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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纽扣杀人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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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受欢迎的女生,这是性格使然,她并不开朗,而她的长相也许会让她在同龄人中被孤立,这可能也让她相当困扰。
“是有点成熟。”简东平宽容地说,随后问,“可以把这照片给我吗?”
“没问题。”赵依依毫不介意。
“听说你姐姐爱收藏怪东西?”
“没错,她就爱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开始是收集瓶子,各种瓶子堆了一大箱,不许别人动,谁动了她就大哭大闹,过了一阵又开始搜集人家扔掉的塑料花,后来还搜集过手指甲、破书、废照片、破内裤什么的,反正五花八门的垃圾,她都搜集过。但她一般都只是三分钟热度,今天收集塑料花,下星期可能就讨厌它了,到时候她就会一把火把它们都烧了,她觉得这比扔进垃圾箱更干脆更有力量,用她的话说,‘毁灭也需要力量和激情’。对所有被她厌倦的藏品,她都会这么做,一把火烧掉决不留情。”赵依依好像很欣赏自己姐姐的这种行为,口气中带着几分欣赏。
“她学习成绩怎么样?”简东平问道。
“她学习成绩很好,每次期末考试,都能排上年级的前十名。我跟她不能比,我的成绩差多了,虽然我们是姐妹,但我们两个一点都不像。我比较俗气,喜欢看电视,追明星,穿衣打扮和乱花钱,但她只喜欢看书、学习和做怪事。”赵依依朝江璇挤挤眼,两人会心一笑,简东平估计江璇的学习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喜欢她,她是不是个学习尖子根本无关紧要。
“那她读书一定很用功吧?”
“用功谈不上,但她做什么事都很疯狂,学习也一样。有一阵子,她特别讨厌她们班的学习委员,发誓要在期末考试时超过她,那段时间她每天开夜车做习题,后来果然成功了。”
“你是想说,她学习用功并不是因为她喜欢学习,而是因为她喜欢竞争,她喜欢给自己定一个目标,然后超越这个目标。是不是这样?”简东平启发道,他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班上也有这种人。
“嗯,我就这意思。她讨厌所有成绩比她好的人,她只跟成绩比她差,脑袋没她聪明的人交往。”赵依依说到这儿忽然朝江璇笑了笑,低声说:“比如那个程13。”
不知道她们说的程13是谁,简东平决定先把这个疑问放在一边。
“听你刚才说,好像你姐姐脾气很坏,是不是?”他问道。
“说不清。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她很内向,很少说话,但在家里人或者熟悉的人面前,她话很多,还很有幽默感,家里人都很喜欢她。当然,也有点怕她,因为她很敏感,容易发火,可只要没人惹她,对她宽容点,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怎么个宽容法?”
“就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去反驳她,也不要企图改变她。我就是这样的。她本来就是个怪人,怪人有点怪想法,也很正常啊。而且,她这个人我最喜欢的一点就是不矫情,不虚伪,不会装假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也从来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最佩服她的一点是,她从来不撒谎。”赵依依感叹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太佩服她了。如果是我,我一个礼拜不撒个小谎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江璇叽叽咕咕笑起来。
“你就不要说你自己了。依依。”江璇轻打了她一下。
简东平也很佩服从来不撒谎的人,他觉得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一定很难相处。
“她难道从来没撒过谎吗?”简东平想再次确认。
“对,她从来都只说真话,要么就不说。”赵依依喝了口奶茶:“有一次她出去玩到半夜才回来,身上全是泥,看上去精疲力竭好像快昏倒了,我爸妈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那天晚上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很一般。”赵依依很俏皮地耸耸肩,“她朋友不多,因为她身材高,坐在最后一排,跟男生坐在一起,所以她跟女生在一起玩的机会也不多。跟她唯一比较好的女生就是程敏了,后来跟她一起离家出走的那个。还有一个男生也算是她的朋友,叫袁之杰,他们三人经常一起玩。袁之杰人有点傻,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喜欢我姐姐,反正我姐怎么使唤他都行,他就像我姐的奴隶。”赵依依说到这儿好像想到了什么,捂嘴笑了起来,“有一次,我姐突发奇想,要去当一天乞丐,她就让袁之杰跟她一起去,两人穿得破破烂烂,把脸涂得乌漆麻黑坐在人家家门口要饭,结果正好被我爸妈看见,把他们气死了,拉了我姐就走,我姐离开的时候命令袁之杰继续留在那里,不到晚上8点不许走。结果,那个袁之杰还真的捱到8点后才回去。”
这事倒真有趣。
“她怎么知道袁之杰真的等到8点?”简东平问。
“因为她8点后去接他的。我姐后来还说,幸好我爸妈把她拉走了,还是袁之杰一个人在那里比较好。”
“他们在哪里讨饭?”
