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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小佚-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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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冰依留。
久妖看着这几十个占了大半面墙的字,嗤笑道:“你可真够嚣张的啊!”
冰依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回身向她抱拳嘻笑:“彼此彼此,这可是我向你现学现卖的。”
久妖再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随即怔怔看着她的眼睛,又有种痛到绝处的恍惚。
冰依别开眼,指了指西面道:“我走了。”
久妖看着慕斯塔的方向,并不看她,默默点头。
冰依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微提了声音道:“别死了。”
“别死了。”谁知久妖竟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
两人对视半晌,都笑了起来。冰依道:“所爱的人不爱自己,总比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真心想守护的人好,是不是?小妖,再见。”
久妖默默看着那高耸的白色巨塔,默默回味着方才那句不轻不重的话,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居然……跟我说这种话……简直跟那个傻瓜一样……”
久妖笑着笑着,两行清泪慢慢从眼中淌下,在乌黑脏乱的脸上,留下两道苍白的泪痕。
Act 19。 重逢再相见(中)
坎贝尔城城主威廉姆的儿子托德今年十八岁,是雅鲁神祭司亚瑟最年轻的弟子。他五岁开始离开父母,跟随师父亚瑟在神殿中学习巫术,十几年未曾离开过喀布尔城,哪怕母亲病危,他也忍着眼泪没有回来吊唁过。
然而今天,他却回到了这个出生的城市,也看到了自己明显老迈的父母。原因无他,只是为了听从师父的吩咐,无条件协助那两个不知来历的男子,守护国家。
在抱住眼眶泛红的父亲时,托德还在注视着那两个让人完全看不透的男子。
一个如神祗般绝世俊秀,一个将自己融入空气中的黑衣刀客,这是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组合。可奇怪的是,两人站在一起,无论是一前一后,并肩而立,还是遥遥相对,看上却都是那么得浑然天成。仿佛……仿佛这天地万物都只成了他们的世界,别人半点也融不进去。
当年,五岁的托德第一次得见师父天颜时,真的以为此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个拥有如此震撼人心容颜和气势的人了。谁知……谁知……
托德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了几日前,那个站在城楼上谈笑风生,从容飘逸,却让艾丽莎公主脸色大变的年轻男子。那是何等的风姿,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君临天下?
坎贝尔城数十万守军和百姓统统撤到了威尔城,后有追兵,城镇拥挤,粮草不足,可威尔城中却没有出现太大的恐慌,兵士将领却没有垂头丧气,为什么?
都只因为那看似人间烟火不识的男子,在城楼上,说得一番话。
托德永远也不会忘记艾丽莎听到这番话时,气愤又痛恨的表情,更不会忘记自己当时那种难以描绘的震惊。
一身朴素浅蓝长衫的男子,负手而立,衣袂飞扬,嘴角还挂着漫不经心的浅笑。仿佛他不是那率领千万兵马的将领,而是赏景观花的文弱书生。
可那由他潺潺如溪流般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听到的人,豁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说:“艾丽莎,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赌这一场仗的胜负。”
穿着一身戎装的艾丽莎公主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只要你肯帮我,我……”
“打赌的内容我只说一次,你听清楚了。”男子用那漠然的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打断艾丽莎的话,眼中蔚蓝的光芒竟比那蓝天更晴美,“我赌你,三日后,会夺下坎贝尔城;五日后,会退出坎贝尔城,绕道进攻威尔城;七日后,你将跪在威尔城下,亲自投降。”
话说到此,男子浅淡的笑容,瞬间变得宛如冰锥般冷而利:“十日后,就是你雅鲁帝国第一公主艾丽莎的……毁灭之日。”
托德当时就站在他的身边,所以亲眼看到了那个让人战抖的魔鬼笑容,也看到了艾丽莎公主脚下一个踉跄后,惨白的脸色,眼中的屈辱、愤怒和痛恨。托德想,自负一生又善于隐忍的艾丽莎公主,恐怕是第一次受到这样极端蔑视羞辱她的挑衅吧。
然而那时,没有人会想到,这个蓝衫男子所做的宣言,所下的赌注,竟不仅仅是恫吓激怒艾丽莎的胡言乱语。更没有人会想到,雅鲁帝国历史上著名的耶鲁政变,竟会全然在这个神秘男子的操纵下,一步步按轨迹进行下去。
回想结束,托德叹了口气,将毛笔沾了沾水,继续写要呈交给师父的报告。托德伏案的书桌是正对着窗口的,窗前围廊直接通向祈然和步杀居住的场所。那两人喜静,所以围廊上一般都很安静,托德专心地伏案写着,直到……两个士兵的对话声传入他耳中。
“他娘娘的,真的要去报告吗?每日像要见主帅的姑娘多了去了……”
“你没见她一出手就把老李和六子制服了?普通姑娘能那么厉害吗?还是让主帅去定夺吧。”
“可是,万一那娘们是奸细……”
“嘿,阿天你真是越长胆子越回去了。你不想想主帅身边那男人武功有多高,莫说是个娘们,就是千军万马,恐怕也挡不住他一刀。”
“这倒也是。”
声音渐渐远去,托德心中微惊,他想不出在威尔城附近,除了艾丽莎和颜如玉还有哪个功夫了得的姑娘。难道,真是奸细不成?
