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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外交官-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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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看着宁儿,她谈及母亲时的幸福,那是苏暖不曾拥有的,或许也曾歆羡过,但如今却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宁儿的一句话,决定了苏暖的取胜,连她自己都以为是一场虚幻,然而这是真的,她是最后的获胜者,当她坐在办公室里时,她还在怔愣出神。
“苏暖,你给我出来!出来!”
隔着厚实的门,苏暖听到门外传来模糊的咆哮声,她看到门缝处晃动的人影,估计看热闹的不少,还有她的秘书的劝说声,但终究没有拦住这个擅闯之人。
门被狠狠地撞开,南简心一身时髦穿着的冲进来,直接到苏暖面前,将一份文件狠狠地摔在苏暖跟前,这个动作三天前苏暖也做过。
“苏暖,我的方案被高层否决了,你该满意了吧?”
“你够恶毒,够阴险,你要对付我,尽管光明正大地来,我不怕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写匿名信来害我……”
短短三日不见,南简心似乎早已失了三天前的嚣张跋扈,脸上精致的妆容也难掩脸色的苍白憔悴,这让苏暖差点没认出她来。
南简心的话,让苏暖一时有点发懵,然而渐渐地,心底最柔软的什么苏醒过来,指甲却掐得手心一片麻木,这个女人自己做出那么剽窃的事,如今凭什么在这里装无辜?
却不知道自己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匿名信?恐怕也是她自己做了,栽赃到苏暖的头上,想到这里,苏暖的目光冷下来,平静地看着面目扭曲的南简心。
南简心状似疯癫般扑过来,想扯住苏暖质问,却被身后赶来的保安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稍稍阻止了她那泼妇的阵势。
门外其他的员工都纷纷好奇地望过来,又是低声耳语,又是摇头叹气,这种为了竞争互相诬陷坑害的事可不少见。
然而苏暖没时间去解释,只是冷冷地看着南简心,忽然手机铃声响起。苏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号码是苏振坤上次用过的。
“苏暖,你除了嫉贤妒能还会做什么?”
南简心似乎情绪极不稳定,挥斥开阻拦的保安,怒指着盯着手机的苏暖呵斥,蓦地眼泪夺眶而出,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暖不知道她说的匿名信是什么内容,也懒得去问,她起身,背过身看向窗外:
“把她赶出去,如果再让她打扰我,你们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苏暖的声音清冷而颤抖,她并不是因为南简心的抹黑,而是在她刚亲眼目睹了宁儿的抢救后,就收到了苏振坤的短信,这让她从欣喜立刻转为不安的难过。
她回身拿起手机,点开了短信:“希望你有时间过来一趟,苏振坤。”
无尽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苏暖全身颤抖了下,抬起手腕咬住,不让自己害怕得失去力气,颤巍巍的身体已经迈着凌乱的脚步,走向门口,迅即地消失。
----《新欢外交官》----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苏暖这一生都没从这件事里明白过来,来得太突然。
她一路飙车到机场,然后搭乘最快的飞机去A市,当她推开病房门时,看到的是苏振坤消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的样子。
苏振坤坐在床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似乎坐得并不舒适,身体有点抖,却又用尽了全力克制着,默默地看着门口喘气的苏暖,良久没有说话。
苏暖慢慢地走过去,然后乖乖地坐在他的对面,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流。
她其实并不想哭,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在害怕,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她一边擦拭掉,却一边不住地往下流。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体这么差了,你该和我说的……”
“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你就能看好我吗?”
