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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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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因为他是个疯子。
很多年前那场煮石大会之后;王破拔了头筹;荀梅与梁王孙等人居于其后;肖张极不甘心;为了超越王破;强行修行某种有问题的功法;结果走火入魔失败。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就此陨落之际;谁能想到;他竟然散去了一身修为功力;从头开始修行;竟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便又重新进入了聚星上境这等心志何其疯狂强大
因为那次走火入魔;肖张没能参加第二年的大朝试;同时;他的脸受了重伤;几近毁容;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的脸上便盖了一张白纸;再也未曾取下过。世人称他为画甲肖张;除了他的出身宗派以画甲闻名之外;更多的就是因为这张白纸。
相传那时候天机老人曾经问过他;为何不用面具;肖张回话说;自己用白纸遮脸;只是不想吓着小孩子;又不是耻于见人;为何要用面具?只是当时的肖张大概也想不到;在随后的三十余年里;他脸上的这张白纸不知道给对手带来了多少恐惧。
这就是画甲肖张;他很疯狂;也很嚣张;他的铁枪无坚不摧以陈长生现在的年龄与境界水准;居然能挡他一枪;确实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
梁王孙这时候也在看着陈长生;想着先前陈长生刺向自己的那一剑;以及破开自己星域的那一剑;有些不解——第一剑为何如此狂暴?第二剑更是竟仿佛能够思考;有生命一般;这又是什么剑法?为何自己在国教典籍里从未见过
他和肖张都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比传闻里更加强大。最初得知京都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比如大朝试时;这些真正的强者并不以为然;要知道三十几年前的那场大朝试;如果他们也去了;踏雪荀梅不见得能够拿到首榜首名。直至陈长生在天书陵里一日观尽前陵碑;他们才感觉到陈长生的天赋惊人;但何至于如此之强?
但再强终究有限;也就到这里了。
微风拂过白纸;哗哗作响。陈长生就这样倒下;坐在了满是灰砾的地上。他没有流血;但腕骨已碎。他坐在椅前;无力再举起手中的剑。
梁王孙望向了陈长生身后的那张椅子。肖张也望向了那把椅子——他们不会忘记椅中坐的是谁;于是想明白了陈长生的剑为何如此之强。
苏离坐在椅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右手;拍了拍陈长生的脑袋;嘲讽说道:“你可真够笨的。”
陈长生的声音很虚弱;却依然倔强:“我哪里笨了?”
苏离说道:“你刚才走了不就是了;还留在这儿于嘛?”
陈长生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苏离问道:“就这么简单?”
陈长生不解问道:“难道没这么简单?”
苏离沉默了会儿;感慨说道:“难怪秋山学不会这一剑;我那丫头没学会;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学会;你……却会了。”
(我这章也是很笨的慢慢地逼将出来的;晚安;祝大家正月十六快乐。)
第390章 我们活着的意思(上)
苏离又问道:“你刚才下楼的时候,为什么不把黄纸伞带着?”
黄纸伞的防御能力极强,可以抵抗聚星境强者的全力一击,在汶水的时候,陈长生就听折袖说过,只是这些天这把伞一直在苏离的手里,而且自雪原那日后,他总觉得这把伞是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听着苏离的话不由怔住。
他诚实承认:“我忘了。”
苏离叹道:“真是笨死了。”
二人说话的时候,肖张没有动,梁王孙没有动,客栈四周街巷里的人们都没有动。
因为在说话的人是苏离。
在过往的数百年里,苏离是修行界无数人的偶像,是人类世界的气魄剑魂,他可以被杀死,但不能被羞辱,因为那等若是羞辱人类世界本身。在这种时刻,即便是最疯癫的肖张,也不介意等上一段时间,
结局已经注定,世人皆可杀,唯一站在苏离身前的陈长生也已经败了,双方之间的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修行界野花初开的那个年代,最强者有四人,踏雪荀梅死在天书陵的神道之前,还剩下三人,其中有两人来到了浔阳城,陈长生能做什么?
客栈楼后的一堵断墙,承受不住风的轻拂,轰然倒塌,烟尘再起。烟尘落时,浔阳=长=风=文学 。cfwx。城主教华介夫出现在楼内,他看着陈长生严肃说道:“您已经无法再改变这一切,那么何不让这件事情结束的更平静些?”
陈长生低着头,没有说话。
苏离再次抬起右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笑着说道:“我是什么人,你这个小孩子难道还真准备一辈子守在我身前?”
