉得自己成了一朵大喇叭花,开得正盛,一只大手将自己从泥地拔出——根茎脱离土地的那一瞬,仿佛针刺斧绞,一阵撕痛!
  她大叫一声:“啊——!”
  那人拔花的力气小了些,却还在锲而不舍地拔,更是钝刀子割肉一般。
  谢福儿卡在半截子泥土里,出不来,又再回不去了,痛极飙泪:“要么快!要么滚!磨磨唧唧疼死姐!”
  那人再不惜力,一柄偃月大刀挥就杀来,将谢福儿连根带茎,齐刷刷隔断!
  她痛昏了。
  不过也不算吃亏,她记得在昏前,火速抓住了那把大刀,狠命掐捏了一把,一柄本又热又硬又粗又壮的巨刃快速消靡了下去。
  估计短时间内,那把大刀,再很难残害别的花花草草。
  那日没完全醒,眼睛都还没睁开,谢福儿就被人进来搀起,被撬了嘴,灌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苦得要命,跟前几天养伤时喝的药差不多。
  她闭着眼呢喃:“什么鬼东西”
  “避子汤。”有人将她鼻子一捏,哗啦啦将一碗液体灌得底朝天,公事公办地清晰吐出。
  谢福儿的意识,一下子就醒干净了。
  第4章 进宫?
  来几发就是好啊,纾解了朝堂上积攒多日的郁卒,闷气一扫而空,通体舒泰。
  这是某人那日出了五二精庐后的心情。
  七名羽林郎尉拢剑摁鞘,四面扩散,融入人群,保持视线内的安全距离。
  带队的光禄勋头领见皇帝站在精庐门口,叉着标致俊挺的狗公腰,正在展臂伸腿、摇头晃脑地舒活筋骨,迟疑俄顷,上前喊住那名白瘦骄长随:“胥大人,皇上劳累了,下官可要叫太仆那边的人备马匹和厌翟车?”
  胥不骄循目一望,这隔得几丈远,都能见皇帝两颊泛出汪汪两团红晕,精神旺健多了,挥挥手,十分窝心:“先不用,刚完,许是还得回味回味。”
  光禄勋得令,退下。
  主子快活自己也欢喜。
  胥不骄上前,按天子在外的称呼拢袖奉承,:“郎主好身子骨,有如神助,八个小青年都是赶不上您的。宫里头也不知怎么会传出那些荒谬流言,英主难当哇,少去几趟后宫被人说,多去几趟,还是得被人说。”
  话没说完,脑门子上闷声一响,狠挨一记。
  皇帝仍是一袭青衫素带、衣冠楚楚的师长装扮,听了这赞许,丝毫不喜,反倒用扇子骨将这侍从脑壳拍得脆响,眼皮一动,眸色漠淡:“拍马屁也得事先过一道脑袋,什么八个小青年都赶不上?牛皮吹大了就成了埋汰人。”
  胥不骄噤声,再不敢言语,却见皇帝稍一凝思:“两三个小青年,那绝对还是赶得上的。”
  胥不骄嘴一歪,暗下嗤鼻,恭敬道:“郎主,不骄这就叫人去备车。”
  皇帝阻止:“叫南军那些人先在后面跟着,跟远些。天色尚早,天气也好得很,散散步,我现下腿脚像谁给加了把薪火似的,一身的力气用不完,走到正街再说。”
  正街离这儿还有好几里的路呢。
  胥不骄苦笑,说您胖,您还喘起来了,真不嫌累了,您是牵一处动了全身,精神劲上头了,想那谢家的千金也不见得比宫里的好多少,可家花不如野花香啊,只好朝后面挥挥手,给光禄勋示了意,自己也跟在后方三步之遥,伴着走了几步,情不自禁又关询起来:“郎主今日兴致难得的健好,看来那谢千金极合御体。”
  问完,胥不骄偷偷观察,见皇帝一笑,也不藏私:“腰功不错,极会夹人,穿着男装在学堂里幸,又别有几分滋味,就是力气略大了些,手劲儿也厉害,不过挣着挣着,碰碰撞撞,乒呤乓啷的,风吹河柳雨淋淋的,倒也有趣。”胯|下被她抓得尚有几分隐痛,还得回宫里叫御医瞧瞧。
  一番香言艳语,他说下来,却毫不猥琐,反倒淌出风华。
  胥不骄没命根子快三十年了都听得脸红耳赤,又心生敬仰,啧啧感叹,天下最大的就是最大的,再多想想,又忍不住发出一身冷汗,嫌力气大?幸亏心细,多给谢福儿灌了一杯茶,万一药性不够,发起彪悍来,岂不是得损了御驾!
