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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后我们不再是朋友-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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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口里便念着道:“周丽?周丽?”
周丽见他停了,便推开他,仰躺着喘粗气,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理智,她才十七岁,不能毁了自己。
她躺了一会儿,将手臂从他的颈下用力抽回,说道:“天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却已打起了酒鼾。
他因还在迷醉的梦中,没有了原始的冲动,他便又昏昏沌沌的睡过去。
她站起身来,将衣衫拍了拍,整理着。朦朦眬眬的夜色里,充满了原始的静,太古的静,若不是刚才一阵激烈的争斗,她一准会怕这无边的黑夜。呆了会儿,她重新扶起他,向丛林外踉跄的走去。




 第十六回 (3)

因考前没什么大事,学生都是自习,云无名一不当官,二不管财,觉得在校里呆着没大意思,便回了。先去父母家看了看,给了他们些钱,嫌隙归嫌隙,毕竟是亲生父母,没有记仇的理,况且他们老将后,他还得奉养,这是跑不掉的责任。
他父母见他懂事了,也就前怨尽释,儿子总归是儿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呆了两天,他们叫他回自己的家去,说你父母都去看过你老婆,现在她有了身孕, 你不能还动不动就拳打脚踢,以前她是一个人,现在是有了你的孩子,有爹妈的孙子,不能再不懂事了,回去后也要勤快些,肩挑背磨你不愿做,手上的细活不累人,要不了命,他一一记着,便回丈母娘家了。
农忙过后,农村里便没大事了。但是小事天天不断,煮饭喂猪,洗衣浆裳,事无巨细。
自从丈母娘闹了要分家以后,他变得格外小心了,生怕哪里又开罪了丈母娘。再要闹分的话,恐怕真的分。
其实这个家根本没的分。
李常胜说得好,分了家,他同样要供两姨妹,供她们念书,要供她们读到何时算何时;她们只要考取了学校,他还得做牛做马供养她们。丈母娘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供的起她们学费的。他如果不供她们,她们长大了嫁出去,一准恨死了他,以后亲戚就不是亲戚了;这还无所谓;四邻八舍,内亲外戚都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他是个冷血的人。人在世上被一两个人看不起倒罢,若被众人都蔑视,那将是真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人在世上又不可能不求谁的,万一求着了人家,人家见自己丧德,一准不会理。所以即使要分也只是分丈母娘,但他是招入的女婿,两个妹儿成人嫁人后,丈母娘还是归他所有,是他的财产,所以根本就分不开,分开就是一场大笑话。
他把事掰细了想后,道德与责任都在归制着他,他便只能吞声忍气,任劳任怨,谁叫自己给自己套了枷锁呢!
他也小心的要防着和李影吵架,以免两个人又日妈倒娘。
他的娘在远处听不见,丈母娘却近在眼前和身边,万一她就这样气下去,至生病,至死。虽然人不免有病,有一死,但他还没尽榨她的骨髓,她还没有让他享尽福,不能让她早死了。她死了,她两手一撒,两腿一蹬,两眼一闭,她倒去了极乐世界会她的老情人,他的老丈人;她才快活哩,丢下两个小姨妹,她就一事不管,尽扔给他了,这笔帐是明摆的不划算,他所以不但不能气她,还真的要当她是丈母娘,让她多活几十年,等到自己把儿子或者女儿养大成人,那时她再死他就不留她了,随她去死好了。
他也不能再提什么打掉孩子的话,那日回来他一说,老婆又横眉绿眼,丈母娘也不高兴,他觉得自己真他丈母娘的贱,此事竟不能自己做主,人生真他丈母娘的没意思。
到家后,丈母娘仍旧早起晚睡,仍旧早出晚归。
茅草房十分漏,好在他到学校去的时候,她们请人用麦草翻盖了他的西厢房。欠阿康的钱基本还完了,还剩下雪儿的二千五,他是不忙打注意还她,她小姐有的是强强的后盾,她将钱都可以白白的给学生,凭什么不可以给他,好歹还是三驾马车呢。
圈里的四头猪都有两百多斤,他打主意她们卖了后叫她们买个电视看看。很多人家都有电视看,他不想整日的没事做,一吃了夜饭就到房里,到床上,跟老婆说些鬼不着边的话。
她怀了孕,就不能做那事了,谁说怀了孕就不能做事了,真他丈母娘的没劲。
他想买电视看,谁知那两娘母还肯不肯呢?
