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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的民国-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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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出击(三)
太阳落山,战场上的光线逐渐转暗,白俄兵的进攻暂时被击退,吴孝良浑身鲜血,倚在雪墙内大口喘着气,士兵们同样精疲力竭,趴在雪墙上警戒着逐渐漆黑的河面。
雪墙内狼藉一片,鲜血、冰渣,弹药箱子被炸成的碎片,以及满地的弹壳,硝烟未散,尽是呻吟之声。
李五一摇晃着身体走来,嘶哑的说道:“旅长机枪连损失过半,再这样下去……”
吴孝良如何不知情况严峻,看王怀事趴在一旁直打瞌睡,天寒地冻,睡着了就能被冻死,于是一脚踹去,他一个趔趄醒了过来。
“晚上组织人,在上游偷偷越过绥芬河,钻到白俄兵身后去,等他们再度进攻,咱们给他来个前后夹击,虚虚实实。”吴孝良沉吟了下又问道:“孟督军那面有回电吗?”下午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吉林督军孟恩远发了求援电报,如果他肯派兵,距离此处最近的延浑镇守使高士傧第一师一昼夜可到。
“有回电,孟督军让我们坚持住,已经派兵前来求援。但是咱们驻东宁办事处却说他们毫无动静,似乎并没有准备出兵。”报务员汇报着情况,适才那场厮杀,他也拎着大刀随旅长一同砍了个精疲力竭,此刻双腿发软,说话有气无力。
李五一骂道:“孟恩远这老王八蛋,巴不得咱们早点死在绥芬河。”
孟恩远的确对绥东军抱有深深的戒备,初入吉林时,各地政府态度也极为消极,或明或暗加以抵制,这里面固然有当地对外籍军队天然的排斥,也少不了督军府的授意。但眼下,不是和那位孟督军计较的时候,白俄军的威胁就在眼前,自救才是硬道理。
战斗持续一天,伤亡已经接近百分之二十,如今看来白俄军兵力当在三个团上下,大致接近一个旅,吴孝良完全没料到绥东军尽入绥芬河流域会激起白俄军如此激烈的反应,竟然派重兵围剿。如今营地内的粮食,弹药堪堪够再支持两日,如果两日后白俄还不退兵又该如何呢?
胡思乱想间,黑洞洞的夜空又飘起了清雪,一会的功夫又转为鹅毛大雪,坚守在阵地上的士兵顷刻间便覆盖了满身白雪。吴孝良大喜,贼老天也终于给力一次,如此大雪势必俄军他立刻命令道:
“阵地上所有士兵原地休息,预备队派出一个班继续警戒。”为防止冻伤,他又命令士兵分批各自将毛毯取来,在阵地上披好席地而卧,又命后勤处准备好饭食热水送来。
“贼老天,这一夜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王怀事感叹道。
“把外面的老毛子全都冻死才叫好呢!”李五一恨恨道。
王怀事则有些担忧:“大雪一下就是一米多厚,咱们派出去的士兵怕是也受不住啊。”最让他担心的就是粮食和弹药,由于既定的物资没有送到,城寨营地内所剩粮食弹药,至多撑不过两天。
吴孝良默然不语,如不拼死一搏,绥东军还能见到几次升起的太阳?
