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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一九九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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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时间里,却觉得那是自我由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的时刻,因为,我没有哭泣,我没有被那恐怖的,噁心的味道吓退,如果当时我退缩了,惬惬的在一旁说:我不敢,那么,此刻的我,这一辈子将永远不会,不能原谅自己,H死了。
在急救将近一个多小时后,刑警拉住失控的我和O,然后告诉我们,不用再急救了,我们都尽力了,但是,他已经没救了,死了,写到这里,往日景象再度浮现,过去那些一群臭男生,在寝室里抽长寿的烟,喝着酒,泡着茶,聊着女生,满怀抱负的日子,以及淡水沙崙的日出,阳明山上满天的星光,萤火虫闪烁在夜里的光芒,都成为过去了,H的遗容还算整齐,我很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拨弄着他的他的头发,我用卫生纸将他嘴角方才吐出的髒东西擦去,将他的双眼阖起,双手放在胸前,身体拉平,最后好心的警察先生带来一块白布,轻轻的盖在H的身上,H,我亲爱的朋友呵,你离开了我,在你二十四岁,一个初秋,微凉的下午。
H死后,我和女生之一的S一起到警察局去做笔录,那时警察有打电话去H位於台中清水的家,但是却没有人来接电话,那是下午四点五十分左右,等到我们做完笔录时,那时忽然又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於是我独自跑到电话边,又拨了一次电话,因为总觉得会有人接电话,果然,H的妈妈接了电话,平日,我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天下有什么事可以难倒我?
有,那就是去告诉一个母亲,他的儿子死在一个距离遥远的异乡,这件事,我永远永远永远没想到,我会去做,当我告诉H的妈妈:「您的儿子死了。」电话那头传来尖锐绝望的呐喊,却又克制的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H的妈妈不断对我说,你是他的好同学……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你不要和我开玩笑啊!…。我无言以对,无言以对,更恨自己没在觉得有异象的时候,凶猛的像流氓般的将同学全部赶回山下。
凡是意外死亡的屍体,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家属未到现场不得移动屍体,因此自下午四点三十分宣佈急救无效至当晚的十一点三十分H的家人赶到现场时,H的屍体一直放在溪边,在这漫长的六七个小时里,只有我们这一群同学在周围陪着他,烧着纸钱,呢喃唸着大悲咒,我做完笔录和S回到溪边,已经五点快六点了,天色渐渐在暗,溪边到了那一刻漆黑一片,除了远处有几盏路灯外,根本连点光线都没有,我和O就跑去买了两支火把,一支放在我们的身边,另一支则放在H的头部附近,由於山区温差大,一到了晚上真是夸张的冷,真的,我和O始终觉得H虽然死了,但是他一定也觉得冷,尤其,他又是在那冰冷的河里,失去了他的生命,也正因为这样的心情,我们又在他的身体旁边,捡了木材升起一堆火,住在溪边的人知道附近死了人,都没人敢出来,整个黑夜,恃无忌掸的吞斥着我们的寂寞,熊熊火光的背后,八个人都沈默了,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竟成为悲伤故事的主角。
大概八点吧,忽然一只野狗不知从哪跑出来,对着我们猛吠,如果是平常,我们一定说是狗看见不乾净的东西,但那一刻我只觉得这只狗真他妈的可恶,我一颗石头就丢过去,它不但不走还悽惨的哀嚎起来,我真是一大步的冲过去很狠的踢了它一脚,就在此时,我讶异的发现,H的屍体边有一只猫正企图钻进H那白布覆盖的屍体内。
我愣了一下,立刻嘘走那只猫。那只猫闪电似的一下就溜远。但是,我疑惑满腹,那只猫到底打算作什么?我不得不想起,不得不怀疑,难道,H的灵魂,真的在这附近徘徊,因此那些动物才会一股脑的靠近吗?
