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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映晴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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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斤斤计较?”吕清藤自嘲一笑道,“我不过是想要追求幸福罢了。”
  花淮秀纳闷道:“你的幸福与我何干?”
  吕清藤凄然地望着他,慢慢地摇摇头,“不相干。我只是有感而发。”
  樊霁景见她神情委顿,似有不支之态,便道:“吕姑娘,你若是没有急事要办,不如在九华山住上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花淮秀暗暗瞪了他一眼,忙道:“吕姑娘一个单身女子,住在九华派怕是多有不便。”
  “啊?”樊霁景疑惑地看着他。九华派又不是武当少林,上官叮咛也是女子,不也一直住在这里?
  花淮秀嘴唇微动,声细如蚊道:“闭嘴。”
  他这样明显地驱逐吕清藤焉能不知。不过她此刻也的确无心留在此处,淡淡道:“这样的地方,我若是留下,只怕也有损声誉。”
  樊霁景又想开口,却见花淮秀的嘴巴又凑了过来,只好紧闭双唇,眼睁睁地看着吕清藤从面前走过,带着一身的落寞朝山下走去。
  等她人影一出视野,樊霁景急忙推开花淮秀道:“表哥。像适才的玩笑,你切莫再开了。”
  花淮秀强忍着被推开的不悦,挑眉望着他道:“你怎知我适才是在开玩笑?”
  樊霁景呆若木鸡。
  “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自请去武当拜寿是为了谁?”既然起了头,花淮秀也不怕撕破所有层纸。他已经受够樊霁景似迟钝似回避的敷衍。既然早说晚说都要说,倒不如早早说了,行与不行给个痛快!
  樊霁景讷讷道:“难道不是为了凌云道长?”
  “凌云道长自有慈恩方丈烦恼,与我何干?”
  “但,但是……”
  花淮秀咄咄紧逼道:“你以为我是为谁离家,为谁与父亲争吵?”
  樊霁景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难道不是为了自己?”
  “当然是为了自己。”花淮秀供认不讳道,“为了多年前就已经看上一根不会开窍的木头的自己!”
  樊霁景真的僵成了一根木头。




真相未明(一)

  日头慢慢从中向西偏移。
  樊霁景感到西晒的阳光正攀爬着自己的后背。应是暖洋洋的温度,竟让他有种被灼伤的痛感。
  花淮秀见他半天不说话,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沉不住气道:“你好歹说一句话啊。”
  “表哥。”
  花淮秀的心微微一紧,一双明眸亮闪闪地看着他。
  樊霁景说话的时候只有嘴唇在动,整张脸的其他部分都僵硬如磐石,“你饿了吗?”
  花淮秀什么都没说,直接出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樊霁景一动不动地硬接了一记。
  花淮秀皱眉道:“怎么不闪?”
  樊霁景慢吞吞地转过头,半晌才委屈道:“腿麻了。”
  “……”
  轰轰烈烈的表白就这样随着樊霁景一瘸一拐地走出客厅而暂告结束。
  花淮秀原本想趁热打铁继续追问的,但樊霁景却借口肚子太饿,拐着腿躲进厨房后,将门反锁,任凭他怎么敲都不出来。
  眼看日头西落,时近傍晚,花淮秀终于怒了,抬起脚狠狠地踢在门板上道:“我也要吃!”
  过了会儿,终于传来咿呀一声。却不是门,而是窗。
  一只手端着一碗面在那里上下颠簸。
  花淮秀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樊霁景惊慌地看着他。
  “我不逼你。”即使对比着彩霞满天的落日美景,他的容貌依然艳极,尤其笑时,竟比彩霞犹胜三分。“我们现在来讨论案子。”
  樊霁景凝眉,须臾抬头看着花淮秀道:“表哥。”
  “嗯?”花淮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
  “你莫要骗我了。”樊霁景叹气道,“我不会出去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花淮秀将两扇窗子开到最大,然后躬身跳了进来。
  樊霁景:“……”
  花淮秀笑眯眯道:“里面说也是一样。”
  樊霁景道:“你刚才说查案?”
