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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兽-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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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照着门里的规矩制了个兽牙符,要是过细朝着这兽牙符上瞧,还能瞧见这兽牙符上拿针尖挑空出来的‘相’字!”
微微皱着眉头,胡千里嘬着牙花子犹豫片刻,方才沉吟着朝相有豹说道:“有豹,这要是照着你这说法。这兽牙符就该是你师傅贴身戴着的物件才对。照着火正门中的老规矩,但凡是得着了兽牙符的火正门中弟子,从来就是符不离身。要是人、符两散。。。。。。。。”
把话说了个半截子,胡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而在屋内的其他火正门中人物,也全都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执拗地摇了摇头,相有豹亢声朝着议事屋子里的诸人叫道:“这人、符两分的事儿也不能说死了!我来四九城里寻师叔的时候。我师傅不就是把他的兽牙符给了我当信物?没准我师傅就是藏在了关外的什么地方,一时不便来四九城中,这才让这半大孩子拿着他新做的兽牙符来寻我。。。。。。。”
耳听着相有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纳九爷紧锁着眉头叹息一声:“唉。。。。。。有豹,你心疼着急你师傅的下落,我又何尝不着急心疼我这位师哥?!眼面前既然已经能得着了你师傅亲手做的兽牙符。那咱们就得稳住了阵脚,等着那带了兽牙符寻上门来的孩子醒了,自然就能有你师傅的准信!”
虽则明知纳九爷的话极有道理,但紧紧握着那只兽牙符的相有豹却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紧锁着眉头在议事屋子里转悠了几个来回之后,相有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焦躁,闷头吭哧着说了一句:“几位师叔,我还是。。。。。。。我去那孩子躺着的屋里瞧瞧去!”
也都不等纳九爷等人答话。相有豹已然大步走出了议事屋子,径直朝着那半大孩子躺着的屋子走去。
似乎是早知道相有豹会要去那半大孩子躺着的屋子,相有豹才刚走到那半大孩子躺着的屋子左近,纳兰已然轻手轻脚地撩开了那间屋子门前挂着的厚布门帘,一手端着个小小的针线簸箩、一手抬手朝着相有豹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迎着相有豹紧走了几步,纳兰低声朝着勘堪止住了脚步的相有豹说道:“这会儿进去也白搭,那孩子压根都没个要醒来的模样。方才我仔细瞧过了,那孩子脚底下的血泡都是一个摞着一个。一双手也全都是树枝藤条划拉出来的血口子。估摸着这孩子这段时日是没少遭罪。。。。。。。”
低头瞧了瞧纳兰端着的那针线簸箩里带血的粗布与穿着丝线的缝衣针,相有豹沉默着点了点头,却又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半大孩子歇着的屋子。
轻轻抿了抿嘴唇,纳兰犹豫了片刻,方才朝着站在自己跟前的相有豹低声说道:“这时候着急也都没用,只能等着这孩子醒过来再仔细问话。这要是朝着好处去想,咱们总还是能有师伯的准信了不是?哪怕就是当真叫你去闯关东寻师伯回四九城。那可也都有了个准地方!你平日里不都老说九猴儿遇事毛毛躁躁,风没来先收衣、雨不到忙张伞,怎么这轮到了自个儿身上,你也是这蹲在田头等麦熟的样儿?”
深吸了一口气。相有豹微微闭上了眼睛,把那一口气憋在胸腔子里头许久之后,方才慢悠悠地吐了出来。。。。。。。。
真要是照着自己平日里经过见过的场面而论,那是怎么都该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闯关外,差不离就跟飞蛾扑火一般,当真就叫个嘬死的场面。
可自己打小就是由师傅养育长大,说起来是师徒的名份,可实底下倒是跟亲生父子绝无二致!
这世上又能有几个当儿子的见着自己亲爹身处险境还能维持着心神不乱?
身手捻去了相有豹衣襟上沾着一丝灰絮,纳兰扭头看了看那半大孩子歇着的屋子,依旧是压低了嗓门朝相有豹说道:“瞧你打早上起来就水米没打牙,这要是真有个啥事,你倒是空着肚子去应对?我知道平日里你都是个能拿大主意的人,这时候更是不能自己先乱了章程!你先进屋里看着那孩子,我去伙房给你对付一口吃的过来,哪怕是你肠子眼儿都叫这口急气给堵结实了,你也先给我把吃的咽下去!”
