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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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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云文渊说的已不少了。皇上怀疑他与太后有染,为了抹去皇家那点可能存在的污点,不惜除掉整个云氏。一个人的错,要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陪葬,要让一个几朝尽忠的家族覆灭。
从来就明白,是那昏君残暴,可在此刻,她仍是恨不得将云文渊凌迟。就因为这个人,她失去亲人,形只影单。
最残酷的报复,绝不是让憎恶之人当场毙命。可要忍下那份杀之而后快的冲动,竟是那么难。
顾云筝深深呼吸着,别转脸,极力控制着情绪。他不配她动手,他合该受尽折磨。半晌,她再看了云文渊一眼,快步离开。
回程中,顾云筝倚着大迎枕闭目养神。马车也不再急于赶路,不急不缓地返回城里。不知过了多久,忽而马车停下来,她听到奔腾的马蹄声趋近。感觉不到敌意,会是谁呢?
这时候,有人策马趋近,声音轻微地落到地面,恭声道:“属下袁江,奉命前来,听凭调遣。”
袁江,萧让最得力的死士头领,云家覆灭那晚,除了云太夫人,他是陪伴她到最后的人。顾云筝心头大喜,随即便是蹙眉。萧让这是在做什么?怎的将他最得力的人派来给她用?
不知为何,心头忽然升起前世身死之前的悲凉感觉。
“你怎么来了?”顾云筝下了马车,来不及细细打量袁江,尽量让自己的语声平静一些地问道,“萧让呢?他在何处?”之后才发现已是霞光漫天的时辰。
袁江沉吟片刻,“他去了艳雪居。侯爷——不,王爷的人传话,要他去艳雪居一叙。”
“王爷?”顾云筝先是一头雾水,随即明白过来,“皇上的旨意下来了?”
“是。”袁江答道,“日落之前,皇上的亲笔旨意下来了,册封王爷为摄政王,内阁协理王爷辅政。”又解释自己前来的原因,“萧大人要我过来也是对您有所求,盼您、安姨娘、清君姑娘安好。”
萧让已经得知安姨娘离开了霍府,已经知道她将得力之人全部打发出府,更知道清君留在宫里的日子不会久了。他记挂着她们,可他呢?他现在处于险境,他明知如此,还是将手中死士留给了她,要她自保的同时,保护安姨娘和清君。
安姨娘有燕袭保护,不会有事。清君的下落是日后的事。而她自身安危,不是她所在意的,也可以说,她已没了可以在意的权利。
顾云筝清亮的眸子定定凝视着袁江,“我们三个没事,也没到早做打算的时候。我还可以帮他,告诉我他的处境。你不想他死的话,就告诉我。”
袁江本来就不愿意前来,此刻只想确定一点:“王妃所言当真?”
她知道他要确定的是什么,点一点头,“你看我像是有事有危机的样子?王爷不会对我怎样。”
袁江沉吟片刻,“萧大人在来京路上便已负伤。他本不需来,可是他要给你们、给王爷一个说法,他担心事态发展到王爷疑心您与安姨娘的地步,担心王爷会为难你们这些弱女子,后来在途中听闻种种,恰如他所料。所以趋近京城时,便要属下前来护助您。进京之后,蒋晨东的死士的确是愈发穷凶极恶,决意要除掉他。他要去艳雪居,有了固定的地方,那些人若要下手,怕是更容易。属下不想前来,却不可违命。”
他说话的时候,章嫣已经走过来,听闻之后,满眼忧虑的看着顾云筝。
顾云筝迅速作出决定,对章嫣道:“嫣儿,你去霍府,问问贺冲能不能赶去再帮我一次。不论他是何说法,你说完就回家去。”又看向袁江,“你带人与我一起去艳雪居。”
章嫣思忖片刻,眸光闪了几闪,坚定地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前去。”
匆忙之下,顾云筝还是察觉到了章嫣似有什么不对,叮嘱一句:“嫣儿,到此为止,别再为我们的事惹祸上身。”
“我晓得。”章嫣匆匆转身,上了马车。
袁江将自己的坐骑让给顾云筝。
堇竹拿着斗篷赶上来,帮顾云筝披上,轻声说道:“夫人,带上我。”
顾云筝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保护好自己。”
一行人踏着落日余晖,赶往如今霍天北的北城别院,曾经的济宁侯别院艳雪居。
作者有话要说:一至四号忙一些,章节放到了存稿箱,字数或多或少,美妞儿们担待点儿哦,谢谢啦(≧3≦)
结局也不远了,给我点儿耐心,么么哒!