  花淮秀眯着眼睛打量他不说话。
  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细致地描绘着每一寸皮肤,乌黑的瞳孔闪烁着点点金光,充满着热切的期盼。
  樊霁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道:“表哥,这样是不对的。”
  花淮秀并不感到失望。他本来也没希望一根木头突然就能开出一朵花来,“这世上何谓对?何谓错?对与错本就是人分辨出来的,又为何不能由人来推翻?”
  樊霁景呆呆地抬起头,看向花淮秀的目光是那样的新鲜,就好像头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
  “怎么了?”花淮秀皱眉。
  樊霁景道:“没想到表哥除了破案之外还很会讲道理。”
  “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花淮秀将他的话又回味了一遍,顿觉别扭,“等等,什么叫做没想到?”
  樊霁景道:“说明我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花淮秀噎住。
  “表哥真的有查案线索了吗?”樊霁景急忙将话绕开。
  但花淮秀有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马虎眼的人?
  他莫测高深地盯着他,好似要将樊霁景脸上那层僵硬而尴尬的表情剥落下来,看看隐藏在后面的真正情绪是什么。
  “表哥?”樊霁景不安地问道。
  花淮秀慢慢地收敛探视的目光,淡淡道:“此事以后再议也可。先处理你师父的后事。”对他来说,樊霁景的反应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他原以为以樊霁景迂腐木讷的个性,在知道之后定然会满口之乎者也礼仪道德将他拒之千里。但结果是他拒是拒了,却是拒得这样暧昧不清,犹豫不定。只要不是一板子打死,他就有信心能拨开乌云见晴空!
  樊霁景悄悄地松了口气道:“表哥真的知道凶手是谁?”
  “我不知凶手是谁,但有人也许会知道。”
  “谁?”
  “你的三师叔。”花淮秀道,“掌门过世这么大的事都不露面,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
  樊霁景皱眉道:“三师叔闭关久矣,或许已经不想再理凡俗之事。”
  “究竟是不想理还是不能理,总要见过才知。”花淮秀顿了顿道,“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樊霁景还在犹豫,花淮秀已一锤定音,“等我吃完面就去见他。”
  “呃。”
  “对了,面呢?”花淮秀似乎现在才想起那碗白花花的面条来。
  樊霁景望着地上不知何时被他不小心倒翻的面条,一脸尴尬。
  花淮秀道:“算了,我再找点别的东西吃吧。”
  “没东西吃了。”樊霁景说着,摸了摸微凸的肚皮,“刚才在厨房无事,我就一直吃……”
  花淮秀:“……”
  
  饿肚子和宋柏林同桌的两个选择中,花淮秀选了前者,于是只能带着一肚子的饥肠朝扁峰闭关的飞龙洞走去。
  樊霁景见他面色不佳,不敢搭茬,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飞龙洞前,樊霁景道:“我先去通报一声。”
  花淮秀饿得连话都懒得说,随手挥了挥。
  樊霁景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极小声地唤道:“三师叔。”
  花淮秀与他相距三四尺,见他嘴唇上下动,愣是没听见有声音发出来,禁不住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通报啊。”樊霁景声音压得极低。
  “你这样谁听得到?”花淮秀没好气道。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一个低哑的声音道:“谁?”