这个家里,好像他说的话不会作数,他觉得自己十足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只能默默的贡献,凡大小事便靠边,他想自己真是窝囊极了,大男人真不好做,已经是阴盛阳衰的年代了;世界变得莫名其妙,无可理喻。
他每日照例也是晚起,通常不吃早饭,他有时候会心里怨老婆不叫他吃早饭,有时候是不吃的,有时候也饿,想去吃时又碍着面子,怕李影说他,说你不是不吃早饭吗,怎么又吃?分明就是假。
他所以只得忍着,拼着面子饿着。
起床后,第一件大事仍旧是上厕所,排去腹中一切多余的废品,在李影的督促下也洗脸刷牙,没事便到地坝边上看一天比一天蔓延的南瓜藤,丝瓜藤;藤上的叶,藤上的花,花上渐渐结的南瓜,丝瓜。每天他会舀些粪水来浇,希望它们茂盛的成长;太阳直射的时候他就回屋。
老婆和丈母娘一般是不大会在屋中的,不是说去点豆子就是去点花生,栽红苕或者扯地里的杂草,总要到十一点后才回。
他向李影说你跟你妈拼什么拼,你整天的出去晒,晒黑了当心我不要你。
李影说你不作也不许我做?咱们年轻轻的白闲,怎忍心让妈一个人劳累。
他说你不顾你也要顾孩子,李影说才多大呢,又说你不是不要它吗?
他说你们听了我的吗?你们等着瞧,孩子生下来不受罪才怪,要钱没钱供,要人没人养,反正我不会沾边的。
李影笑说谁谁让你沾边了,知道你就是个自私的人。
他懒跟她废话,说你长丑了可别怨我拈花惹草。
李影说谁会看上你这种人,只有我瞎眼睛的憨子才嫁你,仍旧不听他的。
他也不好深管,吃了午饭睡一大觉后,起来便是六七点钟;他有时候会抬一条凳子在“出山”墙边坐,看日落,看夕阳下绚烂多彩的火烧云,看斜阳夕照在剥落了泥屑的土墙上,也一种残缺的美。有时候他实在无事,也学别人一样,挎个竹篮到后山去捡菌子。
李影说你一大清早懒睡,天黑才去捡菌子?清早都给人捡光了,你捡狗屎!他加上不大认识能吃的菌子,往往捡些有毒的回来,篮子里的会扔一大半。李影笑说你别去捡了,这时节已过了青黄不接,有辣椒茄子,四季豆吃,你去捡些有毒的菌子,一来丧德,二来不怕把家里人连你自己都毒死了,没事找事,你要睡就睡你的罢,不睡你可以去茶馆里喝茶,打些小牌,整天的呆在家里,人家还真以为我娶了个小媳妇呢。
他听了,只得苦笑。
除了早饭,午饭和晚饭基本是他承包了。
他倒不是一定要弄什么饭,只是一天到晚真的找不着事做,弄两顿饭打发无聊的时光,当然其间也喂鸡喂鸭,喂猪喂狗。
吃了饭,洗了碗,一天的日子总算凑合过去了,第二天仍旧如此。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呆多久,能呆多久,诚然是放了假,又到校去教书,教一期的书又放假,又教书,周而复始,不断轮回。这样下去是无聊的,没半分意思,自己真得找个别的什么干干,不然就是个废物!
那日他破例和李影一同起床来,李影好奇的看他一眼,没问他,自去弄饭了。
他出来到屋后的草坪去躺下,贪婪的吸着新鲜空气。小草上疯狂的露珠把他全身都湿透了,李影过来叫他吃饭,见他这样,好气又好笑,说你是不是疯了?不难得洗衣服吗?你存心要给我找事,没事你睡床上呢!看你就是耍的没奈何了。
他笑说就是太无聊了,好久好久没躺进大自然的怀抱,这一躺,舒透了心了,又问李影今天做什么?