  ☆、第95章 谁为重(2)

艳雪居。
萧让静静站在后园;看着那成片的赤箭。
花期未至。
赤箭;又名彼岸、无义草,相传这是黄泉路上开放的花朵。不吉。
可是阿娆喜欢。
她说她就是喜欢这种花的孤独决绝;她说一生没有牵绊也很好。人是做不到的;那就看花;欣赏那份孤绝亦或自在。
他若是想睹物思人;很容易。可是不需要;她留给他的回忆太多;满满的;暖暖的,足够伴随他一生。
愿意眼睁睁看着、心里疼着回忆她的,也只有这所宅院;这片赤箭。
上次回来;他一遍一遍走在这所宅院之中,一面走一面回想与她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刻光景。
那是他最近的亲人,那是给他最美最暖光景的妹妹。
诀别之时,明知是诀别,还是许下诺言,对她说若能再见,我娶你。
他知道,若是真能再见,她与他只能是因着诺言而成亲,无关男女情意。
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什么情分都有,唯独不能相互爱慕。
太了解彼此了,因为太了解,所以才明白,彼此做兄妹做伙伴最好,做夫妻只能走至反目地步。
她好强,倔强,还有些霸道。
他自认消受不来,降不住她。正如她也受不了他的处处留情、懒散。
到底,她还是随着她的家族随着她的亲人走了,意料之中。再疼也明白,她走得甘愿。
他明白的,她要他与云笛活着,为云家复仇,也在尽力去做。
这两年与云笛是怎么过的?竟然记不清了。她走之后,他常常混淆时间,模糊记忆。
他只是知道,自己逐渐的变得消极,总在想,也许尽一份力将这王朝葬送之后,或许可以常伴青灯古佛,过一段与世无争的岁月。却又明白,不行的,现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人都在帮他,帮云笛,帮惨死的忠良讨还公道。
欠了太多人情债。
霍夫人、安止若、清君,一笔一笔的人情债,他要偿还。这些日子,她们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一样,执拗的、默默的、强势的帮着他和云笛。
而若没有霍夫人,安止若、清君是不能够毫无阻碍的为他出一份力的。
霍夫人的心思,他猜不透,只是在之前两次相见时,她都会让他想到阿娆,在他回到南疆时她给他的信件中,更会让他想到阿娆。字里行间的措辞、语气,都与阿娆一般无二。
让他有时会怀疑,她是阿娆的魂魄附体了,甚至一心希望这怀疑成真。无法控制的,每次看她的信件总是心情愉悦,回信时亦然。他做不到冷静,偶尔会执拗的把她当做阿娆,当做他最心疼的妹妹,愿意用这样的方式与她叙谈身边诸事。
冷静下来,自然明白她有她的生活,而且晓得她那夫君是怎样的人物。
即便是为着在京城的这些女子,他也该回来。他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死了——他可以死,但不该是上次那样的死法,而应该是死在一个最起码他曾钦佩或忌惮的人手里。
昏君要他死,他不甘。
若能帮一些人脱离困境,若是死在霍天北手里,他可以甘愿。
这条命,在云家覆灭之后,抛去复仇这桩事,早已一钱不值。他不看重。
是的,欠了那么多债,怎么还啊?
