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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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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秦砚的面上却无动于衷,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桌上的白瓷茶盏:“不是我洞若观火,而是这每道菜中各放一味药,单独服用无甚味道,混在一起食用却会致人昏迷的法子还是我当年为助你离开苏府时教你的。你若是真的想凭此药倒我,还是有些难度,苏大小姐。”

这被秦砚唤为苏大小姐的人,正是将门苏家的嫡长女,那个本应该奉旨入宫,却在入宫前夕毫无征兆地与凌安才子常之卿私奔,一走便是两年多的苏珺。

“我其实并没有打算药倒你。而且我亦知道在秦大人面前下药,我不可能有胜算。”苏珺阖了眼眸摇了摇头,走上前了两步道,“我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秦砚微微仰起面庞看向苏珺,清华容颜上神情气定神闲,心中对于苏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已经了然,口中却默不作声。

“你们方至黎城那日,我便听张启说你们抬了个脉象全无,面若……”苏珺说到这里顿了顿,将“死人”二字重新吞回自己的腹中,“你们说他不日便会清醒,可是这已经三日过去,就算是平常人,三日不吃不喝已是极限,更何况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张启说阿玉唤这人大哥,而这世上能被阿玉唤为大哥的便只有一人,他是否……”

“这人确实是苏少将军。”秦砚松开了手中的白瓷茶盏站起身来走向内室唯一的床榻边,将榻前的帷幔缓缓掀起,露出苏逍轮廓俊逸的侧颜。

榻上之人的容貌是这般的熟稔,苏珺虽然离家已经两年有余,他的容颜却早已被她深深烙在了心底,虽然平日里从未对人提起,可血脉之情,又怎能说断就断。

苏珺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之时默默回忆儿时往事。她与苏逍身既为家中的长兄长姊,又同出于苏世清的正室苏何氏,关系自然要比庶出的苏逸与年纪相距过多的苏玉来的更亲近一些。当初父亲苏世清军务繁忙,苏珺的骑射与拳脚功夫,每样都是苏逍亲自所教。那时的苏逍在她的心中何止是长兄,简直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只是如今在她心中英武不凡的大哥却面无血色的躺在这里,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连细微的幅度都没有,由不得不让人心慌意乱。

苏珺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苏逍的床榻旁,伸出手向轻轻抚上苏逍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忍不住地抖动。

“他究竟是怎么了?”指尖所触的肌肤没有一丝活人的气韵,冰寒的触感似是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涌入心房,苏珺的声音都有些发软,“为何大哥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秦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苏珺,却掠去了定元丹一事不提:“依照我用药的剂量来看,他最迟明日就能醒转。”

苏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轻松之色。

秦砚细细打量着苏珺的神色,开口道:“我虽然早在之前就推断出你与常之卿去了北地,却未料到你们就在这黎城之中。若是我早知道此事,宁愿绕道而行,也不会选择落脚在这黎城为苏少将军调理伤势。”

“我倒也说不清究竟是该怨你还是谢你了。”苏珺在说话时,视线却一直驻留在苏逍的面上,“如今大哥与阿玉都在这里,我一面庆幸着可以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他们,一方面却也懊恨自己再也无颜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苏珺柔媚的容颜之上神色倾颓绝望,若是此时还有第三人在场,定然会心生怜惜慨叹。

只是秦砚却无动于衷,淡淡问道:“你在后悔?”

苏珺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眸中神色复杂。

“我们当初的交易,如今已经钱货两讫。”秦砚缓缓道,“无论你现在后悔与否,都已经于事无补。”

“我知道。”苏珺动作轻柔地为苏逍理了理散在额角的碎发,“之卿也知道。若是没有你,便没有我们的今天。只是当时我们逃离得匆忙,未来得及与你道一声谢,多谢你当初的襄助。”

“我早就说过这只是交易不是人情,如今交易收场,苏大小姐还是莫要再提了的好。”秦砚云淡风轻道,“不过到了如今,我却还有一件事情不甚明了,还请苏大小姐慷慨解惑。”

苏珺抬起头来,目露询问之色。

“你与张启究竟有什么渊源,为何他会不惜一切帮你至此?”