“真不喜欢你流眼泪的样子。”
苏振坤说得有些吃力,却一贯地清冷充满责备。
“还是第一次呢,爸爸竟然让我来看你,我以为你早就不要我了。”
她呜咽出声,孩子一样的一张脸,纯净渴望爱的眼神,苏暖从未长大,她被苏振坤遗落在破碎的童年里。
无论她怎样在人前假装坚强,也无论怎样逼迫自己直到完成工作,她的心始终稚嫩无辜,在苏振坤面前,她缩小回到那个在地上爬行的婴孩。
苏振坤偏过头,不去看她。
苏暖便很快地擦干眼泪,努力地笑起来,很快凑上来:“爸爸,你怎么这么瘦……”
“爸爸,”她叫了一声,“我已经成功了,刚才我已经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其实瞿家也没什么好的,虽然和爸爸住的房子小了点,可是我还是喜欢跟爸爸呆在一起。”
苏振坤背着她擦了一下眼泪,表情始终平淡、决绝。
“小暖,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要听好。”
苏暖坐好,笑了笑,不愿让苏振坤操心,轻声应道:“我听着呢,爸爸。”
苏振坤淡淡看着她,然后平静的开口:
“你12月18日生下的,我和你母亲是在4月20日结婚的,你的本名叫瞿懿暖,是瞿弈铭和聂晓颖的大女儿。”
死寂的病房内久久回荡着苏振坤吐字清晰的声音,苏暖眼角的泪滴凝固得忘了落下,她怔怔地看着苏振坤,反应不过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振坤为什么可以这么清冷平寂的说出这些话。
虽然,他们自始至终,也就是这样平淡地相处。
听上去,那个真相,似乎也极有可能。
然而,应该感谢苏振坤,在她长达二十几年的教育里,给了她无懈可击的适应能力。
所以苏暖一滴眼泪也没有再流,只是攥紧了手,几秒钟后,冷声问:“证据?”
苏振坤淡笑:“苏振坤的一生从未说谎,你直接去做DNA鉴定即可。”
苏暖挣扎着站起来:“我不相信。”
“是不相信,还是不敢面对?”
她的眼泪落下来,冲击的眼睛刀割一般,她把一只手用力攥住衣袖下的伤口,狠狠的用力,脸色平静无波,她知道自己已经相信了,因为苏振坤从未说谎。
只是突然恨透了他的狠绝,又顷刻原谅他的狠绝。
在青岩门和聂晓颖在一起的日子,苏振坤所受的苦痛,一定超过她百倍,她已经见识到聂晓颖的无情,对爸爸,她也一定不心软,尤其是个爱她的男人。
只是想到自己可笑的身份,就觉得心里被戳了一个巨大的洞,忍不住要狂笑。
可怜的苏暖,哦,不,可怜的瞿懿暖,你竟然有一个这么具有童话特质的身世,这真值得庆祝,你这样的生命竟然也终于跟童话牵扯了一点关系。
小时候,苏振坤从来不讲童话给她听,也不允许她看任何童话书,她也从小就被教育,那是虚幻的,是骗人的,看完了只会让人软弱。
果然如此,她现在就亲眼看到自己被安放进一个残忍的童话里,在里面被弃置的长大。
苏暖仰起脸,清冷地笑笑,那笑,竟和苏振坤完全一样的不带丝毫的情感:
“我知道了,谢谢你终于还是告诉了我,虽然听上去不算什么好事,既然你叫我回来没其他事,那么我走了,再见。”
她转身,忽然被自己绊倒,摔倒在地上。
苏振坤似是想要扶她,急着下床,忽然从床上滑落。
“为什么要这样!”苏暖忽然尖叫,挥开他伸来的手:“反正也不是你女儿,你心疼什么!从小到大就改不了摔跤的毛病,也从来不见你要伸手扶一下!反正从来也没有打算爱过我!从来也没有!”