“在丹平路、罗河路的交界处,我爸妈正好在罗河路的朋友家,正巧被他们看见了。”赵依依说。
“这个袁之杰现在人在哪里?”简东平觉得有必要跟他见个面。
“他?他现在在一所民办大学念大一,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呢。我姐失踪后,他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姐有什么消息,我把他的电话号码给你。”赵依依从手机里找出个电话号码,发短信给了简东平。
“听你刚才这么说,你姐姐好像经常做些不合常理的事,你爸妈从来不说她吗?”简东平觉得邱源夫妇对这个女儿可真够宽容的。
“因为她学习好,这就是我爸妈事事都依她的原因。”赵依依说。
也对,中国父母向来最重视的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就连像他老爸这么开明的父亲,也曾因为他考试不及格罚他面过壁。“你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是要去伺候人,还是被人伺候!如果准备伺候人,就别浪费我给你出的学费!”老爸朝他大吼大叫。到现在想起老爸那天怒发冲冠的表情,和倒映在墙上的巨大黑影,他还心有余悸,所以这么一想,邱源夫妇对女儿的放任不管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出走时几岁?”简东平问道。
“16岁,在A中学念高一。”
“你们不在同一个学校吗?”
“不,她念的是市重点中学,我念的是普通高中。”赵依依笑着说。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是那一年的4月18日。我把她最后的字条带来了,你看看吧。”赵依依看来是有备而来的,东西带得挺齐全,简东平猜想江璇为此作了不少努力,一定叮嘱了很多话,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江璇回眸朝他一笑。
赵依依拿出一张复印件,里面只有一两句话。光从字面上看,口气很平常,只是字迹稍嫌潦草。
“爸妈:我跟程敏有亊出去两天,很快回来。勿念。元元。”
“她平时写东西就这么潦草吗?”
赵依依从包里又拿出另一张复印件给简东平,“这是她离家前两个星期写给我的。”
这也是一张便条。内容是:
“依依:我去川张河了,不要告诉爸妈,我去去就回。元元。”
这张便条的字迹显然工整很多。简东平觉得她的笔迹非常男性化,下笔有劲,干净利落。
“她平时的笔迹是这样的,当然有时候也会潦草一些,这有什么关系吗?”赵依依非常困感地问道。
“笔迹潦草,至少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当时很赶时间,急于想把字条写完。二是她当时心情烦躁,无法安心写字。如果是第一种的话,那问题就来了,她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跟谁约好了?跟她约会的人是谁?他们约在哪里?当然跟她约好见面的可能是跟她一起出走的同学,但也可能不是。从她的留言看,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那张留给父母的字条,没有商量、恳求、道歉和解释,这说明,她认为这样写就足够了,没必要说太多,她相信父母能够谅解她,如果不谅解,她也无所谓。所以我认为,她跟程敏一起出走,她是老大,如果单纯是跟程敏约好了时间,她应该不会在乎是否会迟到。那么……她们要跟谁见面?”简东平见赵依依和江璇两人都听得很认真,继续说道,“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我想她可能是碰到了某些烦心事,她没把握自己能否控制全局,也犹豫是否要出这趟门,她一边写一边就在想这件事,正因为举棋不定,又无可奈何,所以才心烦,写起字来就乱涂一气。这样的话,就又产生了几个问题,什么事让她心烦?她是自己想走还是被迫的?她出走前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她跟谁争吵过吗?她有没有特别关注过某些特定的人或事?有没有购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等等。”
他说完这番话,发现赵依依和江璇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哇,你好厉害!光凭两张便条就能瞎掰出那么多来。”赵依依用标准的小女生口吻赞叹道。
“依依,这哪是瞎掰,这是分析,分析。你好好听着。”江璇充满自豪地说。他趁机搂了一下她的腰,好细啊,有的人穿很多衣服,腰还是那么细。嗨,你这包速溶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我这杯热水冲泡成一杯热咖啡!
“那第二张字条呢?”赵依依问道。
他迅速摆脱冲泡热咖啡的美好幻想,正色道:“字迹工整,说明时间充裕,情绪稳定,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另外从内容上看你们彼此信任,感情很好。”
“嗯,我们从小就感情很好,我很喜欢她,她非常特别,跟别人不一样。但是……我们虽然很好,她也不是什么话都对我说,我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赵依依笑了笑说。
“我听说她出走前在搜集遗言。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我姐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吃惊,她就是这样的人呗。”赵依依玩弄着手机链子,“她是出走前两个月开始收集遗言的,地点就在刚刚字条上写的那条川张河。我姐有段时间在报纸和网站上搜集关于自杀的新闻和信息,有人说,川张河那一带经常有人自杀,因为那条河藏在山谷中,风景宜人且四周没人,自杀容易成功,而且,跳河后尸体会漂到下游,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源头是在川张河。我姐听了这话,就开始对那条河产生了兴趣,她经常利用周末跑到那里去蹲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开始的,反正后来她就跟自杀者聊上了。她说有个老头得了绝症,他想在临死前听一首周璇唱的老歌,我姐就用手提电脑从网上搜索了一首给他听,她一边放音乐,老头一边就跳了河。”
这故事让简东平听了觉得有些恐怖。他不知道该说邱元元什么好,也许完成自杀者的心愿从某方面说也算是高尚之举,但他是个普通人,他认为面对想死的人,努力帮他留住生命才是最正确的,而不是给他听首歌,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他觉得邱元元这个女孩非常不一般,或者说,有点冷血。
“她一共搜集过多少自杀者的遗言?”简东平问道。
“一共才四个。”
“有没有记录?”