  樊霁景整了整衣衫,恭敬道:“掌门门下弟子樊霁景求见扁师叔。”
  里面顿时沉寂了。
  花淮秀站得撑不住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他的屁股刚刚沾上石头,就听扁峰沉声道:“进来吧。”
  樊霁景这才轻轻地推开门。
  花淮秀跟着站起来,举步要走,就听扁峰又道:“其他人先在门口等着。”
  樊霁景见花淮秀皱眉,立刻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花淮秀冷哼一声,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走入洞内,樊霁景便闻到清雅的檀香迎面扑来,让原本惴惴之心慢慢地平复下来。
  扁峰盘膝坐在洞内的石榻上。平复由于长久不见天日而变得异常苍白,瞳孔透着淡淡的琥珀色。
  “三师叔。”门缓缓合上,房间里仅剩一盏微弱的油灯来支撑黑暗的侵袭。
  扁峰慢吞吞地抬起眼,“你来了。”
  樊霁景垂眸道:“师父过世了。”
  扁峰点点头道:“你二师叔已经告诉我了。”
  “弟子本不欲打扰师叔清静,只想请师叔出山,主持师父后事。”
  扁峰道:“有你二师叔在,何必我操心。”
  樊霁景默然。
  “你师父被害的各种传言,五师弟已告知于我听。”扁峰歇了口气,似乎太长的话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以至于说话的速度越发放慢,“这个案子现在交由你来查。”
  樊霁景毕恭毕敬道:“是。”
  扁峰望了眼油灯,叹息道:“人死灯灭。有些事情莫要太执着了。”
  樊霁景身体微震,张口似欲反驳,但目光触及那双洞悉世情的琥珀色眼眸时,话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轻声道:“多谢师叔教诲。”
  “得饶人处且饶人。”扁峰说了一句别有深意的话,轻轻挥手道:“你去吧。”
  樊霁景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倒退着出来。
  花淮秀见他掩上门,与他一同走出五六丈之后,才压低声音问道:“如何?”
  樊霁景摇头道:“师叔也不知凶手是谁。”
  花淮秀失望道:“一点线索都没有?”
  “师叔闭关这么多年,我们还是莫要用这些事情来惊扰他老人家。”
  花淮秀此刻有些饿过头,也不觉得腹中空空难受,心思又重新活络起来道:“既然案子没线索,你便抽空想想你我之事?”
  樊霁景一惊,脸像火烧云一样,红光从颈项一路往上蔓延。




真相未明(二)

  花淮秀逗趣道:“你这样子,倒像我在调戏良家妇女。”
  “表哥。”樊霁景支支吾吾道,“你莫要这样子。”
  “这样子?”花淮秀倒是被他的反应激起了兴趣,不由上前一步,像登徒子般轻挑了下他的下巴道,“还是这样子?”
  樊霁景抬起头,一双眼睛竟然闪烁几许水光,配上那张大红脸,仿佛水灵灵的红苹果,着实可爱至极。
  花淮秀觉得自己胸口被撞了一下,几乎想扑过去大咬一口。
  樊霁景突然转头看向来路道:“有人来了。表哥。”
  花淮秀不自在地挪开目光道:“你我都穿着衣服,怕什么人来?”
  樊霁景低下头,看看他鞋尖和自己鞋尖的距离,然后退后两步道:“你站得太近了。”
  “你我都是男子,何须避嫌?”花淮秀无辜地看着他。
  樊霁景讷讷道:“可是你刚刚……”
  “刚刚如何?”花淮秀故作邪恶地挑了挑眉。
  樊霁景脸色突然一正,转过身去。
  来路,一个九华派弟子正匆匆赶来。
  花淮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刚才也算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他竟然这么远就听到对方的脚步声?