阿娆问过他,霍夫人问过他。
还也简单,一条命而已,找个说得过去的死法就成了。
从来都是这么想的。
谁叫他与阿娆一样,在心头最重的,不是儿女情长,不是一世荣华,是亲人。
他的亲人是姑姑、姑父、阿娆。而他们已不在了。
重振云氏门楣是云笛的事,那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而今更是修炼得像只狐狸,也只在他面前还老实一些。这样最好,怎样都能好好儿走下去,活下去。
至于他,死法体面一些就足够。
是,他多情。这多情有时候也意味着无情。
一了百了,人死大过天,谁也不会向他讨还什么情债了。
院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重了。
他知道,在这艳雪居,在曾经是他与阿娆的别院中,有人想要对他严刑逼供,有人想要取他性命。只是,前者得力的人手早已撤离,后者的人手却是死士中的精良。
他笑。时移世易,莫过于此。
只是有一点担心——可千万别死在蒋晨东手里。那个为人不齿的驸马爷,不知已暗中筹谋多久,不知出于什么居心,而今一心取他性命。
他才不要死在那种人手里。
可也明白,这不是他能决定的。霍天北如今千头万绪,能不能抢在蒋晨东前头,还真不好说。
耳畔响起打斗声。
他没观望。爱谁谁吧。
他只想好好儿看看这一片赤箭,虽然花期未至,可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欣赏了。
夕阳即将隐没。
打斗声停息。
“萧让!”一把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的,很熟悉,这声音他听过之后,因为那女子身上的香气、举止间的神似便不能忘记。
他回眸望去,看到白色夏衫、绿色月华裙的窈窕女子款步走来。
“霍夫人?”他有些不可置信。
女子到了他近前,笑语盈盈,“你过来送死,还不准我送你一程么?”
萧让缓缓笑开来,“送行是好事,送人上黄泉路可不是好事。”
“好事都被旁人做尽了,我能做的自然就只剩了坏事。”女子嫣然一笑,“你还好么?身上的伤怎样了?”
萧让微微一笑,“无妨。劳夫人记挂了。不,现在该唤你王妃了。”
女子自嘲一笑,“还不是一样?”
自然不一样。萧让没说这话,打量了她两眼。身形比上次相见丰满了一些,目光似乎也不再如去年相见时那样冷静中透着淡漠……也对,她已是生儿育女的人了,这些变化是她都无从控制的吧?可这样的变化,让他不能再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是抵触的。
女子站到他身侧,看着眼前景致,低声询问:“为何要来这里?明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想来而已。”萧让不想对她显露出忽然间自心底生出的抵触、漠然,却控制不了自己,勉为其难的漫应一句。
“萧让。”她忽然唤他的名字。
“嗯?”他继续看着连绵成海的在这时节不得盛放的花海。
她忽然间凑过来,轻轻地拥抱他。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瞥见了她耳垂上的耳洞。
他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她已放开了他,对着他笑,慢慢后退,眼神中有着戒备。
“你不是霍夫人。”他说。终于明白,方才的抵触漠然因何而起。
发生在艳雪居的这一幕,霍天北的手下非常不想如实禀明,还是要如实禀明。
霍天北听了,目光黯了黯,也只是一瞬间,随即颔首示意已知悉,手中鞭子狠狠一抽骏马。骏马吃痛,发足狂奔,率先朝着艳雪居而去。
**
顾云筝与霍天北是先后脚抵达艳雪居的。
顾云珍策马抵达后园的时候,看到贺冲正与手下与一批蒙面人对峙。
贺冲与萧让站在两伙人中间的场地。
顾云筝抿紧了唇,策马前行至两人近前,“怎么回事?”
萧然看到她,释然一笑。他之前看到的女子与她容颜酷似,略有不同,可就是些微的不同,就让他满心抵触,而眼前这女子,是他熟悉的人,愿意闲话家的人。
贺冲回话道:“属下来迟,还望王妃恕罪。”
顾云筝的视线扫过那一批蒙面人,冷声道:“王爷即将抵达,你们是留是走?”