此时,我离开了同学们,来到了H被捞起的溪边,因为H被捞起的那地方水似乎浅浅的,长出了一支像芦苇一样的东西,所以我对着那个地方,轻声的说出下列的这些话:H,安息吧,我知道你冷,我知道你不甘愿,我也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你我相识,时间很短,只有一年而已,我不是一个好朋友,因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竟连一点忙都没帮上,我不够义气,就这样的让你待在水里,这幽暗,川流湍急的河里,我不知道,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我将会拥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更不知道,我是否能在你短暂二十四岁的生命中,来来往往,聚散离合的朋友中佔有一席之地,但是,你将会是,我这一辈子里,最怀念,记得最深的朋友,以后,每年的九月十六号,我都会来这看你,如果你寂寞,如果你冷,夜里记得来入梦,咱们哥俩和O和W、S,还有许许多多人,再来个不醉不归,喝到天明的日子,如果,你真的听的到我所说的这句话,那么,发出点声音让我知到吧,也奇怪,在那芦苇丛附近,水面忽然像冒出什么东西一样的,激越豪情的噗通一声,我恍然大悟,原来,H一直在我们身边,他听的见一切。
写到这里,我仍是觉得不爽,不爽极了,恨天,恨地,恨那个夏天,我一直以为我已够坚强,不论遇到什么都不会再有感觉,我以为我的泪在那一夜已经全部流尽。那件事之后我更是冷酷无情极了,我甚至不再相信这世界有真情这种东西可言。生命对而言只我是随时会遗失的行李,我继续抽烟,抽得更凶,我把自己关在斗室里,不在参与任何学校活动,我一头陷进电脑,日复一日的玩些虚假的绘图,假装很懂得把电脑拆来拆去,我与自己最爱的女生变成仇人,我,我,是一个没种的男人,在别人觉得我重义气,肯上进的阴影后,我胆小的像一只被阉割的猪,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那样一段的岁月里,老天夺走了H的生命。在我距离二十一岁生日,只有四天的时候?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我的父母来了,他们对着H深深一拜,就走了。离去前,我父亲对我说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发生了这种事,我知道你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不会骂你,但是,这件事在你这一辈子里,你要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你死了一个同学,一个跟你一样有爸爸妈妈,有一个家庭的同学,这件事的结果,后事,你必须自己承担,爸妈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然后,我的父母就走了。我很感激当时他们这样处理,没有让我将责任推给他们,也因此,我对於自己的家庭,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就这样,过不了一会,夜里十一点三十分,H的家人终於从遥远的台中,跋山涉水的来到这无情底山林,我无法想像,他们是如何度过这几个小时,而更可怕的事,才要开始………。
H的父母才进入营地,人还没下车,但是H却好像早已经知道一样,点在他头部附近,和脚底附近的两只火把,忽然同时爆炸了起来,那真的只能说是爆炸,轰隆一声,整个溪边都是一点一点的亮点,我们大吃一惊,从没见过火把会爆炸的!!
当H的父母才一下车,一声又一声悲淒,让人的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哭声传来,人间至痛至苦,在那一刹那我有极深的感受。
H的父母掀开白布,在一旁的我又是大吃一惊:『明明,下午我将他的外貌和仪容整理的好好的,但是此刻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H脸上的表情可怕极了,像受到极大的痛苦一样,自他的眼里,鼻子里,嘴角,不断的冒出泡沫,眼睛睁着,头歪了一边,那和我下午所见他安详的容貌,差距实在很大!!尤其,当他的祖母对他说了一些不知名的话,自H的眼角,嘴角,耳朵,鼻孔流出了鲜血。。。。。。。。。。。。。。。。。。。。眼前的景象,若非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以往,溺水的人会七恐流血的故事,原来竟是真的!