苏振坤收回手,坐在地上,陡然眼泪崩落,无法串联的呜咽,像北方冬天的风。
这个病弱的男人那么苍老,比起聂晓颖那么苍老,虽然不曾细致地疼爱她,可是也曾让她相信,她们是这世界上相依为命的父女,因为生活艰辛,苏振坤也曾把所有米饭省下来全部倒进她碗里,却回头埋怨她没有把米淘干净。
她怎会不知道呢,以为这是父亲粗糙不擅表达的爱,却原来,只是对聂晓颖的报复。
这么多年惨烈冷淡的对待,忽然找到了原因,也并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
她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脚步往前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聂晓颖?”身后传来冷寂的问询。
苏暖华丽转身,俯视着坐在地上颤抖的苏振坤:
“你不是想报仇吗?那就应该更残忍地对待聂晓颖。爸爸,你觉得,让她知道,她一直恨不得亲手杀死的苏暖,其实是她和瞿弈铭的大女儿比较残忍;还是让她绝望地相信,她的宁儿即将死去,即使换了肾脏,也活不了多久,她不再有孩子,她将一无所有……”
苏暖的声音清冷,悲悯的淡笑,眼泪也悲悯的落下:
“爸爸,哪一个更残忍一些呢?我决心完成你的遗愿,我将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她。她将一无所有!”
她拉开门:“我再也不想回来了,我们终于不必再见面。反正,你看到我也是厌恨,现在,我也一样,爸爸。”
她走出去,不再回头,也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头。
她坐了最快的飞机回到京城,钻进自己的跑车里,一路发狂似地疾驶。
一边开车,一边尖利地嘶吼,眼泪随意地崩落,双臂颤抖,声嘶力竭。
她知道自己还有理智,理智到让自己崩溃,所以这么清晰地感觉到痛,却又觉得好笑,尖叫之后是狂笑,把油门踩到最低,想要飞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也终于知道,原来疯狂竟是这样一种好滋味。
她一路开回了魅影,她甚至有片刻的冲动,想要冲到聂晓颖面前,告诉她:
“好的,夫人,我同意把我的肾脏捐给宁儿,所以以后不要再想方设法折磨我那可怜的爸爸,我会在同意书上签字,然后马上进入手术室,这不是你一直的打算吗?”
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关上门,便看到有高层拿着一些信进来,摊在她的面前,都是关于南简心一些不堪过去的揭秘,说她是以惯性剽窃而被赶出学校的。
“是啊,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信里说的都是事实,如果她没有做,为什么要恼羞成怒,既然做了,就别怪别人要说。”
苏暖说得很刻薄,不可遏制地笑出声,笑得放肆而畅快,而高层却是望着这样失态的苏暖皱起了眉头,苏暖却推开他歪歪斜斜地走向办公桌。
“我很累了,请你先出去。”
苏暖躺坐在沙发上,用手捂着眼睛,许久的许久,手机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是她梦幻了很多次的号码,是苏振坤。
她嘲笑着自己,还是爱着苏振坤,心底里还是只把他当成爸爸,无论他说的那些是不是事实,此生,她只有一个亲人,一个爸爸。
她的爸爸曾深深地爱着她,没有看清爸爸的爱,是她自己的错;她自己看不出来,是因为她的水准还不够。
她一直这样深深地相信,永生都会这样相信,那些残忍的话,她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那个悲苦的男人,他的女儿看着他一生艰苦,最终却只说了些冷酷不孝的话。
“爸……”
她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委屈而难过,带着无尽的懊悔。
“是苏小姐吗?”电话那头不是苏振坤,“我是苏振坤的主治医生,刚才你走后,你父亲都一直看着门口,说你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想见你,我就出去看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你父亲……过世了。”
第八十九章 南柯一梦(本卷完)
我是苏振坤,然而我的原名是朱祁铭。
我即将死去。
我不是基督教徒,所以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也不需要忏悔。
人世间种种,都将无法成为我的羁绊,我无法带走什么,当然也不想留下任何。
然而,我是一个父亲,我知道,我的心中仍然有着说不出口的牵挂。
夜深不能寐,提笔书信一封,以此为作遗言,给我的女儿小暖。
自幼生长于北方书香,门第不高,却家教严格,记事起便知自己好强,父亲也因此而训导于我,在长年和哥哥姐姐的学习中,我因天资甚高而格外受到家族的喜爱夸赞。
可惜,世事难料,十岁时的那一场变故,我失去了父亲和兄弟姐妹,与我相依为命的唯有年迈的母亲。