“有的。她写过笔记,但她出走的时候把笔记本一起带走了。”赵依依说。
“这四个人,除了那老头以外,另外三个是什么样的人,她跟你提起过吗?”
“提过一些,第一个是小女孩,跟我们同龄的,因为跟班里的男生发生关系怀孕了,所以就不想活了,她的遗愿是半夜给那个男孩打恐吓电话惩罚他。作为报答,那个女孩把自己的钱包给了我姐姐,里面一分钱也没有,只有一张公交卡和她的一张照片。我姐姐用录音机录下了那女孩对那男生的控诉,在女孩死后的两个星期内,每天半夜给那男孩打电话放录音,据说把那男生吓得都快崩溃了。”赵依依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继续说,“第二个就是那个老头,第三个是个中年男人,因为生意失败,老婆得了绝症,他就想死,他的遗愿是死了以后,有人把他的遭遇公布出来。我姐后来就把他的故事整理成文发到网上了。那个男人没给我姐什么报酬,不过我姐也不在乎。最后一个好像是个年轻的男人,因为他女朋友跟他老爸有一腿,所以想自杀。他的遗愿是有人说爱他,作为报酬,他说要给我姐一些东西,我姐姐最后满足了他的愿望,但是我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拿到那个人给她的东西,因为她后来没再提过。”
简东平决定去査一查三年前的自杀记录,这方面老爸一定能帮上忙。
“邱元元有没有告诉过你这几个自杀者的姓名?她有没有特别跟你提过谁?”
“她从来没说过他们的姓名,也没特别提起过谁。”赵依依说。
“这些事,你有没有告诉过你爸?”
“我告诉了,我爸也找人去查过,但好像只査到那个想听周璇唱歌的老头,其他三个都没查到,我爸后来也没査下去。他那时候怀疑我姐的失踪跟什么人血纽扣的事有关,我姐好像听了段什么杀人录音,她听出了被杀的女人是谁,我爸一直觉得我姐的事跟这事有关,他才不关心什么自杀者,他觉得那纯粹是我姐在瞎胡闹。但纽扣的事我知道得不多,我姐从来没跟我说起过。”
对了,还有人血纽扣的事。简东平想了起来。既然赵依依说她对此知道得不多,那应该是实话,他决定纽扣的事今天先不问,先问点别的。
“邱元元平时最要好的同学就是程敏?”他换了个问题。
“是的,她只有她一个女朋友,另一个就是袁之杰,我刚刚说过了。她跟程敏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她们都是女的嘛。”说到这里,赵依依的声音忽然尖锐而急促起来,“江一定告诉你了吧!我昨天看见她了!我真的看见她了!”
“我已经跟他说了。”江璇道。
“你肯定是程敏吗?”简东平问道。
赵依依用力点头:“绝对没错,绝对!”
“可是你后来怎么会让她跑丢了?你不是一直跟着她吗?她有没有看见你?”
“她看见我了!她在前面逃!我在后面追,算她运气好,正巧赶上一部电梯,我挤不进去了,我跟她就在电梯内外这么对望着,我敢肯定,就是程敏!她烧成灰我也认识!这个贱人!逃得那个快!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干吗要逃?”赵依依愤愤地捶了一下桌子。
“说的也是,她干吗要逃啊?你把这事告诉你爸妈了吗?”江璇问。
“我当然告诉了!我打电话回去,我妈说,我爸去找张律师了,等我赶到律师事务所,我爸已经走了,后来我在电话里跟我爸说了这事,我爸昨天晚上就跟程敏的老爸联系了。程敏的老爸最近经常来找我爸的麻烦,我爸向他问起程敏的事,他还装糊涂呢,说他根本没见过程敏。程敏的老爸程华是个老混蛋,三年前就说是我姐拐骗了他家的程敏,现在他的程敏回来了,我倒想问问,我姐姐到哪里去了?我爸已经联系了当年负责调查失踪案的程警官,程警官说,他很快就会去程家调查,看程13的老爸怎么说!”赵依依情绪激动地说了一堆话。
“为什么叫她程13啊!”简东平好奇地问道。
“因为……”赵依依笑了出来,“因为她就是个13点,她有两个特点,小气和自作多情。最喜欢告诉我们谁谁谁看上她了,至于小气,那是他们家的传统。我来举个例子啊。有一次,我姐、她还有袁之杰,她们三人准备去看她们的美术老师,这个美术老师生病了,于是三人凑份子买了大概300元左右的礼物,最先是由我姐垫付的钱,第二天袁之杰就乖乖把100元钱还给了我姐,你猜这个程13怎么着?她到第三天才拿了两双丝袜来,说用袜子抵消那天的份子钱。”赵依依作了个快厥倒的表情,“哦,当时可真把我姐气坏了,不过我姐这人也有意思,她对程13说,袜子我收了,钱是抵消不了的,如果你想以后继续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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