想到这,托德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正要出去。忽见,眼前蓝影一闪,有个人影竟如离弦的箭一般,哗得从他眼前窜了过去。
托德只隐约看见,那是他眼中面对千军万马仍坦然微笑的主帅,是他心中比师父亚瑟更神秘强大的存在,是他潜意识里以为永远不可能会失态的男子。可是方才,托德却看见他那焦虑震惊,又气又急,仿佛天塌下来般的恐惧表情。
那会是他吗?会是他们强如神祗的主帅吗?怎么可能?!
托德摇了摇头,喃喃道:“我一定是……眼花了吧!”
Act 20。 重逢再相见(下)
祈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
战策布局都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欠的只是把现成的操作下达到各个军营和将领。他明明无所事事,却答应了亚瑟和兰迪斯必须留在战场,直到政变结束。
谋害他们的罪魁祸首艾丽莎和颜如玉就在眼前,明明随便一个办法都可以让她们死无葬生之地。偏偏为了她手中的十几万罗比军不溃散,暂时无法动她一根汗毛。
和步杀下棋,稳赢,而且棋路永远如一;和步杀比武,不到生死相搏,根本分不出胜负;问步杀从前的事,从他的回答里受到很多打击,渐渐不再问了;想念冰依,担心她中的咒术,更担心那个心怀不轨的鹰王,却无能为力……
总之,直到方才,祈然也只是无聊得喝着一杯新泡的茶,一边和步杀下棋,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让步杀改变棋路,让生活稍微不无聊一点。
然后,那两个诚惶诚恐低着头,却时不时抬头偷看他一眼的士兵就走了进来。
祈然仿佛丝毫没察觉他们的局促和紧张,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有什么事吗?”
祈然最大的领袖魅力,不在于他的智慧,不在于他出色的领导能力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而在于一种微妙的亲和力。常人可能很难想象,在祈然温和的犹似悲天悯人的笑容下,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人命和旁人的喜怒。
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种天生的冷心冷情和看尽红尘的淡漠,反让他不须任何掩饰,就能将属下的崇敬和亲近维持在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所以,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微笑,马上就让两个士兵镇定下来。年长一点,有一脸络腮胡的守门兵忙道:“报告主帅,门口有一可疑的女子,声称一定要见您。”
“女子?”祈然收回放下棋子的手微微一愣,“是何人?”
那年轻一点的连忙抢着答道:“属下不知她是何人,但又一点很古怪,她是个奴隶,可是武功却极高……”
“砰——”一声响,祈然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一阵摇晃。伴随着他的是,轻轻的“叮咚”一声,步杀手中的黑棋,脱手落在棋盘上。
祈然走前一步,沉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属……属下……没说……什……什么啊……”那年轻的被吓得声音都颤抖了,他从未见过这个天人般的主帅,如此失态的样子,“她……她的眼睛是茶……茶金色的,所以属下以为……”
话音未落,他们难以置信得发现,眼前哪还有主帅的影子,哪还有黑衣刀客执手下棋的影子?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摆着棋盘,棋盘旁还放着冒热气的茶。可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做梦似的。
祈然其实是在跑的,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围廊,阶梯,广场和大门。可在旁人看来,那只是一阵风,一阵呼啸而过不算强烈的风,几乎没有人能看清祈然全力奔跑时的样子。
当然,只是几乎。步杀倚在城墙上,看着奔跑中头发微微扬起的祈然,又看看城门外不停小范围走动的浅绿衣衫女子,漆黑的眼眸中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意。
祈然冲到威尔城北门,心中只反反复复地吼着一句话:她竟跑来了,竟一个人跑来这么危险的战场!
所以,一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一时竟完全不记得要惊喜,要拥抱,要偿还思念的苦。而是气急败坏地一把将她拉到身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三遍,才抓着她的肩膀怒吼道:“你一个人来的?不知道很危险吗?!不知道这里是战场吗?!”