也都不等相有豹说话,纳兰已经侧身让过了相有豹,径直朝着伙房的方向走去。
扭脸瞧了瞧纳兰的背影,相有豹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腿走进了那半大孩子躺着的屋子里,迎着坐在炕沿上的九猴儿低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忙不迭地站起了身子,九猴儿悄声朝着相有豹说道:“方才纳兰姐给这孩子挑脚上的血泡子,这孩子倒是还知道动换、皱眉,估摸着是没大碍。。。。。。。”
话没说完,那躺在炕上的半大孩子像是在梦里叫什么东西给惊着了一般,猛不盯地尖叫着坐了起来:“别杀我爹。。。。。。。。”
猛地抢前一步,相有豹伸长了胳膊一把兜住了那半大孩子的脊背,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那半大孩子心口上轻轻一拍,口中沉声喝道:“把心放踏实了!这地儿保你平安!”
瞪圆了一双眼睛,那半大孩子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一堵墙壁,大张着的嘴像是叫人扔上了岸边的鱼儿般玩命喘息着,好一会儿方才僵硬地转动着脖子看向了相有豹,很有些怯怯地朝仔细打量着自己的相有豹说道:“这位爷。。。。。。。我这是在。。。。。。。我是到了四九城了吧?”
重重地点了点头,相有豹沉声朝着那半大孩子说道:“这儿是四九城里火正门堂口!旁的事儿先搁在一边,先说说你手里头那兽牙符是打哪儿来的?交给你这兽牙符的人在哪儿?!”
只一听相有豹提起兽牙符,那原本还有些呆滞的半大孩子立马一个激灵,晃悠着脑袋四下张望抓挠起来:“兽牙符。。。。。。。老相爷给我的兽牙符哪儿去了?”
缓缓送开了兜住那半大孩子脊背的胳膊,相有豹把从那半大孩子身上得来的兽牙符一亮:“兽牙符在这儿!你说的那老相爷,这会儿在哪儿?!”
忙不迭地伸手朝着相有豹托在了掌心的兽牙符抓了过去,那半大孩子急声尖叫道:“还给我。。。。。。。”
任由那半大孩子打自己手心里抓走了那兽牙符,相有豹眼瞅着那半大孩子把兽牙符当成命根子般地捧在了胸前,这才朝着那半大孩子沉声说道:“你说的那位老相爷,估摸着就是我师傅!能寻着上四九城中火正门堂口来,那你也该知道我相有豹——还是那句话,我师傅现在人在哪儿?”
颇有几分失神地摇晃着脑袋,那半大孩子几乎是语不成句地嘟囔着说道:“没了。。。。。。都没了。。。。。。。小日本子半夜里开枪放炮。。。。。。。柳条湖两屯一村。。。。。。。都给炸平了。。。。。。。。”
几乎要把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相有豹几乎是厉声朝着那木木瞪瞪的半大孩子吼道:“把话说囫囵了!我师傅现在人在哪儿?!”
“没了。。。。。。。全都没了。。。。。。。柳叶屯三十九户人家、八十七口子人,就活出来我一个。。。。。。。老相爷腿上叫小日本子打了一枪。。。。。。。跑不动了。。。。。。。把兽牙符给了我叫我先跑。。。。。。。我藏在草窠子里。。。。。。。老相爷叫几个小日本子拿刺刀给挑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家有一老 (上)
隔着议事屋子墙壁上的窗户,纳九爷眼睁睁地看着九猴儿端着个托盘、托着几个空碗从相有豹的屋子里走出来,立马推开了窗户朝着九猴儿低声叫道:“九猴儿,怎么着了?”
一举手中的大托盘,九猴儿也是压着嗓门朝纳九爷回应道:“狼吞虎咽地把纳兰师姐做好的一大碗炸酱面吃了个干净,再连着喝了两碗面汤!刚撂下碗筷,张嘴就说今儿晚上要吃葱花细面条和片儿肘子”
抬手示意九猴儿去把空碗送去伙房,纳九爷禁不住微微摇头叹道:“这有豹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啊?!”