李影说回屋吃饭罢,吃了还睡你的,你是我们家稀有品,得把你供着。
他说别,受之有愧。
回来吃饭时,丈母娘却不在,他便问,李影说好几天没吃肉,我馋了,让妈去赶场。
云无名听了,感到惭愧,笑说真对不住,一时忘记你是怀身大孕的人。
李影说等你想起割肉给我吃,怕我都馋死了。
云无名不好意思极了,说今天你休息,有什么要做的让我做。
李影笑说还是算了,我怕你一发火生气,那拳头又朝我身上打,我再也不能受。
云无名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是真的,白闲着无事,我快发疯了。
李影说我眼皮跳,怕真的出事,你的好意你老婆领了,别到时又吵架打架,现在我这身子不能给你乱打了。
云无名说我也眼皮跳,是不是眼皮跳真要出事?
李影笑他书呆子。




 第十六回 (4)

吃过饭,李影挑粪去浇辣椒,说天气特别热燥,辣椒都快干死了;云无名说真的我来挑。李影见他执意来挑,又笑说你今天可别再装疯,不是我逼你的,你挑不动或者挑倒了不能骂我。云无名说你先走吧,还耿耿于怀,我本来不想骂你妈的,别惹老子!
李影笑撕他嘴,说你说着说着就来了;因山上有丈母娘打的蓄水池,装满了水,所以云无名便挑了一担干粪,和着水浇;很干的庄稼地不能施化肥,所以只能浇粪水。李影先将老气些的辣椒摘在篮子里,两个人便一个浇,一个用锄头翻泥来堆。
干着活时,不知不觉就快到中午了。
太阳火辣辣的照着,云无名全身都湿透了,李影说该晓得你丈母娘和老婆不容易了罢?
他便笑笑,说你是不是要老子夸你几句。
李影听了,又要来撕他嘴,他只得躲;李影追他时被辣椒杆绊了一下,便向地上扑去,她忙一只手撑地,怕摔着了肚子,一面直“嗳呦“叫唤。云无名笑着跑过来扶起她,问怎么样?
她说我手好痛,帮我吹吹,云无名便帮她吹手。
她等他吹了两下,便笑着又掐他嘴;云无名给弄的哭笑不得,说你怎么这样?
李影说我就这样,你不知道怀孕的女人小气,娇气呢?
云无名只得笑说领教,领教了。
两人正闹着,看见大舅母子急忙跑上山来,喘着粗气喊道:“你两口子快回去,你家里,出事了?”
两人听了吃了一惊。
云无名忙道:“你三婶怎么了?”
舅母子却“嗳呀”一声,笑拍自己的嘴一下,说道:“我一慌,就把话说错了。”
李影道:“究竟怎么回事?”
舅母子方才道:“是,是你们那郭老师,他好像被人打了,头上脸上都是血,正坐你们家凳子上,那样子挺吓人,你们快回去看看。”
云无名听见,忙挑了空桶往家直飞跑。
李影喊他道:“你慢点。”一面也收拾粪瓢和锄头往家回。
舅母子道:“影子,你才慢点,别摔着身子,头一胎,要保重。”
回到家里,云无名看见郭俊康坐在矮凳上,身子倚着墙。
他的头发蓬乱,脸上几乎被血迹涂满了,他两眼闭着,一动不动,看见这情形,云无名想像不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把扁担和桶一扔,跑上屋檐,喊道:“阿康,阿康。”
待要去轻摇他,他身子却往旁边斜去;云无名赶紧的扶住他,竭力的喊道:“你这是,怎么了?谁,谁打你的啊?”
郭俊康睁开眼看见他,象不认识一样,只是看着。
云无名见他这样,禁不住哽了声道:“你怎么这样?你说,你说啊。”
郭俊康道:“我的头很痛。”
云无名回头看见李影还没回来,忙跑到地坝边上,看见李影也急急的跑着,他大声道:“你狗日怎么才回?你看阿康成什么样了?”