  九华派弟子走到近前,恭敬道:“樊师兄,师父有请。”
  樊霁景认出他是宋柏林门下,连忙道了声谢,跟着他朝后宅走去。
  花淮秀虽然恼怒那个弟子不识相,打断好事,但心中仍不住对宋柏林的打算生出几分好奇之心,便一路跟在他们身后。
  到后宅大堂,便见宋柏林、吴常博、关醒、朱辽大、上官叮咛和施继忠等人都在座。
  宋柏林见他与花淮秀进来,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花公子。我们要谈的是九华派内务,还请回避。”
  其实花淮秀早在远处看到这番阵仗,便有预感要谈之事恐怕非同寻常,只是不想他竟然说的这样直接。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也知门派内务最忌讳旁人在场,因此拱了拱手,便转身回房。
  他走后,樊霁景在施继忠身边落座。
  宋柏林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缓缓道:“师兄的遗体不能再存放下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低头不语。
  身体恶臭已经渐渐从灵堂弥漫开来。给尸体下葬是悬在人人心头的一句话,但是谁都不敢先提出来。毕竟杀步楼廉的凶手还逍遥法外,现在将他下葬,就是让他死不瞑目。
  吴常博沉吟道:“还是缓一缓吧?毕竟凶手还没有找到。”
  “来不及了。”宋柏林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龙须派送来书信,说要我们联合起来对付魔教。”
  吴常博皱眉道:“魔教回睥睨山之后一直安分守己,并未有劣迹流传于江湖啊?而且前阵子它不是还给朝廷围剿了么?怎的又要联合起来对付?”
  宋柏林道:“江湖中事哪里有对错可分,不过立场不同。之前魔教扩张生意,惹得不少门派怨声载道。如今它遭遇朝廷围剿,实力大不如前。那些门派自然要赶着来打落水狗。”
  吴常博道:“我们九华派向来自给自足,与我们有何关系?”
  宋柏林意味深长道:“有没有关系,不是你我说的算的,要掌门来说。”
  “掌门?掌门师兄不是已经……”吴常博微微一怔道,“你想李代桃僵?”
  宋柏林道:“李代桃僵是旁门左道,非解决之道。”
  吴常博听他说自己的猜测是旁门左道,心中不悦,冷哼道:“那你有什么好提议?”
  宋柏林道:“人生谁无死?掌门之位交替本是人之常情。”
  吴常博道:“但是杀掌门的凶手还没有抓到!”
  “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掌门是遇害?”宋柏林冷冷地看着他。
  吴常博皱眉道:“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担心有些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吴常博勃然大怒道:“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一天到晚就在九华山上下晃悠,我要对谁管住自己的嘴巴?”
  他的气话倒是让宋柏林放下心来,“嗯。记得别出九华山。”
  “你……”
  吴常博刚想反驳,宋柏林却已经将脸撇向了关醒。“你是本门大弟子,掌门师兄的后事便交由你处理。”
  关醒起身恭敬道:“是。”
  朱辽大望了他一眼,眼中颇有不甘。
  宋柏林又问樊霁景道:“案子可有眉目?”
  樊霁景颓然地摇摇头。
  关醒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吴常博终于抓到机会,讥嘲道:“一个月的时限未至,你这样着急做什么?”
  宋柏林道:“早日查出凶手,也可早日找到掌门即位人选。”
  “你这话……”吴常博眼睛往关醒一撇,嘴角动了动,未再说下去。
  宋柏林一扫堂上诸人道:“如今门中出了这样大的变故,你们都要打起精神才好。”
  “是。”众人应和。
  
  樊霁景从大堂出来,便见花淮秀背靠墙壁,一手捧着烤鸡,一手拿着筷子,一点点地撕着吃。看他的速度,显然饿极,但看他的动作,却又优雅如行云流水。
  花淮秀见他盯着自己的烤鸡,笑道:“趁你师叔们不在,拿个烤鸡未算是偷吧?”
  樊霁景道:“你空腹吃鸡不怕油腻?”
  “总比饿死强。”他眼睛往后一瞄,关醒、朱辽大等人都依次出来。
  这是通往乐意居的必经之路。虽然宋柏林与他们表面上休兵,但谁心里头都知道这是暂时的。若樊霁景找不到凶手,或者他找到的凶手是双方中任何一个人,那么战火依然会燃起。
  朱辽大走过来,拍了拍樊霁景的肩膀道:“查找凶手之事还要抓紧。”
  樊霁景点头道:“是,二师兄。”
  朱辽大叹了口气道:“想当初师父健在时,师叔面目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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