陈长生明白了他的意思,艰难向旁边移了移。
梁王府的辇到来的时候,他站在窗前。肖张的枪到来时,他站在椅子前。即便他倒下,也倒在椅子前。他已经尽力了,现在到了最后的时刻,无论是出于尊重还是别的原因,他都应该让苏离自己来面对这场风雨,于是他让开了。
苏离坐在椅中,握着黄纸伞,看着身前的肖张,辇上的梁王孙,街中的人们,神情平静,漫不在乎,仿佛这些人都只是闲杂人。
浔阳城的天空变得有些阴暗,纸雪已止,忽然落下微雨。
微雨里的街巷,鸦雀无声,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肖张偏头看着苏离,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狂热,仿佛在欣赏一件名贵至极的瓷器,而随后,这件瓷器便将由他亲手打破。
他脸上的白纸被雨丝打湿,有些变形,于是显得更加滑稽,更加恐怖,下一刻,他略微颤抖、就像铁丝不停被敲打的声音,从白纸后透出来:“真是有意思,你这样的人也会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肖张的声音更加颤抖,很激动,又有些惘然他激动是因为即将亲眼目睹、亲自参与历史的重要转折时刻,惘然的原因则更加复杂。
苏离就像看着一个受伤的小兽般看着他,怜悯说道:“每个人都要死,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都说你的疯癫有我几分意思,现在看起来怎么像个白痴?”
如果被别人说是白痴,肖张绝对会立即发疯,不把对方****至死断不会收手,但这时听到苏离的话,他却连生气都没有,眼神反而变得无比真挚,说道:“你看,今天到场的不是些王八蛋就是些废物,死在他们手里多没意思。”
苏离没好气道:“你真是白痴吗?死在谁手里都没意思。”
肖张挺起胸膛,说道:“你看我怎么样?死在我手里总要有意思些。”
陈长生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
都在说意思,却不是相同的意思。
肖张看着他,眼神骤冷,声音却更加癫狂,喝道:“当然有意思!他是苏离!怎么能死在那些废物手里?当然只能死在我的枪下!”
是啊,在很多人想来,哪怕不能战斗,重伤近废,苏离终究是苏离,他在这个世界从未平凡地存在过,又怎么能如此平凡的离去?
陈长生无言以对,苏离自己却有话说。
“我反对。”他看着客栈内外的人群,非常严肃认真地说道:“无论怎么死,我都不同意。”
微雨里的街巷再次变得鸦雀无声,只不过与前一刻的气氛不同,这一刻的安静来自于错愕,不是所有人都见过苏离,没有人想得到传说中的离山小师叔竟是这样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显得如此散漫轻佻,哪有半点传奇人物的风范。
“反对无效。”
梁王孙走到客栈的废墟里,看着椅中的苏离沉默片刻后行了一礼,说道:“十几年前你杀我王府三百人时,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
然后他望向苏离身边的陈长生说道:“刚才我说过,用生命还赠生命,这是最公平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他这一命要偿还的是三百条命。”
苏离把散乱的黑发拨到肩后,很不以为意说道:“随便你说咯。”
听到这个咯字,陈长生很莫名地想起了落落,然后想起了国教学院里的那场暗杀,想起那名魔族刺客,想起黑袍,想起雪原里的那场战斗,于是他还是坚持认为这不公平,但他已经没有坚持自己看法的能力。
雨丝缓缓地落着,飘着,如丝如弦。
数百道目光看着客栈废墟里,看着椅中的苏离,炙热却寒冷,快意又敬畏。
苏离的左手握着黄纸伞,右手始终没有握住伞柄的意思。
从雪原到浔阳城,数万里风与雪、尘与路,人们已经无数次确认那个消息是真的,苏离确实已经伤重,无力再战,但依然没有人敢轻视他。数百年来,黑袍亲自布置的、魔族最可怕的一次谋杀,都没有杀死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死去?
奇迹,似乎就是先天为他这样的人创造出来的名词。
街巷死寂,气氛压抑而紧张。
不知道肖张和梁王孙何时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抢先出手了。
一块被雨水打湿的石头,从街上飞来,砸在了苏离的脸上。
啪的一声闷响。
一道鲜血从苏离的额头上流下。
陈长生已经没有力气帮他挡下这块石头。
苏离自己也没有力气挡下这块石头,甚至没能避开一剑能斩魔将,一眼能破聚星的传奇强者,现在竟连一块石头都已经无法避开。
街巷里依然安静,气氛却骤然间变得有些不一样。
微雨里,传来一阵大笑。
人们望过去,发现是那人是星机宗的宗主林沧海,正是他扔出了那块石头。
林沧海看着客栈楼上,带着怨毒和快意笑道:“苏离,你也有今天!就算是条狗,也知道躲开石头,你现在竟是连狗都不如了!”
微雨里,苏离衣衫尽湿,脸色苍白,鲜血缓流,看着很凄凉。
看着这幕画面,众人虽然都是来杀苏离的,却心情各异。
……
……
(感冒了,明天如果还这么昏,说不得要休息一天,提前和大家说声。)
第391章 我们活着的意思(下)
客栈四周街巷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通幽境的修行者,少数已经聚星成功,在修行世界里已经算得上是强者高手,对普通人来说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可如果放在以往,这些人对苏离来说,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只是现在面对蝼蚁的耀武扬威,却已经做不出来任何反应,只能在雨中低着头。
苏离沉默看着从眉角淌落到胸口的血水,被雨水洗过的脸庞有些苍白,那是受伤的缘故,或者也与情绪有关,一道悲凉的感觉随着落在客栈废墟上的雨丝弥散开来。
正如陈长生说的那样,他如果不是与魔族作战,何至于身受重伤,离开雪原后便被不停追杀,直至现在终于被围困在了浔阳城中,何至于会被这些人羞辱,甚至稍后还要死在这些人的手中,这个事实如何能不令人悲愤,直至悲凉?