“我便知道,你喜欢将事情往深处想,如此思忖来暗想去,反倒容易钻了牛角尖。”苏珺喟叹了一口气,终于将视线从苏逍身上转回秦砚,“其实说来我们在黎城定居了多久,便与张捕快认识了多久。他这人性子爽朗,帮人全无功利性,我们初到黎城之时便受了他许多恩惠。之卿心中过意不去,又见他喜爱书籍,便常常邀他来家中读书习字,一来二去间,我们便这样熟稔了起来。”

“如此来说,张启能一眼从人群之中认出与你模样却有几分相似的玉儿,倒也不足为奇。”

“因为我与之卿私奔至此,既无高堂又无媒妁之言,是以对于别人一直隐瞒自己的家事。一直至次偶然之间,我与张捕快提到过自己有一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妹妹,只是因为话不能尽说,便对他说自己与这个妹妹在几年之前失散……谁曾想张启不知个中原由,竟然主动上前攀谈将此事说与了阿玉听。待他回来向我求证之时,我才知道阿玉亦来到了黎城,”苏珺带着涟漪的眸光定定锁住秦砚,明艳的容色也渐渐黯然下去,“只是当初我既然做下了那样的决定,将苏家满门至于欺君罔上的危险之中,自然没有脸面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事我除了躲,别无他法。”

“你却未料到我们竟然又回到了黎城,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苏少将军。”秦砚波澜不惊道,“我们每日里都有人守在苏少将军的身边,你既担心与他,又不敢在众人面前露面,便吩咐张启将阿玉以及所有的暗卫都引了出去,只留我一人在房中。一来是知道我不会透露你的行踪,二来我是知情之人,可以将苏少将军的伤情告知与你。经年未见,一如往昔的又何止是我。至于我那不成器的家仆现在人在何处,怕是苏大小姐比谁都清楚罢?”

“你那家仆此刻很安全,待到一个时辰之后,张启自会带着阿玉寻到他。”

秦砚从苏逍的床榻旁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到内室的窗牖处,透过镂空的木质雕花向外看去。此时的天色已然渐渐黑了下来,寒风四起,即便秦砚尚在屋内,都能察觉到渐渐冷意透过那薄薄的窗纸渗透进来。

苏玉此次出去,连一件可以御风的大氅都没有穿。而她的身体素来畏寒,方调养得好了一些,又哪里能受得住这些。

心中想着,秦砚的便多了几分燥闷,虽然清俊面上丝毫不显,眸中的冷意却倏然迸发而出。

这般的森冷也只是瞬间滑过,当他再次转过身来时,所有情绪已然尽数收敛在那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之中:“既然苏大小姐所做的一切都不欲让玉儿与苏少将军发现,苏大小姐还是莫要在这里久留的好。”

苏珺当然也知道留的越久被人发现的风险越大的道理,转过身来视线在苏逍面上胶着了片刻,口中轻轻道:“此去一别,亦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阿珺不孝,无法承欢与父母膝下,只盼大哥你能早些醒来归至家中,将阿珺欠下的那一份一齐孝敬给父亲与母亲罢。”

秦砚在窗牖旁默不作声听着,面上神情寡淡。

苏珺的一席话说完,终于整了整身上的玉兰色的衣衫站起身来,只是方向着大门处走了几步,她的背脊突然一僵,瞪大眼睛转过身来看向躺在榻上的苏逍。

方才那一声清浅的呼吸声,无疑在屋内所有人的心上狠狠一撞。

苏珺呼吸一紧看向躺在榻上的苏逍,语无伦次道:“我方才……我方才听到一声短促的呼吸声。”

站在窗牖旁的秦砚从窗口疾步迈到床榻前,执起了苏逍的手腕细细一探,亦蹙了蹙眉。

“大哥他如何?”苏珺急声问道。

“他要醒了。”秦砚一只手还搭在苏逍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指了指客房的大门,口中催促道,“你若是下定主意要走,便快些走,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第一卷第一百二十二章 

苏逍醒来之时;秦砚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方浸了水的帕子为自己润着干裂的唇角。

鼓起全身气力动了动手指;苏逍缓缓的睁开了眼;盯着床榻边上的帷幔静默了一会儿;声音干涸沙哑道:“我……咳……我这是在哪儿?”