李影见他露着悲愤,不好和他顶嘴。
云无名又道:“你扶他去床上躺着,我去找医生。”说完,急忙的奔出去了。
李影腆着身子走到郭俊康面前,看见他这样,也吃惊;问道:“阿康,谁打的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郭俊康道:“不怪谁,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影忙打开堂屋的门,弯身将他扶起来;郭俊康半仰着头,半张着嘴,无力的跟着她。
李影踉跄着将他扶到李云的床上,听他又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李影觉得他有些神志不清了,怕问也问不出所以然,便将被子给他盖好,回到灶屋来给他烧水洗他的脸和身子;他一身都是泥土,不知跟谁打架成了这样。
烧热水时,云无名领着马医生回来。
马医生给他检查后,告诉他两口子吃惊的消息,说他身上腿上到处都有击伤,他的头被砖头砸过,流了许多血,亏他竞挺过来了。
两口子不知道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看着马医生给他打了破伤风针和消炎止痛针,最后将他头上伤口用药水洗净。
云无名给他钱,他说还要继续来打针,明后天如果不见好转,要考虑送医院。
待医生去了,云无名叫李影将郭俊康的衣服脱了,给他擦洗身子;李影说我可以吗?
云无名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他是我的朋友。
李影便去端来热水,湿了毛巾给郭俊康擦洗。
郭俊康昏迷中醒来,看见这样,便要阻止。
李影说你把手拿开;郭俊康还是不要她给自己洗;李影愠怒,说小心我打你,好生听话!
郭俊康便看云无名,云无名说你真别惹她,她是你嫂嫂,打得你的;又说你嫂嫂和我清早起来就眼皮跳,还防着家里要出事,想不到是你出了事;又问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谁竞这么狠心打你?
却见郭俊康听了,什么话也不说。半日,他将头侧去了里面。云无名再要问,李影回头拿眼阻止他,向他摇头,他只得罢了。
他出来,因也要洗澡,想着郭俊康的事,心里弄不明白,便点上一枝烟吸着;一时又站起来,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片刻听见小黑狂咬着,他没心情去理;正要转身进去,看见小黑朝院里直退,他这才跑到地坝中,一个人已从左面出山过来,却是雪儿。
见了他,雪儿就急问阿康来过没有?
他正想着阿康出了事,她去了哪里,便问她。
雪儿听见他的话知道阿康在,便去他的灶屋,用瓜瓢在水缸里舀了水猛喝一气;云无名见她风尘仆仆,用脸盆去给她打来热水让她擦脸,等到雪儿擦了脸后,他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雪儿却去屋里看了郭俊康已包扎了才放心,出来后第一句话让云无名摸不着头脑,她说你两个东西真不是东西。
他只得陪着笑问她怎么了?
雪儿冷哼,说这都是他自找的,没打死他对的起他了;云无名问到底怎么了?
她拿眼瞪着他,说都是你作的好媒!
云无名听了,隐隐感到这事和谁有关了。
雪儿方才向他讲起那事的始末来。




 第十六回 (5)

那日是中考前的第四天。
雪儿没什么事,也懒吃早饭,睡到八九点才起床,照例是洗脸刷牙上厕所,李云所在的小学今天是最后一天期末考试,她想等她考完后同她来她们家耍耍,因她基本决定要离开这学校了,想跟李影一起过几天,以后一去,不大有时间再回来,郭俊康的态度已经让她完全放弃了;再者李玉玲到了现在的处境,她不忍心去拆散他们,终究李玉玲在关键的时候救过她两次,人不能不知恩图报。她没有什么报答她的,她也不大可能接受她的报答,她能做的便是放弃阿康。
她因没什么事,便拿了一本书,拿了一张方凳去寝室后的桉树林里看。
太阳还没照下来;林中清风习习,让人感到舒意。
她埋头看了一会儿,觉得台阶下有不少人上来;抬头看时,却是周丽的父亲领着五六个人正往上面走。
她正想招呼屠户,看见屠户的脸冷青。
屠户看她一眼,没有理会,带人直向教室走去。
她知道郭俊康这两日都在给学生指导他们该报什么志愿,依据个人的成绩好坏填什么表,他是班主任兼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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