长街远处,薛河微微挑眉,对那名星机宗宗主的言行十分不喜,被他牵着缰绳的火云麟低着头,任由雨水从烈火颜色的鬃毛上淌下,似不忍看接下来的画面。
肖张和梁王孙保持着沉默,浔阳城主教华介夫用眼神示意,自有教士走到人群里,来到那名星机宗宗主林沧海的面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带着怨毒与快意的笑声停下,林沧海看着客栈二楼里的人们,。长。风。文学 。cfwx。冷笑说道:“杀都杀得,我羞辱他几句又算得什么?真是虚伪。”
他是星机宗宗主,家里是北地豪强,修为境界又高,已至聚星中境,故而养就了骄纵跋扈的性情,并不畏谁,哪肯错过羞辱苏离的机会。
苏离抬头望向客栈下方,把雨水打湿的头发拨到后面,神情平静,看似并没有受到那块雨中飞石和先前那番辱骂的影响:“你是谁?”
“嘿嘿……如果是以往,你这种作派,或者还真是一种羞辱,但现在,你连一条落水狗都不如,何必还强撑?只是徒增笑谈罢了。”
林沧海看着客栈楼上,冷笑说道:“前些天在道旁,你杀了我林家大郎还有我林家数十精锐,今日说不得便将这条命还回来吧!”
苏离看了陈长生一眼。
陈长生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北地大豪林平原的亲人。一路南归,他在苏离的指点下战斗,杀了一些人,只有在杀林平原的时候,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因为林平原是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是个双手沾满无辜者鲜血的贼子。
他说道:“林平原是我杀的。”
林沧海闻言微怔。
不等他说什么,陈长生接着说道:“如果你想要报仇,应该是来杀我。”
林沧海神情微变。
依然不等他开口,陈长生盯着他的眼睛,紧接着说道:“但我知道你不敢来杀我,因为我是国教学院的院长,你哪里敢动我?”
林沧海心情微凛。
陈长生最后说道:“所以今天如果我还能活下来,一定会想办法杀死你。”
他这时候是真的很生气,所以说的非常认真。
林沧海身体里涌起一阵寒意。
他在修行界里颇有地位,尤其是在北方大陆,但又如何能与国教相提并论?以陈长生在国教里的身份地位,若真是一心想着要对付他,他和他的宗门如何能顶得住?他忽然很后悔,茫然间向着四周高呼道:“国教就能仗势欺人吗!”
喊完这句话,他本以为会获得一些声援。要知道大家都是来杀苏离的,怎么也应该是同道。然而他没有想到,街巷里根本没有人理他。他这才想明白,大家都是杀苏离的,但没有人敢得罪离宫,自然也就没有人敢得罪陈长生。
“怎么和小孩子一样,尽这么幼稚的话。”
苏离理都没有理会街上的林沧海,看着身旁的陈长生说道:“杀人这种事情,直接做就好了,哪里需要提前做什么预告。”
陈长生没有说话,从袖子里取出手绢,把他脸上的雨水与血水仔细擦掉。
“不过你生气也有道理,扔石头这种事情,太小儿科,太猥琐,没意思。”
苏离由他替自己擦血,有些含混不清说道。
肖张在旁说道:“不错,确实很没意思。”?
苏离说道:“那你让让。”
肖张沉默不语,毫不犹豫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一条从客栈二楼废墟通往街巷里的道路。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有些不解,林沧海更是如此,望着苏离冷笑说道:“你这条爬都爬不动的老狗,又待如何?”
苏离面无表情看着他,握着黄纸伞的左手忽然动了动。
他的左手拇指向着伞柄的方向推了推,只听得擦的一声,伞柄微微抽出了一截。
伞柄就是剑柄。
黄纸伞里是遮天剑。
剑半出鞘。
这时候,林沧海还兀自在街里骂着死狗之类的卧秽语。
忽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咽喉上多出了一道极细的剑痕,鲜血从里面缓缓地溢出。
离他最近的数人看到了这个画面,脸色瞬间苍白,震惊无语。
林沧海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咽喉已经被割断,依然指着客栈二楼骂着什么,只是已经没有声音能够响起,画面看着极为诡异可怕。
片刻后,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里摸了摸自己的咽喉,收回手只见一片鲜红,然后才察觉到了剧痛。
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与惘然,痛苦地嚎叫起来,却无法嚎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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