“抓紧时间休息吧,明天又是一场恶战。”
……
绥东军在白俄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坚守了三天两夜,几乎弹尽粮绝,以区区一团新兵抵抗作战经验丰富的白俄士兵整整一个旅,并且成功击退了所有进攻,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白俄军的情况也十分糟糕,那场一天一夜的大雪冻死冻伤了许多士兵,以至于接下来几天的进攻士气始终提不上去,一次又一次被国人打退。带队的少将暴跳如雷,大雪封路,军队粮食弹药已经断供,如果不尽快攻下这座军营,他们就有被耗死在绥芬河边的危险……
少将哇啦哇啦不停咒骂:“该死的波将金,你会为你的阴险付出代价的……”
……
吴孝良当然不了解军寨外白俄军的窘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左手端起望远镜向河对岸观察,他的右臂在一次白刃战骨折,已经打上了厚厚的夹板与绷带,吊在脖子上,只见对岸白俄军们忙碌异常,显然是在准备另一此进攻,他有一种预感,这或许是老毛子的最后一搏,此战将凶险异常。
“所有人准备战斗,恶战又将开始。”
王怀事对恶战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后背上一道刀口深可见骨,但仍旧使劲磨着已经卷了刃的大刀,现在所有人都收起了对这位王村长的轻视之心,几次白刃战,他都不要命一般东砍西杀,死在他刀下的白俄冤魂便超过二十人。如今一身戾气,哪还有半点当初的穷措大摸样。
李五一倒是全须全尾,没伤半点皮肉,一身颜色黑红混杂,似小号的黑铁塔一般。
外面又响起冲锋号,俄国鬼子又开始进攻了,每次绥东军都被他们的冲锋号搅的心烦意乱。吴孝良暗暗想道:今日一旦脱困,定在绥东军推广冲锋号,这个小东西鼓舞己方士气,扰乱敌方军心是杀敌于无形的利器啊。
白俄旅在少将军官的催促下,开始全线压上,连后备队都没留,他们口呼喊乌拉,快向前冲锋,国人的mg08水冷重机枪已经哑火多时,很明显是子弹消耗殆尽,所以他们开始毫无顾忌的向对岸冲去。
沉寂了一天的mg08水冷重机枪突然又喷吐出刺眼的火舌,弹幕交织,来回扫射,如镰刀一般收割着俄国鬼子的生命,由于他们轻敌大意,保持密集队形冲锋,瞬间便伤亡惨重,等他们想散开时,同样哑火多时的步兵炮也抛出了炮弹,炮弹落在河面密集的人群,爆炸开花,俄国鬼子的冲锋队顿时就像一锅煮开了的大米粥。
吴孝良不再犹豫,高声喊道:“士兵们,这是最后的战斗了,老毛子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他们的失败就在眼前,上枪刺跟我冲!”
不待话音落地,王怀事举起大刀率先冲出雪墙,李五一紧随其后,绥东军士气一阵,齐齐高声叫喊,冲出城寨,向俄国鬼子杀去。
第97章 出击(四)
两架mg08将所有的机枪子弹水泼一样射出,步兵炮也打光了仅存的炮弹,旅长吴孝良一声令下,所有士兵端起枪刺,向冰面上乱哄哄的俄国鬼子发起最后冲锋。
绥东军潮水一般撞上白俄军阵,拼刺刀身形相对矮小的东方人向来不占优势,但战斗意志却空前高涨,白俄军渐渐不支,招架不住开始后撤。军阵后方的少将指挥官看着陆续撤回的士兵破口大骂:
“混蛋,懦夫,你们在给俄罗斯帝国的荣耀抹黑……”骂到一半,少将的目光暗淡下去,皇帝已经退位,帝国也四分五裂,他们这些军人如覆巢之卵,岌岌可危,如今连这些愚蠢的***都想来踩一脚。
“以上帝之名发誓,我一定会带着士兵们回来,让愤怒的炮火落在那个卑鄙的国将军头上。”
不用少将下达撤退命令,白俄士兵战意全无,纷纷回撤,但很快便由撤退演变成了溃退,他们扔掉武器,争先恐后的沿河面向下游逃窜而去。
胜利来的毫无征兆,绥东军士兵疯狂追着四处逃窜的白俄溃兵,但多日来的体力透支,已经无法支撑他们继续追击下去,眼看白俄溃兵们四散逃远后,倒在地上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贪婪享受着此刻难得的放松,甚至将胜利的喜悦都远远抛在了脑后。
吴孝良亦是其一个,他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下游突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本已松软下的身体不由一紧。绥东军士兵也都猛地起来持枪警戒。枪声持续了约十几分钟,只见已经逃走的白俄溃兵又沿河道奔了回来,所有人都大为紧张,这又是为了哪般?