凑在纳九爷身边,佘有道伸长了脖子瞧着相有豹住着的那屋子,很有些困惑似的接应上了纳九爷的话头:“这前几天还都愁得跟什么似的,蹦着高儿的找胡师哥支银子闯关外去寻他师傅,可现如今得着了他师傅已然不在了的消息,有豹这倒是这怕不是气迷心了、犯魔怔呢吧?”
心有戚戚般地点了点头,同样伸长了脖子隔着窗户瞅着相有豹住着的那间屋子,佘有路应声附和道:“估摸着是真要有不对劲的地方了!自打得了咱们那位相师哥不在了的消息,有豹脸上就跟僵住了似的,跟谁都是无悲、无怒,不惊、不嗔的模样,勉强说几句话话也都是硬着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朝外崩!可这饭量也都见涨了?这三天功夫下来,变着花样的这通吃这有豹到底是想干嘛呀?!”
紧紧抿着嘴唇,胡千里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低声说道:“我倒是琢磨着有豹怕是动了心头火了!”
诧异地转过了身子,纳九爷看着胡千里那一脸凝重的神色,很是担忧地朝着胡千里说道:“胡师弟。你先把话说囫囵了——这有豹怎么就叫个动了心头火了?”
身手从袖筒日摸出了一截只有手指头粗细的油竹管子,胡千里伸手将那油竹管子递到了纳九爷眼前:“昨儿晚上我睡不踏实,半夜里起来遛弯的时候,在有豹住着的屋子门口拾着的!”
只是接过了胡千里递来的油竹管子一看,纳九爷顿时瞪圆了眼睛低叫起来:“这不是咱们跟口外那位”
不等纳九爷把话说完,胡千里已然抢先说道:“眼面前咱火正门里养着的信鸽。一共也就能奔俩地方。一是雾灵山中别院,二是口外那位韩爷的暗窑,这油竹管子就是专门拿来给口外那位韩爷送信用的!就冲有豹对自己人时候那么个有福同享、有难独当的脾性,还有那轻易不出手、下手不留情的做派,这都攀扯上口外那些杀性比他还重的韩爷了四九城里可有老话——一动心头火,血流漫三江!”
胡千里话音才落,佘有道立马低声惊叫起来:“胡师哥,你是说有豹要去报仇?!可关外那么些个小日本子,有豹可又上哪儿去寻害了他师傅的仇人去?总不能是见着了关外的小日本子就杀吧?那可也得杀得完、拼得过呀?!”
鸡啄米般地点着头。佘有路顿时开口附和道:“说的就是啊!关外那位张少帅手底下几十万人枪都不敢跟小日本子拼,就凭着有豹和那位韩爷俩人朝上撞?怕是仇人都没寻着,自己的小命还得搭进去”
不自觉地搓着一双巴掌,佘有道颇有些焦急地嘟囔起来:“那咱们可得赶紧想辙劝劝不是?”
摇晃着脑袋,佘有路倒是摊开了双手朝佘有道低声叫道:“可这事儿打哪儿劝、怎么张嘴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甭说有豹要去报仇,就算是咱们可也都得顾着同门情谊,跟有豹并肩子上才对!”
默不作声地站起了身子,打从火正门堂口遭过了火灾之后就变得愈发沉默寡言的谢门神却在此时暗哑着嗓门接上了话茬:“诸位师兄弟。有豹要是闯关外,算上我一个!”
扭头看着谢门神。佘家两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朝着谢门神叫道:“谢师哥,您可就真甭在这节骨眼上添乱了”
乱纷纷的议论声中,反倒是坐在议事屋子里的洪老爷子重重地叹息一声,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声朝着正一脑门子官司的纳九爷说道:“九爷,要不我去有豹屋里看看去?”
很是诧异地看着洪老爷子。议事屋子里的诸人几乎全都被洪老爷子这冷不丁开口说的话给惊愕得呆愣着闭上了嘴巴。
搁在火正门中诸位长辈来说,洪老爷子平日里跟谁都是笑眉笑眼的模样。尤其是在那些个火正门的小徒弟面前,但凡是得着了那些个小徒弟凑到眼面前恭维几句、捧上两声,洪老爷子兜里都甭管揣着什么刚做出来的得意物件,抬手就能赏了那帮半大孩子。差不离都能把那帮子嘴甜心灵的小徒弟们给惯上天去。
可只要是进了议事屋子里,洪老爷子倒是绝少开口,从来都是静听细想,遇见了要拿大主意的事由更是从不置喙,不到了节骨眼上难得说句话。
可今儿瞧见这大家伙都挠头嘬牙花子的事由,洪老爷子倒是一反常态的自告奋勇?