然后,他看到那风尘仆仆一脸疲倦的女子,那自己每日挂在心头一遍遍牵挂的女子,眼眶慢慢泛红,怔怔地看着他。
她用微微颤抖,却比溪水更清澈的声音说:“想见你,所以就来了;想和你们一起努力,一起战斗,所以……就来了。”
冰依是笑着跟他说的,虽然声音微微颤抖,眼里有泪水的痕迹,可是无论什么都不能掩盖她脸上醉人炫目的光芒。
祈然的一颗心忽然便柔软下来,恐惧,焦虑,又气又急的无奈,都被那短短一句话打败了,吹散了。然后,思念、渴望和见到她后的狂喜,便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那翻滚而来的情感,就如巨浪般,重重地毫无预兆地拍上他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在千百人面前,在威尔城的大门口,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肆意怜惜。
可惜冰依却丝毫不懂他捏紧拳头的控制,反而歪着头,嘟着嘴,宛然笑看着他说:“祈然,你想我了吗?虽然我一个人跑来确实莽撞了一点,可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惊喜的感觉吗?”
顿了顿,见祈然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不由苦恼地皱起皱鼻子:“祈然,你真生气了?其实,也没多危险啦,我的武功应付……”
然后,冰依的声音戛然而止,消失在祈然紧窒温暖,又微微颤抖的怀抱中。
祈然死死扣着她纤细柔软的腰,仿佛这样就能防止她消失:“离魂术解了吗?路上有吃苦吗?你问我有没有惊喜,冰依,你不知道吗?”
冰依在他怀中,低声地问:“知道什么?”
祈然的声音开始微微沙哑:“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在来路上遇到危险,一想到你的离魂术发作,一想到你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丧命,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怕得……冰依,你让我怎么惊喜?”
祈然良久没有听到怀中人的声音,只觉她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然后,冰依缓缓伸手回抱住了他,用着比他更大的力气,颤抖地紧抱他。
祈然听到冰依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可他没听清。只是慢慢感觉到了胸口衣衫的濡湿,还有怀中人实实在在的体温。
蓦然地,祈然脑中白光一闪,他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震撼人心的场景。一个白衣的少女,在草原上,迎着风,衣袂飞扬,展现出最美好最澄澈的笑容,对他说:“祈然,我爱你,至死不渝。”
祈然当然不会知道冰依方才说了什么,因为她说的是一句英语。一句,被千千万万人说烂了,说厌了,却从不曾停歇的话。
I LOVE YOU!
Act 21。 我们一起回去
久妖,九重水吟咒,下一个岛屿……
祈然在听了冰依的叙述后,良久沉默不语,眉头深深皱起。步杀虽然面无表情,但冰依从他眼中还是读出了不豫。
冰依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我在路上试着凝聚过水元素,比想象中成功多了。只是一路慌急,所以来不及医治,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祈然叹了口气,随即严肃地道:“冰依,我只给你两日时间,若两日后你仍治不好身上的离魂术,我便让步连夜送你去鹰王府。”
冰依觉得胸口有些闷,自己千里迢迢跑来见他,他却用这么冷漠的语调说送你回去。其实严格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过,因为她了解祈然,也了解他对自己的情谊。
只是自尊心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受损,谁让她来的路上一直幻想着祈然见到自己后欣喜若狂的景象呢?结果,从方才见面直到现在,他却总是一副冷漠不快的样子。
有士兵禀报艾丽莎攻城,于是祈然抛下冰依,去了城头。冰依原本想要跟去,可祈然坚持要她留在房中学习魔法,还让步杀监视着她不许乱跑。
冰依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狠狠地跺了下脚,随后呈大字把自己甩在床上。
步杀收回看她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歪歪扭扭的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担心你。”
冰依哼了一声:“他可以换一种方式。”顿了顿,声音微微哑了,“我只是想他了。”
步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声音:“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起来疗伤吧。”
步杀将《九重水吟咒》丢给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远方。虽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视线,耳中却还是能听到战场的嘶鸣交击声。
冰依默默翻开书,她想着步杀的话: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然后心底慢慢发酸。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冲动,太任性了。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来的最坏结果,就是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冰依一字一词地在心里翻译书中内容,然后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减轻那种委屈的酸涩感。
明明错了,却还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却还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鲁莽又愚蠢,却还希望他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还是你吗?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盘腿,手结莲花印,慢慢进入了无我境界。
当步杀回过头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眉头微皱的女子,双手拈了个漂亮的手结,盘膝而坐。周身慢慢散发出淡淡稀疏却清晰可见的蓝色光芒。
然而诧异也只是一瞬,步杀正要转身,忽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有晶莹闪烁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微光很久,随即心头如被压了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殚精竭虑,祈然的恐惧害怕,却从未想过,远在喀布尔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担忧,其实远比他们更煎熬。
更何况,这漫长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城镇,她一个女子不顾辛劳,千里迢迢赶来。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他和祈然一瞬间差点吓得呼吸停滞,可是又何尝没有惊喜呢?
然而,祈然没有给她惊喜,自己也没有给她安慰,她甚至连为自己的委屈撒娇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只能默默地盘膝闭目,默默治疗身上的伤……
步杀想得有些痴了,随后倚在红木制的雕花窗栏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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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的时候,冰依欣喜地发现自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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