麦德森轻机枪架起,溃军顷刻便至,机枪手只好开火示警。
白俄溃兵们的武器大多都已经跑丢,所以进退两难的挤在河道央,有不甘心者则向密林窜去,齐腰深的大雪立刻将他陷住,顿时成了绥东军的靶子,被一一点杀。
一股身穿灰色军装的军队由下游掩杀过来,与绥东军立刻成为前后夹击之势,白俄溃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彻底崩溃,不多时便有人用枪杆挑了件白衬衫当做白旗晃起来,并用生硬的汉语高喊着,别开枪,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奇迹再次升级,这股白俄军队不但溃退并且还投降了,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敌军指挥官出列,黄褐色的军大衣翻领与袖口处的猩红说明他是位将军,他在卫兵的护卫下一脸严肃的走到绥东军前,居然用生硬的说道:“我是俄罗斯帝国远东第一旅旅长阿法纳耶夫,我要见你们的最高指挥官。”
即便是投降,这位骄傲的将军仍旧不愿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右手紧紧攥着指挥刀刀身,而紧张使得刀身在微微颤抖,他不愿让眼前的**人发现自己的窘态,是以在极力克制着,怎奈身体仍旧不由自主的抖动,连他自己也有些分辨不出是寒冷或是害怕所致。
吴孝良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对于投降的高级军官仍旧给予了相当的待遇,他命人将这位高傲的少将带到自己面前,阿法纳耶夫经过几昼夜的激战全然没了将军风采,大胡子乱蓬蓬的打了绺,双排扣黄褐色军大衣肮脏不堪,不过他面前的国将军要更加狼狈。
只见吴孝良右臂吊着绷带,脸上胡子拉碴,翻毛羊皮大袄熏的少皮没毛,狗皮帽子歪带在脑袋上,嵌出的缝隙正向外冒着热气,哪里还有半点将军气势,到像足了山猎户。
步兵少将阿法纳耶夫丝毫不敢轻视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将军,正是这个人将远东第一旅击败并导致自己投降,在他潜意识自己仍旧是主动投降,而不是可耻的被俘。他更惊诧于吴孝良的年轻,如此年轻的将军在俄罗斯帝国简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但他诞生在国。
他摘下军帽,微微颔首行礼,用生硬的国话说道:“我尊贵的将军阁下,我阿法纳耶夫谨代表俄罗斯帝国远东第一旅向您以及您的军队投降。”说罢他将自己的指挥军刀双手奉上,他尽量使自己的保持着一个帝**人应有的体面与从容。
吴孝良也不客气,伸左手拿过军刀,别在羊皮袄腰间缠的麻绳上,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将军阁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绥东军第一旅少将旅长吴孝良!”他本能的伸出自己仅能自由活动的左手,但想到这是战场上的受降仪式,没见过受降指挥官与投降指挥官亲切握手的,于是又收了回来。
阿法纳耶夫伸出的右手只好尴尬的缩回去,在他看来,是这个年轻的将军在给自己下马威,身为败军之将,他很坦然的接受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俄罗斯少将被带走的同时,王怀事命人将白俄溃兵收拢,清缴武器,清点人数。俄罗斯溃兵们毫不担心自己的俘虏处境,相反到有一种心大石落地的感觉,终于不用在这个鬼天气逃命,溃兵们不相信这些**人敢拿他们开刀,说不定国人已经准备好热汤和面包;所以,对绥东军的命令也极为配合,排着队向城寨缓缓移动。
下游追击而来的神秘部队终于与绥东军会和,竟然是尹呈辅。吴孝良大喜之下顾不得人多,竟当众与之拥抱在一起,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从保定军校时期就追随自己的学长了,眼不禁泛起了泪光。
尹呈辅见吴孝良如此激动也不禁动容,看到留守部队如此惨状,便知这几日他们经历的战斗该是何等的惨烈。
“旅长我回来晚了!”
吴孝良心情大悦,哈哈笑道:“一点不晚,回来的刚刚好,如果不是振之兄,今日就逮捕不到阿法纳耶夫这条大鱼,他可是白俄少将,以后谁再想动咱们绥东军就得想想他的下场。”
王怀事冷不丁插到:“振之兄可落到镇东洋陷阱里了?”