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似乎是看出了议事屋子里众人的疑惑,洪老爷子微微摆了摆手,低垂着下眉目黯然叹道:“人都说世事如棋局局新,却不知万物如轮回回复。眼面前有豹遇见过的事由,我当年可也撞见过”
也不与议事屋子里的诸人多说什么,洪老爷子依旧是拢着双手出了议事屋子,慢悠悠地走到了相有豹住着的屋子门前,略略抬高了嗓门朝着低垂的门帘叫道:“有豹,在屋里么?”
伴随着洪老爷子那明知故问般的招呼声,几乎只过了眨巴眼的功夫,相有豹住着的屋子门口低垂的厚布门帘猛地撩了起来,露出了相有豹那张很有些憔悴的面孔。
微微侧过了身子,相有豹就像是往日里对长辈礼数周到的模样,恭声朝着洪老爷子应道:“洪老爷子,您今儿怎么”
不等相有豹把话说完,洪老爷子已然朝着相有豹摆了摆手:“有豹,我老头子有几句话想跟你说道说道,咱们屋里说话吧!今儿天冷,你叫九猴儿烫一壶酒过来,你陪着我老头子喝两口!”
耳听着洪老爷子那声调不高、但话音里意思却是斩钉截铁般不容置疑的吩咐,相有豹只是略一愣怔,立马扬声朝着正在伙房门口探头探脑朝着自己这边张望的九猴儿叫道:“九猴儿,给洪老爷子烫一壶好酒过来!”
利索地答应一声,九猴儿扭头便朝着正在伙房中忙碌着收拾些下酒菜的纳兰低叫道:“纳兰姐,您这可真是个女中诸葛亮——这都神了!您怎么就知道”
手底下秋风扫落叶般地将刚切好了的咸菜丝朝旁边热油锅里一扫,捎带着脚尖把一支硬柴微微朝着灶膛里一踢,耳听着咸菜丝在热油锅中爆香时候的脆响,纳兰脚下生风地走到橱柜旁端出来一碟子刚炸好了的花生米、一小碗泡在老陈醋里、切得赛纸薄的蒜片,捎带着双手手腕还夹带出来一盘子大早上就打从砂锅居买回来的卤牛腱子肉,稳稳当当放到了九猴儿刚端回来的托盘上。
犹如风摆杨柳一般,纳兰轻轻一扭腰身,探手抄起炒勺把锅里爆香了的咸菜丝归置到了另一个刚洗净的碟子里,一边把那碟子搁到了托盘上,一边却是朝着正朝着自己唠叨的九猴儿低声吩咐道:“早上叫你买回来的酒,麻溜儿的倒酒插子里烫上,倒是还有点儿眼力见没有了?”
把舌头一伸,九猴儿硬生生把说了半截子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屁颠屁颠地刚搁在伙房角落里的一坛子原浆老泡子白干拍开了封泥,仔仔细细用吊子把浓香四溢的老白干盛到了酒插子中,就手温到了一盆刚烧好的开水中。
抬眼瞧着纳兰手底下不停地取了些白面用开水烫过了备着擀成细面条,九猴儿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疑惑,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纳兰身边,到底是说出了方才咽到了肚子里的半截子话:“纳兰姐,您倒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拉着我相师哥喝两口?”
趁着那白面叫开水烫熟时候的热乎劲儿,纳兰一边麻利地将另一些面粉掺和到了烫熟的软面团中,一边扭头微微白了九猴儿一眼:“往日里都见着你猴精猴精的,今儿倒是犯开了傻?你相师哥足足当了三天的闷葫芦,这要是不借着点儿酒劲儿叫他顺出来心里头那股气,怕是就真得闷坏了他!”
“这倒也是纳兰姐,那您都这么明白我相师哥心里头那口气该怎么顺出来,您怎么早不去跟我相师哥喝两盅、叫他早点顺过来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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