事件至此,算是告一段落,当晚,我们坐着葬仪社的运屍车,沿着北宜公路再度下山我不禁想起昨天,当我们一行八人,骑车在这条山路上的情景,当时,我们是多么的快乐,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而今,我们身边缺少了一个人,我极度厌恶起这条山路,午夜一点三十分,我们到达位於辛亥隧道旁的台北市立第二殡仪馆,整座殡仪馆里,一个人都没有,更显阴森,在停屍间理我见到H被冰进一个冰冷的,冒出白气的箱子里,H,我们走了,你要好好保重你自己。
才走出殡仪馆,不知哪来的一群狗再度对我们狂吠,我想,那时H一定还继续跟在我们身边,后来,我们回到学校的宿舍,学校的狗,还是莫名的狂吠,那一夜,整个校园里,狗的哀嚎与狂吠声,竟未间断,我,逃离寝室,对着台北的天空,发呆整夜……
我想,故事该结束了吧,这是一个不太好的故事,经常,来逛这个版,看见许多鬼故事,想了很久,才post出来,去年的九月十六号,我们真的一群人又回到坪林去,那天骑上山时下着小雨,每次好像快要下大雨时,我就嘴里开始骂:「妈的,H,真太不够意思,」我大老远跑来你给我下雨,说也奇怪,每次快要下雨雨就停了,但是天气很阴暗,一路上地都是湿的,那一天有另外几个出事没和我们在一起的同学也一道来,骑在很后面,我们有六个人先到了,在等剩下没来的那四个,过了一会见到他们来了,哇的吓一跳,全身湿透了,他们说,从一上山开始淋雨,雨没停过,那时我就在想,这死H呀!,欠骂哩!只把我们几个当好朋友,对於其他不在出事现场的人,就这样捉弄,於是烧纸钱的时候,我就开始干他,我说,喂,你太不够意思,大家大老远跑来,你给我下雨,等下回去你再下雨看看,以后我不来了,说也奇怪,在坪林本来还下一点毛毛雨,到了石碇附近转乌云,过了所有路程的二分之一时转多云,到了新店出太阳,回到平地大晴天,竟真的一滴雨都没下,这让我想起我喝农药死去的祖母,在出殡前一天晚上的类似事情,那时候是雨声滴滴答答的冬天,那一阵子每天都下雨,就在出殡的前一晚妈妈对阿妈的牌位说:你如果希望明天多一点人来看你,那叫要保佑明天要大晴天呀,要不然,没人要来看你呀………翌日,真的大晴天,而且万里无云,但我永难忘记,那一天的清晨,我守灵自清晨四点,外头依旧大雨轰隆的情景,而一切竟在我短暂的两三小时睡眠中成为事实………
谁说,这世界的每件事都能以科学解释,谁说,这是一个废版,人啊人,真的懂得一切了吗,谁能解释H的事,谁又能解释我祖母的事,而且,诸位知道吗,H还托梦哩,在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运回台中荣总,灵堂设在台中荣总,他在出事后的每天晚上,竟然每天回家哭呀,吓的他弟晚上不敢睡觉,这是他出殡前一天晚上,我们和营地的老闆,学校老师一同到他家谈保险理赔的问题时,H的祖母亲口对我说的,更玄的是,H托梦给他联考补习班的一个女生,家住台中荣总附近,那天我们参加完H的告别式,全班哭的每个人眼睛都肿肿的,我和O回到寝室,赫然看见门口贴着一张学长留的字条,上面写某月某日台大某人打电话来问,补习班同学H是否出事,因为他晚上梦见H全身湿淋淋的过来找他,说很冷,并且请他转告几件事:请系上同学不要难过,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他家人情绪失控我们要多担待,而至今我依然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事要自己处理,喔,顺便附带一题,当时我不是睡觉时见到忧郁的O吗,后来在出事的第二天,我们这群忧伤的人再回小木屋收拾行李时,我在睡时的位置整理东西,整理完转身一看,我看见一个忧伤的O站在门外,正是逆光,我前一天所看到的景象,O忧伤面无表情,穿戴整齐的看着我,原来,这件事老天以给我许多警告,只是,我没有好好记得,而在整理H的遗物时,我讶异的自他的抽屉里发现一张庙里抽来的弧荷厦嫘戳耸鲎郑骸赋雒挪患蚴虏灰耸锬蜒盎橐鑫奁凇
是一支下下弧鞘撬屯信鶷一起去环岛路上,无意中去庙里抽到的,
我那时就在想,始终不信鬼神的他,怎会去抽到这样的弧慷诨返菏保琓的拔钥匙救了他一命,而他要下水前,也是因为T先游到对岸,他才跟着游,只是这一次,T再也无法救他,H和T在前世必定有着某种程度的宿命在轮回吧?也许,一切都是宿命吧。
好啦,故事至此,真该结束了,太啰嗦了,仅以这篇文章,纪念H,以及过去的那段日子,一九九四……。
虽然在写这篇文章时我真的很痛恨,但是就像我所说的,昔日那个我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我仍得好好过日子,因为,我必须这样说服自己O现在仍是我的好朋友,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S了吧!
因为我发生这件事后,颓废了好一阵子,S是和我共同经历这件事而成为恋人,却也因为这件事而成为仇人的一个女孩,我想我深爱她,但她已属於别人,很想对S说抱歉,一个女生经历如此事件依然坚强已经很难得了,只是事后的我却无理取闹无法控制情绪的和她吵了那么多架,能说什么呢?只有怀念一九九四了,那段有我、O、H有梵谷的油画,九份的夜景,大屯主峰看星星的好日子,大家要记得,珍惜你的生命,和挚爱你的家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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