无奈之下,我只能带着母亲南迁,年幼的肩膀扛起的是一个家族的重担,当我背着母亲踏足青岩门的土地时,看着那些热情真心的脸庞,我决定暂时留下。
那一年我十九岁,我相信朱祁铭不会困于这一方角落,朱祁铭的生命在于远方,渴望着地平线以外的世界,我跟母亲说,终有一日我会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我果然离开了,没有多余行李,只有手中的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母亲花了所有的积蓄让青岩门里的缝纫师傅做的几套体面的衣服。
可是,我却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一个叫聂晓颖的女人,将我永生困在了这片大陆,无法挪步。
我想亚当吃了禁果,看清夏娃的第一眼一定不是羞涩,而是爱慕,在那一刻,才真正清楚,世界的美丽可以浓缩于一人身上。
聂晓颖,就是我生命里这样一个人,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我知道我将哪里也去不了,除非她愿意陪着我一同前往。
我站在青岩门的沙石道路上,看着那个被其他同龄孩子欺负地跌倒在地,摔破膝盖的聂晓颖,双脚移不开步子,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那双妖娆眼角的泪花。
也许每个人的爱情发生得都不一样。
我也从未想过朱祁铭的生命里会有这样一场遭遇。
如果可以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愿意在南方贫瘠的山路上为那陌生的少女递上一块干净的手帕,更不愿意看清她仰起头那道看过来的目光。
然而我也永生难忘,她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衫,她的泪水挂在嘴角,她狭长有张力的双眼,和她身后弥漫的那团雾气。
这个女孩我知道,是住在青岩门里某一个山坡边那户人家的孩子,她的母亲过世了,父亲又娶了一个女人,还带来了一个蛮横的儿子,听说最近又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在青岩门的这些日子,经常听人提起这个女孩的苦命。
我终于承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无法承受这样的吸引和这样的注视,当她的视线越过随风摇曳的芦苇看向我,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儿凝望。
她的神情倔强,却隐藏不了眼里泄露的脆弱,她的唇角却掠过一丝笑。
那笑美丽得诡异,却让我年轻的心激动而刺痛,她似乎一开始就看懂了我对她的怜悯,困难地从递上去起来,拒绝我的搀扶,瘸着脚慢慢往回走。
我想,她大概不会明白,这个即将远行的男人已经无法逃脱,这个青涩倔强的北方男子,第一眼就为她痴迷,并且无法抗拒这样的一见钟情。
于余生而言,这样的深情却是一种刻骨的耻辱。
这是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少年才有的情节,第一眼爱上一个人,并且终生爱着她,不离不弃。
我以为爱情是女人才有的羁绊,然而它却令我也失去自我,失去自由,那是不可相信的瞬间幻灭。
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是我从少年开始就一直信奉的,我对母亲说,我不会爱上一个人,不会娶一个女人束缚住我,我要自由,自由地行走在朱祁铭的世界,自由地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浩瀚天地。
然而,一个聂晓颖,当这个名字镶嵌进我的生命时,人生的齿轮开始迅速地逆转,我掌控不住它的速度,只好顺其自然,只是越发忘不掉那双眼睛。
因为有了牵挂,我没有走出青岩门的山水,我坐在冬季浩大烟淼的田埂之上,看到聂晓颖站在不远处,她纤弱的身体被格子衫一样的茶园包围。
她忽然回头望过来,我只觉得忽然被一道张扬无辜的轻灵袭击,她走向了我,用一双微微眯起的双眼和暴戾般的美丽包裹着我,她将那块洗净的手帕还给我。
朱祁铭仍然坚持自己的信念,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去爱这个柔弱无依的女人,他相信,没有男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眼神。
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心在叫喧,逃跑吧,朱祁铭,逃跑吧,朱祁铭。
结果我只说出最后三个字。
她的笑容自此萦绕在我的世界,覆盖了我的双眼。
聂晓颖从此成为我生命里的天使,也成为我命运里的魔。
我暂时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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