秦砚将帕子放在了一旁,伸手轻按住他的肩膀道:“莫要动;你昏迷了将近五日的时间;如今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并不牢靠;若是动作幅度太大的话;恐怕会重新撕裂伤口。”

听到伤口两字;苏逍只觉得背后早已麻痹的直觉倏然回归;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苏少将军昏迷的第二日;黎山的山路便通了。”秦砚解释道;“我们随着萧将军一同归程,因着你身上的伤势不宜远行,来到这黎城之后便与宁朝大军分道扬镳,如今你我处在玉儿朋友的宅中,待苏少将军背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行上路也不迟。”

苏逍敏锐地听出了秦砚方才话中对于苏玉称呼的异常,忍不住蹙了蹙眉,微抬起头来扭动着脖颈在这内室环视了一周,问道:“幺妹呢?为何只有你一人在这里?”

“她……”秦砚顿了顿,“今日我那书童白青在外出抓药的时候不甚走失,她此刻出门寻人去了。”

苏逍的眸中露出狐疑之色来:“是么?我方才在浑浑噩噩之际,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到你与谁的对话之声。”

这句话毕,苏逍晃了晃头细细回忆,却只觉得脑中一片迷雾蒙蒙,怎么都记不起来这两人之间的对话为何。余光瞥见内室摇曳跳跃的烛火,苏逍揉了揉额角,从他药性失效意识开始一丝一缕开始归拢的时候,便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而那人的声音是那般的熟悉与柔和,便像是这屋内的暖融烛火,在一片混沌之中将他唤了起来。

“仿佛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苏逍眉头拧得更紧回忆道,“这里方才确实还有一人。”

秦砚的眸光淡淡流动,面上却波澜不惊道:“玉儿在今日晌午的时候尚在这里与我一同照看于你,苏少将军听到的那个声音,兴许是她的?”

秦砚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当时自己意识昏沉,怕是连此事是否真的发生过也无法确认。苏逍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待到苏玉携着白青与张启甫一回到张宅,便听到了苏逍已然醒来的消息。眸中欣喜之意四溢,苏玉竟连招呼都顾不得与张启打,丢下二人便直直冲向了苏逍所住的客房中。

此时的秦砚正坐在内室的八仙桌旁坐姿舒适闲逸地执着毛笔,而苏逍则百无聊赖地趴在床边,他口中说一句,秦砚便执笔在纸上写一句。

从半阖的窗牖中看到了如此的情景,苏玉心中的急迫缓了缓。

而内室的二人听到客房门外脚步声,秦砚写字的动作一顿,而苏逍更是坐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盯着门外。当看到来人的面容时,眸中闪烁着笑意,对着秦砚催促道:“快快帮我把那封家书结个尾,这边没你什么事儿了。”

秦砚一挑眉,提笔在信的落款上行云流水地写道:“不孝子苏逍敬上。”

当苏玉走进了房间,秦砚已然将那封苏逍的家书收进了信封之中,面露温和之色凝视着她。只是苏玉的视线却越过秦砚直接扫向苏逍:“大哥。”

苏逍绽出爽朗笑意来:“我本以为睁开眼就能看到你,谁知确实秦砚这小子。”

虽被苏玉无视苏逍嫌弃,秦砚面上的笑意却始终不变,上下扫视了一番苏玉单薄的衣裳,问道:“在外面寻人寻了这般的久,身上可觉得凉?”