十之八、九的蒙面人面面相觑,只有少数人意志坚定,冷冷看着顾云筝。
也就是在这顷刻间,有两个人义无反顾地飞身挥剑,袭向贺冲、萧让。
两人前一刻或是凝视着顾云筝,或是一心等待她的吩咐,全然没料到这突然而至的变故。
坐在马上的顾云筝却是即刻就看到了。
“小心!”她想也没想的腾身去为萧让遮挡那狠戾之至的一剑。
萧让则在这顷刻间拉扯了贺冲一把。
这一举动,使得贺冲堪堪躲过致命一袭,却还是不能幸免于难,左肩胛骨下方中剑。
萧让意识到有透着杀机的长剑袭向自己的时候,看到那身姿纤弱的女子挡在了自己身前。他已来不及反应,身影已被扑倒在地,继而,是身上那女子身形一震。
他猛地翻转身形,仓促询问:“你怎样?”问话同时,听到了嘈杂的冷喝声暴喝声交战声,却是感觉极为遥远。
顾云筝推了他一下,抿唇微笑,“我能有什么事?你给我起来。”
萧让这才放下心来,慌忙站起身。
顾云筝也随着他站起身来,站到他身侧,看着激战到一处的人。
萧让解释道:“方才贺冲与蒋晨东的手下对峙,贺冲要他们权衡轻重,此刻看来,是无从权衡了。”
“嗯。”顾云筝点头应声,后退半步,一记手刀狠狠切在他颈部。
萧让在失去意识之前,勉力转身看向她。
她笑意苍凉,“你得给我好好儿活着。”随即扬声唤袁江,“把他给我带出京城!”
袁江吩咐两名死士架起萧让扶上马,随即却是望着不远处,惨然一笑,“恐怕是来不及了。”
顾云筝循着他视线望过去,看到霍天北端坐在马上,神色复杂地看向这边。在他身后,是近千名护卫。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霍天北打个手势,身后千余人将两方人手困在当中。
没有人敢再动,僵持在原地。
霍天北跳下马,缓步走到顾云筝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她舍身保护萧让那一幕,他看到了,尽数收入眼底。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她有没有受伤。他彼时唯有震惊,没心思去注意别的。
可那又与他有何关系。
她自己都不在意安危,何须他在意。
顾云筝只匆匆看了霍天北一眼,迅速到了袁江近前取过他的弓箭。
她留意到了在那瞬间执意取萧让、贺冲性命的是两名身形比之寻常男子瘦削、矮小的人。那两个人身手不凡,而此刻,正欲逃离。
寻常人是右手控弦,左手持弓,她正相反。还有一个反常之处,亦或可说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三支雕翎箭齐发。
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三箭齐发,是因已无法确定自己能够一击必中。
不能一击必中,那就只求伤人、活捉。
她在瞬息间两次弯弓搭箭,用去了六支箭。
第一次瞄准的正要逃离的人,中箭,申荶倒地。
第二次瞄准的人,按她估计,应是伤势不重。
她欠贺冲一份人情。
她或许可能为他们一剑之仇的机会,只有此刻。
她丢下弓箭,吩咐袁江:“带济宁侯、贺冲离开!”
霍天北目光沉冷地看着她,语声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冷凛:“全部生擒,明日处死!”
他语声未落,寒光一闪,她已取过袁江手中长剑,直抵他咽喉,哑声喝道:“谁敢?!谁敢妄动,他即刻身死!”
“表哥!”顾云筝语声未落,章嫣焦虑的语声传来。
霍天北与顾云筝俱是心头一紧,循声望去。
章嫣急切地道:“表哥,江南……”
顾云筝在瞬息间明白了章嫣的用意,高声打断了章嫣的话语:“霍天北,你与郁江南的性命,换取萧让、贺冲等人的性命,怎样?”
章嫣脚步僵滞在了原地。
顾云筝遥遥看着她,只一瞬,视线便转移到了霍天北身上。
霍天北目光中无惊无惧,他平静地看着顾云筝,缓缓抬手,指尖轻弹剑身,语声低柔:“你也知道我不是轻易让步的人,你有你的条件,我也有我的条件。”
顾云筝咬了咬牙,手臂已微微颤抖,“你说。”
霍天北垂眸看了看抵着自己咽喉的长剑,笑,“你平静点儿,别等我话没说完就把我杀了,那于你并非幸事。”
顾云筝长长地透了一口气,手镇定下来,“你,长话短说。”
“你自己选。”霍天北语声依然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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