  几刻之前,胥不骄见皇帝在厢内与谢千金谈完出来,生了宫外搭御床的临幸之意,一时大奇,第一反应是,这书院可九成都是男儿身啊,吞吐:“要幸哪家女郎,还是——哪家子弟?”
  皇帝冷光梭来,转了半边龙头,遥指半开窗棂:“谢家女。”
  胥不骄呐呐:“谢谢家千金哪儿来的福分,怎么短短时辰能让陛下龙心大悦?”
  皇帝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嘴甜,会赞人,听得高兴。”
  胥不骄也不知谢福儿刚刚在屋子里怎么无端端提过皇帝,又夸奖过皇帝,怔了怔,本是打算进屋直接告诉谢福儿,叫她接驾就是,孰料被皇帝拦了,说是不许败露身份。
  胥不骄还纳闷,天底下最大的人幸个女子罢了,多正常不过的事,对方还能拒了不成,估计喜得合不拢嘴,藏着掖着干嘛!
  皇帝只一句话解了他疑惑:“玩的,就是这味儿。”
  胥不骄茅塞顿开,拍大腿,可不是,圣上就是英明,玩的就是这味!若晓得是皇帝,承欢之人跟宫里的女子还有什么区别!但不表露身份,隐患颇多,怕女子反抗,损伤了圣体,临时叫人去找了蒙汗药兑在茶里,免得出意外,又叫光禄勋差使几名羽林郎尉进来,围住厢房,免得叫人打扰了天子行欢。
  在自家圣上汗流浃背地洒露灌芽之时,胥不骄又打发人去置备避子汤,免得叫龙种流露在外。
  快到正街,夕阳隐现。
  胥不骄见四方锦帘的厌翟车停在前方,快要上车回宫,才提醒一声:“那,回宫后,不骄择个时辰,跟谢敬乔那边打一声招呼?”
  皇帝英眉一抖,疑窦满脸:“打招呼?干嘛?”
  胥不骄深吸一口气,您说干嘛,您这一脸无辜的可不是扮采花贼扮出瘾了吧,真打算吃完遁迹?
  按着常理,皇帝宫外召幸女子,虽是无媒苟合,幸完了,会托内侍通报女子家族,女子大半会被接进宫内,当宫女还是当夫人嫔妃,那就是全看皇帝的心情和那女子自己的造化了,就算皇帝极不喜欢那女子,甚至厌恶到接都懒得接进来,也还是得赐帛赏金,给个封号,但这封号一下,也注定了这女子今生再不能嫁人。
  说一千道一万,皇帝使过的,不管收不收,旁人再不能染指了。
  像谢福儿这种官宦人家的,父亲还是两朝的元老,接进宫来,封个颇有品级的位份,可能性极大。
  加上皇帝刚刚还称赞过她腰功呢。
  现在别说接进宫了,连通知都不打算给人家下一个,胥不骄吃惊不小。
  就算撇开规矩不谈,一般陌生门户家的女儿就罢了,那谢福儿可是谢太傅家里的独苗闺秀,就那一个女儿,她爹她爷她太爷给您家打了四五代的长工啊,旁枝邻宗也有不少亲戚朋友都在朝廷和地方当官,一大家子跟您做牛当马,您用完了人家女儿连个声都不吱这事儿干得有点没人味儿哇。
  万一被谢家晓得了,更是怕得积着一腔幽怨
  虽然谢家不算什么权臣,毕竟威望在那儿放着,失了臣子心,真的没关系么?
  可皇帝既然明确地表达了不打招呼,胥不骄总也不能强硬地劝谏您必须打招呼,只委婉提醒:“谢家千金到底是个姑娘家,这样糊里糊涂失了身,连人底细都不知道,万一想不开,投缳自尽以谢天下了”
  说完半天没反应,胥不骄悄悄抬起眼,将皇帝龙腮打颤,心里舒了一口气,诶,咱家陛下到底是个心眼柔软又慈祥的,念头还没放下,皇帝两颊松弛,往外如浪拨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那丫头会自尽?混在一堆男人中当了一年的官,御殿上当着群臣连脑袋都敢撞,心智比一般汉子还得强!你这老兔崽子一说,还真是提醒我了,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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