“不凉。”苏玉在苏逍的床榻边坐了下来,这才施舍出一丝目光给秦砚道,“我与张捕快等人在城内的一处偏僻小巷寻到了白青,当时他已经被人迷晕躺在了地上。身上抓得药还在,钱袋却已然不见了,应是确实被人劫了财。所幸他只是被人用迷药掩住了口鼻,此刻人虽然昏沉了一些,身体没什么大碍。”

秦砚点了点头,对着苏玉轻声道:“多谢。”

在苏逍面前被秦砚那双泛着温柔笑意的黑眸凝视着,苏玉有些不自然,垂了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道:“莫要谢了,你还是快些过去看看白青罢,这一路上他一直嚷嚷着你的名字呢。”

秦砚一笑:“那我现在便去,顺便将苏少将军的药也煎了。如今他虽然清醒了,喝药辅助治疗是必不可少的。”

苏玉点了点头,目送着秦砚出了内室的房门。

苏逍原本玩世不恭的神色倏然一变,揉着自己的额角问向苏玉道:“我自那日出征归来之后,昏迷了有五日之久?”

苏玉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一一细数道:“那日你服完了药便陷入了昏迷,秦砚为你将寒铁之毒割除用了整整一日,我们从营地到这黎城又花了一日,在这宅中休息了另外两日,算来今日正巧是第五日。”

“能令人昏死五日的药。”苏逍蹙眉思忖,“我见识过无数种奇珍异草,倒是从来没有听过有这样功效的草药。”

苏玉抿了抿唇:“据秦砚的书童白青说这药名唤定元丹,世间罕有。”

“定元丹?”苏逍口中呢喃。

“大哥可是听过此药?”

“我哪里能有这般的神通。”苏逍苦笑道,“不过这药既然如此珍贵,我自然不能白用,秦砚可与你说过这药是从哪里得来的?若是可能,我必然重新寻一颗还与他。”

苏玉摇了摇头:“秦砚并未说,不过我白青询问过这药。它是秦砚的师父楚闲云老先生所配制,因为年代已然久远,白青也只记得其中最难寻的一味药名唤赤红寸香草,古书典籍里面应该会有它的记载。”

苏逍沉吟:“待我回去之后,会遣人多方打听的。”

苏玉的嘴唇微动,却最终并未说出告诉苏逍这药炼制起来的艰辛不易。

苏逍没有注意到苏玉欲语还休的神情,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定元丹既然是世间难得的好药,那这一切倒也说得通了。我在昏迷过去的这几日完全没有任何知觉,竟是连对外界的感知也消失了一般,你口中说的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我全然没有记忆。”

苏逍说到此处一顿,口中呢喃道:“不过这么说来,有一件事情倒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隐约觉得自己恢复意识便是在不久之前。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听到晌午十分你与秦砚的谈话?”

苏玉困惑地眨了眨眼:“大哥此话何意?”

“我在将醒未醒之时,听到了秦砚与一个女子谈话的声音,可是睁开眼之后,却发现房中只有秦砚一人在,当我向他询问此事时,他便是这么回答与我的。”

苏玉凝神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晌午时分我确实与他说过话,但是因着他那时太过疲惫,就没有久聊。”

“当真如此?”苏逍又努力回想了一番,却只觉得越想越模糊。

苏玉点了点头。

“罢了。”苏逍晃了晃头,似是想将方才的疑惑都从脑子里面晃出去一般,“可能是昏昏沉沉的太久了,连想事情都觉得头疼。”

苏玉闻言:“大哥应是刚醒过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缓过劲来,要不你今日早些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去罢,听说你今日在外面训了一天的人,现在必定也很累了。”苏逍神思凝重道。

话音刚落,苏玉还未来得及走,却看到白青用托盘端着两碗药进了屋子。

内室瞬间被一阵浓郁的药香味替代,苏逍皱了皱鼻子:“怎么有两碗药?”

白青将其中一个药碗递给了苏玉:“还有一碗是苏二小姐的药。”

“我又没病,喝什么药?”苏玉并未伸手去接那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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