第98章 杜疤瘌
回到军营,说起镇东洋,尹呈辅一脸的唏嘘,此次去老背山剿匪,一波多折,险象环生,兄弟们差一点就都交代在那山沟沟里。
“全都拧巴了,劫物资的根本不是镇东洋。”
“不是镇东洋,哪还有谁?”
吴孝良也觉得奇怪,难道除了镇东洋绥芬河一带还有股敢和官军叫板的土匪吗?
“此人叫杜疤瘌,据说也是从奉天境内被赶过来的,绺子规模应该仅次于镇东洋,不过这杜疤瘌名声却不甚好,据说与老毛子有勾结。”
到此时吴孝良才发现,路子铭并没有出现在尹呈辅的队伍里,心一沉,问道:“振之兄可见着路连长?”
“小路?没见到,他如何了?难道是去找我?”
见吴孝良脸色变暗,尹呈辅意识到,路子铭此刻应是生死未卜,一个星期内两场大雪,便是大罗金仙也得交代半条命出去,何况是上百条活生生的人命。
但事态不受人控制,一帮人干着急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吴孝良立刻提议派人去寻找他们,大伙纷纷相劝;可再等上几日,或可自行回来,加之白俄军队虚实不明,绥东军又损失惨重,从大局出发实不宜再次分兵;等元气稍稍恢复,仍旧没有消息去找也不迟。
吴孝良默不作声,王怀事见冷了场,便想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问尹呈辅道:“振之兄,这杜疤瘌,如此工于心计陷害咱们绥东军,你都差点着了道,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吧?”
尹呈辅满脸庆幸的道:“真是险极了,那日奸细引着我们到了一处谷地的山口外,便听到枪声,部队这才有了准备没踏进埋伏圈,那些土匪也当真胆子大,直接杀出山口肉搏,竟有千余之众,咱们人少,我便命令撤出谷地,谁知山口内又冲出一股土匪,将埋伏咱们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等我想找奸细算账时,才发现他已经悄悄溜掉,算便宜了他,后来审讯俘虏时,才得知这一切根本就是那个杜疤瘌在幕后指使。”
尹呈辅端起白瓷碗喝了口热水,又接着道:“事以至此,并且敌情不明,我便下令全军撤退,谁知半路上又遇到连天的大雪,耽误了时日,今天才堪堪赶回来,好在没误了这场大战,赶上个尾巴。”
“还顺手捞了条大鱼,振之兄福将啊!”王怀事打趣道。
“这个阿法纳耶夫少将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尹呈辅笑道。
“如何便是烫手的山芋?”李五一不明白,将俄国鬼子一刀咔嚓了,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这有多难?
吴孝良因为担心路子铭的下落,心情郁郁,听他们讨论如何处置阿法纳耶夫,便出言道:“肯定不能杀,但是也不能放!”
“那又是为何?”李五一又问道。
“到手的肥肉,你能转手就丢出去吗?”王怀事被李五一的问题逗乐了。
这时一个声音在角落里嘶哑的吼道:“俄国鬼子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不杀他们,这个帐找谁算?”
说话的是第四营一连一排排长钱铭钧,而他此刻便是第四营最大的军官,自他以上所有军官全部阵亡,而他则因为腿部受伤在后方做手术而逃过一劫,按说第四营作为预备队是最没有危险的,但昨晚白俄军抽风,主攻了南侧,绥东军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第四营全营压上,才算稳住局面,一夜苦战伤亡竟超过半数……
钱铭钧每想到此便咬牙切齿,听说大家伙议论要放了那个少将当然就不干了,少爷脾气上来也不管自己只是一个小小营长,和满屋子的绥东军大佬顶起牛来。
说完他又激动的抽出盒子炮。“谁他娘的放了俄国鬼子,就先问我这把枪答应不答应!”
王怀事提醒道:“和甫兄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这是绥东军军部……”后半句他忍了回去,毕竟钱铭钧曾是他的顶头上司,礼数还是要到的。
李五一则没那么多顾虑,一把夺过他手的枪,喝道:“在军部拔枪,你活腻歪了吗?”
这一点是违反军纪的,按绥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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